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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利益集团的结构与功能研究

2016-03-16

广州社会主义学院学报 2016年3期
关键词:利益集团利益政治

赵 凯



台湾利益集团的结构与功能研究

利益集团在以西方自由民主为主要特征的台湾政治文化中是普遍存在的,利益集团的存在对台湾的政治社会生活产生了重要影响,甚至在某些重要历史节点上,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本文在对台湾众多利益集团按照阿尔蒙德的方式分类的基础上,从利益综合、政策制定、政治发展和社会化功能四个方面来探究它们对台湾政治生活的具体影响。对台湾利益集团的研究有助于我们更透彻地理解台湾政治的诸多特色,从而把握台湾的历史脉动。

利益集团;结构;社会功能

利益集团和政治生活是相伴而行的,作为政治结构的一部分,在现代政治生活中,利益集团对政治选举、公权力的行使以及公共政策的制定与实施等方面都存在不可忽视的影响。而台湾的利益集团又具有其独特的地方特性,通过研究台湾利益集团的独特之处,可以帮助我们透过政治表象探究台湾政治的本质,也有助于我们更好地认识台湾的政治变迁。

一、利益集团概念探析

《货殖列传序》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布坎南的经济人假设也认为,人都是自利的理性人,在经济活动中面临若干不同的选择机会时,他总是倾向于选择能给自己带来更大经济利益的那种机会,即总是追求最大的利益。布坎南将此理论推演到政治生活,认为在政治生活中,选民总是选择能给自己带来最大好处的候选人,而政治家参与政治也是出于私利而非公利。

人类社会是一个群体社会,实践证明,为了维护和实现自己的利益要求,大家组织起来要比个人的力量大得多,效果也好得多。这是因为个人的力量往往是微不足道的,只有集中的力量才能引起社会尤其是政府的重视[1]。因此,群体对利益的追求就形成了利益集团。

利益集团不仅是表达特定群体利益的组织,还在国家政治生活中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日本学者辻中丰就认为“利益集团一方面将社会的变化和社会集团的利益传递给国家,另一方面,又将国家的的意志和信息传播给社会,并对其加以管理,成为一个中介体。”[2]

利益集团在不同地区的不同表征也使得学者对利益集团的定义多种多样,但大部分的定义都认为利益集团成立的主要目的在于影响公共政策而谋求自身利益,如王浦劬认为:“利益集团是指具有特定共同利益的人们,为了共同的目的而结合起来,并试图通过影响政府的公共政策实现自身利益的社会集团”[3];陈振明认为:“利益集团是指在利益多元化的社会中,具有相似观点和利益要求的人们组成的,并企图通过参与政治过程,影响公共政策实现或维护其利益的社会团体”[4];刘国深认为:“所谓利益集团,指的是那些对特定利益目标产生共识的人们,为了保障共同的利益结合在一起,并谋求以各种不同的方式向公权力部门输入利益要求,使之成为权威性政策的显性和隐性的政治集合体”[5]。而比较政治学大师阿尔蒙德对利益集团的定义尤其简单,“利益集团指因兴趣或利益而联系在一起,并意识到这些共同利益的人的组合”[6]。

综合来看,不管是哪种定义,利益集团大体应具备以下三个要素:“必须是具有某种共同利益的一群人;他们组织在一起;试图借此向组织机构和决策者提出要求来满足他们的利益”[7]。

二、台湾利益集团分类

阿尔蒙德将利益表达分为个人方式的利益表达和组织方式的利益表达,笔者从组织方式的角度出发,按照阿尔蒙德对利益集团的分类,可以把台湾的利益集团分为四种类型:

1. 非正规的利益集团,即无组织的暴徒和骚乱,或多或少是不满或抗议的自发表现形式[8]。根据这一定义,偶发性的示威、游行、骚乱、罢工等社会运动,均可视为非正规性的利益表达,台湾的社会运动从国民党败退台湾后就一直不曾停息,比如从政治议题的“二二八”运动到司法议题的“野百合运动”,从人权议题的“白衫军运动”到环境议题的“反核运动”等都是台湾非正规性利益集团表达利益的具体表现。

在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至90年代初期,非正规性利益集团是台湾政治改革的主要推动力之一,比如1979年发生的“美丽岛事件”打破了白色恐怖世代沉默了三十年的压抑,促进了国民党在1987年的“解严”;再比如1990年的“野百合运动”迫使李登辉废除《动员戡乱时期临时条款》,并结束了“万年国会”的运作。

但“解严”之后的社会运动则更多的带有民粹主义的色彩,正如台湾学者高希均指出:“民主是那么艰难地获得,却是那么容易被‘民粹’取代,台湾民主之根尚未稳固,民粹——激情言论、偏执立场、冲撞对立——之飓风已使它地动山摇。”[9]“太阳花学运”中,参与运动的民众“声称为平民代言,却不允许有不同的声音,他们口称和平,却采取非理性的、甚至是暴力的手段煽动民众”[10],但这种明显对台湾不利的公民运动却得到了众多媒体及政治公众人物的支持与赞扬,仔细分析不难发现,“太阳花学运”是受到了政治人物的操纵以及不良媒体的煽动,背后也不乏利益集团的鼓噪,正如台湾媒体所评论的那样:“利益团体往往从自己的利益出发,以‘民怨’为由,提出令政府畏惧的民粹反对意见,终使任何改善措施都胎死腹中。”[11]大陆学者陈孔立指出“政治人物对学生运动的褒扬,使得人们理想中的公民运动低俗化,这是对公民运动的亵渎,也是一种有意或无意的‘捧杀’”[12]。

2. 非社团性利益集团,这种利益集团没有一个专门的组织,是建立在共同意识到的种族、语言、宗教、地区和职业利益的基础之上的,或是建立在家族关系和血统的基础之上[13]。台湾的非社团性利益集团可以大体以省籍族群和宗派势力划分,但还有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即黑道组织。

省籍族群,顾名思义,就是以省籍来划分族群。台湾整体是一个移民社会,国民党败退台湾之前,台湾住民大体可以分为闽南人、客家人和原住民,国民党败逃台湾的同时也带去了数百万之巨的大陆各省籍人士,这些人相对于早就在台湾定居的“本省人”来说,被称之为“外省人”。国民党在台湾实行的恐怖统治以及外省人对政权和政府重要职位的把持,使得台湾“本省人”自动成为利益上的共同体,逐渐地,族群之间的矛盾便在“政治优势族群”外省人与“政治边缘族群”本省人之间不断累积,在“外省族群”的“大中国意识”重压之下,本省族群的“台湾意识”在锤炼之下积蓄起极大的政治能量,省籍族群矛盾最终成为战后台湾社会“族群矛盾”的主轴[14]。

宗派势力是宗亲势力和地方派系的总称。台湾是一个“人情社会”,建立在宗族亲缘基础上,以利益为纽带是台湾宗派势力的基本特征,在政治生活中,宗派势力的作用主要是输送其对政党或政权的支持,包括选举时的投票支持以及政策的地方落实,作为回报,这些宗派势力也相应的得到一些地方政治资源,这种利益共生关系一方面维护了政治稳定,另一方面也助长了腐败之风。

黑道势力之所以说是具有台湾特色,是因为台湾的黑道势力对政治的影响力堪称巨大,国民党早期借助黑道势力之手稳固其在台湾的统治,如今,黑道势力又借助政治来为自身谋取利益。台湾黑道势力对政治的影响主要采取以下几种方式:黑道人物直接参选、帮助候选人助选以及协助政治人物解决派系纠纷等。

3. 机构性利益集团,存在于诸如政党、公司、立法部门、军队、政府行政机构和教会组织之中[15]。台湾的机构性利益集团主要存在于政党这一次级集团中,国民党在大陆时就已经是派系林立,各派在内战中不仅做不到互相支持,还经常互相拆台,退踞台湾后,派系的分裂仍没有得到解决,比如李登辉与郝伯村的斗争使国民党分裂出新党,宋楚瑜与李登辉的争斗又分裂出亲民党。民进党内也有“美丽岛系”、“新潮流系”、“正义连线”、“台独连盟”等次级团体。台湾政党内部的这种派系分化也被学者称之为帮派文化,比如曾担任过“中选会”主委的黄石城说过:“这些帮派式的政党,根本无法发挥政党政治的功能,他们只顾个人利益和党的利益都不够了,哪有心情去为国家人民着想。”[16]

4. 社团性利益集团,是从事利益表达的专门机构,是为了表达特定集团的目标而专门建立起来的[17]。台湾的社团性利益集团主要包括以下几种类型:工会性质的团体,如台湾“总工会”、“台湾工联会”、“台湾劳工阵线”和台湾“自主劳工联盟”等;专业或职业团体,如“台湾农民联盟”、“台湾农民权利总会”、“教授协会”、“进步妇女联盟”、“渔权会”等;不同宗教派别组织的团体,如:“台湾基督长老教会”、“台湾新约教会”、“台湾基督教城乡宣教协会”等;少数民族团体,如“台湾原住民权利促进会”、“台湾原住民族发展协会”[18]。

三、 利益集团的社会功能

台湾的利益集团为了维护和促进自身的利益,积极活跃于政治舞台,使其在社会政治生活中的作用日益重要,成为社会政治进程中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这使得利益集团常常具有社会性的功能,大体来讲,利益集团的社会功能主要有以下几种:

1. 利益综合功能

把各种要求转变成重大政策选择的功能,称作利益综合。一个政党的大会先听取公会和企业组织、种族集团和城市贫民的申诉和要求,然后玩弄权术,讨价还价,调和这些互相冲突的利益,使之成为能得到许多人支持的某种形式的政策声明,这时政党就是在进行利益综合[19]。

简单来讲,利益集团将集团内成员的利益诉求综合起来,形成本集团共同的利益需求,并通过参与或影响政治来实现这种利益。在四种利益集团中,社团性利益集团是专业性的利益综合机构,它的结构使集团的领导人能了解其成员的意见,并能动员其成员积极活动以支持某些特定的政策,它通常的作用是支持政党这样更为重要的政治竞争者,但有时它们也能够运用充足的资源,自身成为竞争者[20];相对地,非社团性利益集团较少主动参与利益综合与利益表达;机构性利益集团是最接近决策核心的利益综合与利益表达机构;而非正规性利益集团则是最直接的利益综合与利益表达机构[21]。

2. 影响政策制定

利益集团的职责就是履行利益聚合功能,并以保障和促进其成员的利益作为其最高目标,各种利益集团向政府提出本集团的要求与愿望,并希望在政策中体现这种要求与愿望。利益集团影响公共决策的途径主要有游说、宣传、捐款、示威抗议等。例如,在“反服贸运动”中,在绿营集团的恶意煽动下,使得部分行业协会误认为ECFA对于其行业会带来冲击,这样就造成岛内部分劳工团体及行业协会对马英九当局频繁施压,使得其在ECFA具体文本的协商过程中更加趋于保守。

3. 促进政治发展

利益集团作为社会力量,通过政治参与影响官方决策是民主政治运作的常态。因利益主体多元且政治参与方式多样,利益集团对政治发展会产生多方面的影响。就台湾地区而言,利益集团对岛内政治发展的影响体现在政治变革、政治民主化和政治稳定这三个方面。

在政治变革方面,其重要方向在于实现权力和利益的合理再分配,而利益集团在这个过程中充当了重要的角色。台湾在六七十年代经济的成长也培育了一大批对政治参与感强烈且具有较好教育水平的中产阶级,这些新兴的中产阶级受西方的价值观念影响较深,他们的政治参与改变了台湾的政治思想传统,削弱了国民党的社会统治基础,从而成为推动台湾政治变革的一股自下而上的力量。

在政治民主化方面,尽管我们说台湾的民主有它自身的不足之处,但不可否认台湾的民主确实取得了一定的成就,比如在政治参与上,“解严”后,台湾民众的政治参与一直比较高涨,这与政党和利益集团的动员息息相关,同时,这种政治参与还培养了台湾民众的政治参与意识和政治技能,使民众成长为具有一定民主意识的公民。利益集团在台湾政治上的高参与度使得台湾的政治文化成为一种“参与者政治文化”,即“公民文化”。

在政治稳定方面,利益集团的政治参与对政治稳定是一把双刃剑,有序的参与会促进政治稳定,而无序的政治参与则会产生动荡,按照阿尔蒙德的说法则是政治的制度化水平和公民参与水平越高,政治就越稳定,台湾地区在这方面体现出来的特点是两面并存,一方面,利益集团的政治参与为政治权力的平稳过渡提供了社会基础,也为政治权力提供了新的能量,但另一方面,台湾利益集团的一些非制度化政治参与,比如行贿、关说以及暴力行为等,都为台湾的政治稳定埋下了隐患的种子[22]。因此,怎样在提高民众参与度的同时提高政治制度化水平是今后台湾社会应为之努力的方向。

4. 政治社会化功能

政治社会化这一过程是贯穿一个人一生的,在一个人获得“政治人”属性的过程中,除了为人熟知的家庭和学校角色之外,利益集团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角色。

前文讲到,利益集团是一批对彼此共同兴趣或利益有共识的人自愿参与而构成的组织,它们往往在政治文化的确定上起着某种强化作用,有的通过社会共同体的社会化过程还可能改变个人的政治倾向[23]。具体来讲,利益集团成员参与集团组织的社会活动,获得政治生活的规则和技能,同时,利益集团也以其特定的政治价值和政治规范影响其成员,塑造出不同的政治人格。

四、 结语

台湾的利益集团有其自身的特殊性,随着时代的发展,台湾必将产生新的利益集团,而现有利益集团的结构与功能也将发生变化,了解台湾的利益集团有助于我们更透彻地理解台湾政治的诸多特色,也有助于我们针对不同利益集团的不同行为采取具有针对性的措施,这对促进两岸关系的和平发展也是大有裨益的。

[1] 陈振明.政治学:概念、理论和方法[M].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233.

[2](日)辻中丰.利益集团[M]. 北京:经济日报出版社,1989:3.

[3]王浦劬. 政治学基础[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1998:322.

[4]陈振明.政治学:概念、理论和方法[M].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234.

[5]刘国深. 台湾政治概论[M]. 北京:九州出版社,2006:40.

[6](美)加布里埃尔·A·阿尔蒙德与小G·宾厄姆·鲍威尔. 比较政治学——体系、过程和政策[M].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200.

[7](美)艾伦·艾萨克. 政治学概论[M]. 台湾:台湾五南图书出版公司,1993:342.

[8](美)加布里埃尔·A·阿尔蒙德与小G·宾厄姆·鲍威尔. 比较政治学——体系、过程和政策[M].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202.

[9]高希均. 政客变君子,台湾走出政治雾霾[EB/OL]. http:∥140.119.184.164/directors/14.php,2015-3-30.

[10]中央日报社评. 民粹横行将使台湾永无宁日[EB/OL]. http:∥www.cdnews.com.tw /cdnews_site/docDetail.jsp?coluid=141&docid=102735115&page=2,2014-4-28.

[11]联合报社评. 北宜高塞车无解,反映台湾民粹成风[EB/OL]. https:∥news.house fun.com.tw/news/article/18340394619.html,2015-4-12.

[12]陈孔立. 台湾特色的社会关系文化[J]. 台湾研究集刊,2015(5):6.

[13](美)加布里埃尔·A·阿尔蒙德与小G·宾厄姆·鲍威尔. 比较政治学——体系、过程和政策[M].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202.

[14]刘国深. 台湾政治概论[M]. 北京:九州出版社,2006:50.

[15](美)加布里埃尔·A·阿尔蒙德与小G·宾厄姆·鲍威尔. 比较政治学——体系、过程和政策[M].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202.

[16]黄石城. 权力无私,我的从政宣言[M]. 台北:远流出版社,2007:240.

[17](美)加布里埃尔·A·阿尔蒙德与小G·宾厄姆·鲍威尔. 比较政治学——体系、过程和政策[M].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202.

[18]王英.当代台湾利益集团的基本特征分析[J]. 台湾研究,2008(5):23.

[19](美)加布里埃尔·A·阿尔蒙德与小G·宾厄姆·鲍威尔. 比较政治学——体系、过程和政策[M].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202.

[20](美)加布里埃尔·A·阿尔蒙德与小G·宾厄姆·鲍威尔. 比较政治学——体系、过程和政策[M].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202.

[21]刘国深. 利益集团在政治过程中的角色与功能[J]. 学术月刊,2000(5):20.

[22]王英. 台湾利益集团与政治发展的互动关系研究[J]. 江海学刊,2008(4):100.

[23]陈振明.政治学:概念、理论和方法[M].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466.

责任编辑:刘 强

2016-02-18

赵凯,男,厦门大学台湾研究院政治研究所硕士研究生。福建 厦门,361005。

D675.8

A

1672-3562(2016)03-004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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