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民族村落水文环境的生态分析
——以水井、水塘、水口为考察重点
2016-03-16管彦波
管彦波
(1.中国社会科学院,北京 100081;2.三峡大学,湖北,宜昌 443000)
西南民族村落水文环境的生态分析
——以水井、水塘、水口为考察重点
管彦波1,2
(1.中国社会科学院,北京100081;2.三峡大学,湖北,宜昌443000)
生态学视野下的传统村落社会,往往被看成是一个相对独立和封闭的系统,在其内部静态的水文环境中,水井、水塘、水口作为最为活跃的环境因子,在调节村落小气候、围聚村落空间、构建村落自然-社会-文化系统中发挥重要的作用。水井、水塘、水口的湮废与变迁,常会引发村落社会水文环境的变化,进而影响村落社会结构体系的平衡与稳定。
西南民族村落;水井;水塘;水口
对于一个传统的村落社会而言,其内部静态的水环境,如果不考虑河流溪水的因素,水井、水塘和水口可以说是最为活跃的环境因子,它们的湮废与变迁,往往会引起村落社会的变化,所以,考察村落内部水环境,水井、水塘、水口是值得重点关注的节点。
一、水井:微型的生态与人文空间
水井,传统村落社会一种不可或缺的“零件”,它与村落的历史休戚相关,考察村落的自然生态与人文生态,我们几乎都不可能绕开水井。
关于西南地区的水井,虽然考古学上的实物遗存发现较晚,但历史上并不乏名胜古井,如大方古井、黎平古井、建水古井、和顺古井、迤萨古井、平乐古井等。这些古井因其饱含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地方史志多有记载。然而,行走在西南民族地区的乡村社会,我们拾缀到的是更具民族特色的水井。如傍水而居的傣族拜水、惜水、敬水、恋水,自古就有修建水井的传统。走进傣族村寨,或是在寨头,或是在寨尾,我们均能见到掩映在椰子树旁、翠竹林中的水井。一寨一井或数井,古朴别致,造型各异,即使是在同一个村寨都很难寻觅到同一造型的水井。山居的哈尼族,通常是用水槽把高山森林中流出的泉水引入村中的蓄水井,以供日常的生活用水。侗乡有“五里一水井,十里一凉亭”之说,人们往往在凉亭旁边掘地取水,建立水井,并把喝水用的葫芦瓢放在井沿上,供人们饮水之用。苗寨的水井多嵌在岩坎下,立面呈半圆形,平面分上下两格,上为饮水用,下为盥洗池,井边有竹筒、葫芦或木叶之类,供路人舀水喝。[1]
在西南民族社会,作为人工本源意义上的水井,或是凿地而成,或是地下水天然流出使然,亦或是把山泉水引入寨中,修水池蓄水而成,水文环境条件决定着水井的形态。一般而言,山居或半山居的民族,常引高山清泉为用,水井多修建在村寨上方,或者地下水丰沛的地带,村寨中水井的数目不是很多,往往会出现几个小村寨共用一个水源或水井的情况。居住在山麓地带或坝居的民族,水井多位于村寨集聚的中心,水井的疏密、规模随村落空间的延展、走向和人群的密集程度而定,既有几村共一井的,也有一村十数井或一户一井的,没有一定之规。水井形态的多样性和分布的不规律性,客观上反映了西南民族村落水文生态条件的多样性和差异性。
水井作为村落社会一种普遍的水利设施,它既与乡土社会生态相勾连,承载着不同的社会历史图景,又与自然生态有着高度的关联性,围绕着水井的修建、保护以及祭祀水井的仪式,其间蕴含着不少朴素的生态理念。一方水井的建成,并非仅是孤零零的一口水井,它围聚的大多是一方村落人群交往的空间,且在这个微型水井单元中,牵扯着太多人文与生态的内容:水井关乎寨址的选择,关乎水资源的动态变化,关乎村民的生态伦理。
从村寨寨址的选择而言,西南许多民族在考虑到搬迁到新的环境营建新寨居住时,大都要考虑并观察水源。如分布在西藏珞渝地区的珞巴族阿迪人在选择新聚址时,要选择泉水流量最小的11月份作为探明聚址供水量最好的时机,然后在有溪流或泉水的地方架设引水竹管,以解决供水问题。[2]侗族村寨“主要是选择在距离村寨附近古树参天(或树林茂密),而且有岩石或砂石之处,并有很好天然山泉水流出的地方修建水井,在这样的地形处修建水井,不仅有树林保持水源不枯竭外,还能保证水源在流入水井前充分得到岩石和砂石多层的自然过滤,其流出的清泉水质是非常清洁卫生的。”[3]事实上,水资源的丰歉程度对于村落的兴废有一定内在关系,水资源过多或过少引发村落迁徙乃至湮废的例子比比皆是。所以,在前工业社会,村落中水井的兴废常常是考察村落环境变迁的一个重要变量。
从区域性环境的变迁而言,水资源时空分布的动态变化,直接关乎水井水量的变化。如果一个地区的区域性环境处于一种相对稳定的有序循环中,水井的水量除了呈现出一些季节性的波动外,一般没有太大的变化。所以,一旦水井的水量出现了明显的减少,那说明区域性的人类活动对环境的某个环节带来了巨大的影响。另外,某些特大的自然灾变也可以从水井水体的变化看出一些端倪。如2011年3月24日缅甸发生MS7.2地震时,相关地震检测部门通过对毗邻地区水井的同震响应井的数量、同震响应变化形态、同震响应变化幅度、水位与水温协调性等相关指标体系进行观察分析,研判此次地震对云南临近地区的影响。[4]在一些民族的传统生态知识中,也有水井的水突然变得混浊了,可能预示着有灾变要发生的说法,等等。
从对水井的保护及延展的面来看,很多民族村寨在修建水井时,不仅要修建井台、井栏、井盖(罩)、井塔、井亭、房屋和排水沟等专门的保护措施,安排专人负责水井日常的管理、维护和对水资源的分配;同时,还要在水井周围种植各种植物,以保护水井附近的水土,或者加强对水井来水源头的保护。在水井的保护措施中,水井碑刻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算是民间法层面上的一种保护措施。修建水井之时,于井旁刻石勒碑而竖立的井碑,上面大多要刻记修井年代、缘由、宗旨、捐资情况以及保护水井建筑及保护水质卫生的条文。如在云南玉溪市峨山县塔甸彝村龙潭边,立有一块“源远流长”的井规碑,碑文中讲到一方水井分一、二、三口,分别为挑饮、洗菜、洗衣服,不得混用,村民应宜谨守。[5]在贵阳市乌当区下坝乡新寨,有一通立于咸丰八年(1858)的井碑,碑文规定,上、中、下三口连为一体的水井,各有所用,不准乱用,“如有不依者,一经得见,罚银三钱。诸公倘有抗不依罚,或行估骗者,众等送究治,毋未言之不旦(预)也。”[6]在贵州清水江下游的三门塘寨有一通立于宣统三年(1911)的“重修井碑记”,[7]碑文中讲到族人围井而聚,生息繁衍,告诫后人要饮水思源,珍惜水资源,保护水环境。
因水、水井在传统的村落社会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人们除了依靠大量习俗惯制、乡规民约对水井及其相关的环境严加保护外,还要举行一些与水、水井相关联的祭祀仪式。如侗族的一些村寨,在春节后要“选一吉日,鸣锣以告,村内各户,由一妇女,自备酒菜、香纸,汇集井边,分别敬祭,就地而餐。餐毕,随即手牵着手,绕并‘多耶’,歌颂井水四季清凉,源源长流不断。所以年年如此是因为井中有‘萨闷’,朝夕为人洗刷水井,保护水源,故与之敬祭,以示答谢。”云南省红河州元阳县普高老寨自然村,共有4口水井,每年2月祭寨神之前,就要先祭水井神,只有祭完水井神后才能祭家神及寨神,可见水井在人们生活中的重要地位。祭祀时用1头小猪、1只公鸡、1只母鸡,打扫干净水井后,将牺牲杀死并祭水并神。祭祀完后,还要再次清理水井边,修缮水井破损的地方。祭祀水井神的目的是祈求井中水不干枯和干净,饮用水的人能健康长寿。[9]相对于围聚水井而形成的交往空间而言,这些祭祀活动实际上是以仪式的形式强化村民对水文环境的保护意识。
二、水塘:村落社会-自然-文化系统
水塘,又称“池塘”、“潭塘”、“水坝”、“水坑”、“水潭”、“龙潭”、“塘子”等等,可以说是地表最小的水体单元。在西南乡村社会,水塘是一种普遍的存在,也是乡村地名中出现频率很高的一个词语,许多乡镇村寨、学校工厂、集市街道、古庙寺院、水库水坝、电站碾坊、河流水沟、山洞井泉等多以塘、潭而得名。
村寨内部及其周围水塘的形成,大致有两种成因:一是自然形成的水塘,如地下泉眼水冒出,或雨季水流自然流向寨中低洼地带而形成;二是引水汇聚而形成的水塘,即事先在村中某个位置挖掘坑塘,引山泉水或者河水灌注而形成。两种不同成因的水塘,除水体来源稍有差别外,一般没有太多的分别。
广布于西南村落社会中的水塘,其容量、面积、形态、结构存在着很大的差异。面积大者,有似小湖,可以在上面操舟行船,进行成规模的养殖种植,或大面积的引水灌溉。小者几米或几十米见方,一次天旱,即可干涸见底;一次暴雨,即可灌满冒顶,甚至垮塘覆灭。水塘的形态结构,天然形成者多随地势自然延展,形态多样,结构以土质为多;人工修建者,或方或圆,也多依据环境条件来选择,结构有土质、石灰水泥浇灌、砖砌等。水塘在村寨中的位置,村前村后、寨头村尾均有分布,并没有一定之规。村落中水塘多者有十数个,少者一二个,也有一些村寨没有水塘。
作为一种水利设施,水塘在调节村落小气候、围聚村落空间、方便村民生产生活用水等诸多方面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一般而言,水塘最为直接的功能是灌溉和提供居民生活用水。以灌溉为主要目的而修建的水塘,多位于农田的上方,把山泉水、水库水或河水通过沟渠注入水塘,蓄积起来,根据农田灌溉之需要,通过小的分水沟浇灌农田。这样的水塘,在雨季还有防洪的作用。通常情况下,村寨生活饮用水主要靠水井水,或者通过水管引入村中的山泉水,不直接饮用水塘里的水,但也有少量的没有修建水井的村寨,村民饮用、洗涤、洗澡等生活用水全靠水塘。这时水塘里的水,一般水质较好,主要是地下泉水涌出,而且用于汲水的水塘和用于洗衣洗菜乃至洗澡的水塘是分开的,人们常常把从一个或多个泉眼里涌出的泉水,人为地分成彼此相连但又相互隔开、各有功用的几个水塘。
在西南乡村,水塘还兼具防火的功能,有的村寨为了防火,专门在村中各个不同的位置修建用于防火的蓄水池或消防露天水池。对于传统的村落社会而言,村民世代积攒下来的财产主要是民居建筑,而民居由于多为木建筑构架,密集、易燃,火灾隐患大,一旦发生火灾,村民数代积累下来的家产可能瞬间化为乌有。历史上也有许多火毁村寨的惨痛经历,所以许多村寨都非常重视村落防火,有着较强的防火意识,重视防火设施水池的修建。地处湘桂交界处的阳烂村,是一个传统的侗族村寨,村民的民居建筑基本上都是纯木质材料所建,村寨俨然就是由林木构成的生活世界。生活在这样木质材料构成的村落里,火灾无疑是对人们生命财产安全最大的威胁。在长期的村落生活实践中,阳烂村村民形成了一些成文或不成文的村落防火习俗惯制,有了专门的防火巡视人员,负责检查火灾隐患,自编有专门的《防火安全歌》向村民宣传防火知识。在防火设施建设中,村寨除了有14口长流不断的天然水井外,村民还开渠引水入寨,修建了17个水塘,以备防火之用。由于有了完备的防火措施和观念上重视,该寨自建寨以来的400余年间,没有发生过火灾。[10]广西龙脊廖家状寨,是一个典型的以杉木为料构筑而发展起来的村寨。为防火抗旱,该村历史上曾打造过太平清缸。据说大约在同治年间,天旱无雨,作物枯死,水稻半收,村民在廖广春的带领下,从山中抬回石料石板,延请石匠凿刻加工,建成硕大石缸,名曰“清平缸”,内灌清水,以防火灾。1970年,廖家寨发生了一场火灾,烧了7户家庭。之后,村民更加注重消防池的建设,在国家的支援下,村民投工投劳,在寨中修建了无数个大小不一的消防池。[11]
村寨中的水塘,无论是自然形成还是人工修建,一般均具有养殖和种植的功能。走入西南民族村寨,我们同样可以看到在池塘中嬉戏的鱼虾、鸭鹅,满塘满池的莲藕,但由于受地理环境条件的限制,西南民族村寨中的水塘大多都是小水塘,面积小,容量也不大,而且水源受季节变化的影响大,水塘的水量极不稳定,因此,村寨中水塘的养种植功能并不明显。
但如果从村落环境、生态与文化来看,表面看似简单的一潭水体——水塘,确实关涉到一个值得深入分析的系统。按照村落生态景观的路径来分析,水塘作为村落生态环境因子之一,它实际上参与了村落生态小环境的循环,对于调解村落小环境、小气候,增加村落空气水分,保证村落空气通畅等起到一定的作用。在村落生态循环中,具有一定规模的水塘,其实也是一个小的生态体系。这个体系中,塘水的注入与流出、池塘周围各种植被的生长、塘中鱼虾鸭鹅的投放乃至村民生活污水的流入,各个环节均影响着水塘生态的稳定与平衡,而一个个运行有序的水塘环境,又影响或调节着村落生态环境。
从社会-文化系统的视角来看,许多村寨围绕水塘自然生长,水塘周围的公共建筑或辅助建筑与植被,诸如宗祠寺庙、书院茶舍、环塘小路、巡塘柳树竹林、纳凉水亭乃至漂浮于水塘中水草落叶等等,构成了生机盎然的村落景观,显示了村落的灵动、自然与朴拙。同一个村落中不同水塘围聚而形成的安宁、开阔空间,是村民日常交往活动和情感凝聚的空间,也是象征村落文化的一个空间。在这个空间,长者摆古谈天,续写着村落的历史;村民交流沟通,现代和传统的文化讯息碰撞交汇,发展着村落的文化;同一村落的人们共同祭祀、过节,展演着乡土风情的一个又一个画面。
总之,村落社会中小小的一方水塘,它不仅蕴含着引水拦水、治理水患的大道理,而且是一个由自然-社会-文化构成的综合系统,其尺度、规模以及水下、水面、周边环境三个维度的多重意义,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村落结构体系的动态平衡。
三、水口:村落内外环境空间的界分之物
在中国古代村落的空间结构中,水口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所谓水口,是指一方众水总汇聚、总出流的地方,也是许多村落的出入口。古人选择聚址,极重视水口。按照风水理论,山主富贵,水主财源,水口被视为村落的保护神和生命线。明缪希雍《葬经翼·水口篇》云:
“夫水口者,一方众水所总处也。昔人谓:入山寻水口;又云:中土求水口;又云:平地难得者,水口……若在山中,必得交互水口,方为有利;若结都会及帝王陵,必有北辰尊星坐镇水口,高命耸异,望之惊慑者始合,……此总水口也,亦名大水口。若中间只结一地,余皆为用者,其近身当必有小水口……昔人谓:大水之中寻小水者,指此盖水口乃地之门户。……夫水口者……必重重关锁,缠护周密,或起捍门相对对峙,或列旌旗,或出禽曜,或为狮象,蹲踞回护于水上,或隔水有山来缠裹,大转大折,不见水去,方佳。”[12]
这段话语,从水口大小、形局、关锁等诸多方面,分析了水口的重要性。由于水口在古代城镇村落中的重要性,在中国古代的地方志书中,有关县域、村域水口营建之事,多有记载。
古人营建水口,讲究天门开、地户闭。天门开,则财源来,地户闭则财用不竭。若水口无关锁、无关栏,则气散财枯,人畜不旺,需培植水口林、修桥建寺、筑塔起阁,以起关锁之作用。
在西南民族地区,村寨水口的位置、离寨子远近,因自然地貌和人为处理方式之不同而存在着很大的差异。在山区,水口多为山口或泉水的源头,而且多因特定自然边界的限定,固定不变;在坝区,水口一般以河口的形式存在,且不是一个恒定的地点,往往随着村落规模的扩大而变动。
河流溪水的走向影响着村落的形态,同样,作为村落排水系统总枢纽的水口,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村落的环境与布局。从村落域地来看,水口多是村落的出入口,是村落最大容量的边界,它犹如村落的“门户”,把自然村落与周围的自然环境区隔开来,形成对比空间,一旦进入水口后,便是村落的主空间,这个主空间在村民的心里,是安全的一方天地。所以,一般聚族而居的村落,都把水口作为界定村内、村外两大空间领域的标志。在山水环抱的村落中,水口是村落的屏障,是“关隘”,为了村落的安全,多在水口处修建相应的防御设施。一旦村与村之间发生械斗,水口是第一级防线,要严防死守。对于侵入村寨的他族人员,也要设法把之赶出水口。在一个村寨非常重要的祭祀活动期间中,也往往要在水口处设卡,不让他人进入。
水口是界口,是人们进出村寨的重要通道,自然也是村落对外的门面。水口环境关乎村落的对外形象,其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的营造向来十分讲究。在一些文化积淀厚实的村寨,常在水口修建塔亭廊榭、祠堂书院、寺庙桥坊,营造出一个个颇具地方和民族特色的人文环境。水口处的自然环境,多天然浑成,亦多有营造。营造之关键在于水口林的保护与培育。水口园林,是村寨最核心的“风水林”,它具有护托村落生气的风水意义,关乎村寨的盛衰荣辱,是村寨的命脉和象征,受到严格的保护。如嘉庆二十五年(1820),贵州省锦屏县九南乡九南村的水口山植树护林碑载:“益闻德不在(大),亦不在小,《书》云‘作善降之百祥’。由能于远而忽于近乎。我境水口,放荡无阻,古木凋残,财爻有缺。于是合乎人心捐买地界,复种树木。故栽者培之郁乎苍苍”。[13]
集自然景观与人文景观于一体的水口景观,向来是村寨风景最亮丽的部分。在水口的空间处理上,地形、地貌、水体、园林等均是可资利用的要素。不同的人文与自然环境要素,对水口形态产生不同的影响。西南地区形态各异的水口,除了在社会心理这个层面上,增强人们对居住环境的安全感和领域感,满足村民“保瑞避雅”的心理需求之外,它彰显的更多的是人们对居住环境的一种追求,有着更直接的生态意义。一个个囊括诸多山水要素又与村落地景融为一体的水口环境,既能沟通村内外水系,减轻山水对村寨的冲刷,还可挡风防尘、吸附尘砂、净化空气、涵养水源,也是村寨的生态屏障。
以上,我们以水井、水塘、水口为考察重点,对传统村落内部静态的水环境进行了分析。如果不考虑小区域内气候环境以及河流溪水的变化,在村落内部,最小的水体单元水塘和泉井以及涵养水源的水口,可以说是最活跃的水环境因子,它们在调节村落小气候、围聚村落空间、构建村落自然-社会-文化系统中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许多村落体系结构的平衡与稳定,村落规模的扩展、收缩乃至湮废与变迁,均与之有着深层的联系,对村落水文生态环境进行微观考察,水井、水塘和水口无疑是应该重点关注的一个环节。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随着工业化、城镇化的推进,传统村落社会的水井、水塘、水口,无论是功能、形态还是相伴生的环境,在社会的转型过程中也将随之发生深刻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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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明秀丽]
管彦波,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资源环境与生态研究室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三峡大学民族学院楚天学者讲座教授,主要研究方向:民族历史地理、生态人类学、南方民族社会历史与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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