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南北朝鬼小说时间结构的二元性
2016-03-16张瑞杰
张瑞杰
(江南大学人文学院,江苏 无锡 214000)
【文史论苑】
魏晋南北朝鬼小说时间结构的二元性
张瑞杰
(江南大学人文学院,江苏 无锡 214000)
本文主要探讨魏晋南北朝时期鬼小说时间结构上的二元性。首先,叙事时间和故事时间构成双重的时间序列体系,为鬼小说奇诡特殊美感的出现提供了可能;其次,世俗时间和鬼域时间的纵横交织,扩大了鬼小说的文化容量。
魏晋南北朝;鬼小说;时间结构
一、时间结构二元性:叙事时间与故事时间
“所谓故事时间,是指故事发生的自然时间状态,而所谓叙事时间,则是它们在叙事文本中具体呈现出来的时间状态”。[1]由于故事时间和叙事时间的差异性的存在,叙事性作品往往会给读者带来不一样的阅读体验。
(一)叙事时序之预叙
从时间结构二元性的角度看,将未发生的事件提前叙述出来,这叫做预叙。“在叙事文本中,时间倒错常常是由叙事中的“例叙”或“预叙”引起的。”[2]“所谓预叙,则是指对未来事件的暗示或预期,用热奈特的话说,是指“事先讲述或提及以后事件的一切叙述活动”[3]。通俗来说,即叙事时间对故事时间做了灵活变动。
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鬼小说,就常采用预叙的手法,打破平铺直叙的线性叙事。以《搜神记·史姁》为例,故事中,史姁年轻时得病将死,临死前却告诉母亲:“我死,当复生。埋我,以竹杖柱于瘗上,若杖折,掘出我”。其母按照他说的话照做,后来史姁果然复活成功。可见史姁对如何控制自身人与鬼之间身份的转换了若指掌。[4]从这则鬼小说中可以发现,主体的寿命是天定的。史姁对自己的寿限作了预言,并且预言自己终将复生。最后亦果如预言一般在指定时间终止了生命时间。其结构模式可以概括为“预言—证实”。
此类时间叙事的特点在于,主体的寿命期限未到之前往往都会被提前道破。这种叙事手法在某种程度上会降低读者的期待心理,但魏晋南北朝时期战乱频繁,自身命运的不可预测性使人们大都对未来充满惶恐和期待,这种叙事手法安抚了读者不安的心,好像在暗示读者生活并不是失控的,而是有序的,命定的,可以说是一种补偿机制。
(二)叙事时序之倒叙
法国叙事家热奈特将此类叙事时间和故事时间的关系称为“追述”,他所下的定义为“对故事发展到现阶段之前的时间的一切事后追述”[5]。
这类鬼小说常用倒叙的手法回顾在鬼域的各种见闻。如《冥祥记·袁廓》记载,北宋陈郡人袁廓,南朝宋后废帝元徽年间任吴郡丞,死后又复生,以倒叙的叙事策略自述了在阴间鬼域的见闻,讲述了进入阴间鬼域后先看到了“有大城池,楼堞高整,阶闱崇丽”,后冥吏又摆酒席请他吃饭,并告知请他来阴间鬼域的目的:“主簿不幸有缺,以君才颖,故欲相屈,当能顾怀不?”袁廓拒绝了这个请求,参观了阴间监狱并见到了死去的亲人,后来复活。[6]
统观上面的鬼小说可以发现,倒叙构成了故事的重要部分,通过袁廓的经历交代了冥游故事发生的来龙去脉,让读者感受到了鬼域的诡异神秘,同时也显示了魏晋南北朝鬼小说在悬念构筑、视角转换等方面的叙事策略。
二、时间结构二元性:世俗时间与鬼域时间
魏晋南北朝鬼小说中的世俗时间和鬼域时间也构成时间结构上的二元性,这主要表现在时间的幻化和时间流速上。时间的幻化首先体现在鬼小说中的异代共置,把不同时代的人放到一个时间层面上交流。其次体现在对时间的压缩和延长上。时间流速体现在鬼域时间流速常慢于俗世。
(一)时间幻化
魏晋南北朝鬼小说中时间结构的二元性还体现在把世俗时间和鬼域时间相结合所产生的时间幻化效果上。而时间幻化效果具体表现在两方面:异代共置和时间的压缩延长。
1.异代共置
在魏晋南北朝鬼小说中,常常会出现已经去世很久的人,以鬼魂的身份和活着的人交流沟通。如《幽明录》“王弼鬼魂”中,死于249年的王弼注《易经》时,表示东汉经学家郑玄“老奴无意(趣)”。郑玄责备他说:“君年少,何以轻穿文凿句,而妄讥诮老子邪?”结果王弼“心生畏恶,少年遇厉疾而卒”。生死相隔的王弼和郑玄能够争论,从而使故事在庄重中多了一些怪诞的元素,给人以别样的艺术感受。
2.时间的压缩和延长
鬼小说作者常常对人的寿命时间进行压缩和延长。如《搜神记》中的“徐泰”即是把对人的寿命时间压缩和延长作为文本主题的一例。嘉兴徐泰感念叔父的养育之恩,请求鬼吏延长叔父的寿命。鬼吏就让一个叫张隗的人顶替徐泰叔父死去,并交代了延长其叔父寿命的原因:“念汝能事叔父,当为汝活之”。鬼吏对人的寿命时间压缩和延长的灵活掌控性可以促使人们敬畏鬼神。
(二)时间流速
在魏晋南北朝鬼小说中,世俗世界的时间流速和鬼域的时间流速迥然不同。往往是现实世界时间的流速要远远比阴间鬼域时间的流速快。如《幽明录》中的“琅琊人王氏”,琅琊人王氏向鬼吏祈求延长生命以抚养尚在阳间的孩子,鬼吏许了他三年之期,他表示时间太短不足以抚养孩子长大,鬼吏告知他说:“此间三年,世中是三十年”。
这样迥然不同的时间流速的设置显示了两个空间的差别性。同时,也以此突出了阴间鬼域对人类命运的掌控,将抽象的时间化为一种操控人类命运的无形力量。
魏晋南北朝鬼小说以时间结构的二元性契合了故事的整体文学氛围,其所营造的异于俗世的时间特点,给读者带来了奇诡感受。
[1][2][3]罗钢.叙事学导论[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5.132.135.135.
[4][晋]干宝.搜神记[M].马银琴,周广荣,译注.北京:中华书局,2009.274.
[5][法]热奈特.叙事话语新叙事话语[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1990.17.
[6]鲁迅.古小说钩沉[M].济南:齐鲁书社,1997.337.
【责任编辑:王 崇】
I206.2
A
1673-7725(2016)10-0216-02
2016-08-05
张瑞杰(1991-),女,河南周口人,主要从事中国语言文学、古代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