人文教育的重大意义

张楚廷

(湖南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人文教育的重大意义

张楚廷

(湖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湖南长沙410081)

摘要：人文教育的意义涉及人文科学，人文课程，也涉及杰出人才的培养，大学的办学水平。人文课程简言之，即人的课程。最基本最重要的人文学科即文史哲。人文课程的地位直接反映的是人的地位。人文科学即关于人的学问，没有比关于人的学问更重要的了。人文科学尤其需要创造性思维。人文的思维方式非常重要，在从事自然科学、社会科学的教学和研究的时候，都别忘了借用人文的思维方式。

关键词：人文教育；人文科学；人文课程

我们在本文中特别讨论一下人文教育的意义，这涉及人文科学、人文课程，也涉及杰出人才的培养，涉及大学的办学水平，因而具有重大意义。

一、重发明，更重发现

先从发明与发现的关系说起。

什么是发明的?什么是发现的？“1”这个数字是发明的，还是发现的？这个符号是发明的，表现它的还不只这一种写法。“1”也是发现的吗？这个发现岂不太简单了吗？“二、三、四、五，个、十、百、千”，是发明，还是发现？英语里，还没有与“万”对应的单词，它是由十个千来表达的；汉语里的“万”很独特吧，发明乎，发现乎？

在学校里，练写作，练算术，都是练习已有的一些东西。既说不上发明，也说不上发现。学到一些高深的东西，就会有这类问题了，必要时，需加以区分。

那么多汉字，它们是被发明的，还是被发现的？

“人”字上加一横，为什么是“大”了？再加一横，为什么是“天”了？这是发明，为何有这些发明？若是发现，在这里又发现了什么？发现了人与天、与大的关系吗？

我曾与一位院士讨论过，我问他：是爱迪生更伟大，还是牛顿更伟大？他即答：都伟大。他回避了一个“更”字，回避了比较。几天之后，他告诉我：“张校长，当然还是牛顿更伟大。我只是觉得工也很重要。”正是这样，他所在的大学正是一所工科大学。但是，这位院士的理论修养亦极佳，可能只是首次碰到人们这样问。事实上，这所原本的工科大学，后来在文和理方面都有长足的发展。

后来，我又问他：是牛顿更伟大，还是亚里士多德更伟大？此刻，他不回避了，立即答道：亚里士多德。我不会再问他“原因是什么”，那样，似乎有点不礼貌了。

简单地说，爱迪生是发明的，而牛顿是发现的；牛顿和亚里士多德都是发现的，但牛顿是关于自然的发现，而亚里士多德的则是关于天地人间的发现。换句话说，牛顿的成就可称之为自然哲学，而亚里士多德哲学，涵盖一切的哲学。

站在今天看，爱迪生的许多发明早已为今日更重要的发明所取代，而牛顿的力学、数学仍然是学生们所要知晓的，只不过表达的形式有了变化。300年后，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不是否定了牛顿，而是补充和发展了牛顿的绝对空间的理论。也可以说，牛顿和爱因斯坦的理论是发现的，并且因此而具有永恒的意义。

当然，如我们所知，亚里士多德最伟大的贡献在于他提供了方法，他的主要贡献也不在观念，而在他的方法，他是方法论大师。牛顿也提供了方法，但那叫作自然辩证法，亚里士多德所提供的，则是辩证法，可用于一切的方法论。

黑格尔无疑也是一位方法论大师，但他认为，柏拉图、亚里士多德是人类的两位导师。有人似乎忌讳言必称希腊。可是，希腊神话确实存在于那里，能回避吗？不好好学习行吗？希腊神话中最宝贵的，永恒的精华，无疑是他们贡献的辩证法。恩格斯称赞希腊人是天生的辩证论者，这不也是在称赞希腊神话吗？如今，还只有那些虔诚地信仰希腊神话并努力学习他们的辩证法的人，才可能走向更高智慧；只有那认认真真引导学生好好学习亚里士多德辩证法的学校，才可能是高水平的学校；无论何种行业的人，如果想自觉地走向行业智慧，也离不开辩证法。实在说，辩证法不只属于希腊，它是人类共同的财富。

我们教师肯定会既教学生去发明，也教学生去发现。直接的发现很难，天才的高年级学生中或许能有。但是，学习前人是如何发现的，在怎样的条件下是可以走向发现的，无疑也是教师需要特别关注的，并且，完全有可能引导学生去尝试发现。

为什么可以这样说呢？如果想要获得前人未曾发现过的发现，确实很不容易。但是，在学生时代，他们可以在不知前人究竟发现了些什么的条件下去发现。放在古今中外来看不算发现，别人已有了；但放在当下，也可以是发现。

无论在语言文学课程，还是在数学、物理学课程进行中，都可以引导学生去发现。

发明往往是有形的，发现往往是无形的。原理性的东西，都是看不见的，要靠思辨去把握的。过于看重感性，甚至崇尚感性，十分不利于发展学生的发现能力。故而，还有一些相应的教育思想需要去回望，去检讨，去求得新的认识。

二、充分理解人文课程的地位

当下的中国，在告别了那个动荡不已的年代之后，经济获得了巨大发展，国家强大起来了。我们在技术上，在工程上，在发明上，都有十分出色的表现。

然而，我们在发现上，较之发明是大为逊色的。可以说，近代以来的原理性发现，牛顿式的发现，在我们这里是极为罕见的。这与我们的文化传统多少有关，但与我们当下原创力的状况更为密切相关，与学术上的功利主义有关，与哲学的发展状况相关，当然，我们的教育也有责任，尤其是高等教育的责任。

这里，我们特别讨论一下人文教育、人文科学与人文课程的问题。自20世纪50年代初以来，工科教育几乎占据了主流的地位；问题不在于工科有地位，严重的是文与理不应当没有地位，那些大大被忽视的恰恰是文理，尤其是文科，又特别是忽视了人文教育。一些本有很强文理的学校变成了纯工科，如当年的清华大学，曾只有8个工科了，直至20世纪80年代初，清华才再次恢复它的原貌。在湖南，湖南最好的大学也只有工科了。我们可以对比一下，MIT曾是经历了由纯工科到文理的转变，从而走上先进；我们的清华、湖南大学在60年前却走了一条相反的道路。如果说，MIT等是自然地走向先进的话，那么，清华大学、湖南大学等，则是人为地在外力影响下走向了另一条道路。

科学有多少种？知识有多少种？有人说，只有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两种；还有别的吗？没有了。实际情况表明，这种观念造成了巨大的影响，严重的后果。如我们所知，大学里的学报就只有两个版本了，一个是自然科学版，一个是社会科学版；另外，就只有一个科学院(搞自然科学的)，而另一个就叫社会科学院了。

问题远不在于机构的设置和学报的种类，实质在于人文科学严重被忽视，在学校里，则表现在人文教育和人文课程被大大忽视了，削弱了，有的还消失了。

在我的记忆中，首先是哲学严重受损，文学中，古典文学大幅度减少，音乐、美术等专业被取消。35年前，中小学的音乐课没有教师了，因为音乐专业，比如高等师范里的音乐专业停止招生了。那时，就在教语文、教数学的老师中找一些会唱歌的来顶替了。这种凄凉的状况也是“史无前例”造成了史无前例。

什么是人文课程？简言之，即人的课程。文乃精神也，人文即人的神性。具体来说，最基本最重要的人文学科即文史哲。数学被称为“人文的近亲”，其作用也与人文课程的教育更为相近。

论关系，是人组成社会，如果关于人的学问被忽视了，不明白人的学问，那么，关于社会的学问也是难以真正弄明白的。忽视了人的社会科学，还会是科学的吗？忽视了或去掉了人本位，就必然会是社会本位，而社会本性的实质即官本位。什么性质的社会是官本位社会？这个问题的答案还不清楚吗？

人文课程的地位所直接反映的，是人的地位。目中无人，才会忽视人文知识的存在乃其决定性意义。那种关于知识只有两大类的说法，其实质也很清楚了。

为什么说人文知识、人文教育具有决定性意义呢？我们分别从事实和逻辑上说明。

古典大学四院，博洛尼亚大学时期，文学院居首，到柏林大学，文学院为首由哲学院为首所替代，哲学在文史哲中占有更重要的位置。英法意的现代化都受益于哲学，但19世纪以来德国人更自觉、更明确地以哲学带动了一切。

现在，大的学科类，世界上公认的顺序是文、理、工。MIT曾只有工，哈佛无工，现今还没有，但是，只有工的时期的MIT是二三流大学，无工的哈佛却是世界一流的。

我曾对中南大学校负责人说，你们是当年MIT，只是你们现在的日子还好过，但时间会告诉你，必须改变纯工科状态。后来，他们开始改了，却困难重重。湖南大学曾是文理工齐全的大学，20世纪50年代走了一条弯路。但它有优良传统，到80年代初之后，湖南大学就迅速恢复了昔日的优势，人文再度成为引领者。湖南大学比中南大学还可能走得更好。

中国的历史，世界的历史，都能说明人文科学的决定性地位。我一再地提到CIT的例子，它似是以自然科学著称的，有众多的诺贝尔科学奖获得者，但它的80位院士中，有28位人文科学院士。他们深深明白人文科学的决定性地位。

对新疆人口就业的影响：截至2016年，新疆总人口2 398. 08万人，农业人口1 238. 61万人(其中农业从业人员492. 91万人)，占总人数的51. 65%。2016年棉花每公顷家庭用工天数为34. 95日，雇工天数为103. 95日，情景A下，如果2020年与2025年棉花分别进口120万吨、150万吨，种植面积分别减少586. 67千hm2、733. 33千hm2，即工作日将分别减少8 146万日、10 183万日，如果一个人1年工作日按照245天(新疆地区减去1天肉孜节和1天古尔邦节假日)计算，相当于短期内就业人数将分别减少33. 25万人和41. 56万人。

今日中国最高水平的大学，都是文理十分强大的大学，尤其是人文科学十分强大。

三、再议人文

上面，从事实上说明了人文课程、人文科学的地位，我们还需从一般道理上去理解。有些教师是教人文课程的，有些则是教自然课程、社会课程或其他课程的。但这个问题与所有的教师相关。对于非人文课程的教师而言，有两个方面需要考虑：一是，尊重人文课程及相关的教学；二是，在自己的课程中，即使是自然课程和社会课程也是可以且应当体现人文精神的。

人文课程和人文科学的重要性，其一般的道理可以从以下几个基本的方面去看。

1.人文科学即关于人的学问，有什么比关于人的学问更重要的呢？不能说人是万物的尺度，但是，在社会中如此，人是社会万象中一切的根本，亦尺度。因而，研究人仅次于研究大自然，而且，人之神奇本身是大自然神奇中的最神奇。

2.关于一切的历史是“一切”所创造的，但是，这个“一切”的历史只有人才能去为之写下。

3.科学已经把宇宙的起源大体说清楚了，但是，关于人的起源还一无所知。上天把所有的秘密放在了人的身上。这所有的秘密，我们能一个一个去揭开，然而，永远也不可能完全揭开。不过，上天仍然盼望人不断地去揭秘。这也是告诉我们 ，人文科学不仅最值得研究，也最不容易研究，又最需要去研究。我们不会甘心对自己知之不多的。上天缔造了我们的同时，也让我们不断地思索自己。

4.人文科学的研究需要更高的智慧。自然科学家们要有很高的智慧，然而，人文科学家则要求有更高智慧。人文研究得好的，是哲学家，而且是哲学家中的佼佼者。

5.人自出现后，受到各种各样的束缚，有来自大自然的，有来自人自身的，有来自其他人或人群的。有了束缚，就需要去解放。又是人，人创立的人文科学，正是最有利于人的解放，让人不异化，让人始终是人，而且成为越来越高大的人。

稍微具体一点说吧。

人文科学所需要的，尤其是创造性思维。对这句话，又需要作进一步的解释。

事实上，思维有许多不同种类，有些思维是更富开拓性、更富创造性的。人文科学所运用的思维，正属于这一类更富创造与开拓的思维。因而，科学家们当然向往自己有这一类思维，这也就是他们恭恭敬敬对待人文科学家的原因。

例如，人文科学常运用直觉思维，而直觉思维正是开拓性的，它可捕捉到更多信息。

又如归纳思维，人文科学更偏于归纳，而归纳才是大创造，演绎是小创造，这种小创造往往已包含在演绎的前提里。公理方法是演绎方法，但公理本身的获得则靠归纳，非常不容易的归纳。数学中有一种完全归纳法，实际上具有演绎的性质，因而，运用这种归纳法还不具有一般归纳的性质。

还例如，发散思维与收敛思维，后者具有单一的走向，故而，其所得亦甚微，发散思维则指向众多未知方向。如直觉一样，发散思维所捕捉到的知识的真理性尚需进一步检验。但这只是加工的问题，去伪存真，去粗取精，获得新知。

还有抽象思维与形象思维，人文多运用形象，但形象是想象材料的提供者，抽象也只是对形象的抽象。故而，人文在这方面也起巨大作用。人需要发展抽象能力，比如，数学、哲学都是最抽象的，可是，数学如哲学的一项重要本领，正在于将抽象形象化，将形象抽象化，其本领是在这两方面迂回前进。

以上几点应当足以让我们明白，人文的思维方式多么重要。在从事自然科学、社会科学的教学和研究的时候，别忘了借用人文的思维方式，它还可以让我不致钻进死胡同里去。

(责任编辑：赵惠君)

The Significance of Humanity Education

ZHANG Chu-ting

(CollegeofEducationScience，HunanNormalUniversity，Changsha410081，China)

Abstract:The significance of humanity education involves humanity sciences，humanity courses，and cultivation of outstanding talents and school level as well.In a word，humanity course is a course concerning human beings.The most fundamental and the most important humanity disciplines are history，literature and philosophy.The status of humanity courses reflects the status of human beings.Humanity discipline is a learning on human beings and no other discipline is more important than it.Humanity sciences particularly need creative thinking.Humanistic thinking is rather important，so when one teaches and makes research in natural science and social sciences，he should not forget to borrow humanistic thinking.

Key words：humanity education；humanities(humane studies)；humanity courses

中图分类号：G64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2-8874 (2016) 01-0051-04

收稿日期：2016-01-14

作者简介：张楚廷(1937-)，男，湖北天门人。湖南师范大学前校长，教授，博士生导师，湖南涉外经济学院名誉校长，主要从事教育哲学、高等教育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