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毛泽东的三维文化观
2016-03-19王征国
王征国
(中共湖南省委讲师团,湖南 长沙 410011)
论毛泽东的三维文化观
王征国
(中共湖南省委讲师团,湖南 长沙410011)
摘要:毛泽东的三维文化观是毛泽东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包括新民主主义三维文化观和社会主义三维文化观。 以《新民主主义论》发表为标志,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三维文化观形成;《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的发表,则是新民主主义三维文化观的又一奠基之作。《在中国共产党全国宣传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明确提出了社会主义文化要“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的国家服务”的“二为”方向;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讲话中,专门论述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 的“双百”方针,标志着毛泽东的社会主义三维文化观已经形成。
关键词:毛泽东三维文化观;新民主主义三维文化观;社会主义三维文化观
毛泽东的三维文化观是毛泽东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它的形成和发展可划分为三个时期:毛泽东新民主主义文化观起始于1921年7月,即中国共产党的诞生,到1956年社会主义改造完成;毛泽东社会主义文化观起始于1956年9月,即中共八大的召开,到1966年“五一六”通知发表;毛泽东晚年开展“文化大革命”失误,是从1966年5月“文化大革命”爆发,到1976年9月毛泽东逝世而结束。这就揭示出,毛泽东的新文化观是三维而不是二维,即遵循着不可抗拒的否定之否定规律。尽管二维方法论在晚年毛泽东的思想中十分重要,但任何新生事物都有从创立到发展再到偏离自己的三阶段论,毛泽东的新文化观也不例外,也是经历了新民主主义革命形态(创立)、社会主义建设形态(发展)、“文化大革命”失误形态(偏离)这三个阶段。限于篇幅,这里只回顾毛泽东三维文化观的创立和发展。
一、新民主主义三维文化观
1912年秋至1913年春,毛泽东在湖南省立图书馆自学期间,是其早期文化观的初步构建;而1914年在湖南一师学习,特别是在1915年新文化运动之后,是毛泽东早期文化观的第二次重构;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后,毛泽东开始接受了马克思主义,特别是以1920年秋毛泽东的《发起文化书社》为标志,宣告毛泽东早期文化观的结束。从1921年7月到1932年初,以瞿秋白为代表的共产党人开展了新文化运动的理论研究,初步提出了新民主主义的文化革命纲领;从1932年初到1940年初,以《新民主主义论》发表为标志,形成了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文化观。1942年5月毛泽东又发表了《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这是新民主主义文化观的又一奠基之作。时至今日,当我们重新学习这两部重要著作时,油然而生敬意。特别是毛泽东的三维文化观,无疑具有重大的现实指导意义。
(一)三维文化唯物论
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论》中,论述了文化的特殊地位与重要作用,提出了新民主主义的文化纲领,展望了中国现代文化的走向。就文化的地位与作用而言,毛泽东说:“一定的文化(当作观念形态的文化)是一定社会的政治和经济的反映,又给予伟大影响和作用于一定社会的政治和经济;而经济是基础,政治则是经济的集中的表现。这是我们对于文化和政治、经济的关系及政治和经济的关系的基本观点。那末,一定形态的政治和经济是首先决定那一定形态的文化的;然后,那一定形态的文化又才给予影响和作用于一定形态的政治和经济。”[1] 663-664这就运用了辩证唯物论的观点,解决了新民主主义文化的目标问题、定位问题、以及中国革命的历史特点。
首先,以建立新政治、新经济、新文化的新中国为目标。毛泽东提出,我们要建立一个新的中国。那么,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新中国呢?毛泽东认为它应是新政治、新经济、新文化的三维目标,其中建立中华民族的新文化,是我们在文化领域中的目的。他说:“我们共产党人,多年以来,不但为中国的政治革命和经济革命而奋斗,而且为中国的文化革命而奋斗;一切这些的目的,在于建设一个中华民族的新社会和新国家。在这个新社会和新国家中,不但有新政治、新经济,而且有新文化。这就是说,我们不但要把一个政治上受压迫、经济上受剥削的中国,变为一个政治上自由和经济上繁荣的中国,而且要把一个被旧文化统治因而愚昧落后的中国,变为一个被新文化统治因而文明先进的中国。”[1]663
其次,新中国是在旧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的母腹中孕育成长。毛泽东说,我们要革除那种中华民族旧文化中的反动成分,它是不能离开中华民族的旧政治和旧经济的;而我们要建立的这种中华民族的新文化,它也不能离开中华民族的新政治和新经济。
再次,用三维方法论来把握当时中国革命的历史特点。那么,什么是中华民族的新政治、新经济,什么又是中华民族的新文化呢?毛泽东运用辩证唯物论的三维方法给予科学回答。他说:“中国革命的历史进程,必须分为两步,其第一步是民主主义的革命,其第二步是社会主义的革命,这是性质不同的两个革命过程。而所谓民主主义,现在已不是旧范畴的民主主义,已不是旧民主主义,而是新范畴的民主主义,而是新民主主义。由此可以断言,所谓中华民族的新政治,就是新民主主义的政治;所谓中华民族的新经济,就是新民主主义的经济;所谓中华民族的新文化,就是新民主主义的文化。这就是现时中国革命的历史特点。”[1]665
由上,所谓三维文化唯物论,就是指包括文化生活在内的物质运动总是以时间和空间的形式运动着的,即人们生活在时空度这三维世界之中,维度这个概念就揭示出了时间与空间的不可分割性。因此,新民主主义在时间上的不可逆性,就在于它以建立新政治、新经济、新文化的新中国为目标;新民主主义在空间上的广延性,就在于它是在旧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的母腹中孕育成长;新民主主义在时空度上的三维性,就在于中国革命历史的一切都是依时间、地点和条件为转移的,如果把这三维置于一旁,要想贯彻唯物辩证法的思想路线,那是不可能的。我们不论做任何工作,都不能不考虑时空度这个三维方法论问题。
(二)三维文化反映论
马克思说:“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人们的存在,相反,是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2] 32他又说:“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3] 61这是自有人类历史以来第一次正确地解决意识和存在关系问题的科学的规定,而为后来列宁所深刻地发挥了的能动的革命的反映论之基本的观点。毛泽东讨论中国文化问题,就是从这个基本观点出发的。他说:“一定的文化是一定社会的政治和经济在观念形态上的反映。”“至于新文化,则是在观念形态上反映新政治和新经济的东西,是替新政治新经济服务的。”[1] 694,695这种既“反映”又“服务”的辩证关系,是以新民主主义新文化为“中介”的,这就构成了完整的三维文化反映论。
首先,旧文化是帝国主义文化、半封建文化、资产阶级右翼文化在观念形态上的反映。毛泽东说,在中国,有帝国主义文化,这是反映帝国主义在政治上、经济上统治或半统治中国的东西。同时又有半封建文化,这是反映半封建政治和半封建经济的东西,凡属提倡旧礼教和旧思想、反对新文化新思想的人们,都是这类文化的代表。所以,中国社会的新旧斗争,就是人民大众(各革命阶级)的新势力和帝国主义、封建阶级和资产阶级右翼等旧势力之间的斗争。这种新旧斗争,是革命和反革命的斗争。这种斗争的时间,从鸦片战争算起,已经整整一百年了;从辛亥革命算起,也有了差不多三十年了。
其次,新文化是新政治力量、新经济力量和新文化力量在观念形态上的反映。毛泽东说,中国自从发生了资本主义经济以来,中国社会就逐渐改变了性质,它不是完全的封建社会了,变成了半封建社会。没有资本主义经济,没有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没有这些阶级的政治力量,所谓新的观念形态,所谓新文化,是无从发生的。而在观念形态上作为这种新的经济力量和新的政治力量之反映并为它们服务的东西,就是新文化。在此基础上,毛泽东特别强调“新的政治力量,新的经济力量,新的文化力量,都是中国的革命力量,它们是反对旧政治旧经济旧文化的。”[1]695
再次,联俄、联共、扶助农工是新三民主义在观念形态上的反映。毛泽东说,孙中山先生之所以伟大,不但因为他领导了伟大的辛亥革命(虽然是旧时期的民主革命),而且因为他能够“适乎世界之潮流,合乎人群之需要”,提出了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革命政策,对三民主义作了新的解释,树立了三大政策的新三民主义。由于国共两党的合作,这种新三民主义便被推广到了全中国。没有这一发展,三民主义思想的传播是不可能的。
由上,所谓三维文化反映论,就是指作为观念形态的文化并不是直观或像照镜子式地反映一定社会的政治和经济的,而是经由否定——肯定——否定之否定这三个环节来揭示其文化观念的内在形成与发展。如新民主主义新文化,否定了帝国主义文化、半封建文化、资产阶级右翼文化等旧文化,肯定了新政治力量、新经济力量和新文化力量等新文化,从而诞生了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等三大政策。所以,从计数上看,否定之否定规律就是个“三分法”。但是,事物发展的过程不能仅限于三个形式,可能是四个、五个、六个、以至“无穷”的形式。然而,这“无穷”量总是由“三”这个基本量而生的,即最后一种形式总是直接的东西和有中介的东西的统一。这样看,归根到底还是“直接、中介、最后”这三个基本形式。“三”这个基本量具有最初单元的含义,因而具有重大的方法论意义。
(三)三维文化实践论
实践和认识都具有方向性,是毛泽东《实践论》阐述的一个重要的认识论思想。从理论上来说,实践可以走向成功,也可以走向失败;认识可以走向真理,也可以走向谬误。坚持实践和认识的大方向,就要促使实践走向成功,认识走向真理,实现实践和认识的日益结合。从实际来看,“社会的发展到了今天的时代,正确地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责任,已经历史地落在了无产阶级及其政党的肩上。”因而,坚持实践和认识的大方向,必须坚持无产阶级求解放的方向,必须坚持社会主义方向,必须坚持共产主义的方向,这就是“全人类都自觉地改造自己和改造世界的时候。”[1]696《实践论》的以上论述,对于新民主主义是“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这一实践大方向,无疑具有直接的指导意义。
首先,这种新民主主义的文化是民族的。毛泽东指出,它是反对帝国主义压迫,主张中华民族的尊严和独立的。它是我们这个民族的,带有我们民族的特性。它同一切别的民族的社会主义文化和新民主主义文化相联合,建立互相吸收和互相发展的关系,共同形成世界的新文化。中国共产主义者对于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应用,必须将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完全地恰当地统一起来,就是说,和民族的特点相结合,经过一定的民族形式,才有用处,决不能主观地公式地应用它。中国文化应有自己的形式,这就是民族形式。民族的形式,新民主主义的内容——这就是我们今天的新文化。
其次,这种新民主主义的文化是科学的。毛泽东指出,它是反对一切封建思想和迷信思想,主张实事求是,主张客观真理,主张理论和实践一致的。在这点上,中国无产阶级的科学思想能够和中国还有进步性的资产阶级的唯物论者和自然科学家,建立反帝、反封建、反迷信的统一战线。
再次,这种新民主主义的文化是大众的,因而也是民主的。毛泽东指出,它应为全民族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工农劳苦民众服务,并逐渐成为他们的文化。要把教育革命干部的知识和教育革命大众的知识在程度上互相区别又互相联结起来,把提高和普及互相区别又互相联结起来。革命文化,对于人民大众,是革命的有力武器。革命文化,在革命前,是革命的思想准备;在革命中,是革命总战线中的一条必要和重要的战线。而革命的文化工作者,就是这个文化战线上的各级指挥员。“没有革命的理论,就不会有革命的运动”,可见革命的文化运动对于革命的实践运动具有何等的重要性。
由上,所谓三维文化实践论,就是指作为一种特殊的物质发展系统的文化实践活动,它以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为特点,具有不同于自然系统的特殊发展机能。这些机能是:它对民族文化的历史具有继承性机能,对科学文化的现实具有创新性机能,对大众文化的未来具有选择性机能。这种由历史、现实、未来所构成的三维文化实践过程,既与我们每个人所从事的文化实践活动密切相关,也为我们从事其他任何实践活动(包括生产经营活动、科学实验活动、社会管理活动等)提供了方法论指导。
(四)三维文化服务论
文化以为人民服务为宗旨, 是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阐述的核心思想。他指出:“什么是我们的问题的中心呢?我以为,我们的问题基本上是一个为群众的问题和一个如何为群众的问题。不解决这两个问题,或这两个问题解决得不适当,就会使得我们的文艺工作者和自己的环境、任务不协调,就使得我们的文艺工作者从外部从内部碰到一连串的问题。我的结论,就以这两个问题为中心,同时也讲到一些与此有关的其他问题。”[1]853-854
首先,解决好为谁服务的立场问题。毛泽东指出,为什么人的问题,是一个根本的问题。这就要解决好立场问题,态度问题,工作对象问题。所谓立场问题,就是站在无产阶级的和人民大众的立场,对于共产党员来说,也就是要站在党的立场,站在党性和党的政策的立场。所谓态度问题,就是对于各种具体事物我们所采取的具体态度。所谓工作对象问题,就是文艺作品给谁看的问题。
其次,解决好如何服务的大众化问题,创作源泉问题,功利主义问题。毛泽东指出,许多同志爱说“大众化”,但是什么叫做大众化呢?就是我们的文艺工作者的思想感情和工农兵大众的思想感情打成一片。知识分子出身的文艺工作者,要使自己的作品为群众所欢迎,就得把自己的思想感情来一个变化,来一番改造。大众化的问题解决了,接着就要解决创作源泉问题。一切种类的文学艺术的源泉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作为观念形态的文艺作品,都是一定的社会生活在人类头脑中的反映的产物。革命的文艺,则是人民生活在革命作家头脑中的反映的产物。人民生活中本来存在着文学艺术原料的矿藏,这是自然形态的东西,是粗糙的东西,但也是最生动、最丰富、最基本的东西;在这点上说,它们使一切文学艺术相形见绌,它们是一切文学艺术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唯一的源泉。毛泽东还指出,一切革命的文学家、艺术家只有联系群众,表现群众,把自己当作群众的忠实的代言人,他们的工作才有意义。唯物主义者并不一般地反对功利主义,但是反对封建阶级的、资产阶级的、小资产阶级的功利主义,反对那种口头上反对功利主义、实际上抱着最自私最短视的功利主义的伪善者。世界上没有什么超功利主义,在阶级社会里,不是这一阶级的功利主义,就是那一阶级的功利主义。任何一种东西,必须能使人民群众得到真实的利益,才是好的东西。
再次,解决好普及和提高问题。毛泽东指出,人民要求普及,跟着也就要求提高,要求逐年逐月地提高。在这里,普及是人民的普及,提高也是人民的提高。而这里也就提出了学习工农兵的任务。只有从工农兵出发,我们对于普及和提高才能有正确的了解,也才能找到普及和提高的正确关系。
最后是文艺批评问题和学习问题。毛泽东指出,文艺批评有两个标准,一个是政治标准,一个是艺术标准。按照政治标准来说,一切利于抗日和团结的,鼓励群众同心同德的,反对倒退、促成进步的东西,便都是好的;而一切不利于抗日和团结的,鼓动群众离心离德的,反对进步、拉着人们倒退的东西,便都是坏的。检验一个作家的主观愿望及其动机是否正确,是否善良,不是看他的宣言,而是看他的行为(主要是作品)在社会大众中产生的效果。社会实践及其效果是检验主观愿望或动机的标准。
对于学习问题。毛泽东指出,文艺工作者应该学习文艺创作,这是对的,但是马克思列宁主义是一切革命者都应该学习的科学,文艺工作者不能是例外。文艺工作者还要学习社会,这就是说,要研究社会上的各个阶级,研究它们的相互关系和各自状况,研究它们的面貌和它们的心理。只有把这些弄清楚了,我们的文艺才能有丰富的内容和正确的方向。
由上,所谓三维文化服务论,就是指在社会文化生活中必须贯彻“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群众路线和工作方法。从群众中来,大体相当于由实践——感性认识——理性认识的过程,相当于从个别——特殊——普遍的过程;到群众中去相当于由理性认识——知性认识——感性实践的过程。这恰恰运用了马克思主义的三维认识论。一个臻于成熟的文化工作者,一定要学会这种“三分法”。
二、社会主义三维文化观
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倡导的“我们的文学艺术都是为人民大众的,首先是为工农兵的”这一基本思想未变,这种服务的现实体现就是应努力创作出贴近生活、贴近工农兵、通俗易懂的作品,能为广大工农兵所接受和喜爱;毛泽东倡导的“一切文化或文学艺术都是属于一定的阶级,属于一定的政治路线的”,这时演变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这是因为随着党的工作重心的转移,社会主义建设已成为全党工作中心和最大、最重要的政治任务。于是,1957年3月12日,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全国宣传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明确提出了社会主义文化要“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的国家服务”[4]268的“二为”方向,并且它和“双百”方针一样,“是一个基本性的同时也是长期性的方针,不是一个暂时性的方针。”[4]278所谓“双百”方针,是1956年4月28日毛泽东在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的总结发言中正式提出来的。他说:“‘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我看这应该成为我们的方针。艺术问题上百花齐放,学术问题上百家争鸣。”[5]1957年2月27日,毛泽东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讲话中,又专门论述了“双百方针”。他指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是促进艺术发展和科学进步的方针,是促进我国的社会主义文化繁荣的方针。”[6]783这一方针的确立,标志着毛泽东社会主义三维文化观已经形成。
(一)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理论
意识形态是一定社会的阶级、集团基于自身利益对现存社会关系自觉反映而形成的认知体系,由一定的政治、法律、哲学、道德、艺术、宗教等社会学说及观点所构成,反映了一定阶级或集团的利益取向和价值取向,并为其服务,成为其政治纲领、行为准则、价值取向、社会思想的理论依据。马克思主义第一次正确揭示了自然、社会和人类思维的三维发展规律,这是人类历史发展的普遍规律。为此,毛泽东提出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问题。这是一个三维命题,即政治路线、组织路线、思想路线的命题,当然,它包含着文化路线的命题。正是在围绕这一命题的理论和实践探索中,形成了中国先进分子自己观察和解决中国问题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制定出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进而用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和方法论,来整合和激活中国传统文化中具有生命力的因素和成分。在这个意义上,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也是中国文化转型的灵魂。这一灵魂释放出来的最根本的正能量,就是改变了中国人的精神面貌,即毛泽东所说的,自从中国人学会了马克思列宁主义以后,中国人在精神上就由被动转入主动。
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论,是新中国社会主义制度以及与其相关的价值观的理论基础,因此,也可以把它叫做国家意识形态。当一个新时代来临的时候,过去的信念体系自然无法承载一个新的国家意识形态,难以满足新的国家意识形态的建设要求。在这种情况下,在思想文化上来一次或大或小的整合,就成为历史的必然。于是,新中国成立后不久,中国共产党为了实现对国家意识形态的主导,对包括解放区文化、国统区文化、沦陷区文化等三大流派进行了整合,或者叫做用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理论对原来的文化生态进行了改造。这是针对文化现状与社会进步之间的明显落差而提出来的。
革命胜利后,在政治上如何看待资产阶级,在经济上如何看待资本主义,在文化上如何看待自由主义,是一个不能回避的三大问题。从上世纪40年代开始,中国共产党对它们的政策,经历了“发展”到“利用”和“限制”,再到1953年提出“改造”这样一个过程。政治和经济政策的变化,必然要反映到文化选择上面来。在新民主主义文化建设时期,同资产阶级的文化意识结成的统一战线格局,也不可避免地要发生变化,尽管新中国成立后的最初几年仍然属于新民主主义社会。当上层建筑中的政权领域已经发生根本变化以后,毛泽东觉得文化意识形态领域,依然基本上是“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天下。于是,他在1950年5月29日的一个谈话中感慨地说,我们在文化界的进步力量还小,文化队伍中的“人民解放军”太少了。
汇聚各种知识分子和文化资源,迎接文化建设高潮的到来,是中国共产党当时最直观的愿望。由于毛泽东和中国共产党人是带着浓厚的延安文化的经验和美好感受走进北京的,因此,对文化建设的方向模式,也就有一个比较明确的预期。但是,各路文化大军“会师”之后,多数知识分子则是带着旧有时代的思想意识、价值观念和文化刻痕投入到新社会的。他们的思想之驳杂纷呈,就像郭沫若谈论自己的思想时打过的一个比喻:一个长途辗转跋涉的旅行包,上面贴满了各个码头的标签。背着这样的文化旅行包的知识分子,要走向被视为新中国“精神故乡”的延安文化,显然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他们的精神产品,同在延安整风基础上形成的延安文化,存在着不协调甚至很不协调的地方。
为了营造能够体现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前进方向的思想气氛,在全国范围内按照延安经验对原有文化进行改造就成为必然。正是在一场持续的文化改造过程中,对新中国成立前构想的新民主主义文化的实践和普及,逐渐演变成为了既有继承也有发展的社会主义文化的倡导和构想。由此可以确认,中国社会由新民主主义到社会主义的过渡,不仅仅是人们惯常理解的在1953年到1956年之间进行的经济上的“三大改造”,事实上也存在着一个毛泽东非常关注且投入很大精力的“文化改造”。以文化改造为主要形式的社会主义文化过渡,在声势和规模上,不像经济过渡那样广泛触动了中国社会各个阶级和阶层,但是,它在文化思想领域掀起的波澜,对中国文化格局重组之功能,对中国文化脉向影响之剧烈,却是显而易见的。
文化改造的对象,基本上囊括了五四以来所有的非马克思主义文化选择。概括地说可分属三类:一是立足于中国传统的文化观、价值观,即文化上的保守主义(电影《武训传》和梁漱溟);一是欧美派的资产阶级学术思想以及自由主义文化观(胡适);一是激进的小资产阶级的文化观(胡风)。尽管他们在历史上不同程度地属于进步文化阵营,但在毛泽东看来,在进入社会主义的时候,它们已经绝然不属于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行列了。文化改造不仅普遍涉及知识分子的世界观和阶级立场,同时也极大地触动了哲学、政治、历史、文艺、教育等知识界、文化界的各个领域;既有对非马克思主义文化思想倾向的现实表现的批判,也有对其历史源流的清算;既普遍波及党外知识分子和文化人,也触动甚至处理了一些党内的知识分子和文化人(如被指责为压制“小人物”的冯雪峰等)。在毛泽东看来,不对旧有的思想倾向进行改造和批判,不对文化现状进行改革,就会影响和阻碍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兴起,甚至会影响和阻碍当时在政治经济上的社会主义改造进程。“不破不立,不塞不流,不止不行”,是毛泽东看重文化改造的基本注脚。
文化改造的结果基本上实现了文化上的重新整合。其重要标志,就是此前为许多人奉行的文化学术观念从此失去舞台;从五四新文化运动到新中国成立期间涌现出来的许多文化名人,开始失去权威;而马克思主义作为所有文化领域的指导思想,则被明确地树立起来了。由此发生了两个鲜明的变化。一是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工具理性,作为分析社会的客观的方法论,在文化学术领域得到普及,阶级、阶级分析、阶级斗争,历史唯物主义,唯物论,唯心论,自然辩证法等基本概念被广泛地用于文化学术之中。人文学科研究和学校教育的内容,文学艺术创作的主题选择和人物塑造,社会风俗和人们的日常用语等等,都和以前有了迥然的区别。第二个变化是,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实现了对中国社会意识的整合,成为整个国家的主流意识形态,成为体现中华民族凝聚力的精神信仰。这两个变化,使此前就提出并包含在新民主主义文化中的社会主义文化方向,在新中国变成为现实。[7]45-46
(二)社会主义人才建设理论
社会主义改革和建设需要大批人才,这是毫无疑义的。那么,怎样才能满足全社会大量的人才需求呢?在毛泽东看来,一方面必须利用旧社会遗留下来的技术专家与人才,另一方面必须以工人阶级现有的人才队伍为基础,培养和造就一大批适应社会主义改革和建设需要的宏大人才队伍。毛泽东认为,造就宏大人才队伍可以选择多种渠道、多种途径。但主要的是三大途径,即改革、科学、民主这三个维度。
改革是锻造人才的动力。毛泽东指出:“随着经济建设高潮的到来,不可避免地将要出现一个文化建设的高潮。中国人被人认为不文明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们将以一个具有高度文化的民族出现于世界。”[8]6因此,我们必须改革旧教育,创造人才培养的条件。他说:“有步骤地谨慎地进行旧有学校教育事业和旧有社会文化事业的改革工作,争取一切爱国的知识分子为人民服务。在这个问题上,拖延时间不愿改革的思想是不对的,过于性急,企图用粗暴方法进行改革的思想也是不对的。”[8]19而改革就要付出代价,代价的直接结果就是锻造了人才。毛泽东说:“在从前,在旧中国,讲改革是要犯罪的,要杀头,要坐班房。但是在那些时候,有一些立志改革的人,他们无所畏惧,他们在各种困难的条件下面,出版书报,教育人民,组织人民,进行不屈不挠的斗争。”[8]411这段话,主要是从近代报刊历史有感而发的。毛泽东说过:资产阶级革命派办报纸,都是不怕坐牢不怕杀头的,比如《民报》案,章太炎、章士钊都是立志改革的报界杰才。毛泽东青年时期成才的经历也是与办《湘江评论》等报刊有关,屡遭查封,百折不回。据吴冷西回忆,1957年6月13日下午,毛泽东在与他谈话时告诫说,你到《人民日报》工作,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要准备遇到最坏情况,要有“五不怕”的精神准备。这“五不怕”就是:一不怕撤职,二不怕开除党籍,三不怕老婆离婚,四不怕坐牢,五不怕杀头。有了这“五不怕”的准备,就敢于实事求是,敢于坚持真理了。一个共产党员要经得起受到错误的处分,可能这样对自己反而有益处。屈原流放而后有《离骚》,司马迁受腐刑乃发愤著《史记》。毛泽东自己也有这个体会。他说道,他讲打游击战的十六字诀时,并没有看过《孙子兵法》。后来王明“左”倾路线领导讥讽说十六字诀来自过时的《孙子兵法》,而反“围剿”打的是现代战争。这时他才找到《孙子兵法》来看,列宁的《国家与革命》也是这时看的。那时他被解除指挥中央红军的职务,就利用空闲看了不少红军在县城里弄来的书籍。立志改革的人往往在逆境中成才,在曲折中发展。所以,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全国宣传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指出:“我们国家要有很多诚心为人民服务、诚心为社会主义事业服务、立志改革的人。我们共产党员都应该是这样的人。” “我们能够更好地担负起这项任务,更好地同党外的一切立志改革的志士仁人共同工作。”[8]411-412
科学是锻造人才的熔炉。毛泽东指出:“社会的财富是工人、农民和劳动知识分子自己创造的。只要这些人掌握了自己的命运,又有一条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路线,不是回避问题,而是用积极的态度去解决问题,任何人间的困难总是可以解决的。”[8]2271956年,我国生产资料私有制的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为了把我国建设成为强大的社会主义国家,就要求广大干部和青年学习和掌握较高的文化科学知识和专业技能,要求广大知识分子充分发挥聪明才智,向现代科学技术进军。
1956年11月,党中央召开知识分子问题会议,会上周恩来作了《关于知识分子问题的报告》,毛泽东在会上讲话,指出,现在叫技术革命,文化革命,革愚蠢无知的命,没有知识分子是不行的,单靠老粗是不行的。中国应该有大批知识分子。他号召全党努力学习科学知识,同党外知识分子团结一致,为迅速赶上世界先进科学水平而奋斗。根据会议的建议,中央决定成立国家科学规划委员会。在周恩来、陈毅、李富春、聂荣臻等人的组织领导下,集中一大批优秀科学家编制了1956年至1967年全国科学发展规划以及若干方面的具体计划。这次会议鼓舞了广大知识分子,激发了他们的政治热情和工作积极性,全国迅速掀起了向科学进军的热潮。在向科学进军的过程中,确实锻造了一大批优秀的科技人才。
民主是锻造人才的新路。“大批能干人材的创造,也只有在民主生活中才有可能。”[1]529这是毛泽东的一贯思想。1945年7月4日下午,毛泽东在百忙中邀请黄炎培整整长谈了一个下午。黄炎培坦率地说:“我生60多年,耳闻的不说,所亲眼看到的,真所谓‘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总之,没有能跳出这个周期率。中共诸君从过去到现在,我粗略了解了的,就是希望找出一条新路,来跳出这个周期率的支配。”毛泽东高兴地答道:“我们已经找到了新路,我们能跳出这周期率。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9]149民主,不仅是防止人亡政息的新路,也是发展科学文化的新路,锻造人才的新路。为了把它具体化,1956年8月24日,毛泽东在《同音乐工作者的谈话》中指出:“表现形式应该有所不同,政治上如此,艺术上也如此。特别像中国这样大的国家,应该‘标新立异’。”“要反对教条主义,反对保守主义。”[6]750,7521957年毛泽东更加系统地论述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这一方针刚提出,遗传学界、地质学界便活跃起来,着手纠正一些错误的做法,如:用行政命令的方法解决学术争论,强行推行一种学派、禁止另一种学派;把学术问题和政治问题混为一谈,给一种学派戴上无产阶级的革命桂冠,给另一种学派戴上资产阶级的反动标签等。由于各种学派、各种理论展开了自由讨论,畅抒己见,取长补短,使遗传学、地质学得到很大发展。令人惋惜的是,后来这个方针的贯彻受到了干扰和损害。
(三)社会主义文化现代化理论
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在谈到国家的建设和发展目标时,总是把经济和文化相提并论。他当时使用最频繁的表述有:“改变经济落后和文化落后的面貌”,“发展经济建设和文化建设”,“提高人民的物质生活和文化生活的水平”,“满足人民的物质需要和文化需要”等等。中共八大确立的政治路线,在对国内主要矛盾的判断上,也说是“人民经济文化迅速发展的需要同当前经济文化不能满足人民需要的状况之间的矛盾”。
从目前知道的材料来看,毛泽东提出文化科学现代化问题,是1956年10月6日接见意大利社会党农业考察团的谈话。在谈话中,他强调,中国“在现代化方面很落后,资本主义不发达”,“建设现代化的工业和农业,现代化的文化和科学,现在还不过刚开始”。这时,中共八大才刚刚闭幕9天,不知他是不是对党章写进的现代化内容有所保留,但至少是觉得不应该仅仅从国民经济发展角度来考虑现代化问题。在这以后,毛泽东至少有四次重申他的科学文化现代化的主张,包括:1957年2月27日的《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1957年3月12日的《在全国宣传工作会议上的讲话》;1959年12月至1960年2月的《读苏联〈政治经济学教科书〉的谈话》;1960年3月18日同尼泊尔首相柯伊拉腊的谈话。
显然,在这段时间里,毛泽东提出“科学文化现代化”不是偶然一闪的思考。把科学文化列入现代化之中,表明他是从社会主义建设的整体格局中来思考现代化内涵的,即现代化应该体现为社会的全面进步,即贯穿到经济、政治、文化等三个方面,光有物质的、经济的现代化,没有精神、科学文化的现代化,那是残缺不全的现代化。在毛泽东的思想意识里面,全面现代化理应是三维发展观。应该说,这是对长期以来中国人追寻的现代化主题的一个比较科学的概括和典型的浓缩。在现代化目标中,只包容经济发展和生产力水平,而缺失文化内涵,忽略人的全面发展,不注重人文环境的改善和社会精神面貌的进步,无疑是一条片面的现代化之路。列举这些在今天的人们看来已寻常无比的表述方式,只是想说明,在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起始阶段,中国共产党所追求的,是包括经济、政治、文化等三个方面的社会全面进步。但是,在1963年前后,“科学文化的现代化”这个提法便在毛泽东的视野中,在“四个现代化”的表述中消失了。到1964年底的三届人大代之而起的是工业、农业、科学技术和国防的现代化。科学留下了,文化没有了。留下科学并扩展到技术,是可以理解的。那时,毛泽东等中央领导人对科技与生产力的关系,认识已经非常明确。毛泽东在1963年12月就提出,“科学技术这一仗,一定要打,而且必须打好”。但新的四个现代化战略构想的基本格局,却无疑缺少了体现社会全面进步中的精神文明建设或者说科学文化的现代化。[7]51-52
(四)社会主义文化多样化理论
无论从哪个角度讲,毛泽东提出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方针,在他思考和实践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历程中,都有着特殊的意义。尽管它只是一个口号,一个政策,但它对繁荣中国社会主义文化,提供了一个合理的存在格局,设计了一个最大可能的发展空间。对经历文化改造之后的知识界和文化界来说,有这样的空间格局,同没有这样的空间格局,情形是大不一样的。
“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这两句话在汉语中本来是分开的。1951年,毛泽东为中国戏曲研究院成立题词,写了“百花齐放,推陈出新”这几个字。1953年,他在谈及历史研究的方针时,提出应当“百家争鸣”。后来毛泽东把这两句话连在一起,并解释说:“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应该成为我们的方针,“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范围之内,各种学术思想,正确的、错误的,让他们去说,不干涉他们。”[10]144《在中国共产党全国宣传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他提出:“领导我们的国家可以采用两种不同的办法,或者说两种不同的方针,这就是放和收。放,就是放手让大家讲意见,使人们敢于说话,敢于批评,敢于争论;不怕错误的议论,不怕有毒素的东西;发展各种意见之间的相互争论和相互批评,既容许批评的自由,也容许批评批评者的自由;对于错误的意见,不是压服,而是说服,以理服人。收,就是不许人家说不同的意见,不许人家发表错误的意见,发表了就‘一棍子打死’。这不是解决矛盾的办法,而是扩大矛盾的办法。两种方针,放还是收呢?二者必取其一。我们采取放的方针,因为这是有利于我们国家巩固和文化发展的方针。” “二者必取其一”有些极端,“二者兼有之”倒是可行,也就是说以放为主、既放又收,应依具体时间、地点和条件而定。这种“二者兼有之”及其条件性显然不是二维的而是三维的文化观。
“双百”方针的实质,就是承认社会主义文化的多层次和多样化格局,不是一“花”一“家”的单调形态。所谓多层次和多样化,很容易让我们想起毛泽东关于新民主主义文化的观点。新民主主义文化的政治底线,是反对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新民主主义时期的抗日文化的“共同语言”,也呈现出抗日——民主——马列主义这样的梯层结构。在社会主义文化的多层次和多样化的格局中,也有一个“政治底线”,一个呈梯式延伸的“共同语言”。 对此,毛泽东在1957年3月的全国宣传工作会议上有过非常明确的论述。他说知识分子绝大多数都是在不同程度上拥护社会主义制度的。只不过在他们中间,“许多人对在社会主义制度下如何工作,许多新问题如何了解,如何对待,如何答复,还不大清楚”。赞成社会主义制度,便可视为社会主义文化的“政治底线”。关于“共同语言”,毛泽东更是明确地提出了中国共产党和知识分子可以有“爱国主义方面的共同语言”、“社会主义制度方面的共同语言”、“共产主义世界观方面的共同语言”,这三个层面,显然是呈梯式延伸的或者叫做三维共同语言。因此,“一部分唯心主义者,他们可以赞成社会主义的政治制度和经济制度,但是不赞成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对这样的知识分子,也应该允许他们的文化创造活动,因为,“这是有利于我们国家巩固和文化发展的”。
当时,苏联和东欧一些国家,对中国共产党提出的“双百”方针是明显表示怀疑的。1957年4月,苏联领导人伏洛希罗夫来华访问,就专门问起中国“双百”方针问题,毛泽东对他作了解释。1958年7月同苏联驻华大使尤金谈话中,毛泽东还明确把苏联不满意中国提出的“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和“双百”方针,作为中苏分歧的一个例子。一年后,毛泽东在一个批语中依然说道,对中国实行的“双百”方针等政策,“赫鲁晓夫们是反对的,或者是怀疑的”,但我们要在这些问题上“向全世界作战”。如此等等,既可看出“双百”方针在国际社会主义阵营引起的巨大反响,也不难体会到它的独特价值。[7]49-50
(五)社会主义古今中外法理论
毛泽东在谈论文化问题时,多次表述了既继承历史遗产,又不全盘接受,既吸收外来文化,又不全盘西化的思想。徐特立曾把毛泽东这一辩证的文化观表述为“古今中外法”。他说:“毛泽东同志提出的古今中外法,就是说我们古代的也要,现在的也要,外国的也要,中国的也要。把古代的变为自己的,和现代的结合起来。把外国的变为自己的,和中国的结合起来。这样看问题才是马列主义的方法。……古今中外法,把古今结合,中外结合,变成我的。像吃牛肉也好,狗肉也好。吃下去了,把它变成我的肉,这就对了,绝不是说吃了狗肉我就变成了狗肉。”[11]122-123这一表述,形象地说明了以毛泽东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对待传统文化和外来文化的基本态度。
在理论上,毛泽东从来都提倡吸收外国文化成果中对我们有用的东西。但是,在上世纪50年代前期,他心目中的外国,主要还是指苏联。这与新中国成立后外交战略上的“一边倒”选择,以及在苏联的指导和帮助下制定和实施第一个五年建设计划的现实背景有关。为了克服人们在大规模向苏联学习时的某些抵触情绪和心理障碍,毛泽东曾专门列举了中国唐代和近代两次向外国学习先进经验和先进文化的高潮,说明向外国学习是如何有利于中国社会的进步。不过,他要表达的根本意思却是:“我讲的古代和近代这两次学习外国,比较现在我们学习苏联的规模,学习苏联先进经验的效用,那是要差得远的。”因此,“对于那些在这个问题上因不了解而产生抵触情绪的人,应该说服他们。就是说,应该在全国掀起一个学习苏联的高潮,来建设我们的国家。”
然而,这一对外国文化的选择模式,在1956年开始探索中国式的社会主义发展道路后,发生了变化。毛泽东在《论十大关系》中提出:“我们的方针是,一切民族、一切国家的长处都要学,政治、经济、科学、技术、文学、艺术的一切真正好的东西都要学。”这里使用的三个“一切”的说法,显然是在处理向外国学习的问题上一个非常有深意的重大转变。发生这个转变的认识前提,是社会主义国家也有优点和缺点两个方面,中国前段时间向苏联学习的热潮中,恰恰是“人家的短处也去学”。在这种情况下,学习的视野自然要更加开放地投向非社会主义国家,包括学习有着“腐败制度和思想作风”的资本主义国家创造的先进经验和先进文化。为此,毛泽东埋怨“学英文的也不研究英文了,学术论文也不译成英文、法文、德文、日文同人家交换了。这也是一种迷信”,这样做,“对我们的事业不利”。
联系这些背景来看毛泽东关于“古今”和“中外”文化关系的论述,应该说在当时是很有胆识的。不过,他以从容开放的态度来谈“古今”和“中外”,主要集中在1956年到1957年的上半年。那是毛泽东对建设中国式的社会主义道路进行理论思考最活跃,也是最有成果的时期。上世纪60年代以后,就鲜有这种思考和开放的态度了。而此后的思想文化领域,盛行的是1958年开始提出来的“兴无灭资”的口号。在“文化大革命”中,这一倾向更是恶劣地发展到与“已有的”文化实行“彻底决裂”的地步,事实上也是重蹈了苏联早期“无产阶级文化派”的覆辙。由此可见,处理“古今”和“中外”的文化关系,说起来固然不难,做起来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只有遵循三维文化观才会柳暗花明又一村。[7]48-49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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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陈晋. 毛泽东与先进文化论纲(中) [J].党的文献, 2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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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黄炎培.八十年来[M].北京:文史资料出版社,1982.
[10]毛泽东文艺论集[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2.
[11]徐特立教育文集[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86.
责任编辑卢劲英文审校孟俊一
收稿日期:2016-05-01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当今时代文化发展的新特点新趋势研究”(12&ZD009)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简介:王征国(1951-),男,湖南武冈人,中共湖南省委讲师团教授、湖南省创新与方法研究所所长。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哲学。
中图分类号:G0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733X(2016)03-0067-12
Three-Dimensional Culture of Mao Zedong’s View
WANG Zheng-guo
(Hunan Provincial Propaganda Group of 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 Changsha, 410011, China)
Abstract:A three-dimensional concept of Mao Zedong is an important part of Mao Zedong thought. It includes the new-democratic three-dimensional cultural viewpoint and socialist three-dimensional cultural viewpoint. Taking the publication of “the New Democratic Theory” as the symbol, Mao Zedong’s new-democratic three-dimensional concept formed; after its publication, “the Speech in the Yanan Literature and Art Symposium” becomes another cornerstone for the new-democratic three dimensional concept; “The Speech on Propaganda Work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at the National Conference” explicitly puts forward the socialist culture to “serve the people, serve the socialist country”; “The Speech on the Correct Handling of Contradictions among the People” specifically discusses the principle of “all flowers bloom together, all schools of thoughts contend”, which marks that the socialist three-dimensional concept of Mao Zedong has formed.
Key words:Mao Zedong’s three-dimensional cultural viewpoint; the new-democratic three-dimensional cultural viewpoint; the socialist three-dimensional cultural viewpo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