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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守着自己的诗意视角
——陈世骧的新诗批评思想

2016-03-16王琼玉

哈尔滨学院学报 2016年9期
关键词:新诗形式诗人

王琼玉

(安徽师范大学 文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坚守着自己的诗意视角

——陈世骧的新诗批评思想

王琼玉

(安徽师范大学 文学院,安徽 芜湖241000)

从陈世骧的治学生涯来看,新诗研究不仅是其去国前文学研究的重心,也是其旅美后研究工作的重要部分,并且对其成果卓著的古典文学研究也具有深远影响。陈世骧的新诗批评思想可从其新诗创作、评论与翻译工作进行探析,他以“无‘形式’的形式”作为新诗的理想形式,认为“活用传统”是新诗发展的前途,对于新诗创作他尤为看重诗人“独立的个性”,这些都构成了其独特的新诗批评思想。

陈世骧;新诗批评;无形式;传统;个性

从陈世骧的治学生涯来看,新诗研究不仅是其去国前文学研究的重心,也是其旅美后研究工作的重要部分,并且对其成果卓著的古典文学研究也具有深远影响。关于陈世骧的新诗研究,学界多以他和哈罗德·艾克顿合作编译的《中国现代诗选》为例,从对新诗的选编和翻译窥探其批评思想。然而陈世骧的新诗研究不仅限于新诗的英译,其早期还从事新诗创作和评论工作,旅美后也发表过多篇评论新诗的文章。陈世骧以“无‘形式’的形式”作为新诗的理想形式,认为“活用传统”是新诗发展的前途,而对新诗创作他尤为看重诗人“独立的个性”,这些都构成了其独特的新诗批评思想。

一、无“形式”的形式

新诗的前途是当时文学界共同关注的问题,很多诗人用其创作或理论来表明自己的观点。当时有诗人主张新诗应该是自由诗,并没有形式,而另一些则致力于探索新诗的格律。废名和孙大雨则是两种主张的代表。废名认同胡适的新诗当是自由诗的观点,提出只要有了诗的内容,就可以不受一切的束缚,可以“‘不拘格律、不拘平仄、不拘长短’”。[1](P12)孙大雨则痛感新诗的形式过于自由散漫,并用自己的创作实践探寻新诗的格律,①此后还孜孜探索建立了“音组”理论。对于他们的争论,陈世骧认为:“假如废名先生所否认的形式”是“广泛,普通,固定的‘形式’,如七言六律以及方块诗等等,而孙大雨所主持的形式是在特殊必要时的分行、押韵的精巧的Rationale,那么他们二位可以讲和了”。[2]陈世骧虽在于调和二人之争,但实际上也表明自己既不同意新诗不讲形式的自由散漫,也不认同固定呆板的形式的态度。1935年10月,他在写给沈从文的信中提出了他理想中的新诗形式,即“无‘形式’的形式”。

陈世骧认为当时批评新诗的观点虽多,却少见具体的文字,总空泛地讲一些“形式”“内容”“辞藻”“韵律”等问题大而无当。因此,他尤其强调新诗批评要从“细小的地方了解”,他在信中就以卞之琳的《朋友和烟卷》及臧克家的《老马》为例进行分析。他认为卞之琳“善用语言的自然韵律和分行押韵的技巧”,其《朋友和烟卷》排列精妙而形成寓意甚深的“图案”,“每行的字数恰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变化地列起来,刚巧凑和乐谱上的七音旋律”,使字音与拍节“能灵妙地显示乐音的和谐与轻烟的回旋节奏”。[2]谈到韵脚,他指出这首诗巧妙地将一些尖高字音同较低的及最低柔轻缓的字错综配合。对比臧克家的《老马》,他则批评这首诗不仅意念空泛,而且押韵呆板,使用极不和谐的重音字,破坏了情感的整调与活动,整首诗也显得矫揉虚伪。可见,陈世骧批评新诗特别看重“分行”与“韵脚”的技巧,但是,他对新诗的形式的诉求,却是反对旧有的既成形式的八股气。我们要求一种更自由化,“合理化”非机械的形式,要使韵脚与分行除了表现情操的活动与变化,本身没有目的,没有一个字是专为凑韵脚,没有一行是徒为摆的好看,这样,适合普通语言的节奏韵律,无“形式”的形式便是我们理想的新诗形式吧。[2]

陈世骧提出“无‘形式’的形式”作为新诗的理想形式无疑具有其现实针对性。对于新诗,废名认为其有别于旧诗就在于新诗的内容,内容不够就不能成为新诗。在他看来,旧诗所以为诗乃是由于旧诗的文字,其内容则是散文的,而新诗则要内容是诗的,文字是散文的。陈世骧也指出《老马》传达的是一个散文的意念,用散文写作也只是老生常谈,更不足以构成诗材,可见,他与废名一样注重新诗要有足以构成其诗材的内容。但细读其批评,可以看出其“无‘形式’的形式”似乎首先还是着眼于诗歌的形式,认同格律论者强调的诗歌要有“精巧的Rationale”。他认为要批评新诗,首先须确定一篇创作是否是诗。在他看来,韵脚 “最足以表现诗情,也最足以破坏诗情”。他还说,“一首诗的好坏当因自由押一个韵脚或自由地分行便决定了。”在分析《朋友和烟卷》时他也是先撇开意念只就技巧论其“美”,对于《老马》则指出其意念平凡易解还不要紧,只因用韵的呆板也显出诗情的虚伪。但是,我们应该注意到他说的押韵、分行的“自由”,这“自由”二字实则指向了其“无‘形式’的形式”的另一内涵,这是不同于废名或孙大雨的主张的,即“分行”“押韵”不是机械的,这些形式技巧本身绝无目的,他们是用以表现真挚的诗情的,其变化也必与情感的活动绝对和谐。

陈世骧的这封信后来由沈从文发表在1935年12月6日的《大公报·文艺·诗特刊》上,想必陈世骧的批评在他看来是能“深刻思索”“认真工作”为新诗发展寻求真正出路的好例。②其文很快得到了邵洵美的回应。邵洵美在1935年12月21日的《人言周刊》上发表的《新诗与“肌理”》中认为,陈世骧的提醒实在是新诗的幸运。他还指出陈世骧的观点无疑是受到美国女诗人西脱惠尔的提示,即“字眼的音调形式,句段的长短分合,与诗的内容意义的表现及点化上,有密切之关系”。[3](P134)西脱惠尔与艾克顿交往甚密,邵洵美的观察可谓十分敏锐。对于陈世骧这篇文章中强调诗歌的语言在“音调、色彩、传神、象形与所表现的构思绝对和谐”,香港的陈国球教授指出这“和谐”就是其后《中国诗之分析与鉴赏示例》一文中所讲的“一种有机结构”的表现,[4]陈世骧在该文中明确指出他所谓的“有机结构”就是柯洛律己所谓的“有机的形体”。实际看来,这种有机形体也近于他在《时间和律度在中国诗中之示意作用》中所说的“律度”,律度的示意作用,不只在一般节奏外形的小心遵守,而常在遵守中予以灵变活用。虽似只由一字一音之妙,但可使全句有新生命,开创新景界,并且和全段或全诗建立新的有机关系,发挥超出散文意义上的情境。[5](P50)律度是否发挥了积极的示意作用在他看来是好诗与坏诗的分别。从其对诗歌形式的一贯诉求,我们可以见出其批评思想的渊源与发展。

对于陈世骧此时提出的“无‘形式’的形式”的新诗批评观点,还可以参照他的新诗创作进行理解。事实上,陈世骧当时也是沈从文创办的《诗特刊》的特约撰稿人之一,他对新诗的喜爱我们从此后的相关论述中可以看出。[6](P66-377)然而他此时创作的新诗已不易得见。如今能找到的是他1937年发表在戴望舒主编的《新诗》上的《今日的诗》:

氤氲里奇丽的蜃楼

是永恒的灵魂的居室。

当宇宙将显示出:

现实只是雾,

雾即是现实。

——而人的行程已行至

冥顽自负的陆

与飘渺永幻的河流

同止于海岸时,

原是在氤氲里奇丽的神物

乃冲破了纱幛歌成今日的诗。[7]

陈世骧曾说“新诗是必然的,历史的必然!”[6](P368)就所表达的思想而言,这首诗正是他这一观点的印证。沈从文等忧虑“新诗的命运恰如整个中国的命运,正陷入一个可悲的环境里”。[1]而陈世骧认定新诗是历史的必然,他将诗题命为“今日的诗”,认为新诗作为“氤氲里的蜃楼”,即使雾霭重重、身陷困境,也终会冲破“纱幛”,放声高歌,他也正以自己的创作实践来证明这个信念。而就诗歌技巧而言,陈世骧选择了“蜃楼”“雾”“纱幛”等蕴意深厚的意象,并运用了比喻手法。再看此诗的分行和押韵,全首诗分五节,一、二节分别为两行、三行,第三节为一行,四、五节分别为三行、两行,以第三节为中心,这种排列形式使诗歌整体成为一对称图形,实现了其所谓的“精妙悦目、而寓意甚深的‘图案’”的分行技巧。此诗的押韵技巧也十分显明,每节末尾分别为“室”“实”“至”“时”“诗”,二节“出”“物”,四节“陆”,五节“物”均押韵,韵脚选择较低的音节且变化较少,使得节奏规整平稳,与其对新诗发展的坚定信念的情思相吻合。可见陈世骧的构思之精。他以自己的创作来表达对新诗发展的信念,同时也在实践其理论主张。

二、活用传统

陈世骧与其北大老师艾克顿合译的《中国现代诗选》是中国现代诗歌的第一个英译选本,翻译新诗是他去国前新诗研究的主要内容。他在1935年的《对于诗刊的意见》中说:“前年暑假,由广田和之琳帮忙,搜罗了些现代人的诗让我译成英文,共选到约一百首”,[2]由此可知,他的翻译工作从1933年就开始了。虽然期间也陆续有几篇翻译发表,但这本《诗选》到1936年才由伦敦的Duckworth公司出版,其酝酿之用心可以想见。陈世骧还指出:“因为翻译的关系,当然每一句和每一个字都得细读,渐渐地发现平时所看到的,或口头上讲的一些普通理论,在真正了解诗上都不中用。同时也感觉到自己平时浏览过一首诗就下判断的谬误。”[2]可见,翻译新诗的工作对陈世骧的新诗批评思想的形成具有重要影响。

这个选本是在他和艾克顿的共同商讨切磋下完成的,艾克顿是陈世骧就读北大时的老师,其执教北大时教授“英国文学”“莎士比亚悲剧”等课程,据陈国球先生考证,陈世骧至少听过他两年的课,[4]而在两人的合作中,陈世骧也有机会更直接地受到艾克顿文学思想的影响,尤其在翻译时对细小问题琢磨的过程中接受其文本细读批评方法的指导,这从他对卞之琳和臧克家诗作的细致分析中可以见出。《中国现代诗选》的选编透露出了二人的文学趣味,也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两人共通的诗学观念。《中国现代诗选》共收录了15位诗人96首诗,入选的多为新月派诗人,而以林庚最多(19首)。艾克顿在所撰《导言》中毫不含糊地臧否新诗作家。他认为天才诗人尽管急于摆脱传统,但传统依然在他们的骨子里。谈及林庚,他认为林庚的新诗具有“独创性和中国特色”,“尽管是用自由体和白话文写就的,但它们秉有中国古代诗人的许多典型的个人癖好”,“林先生的直觉方式也是祖先传下来的”。[8]可见,继承了中国古典诗歌的传统是艾克顿欣赏林庚诗歌的主要原因。艾克顿曾在牛津的伍斯特学院的聚会上高声朗诵过艾略特的《荒原》,并为人津津乐道,他执教北大期间也曾堂而皇之地讲授《荒原》,其编译《中国现代诗选》表现的对文学传统的推崇也可明显看出是受到艾略特“传统观”的影响。艾略特说“诗人必须获得或发展对于过去的意识,也必须在他的毕生事业中继续发展这个意识”,[9](P5)他认为诗人既要承继传统又要创新以丰富传统。虽然艾克顿表明他对林庚诗歌的选择并没有得到陈世骧的同意,但如他指出的那样,这可能是因为林庚的诗混乱隐晦而不能得到大多数人的喜欢。而且,《中国现代诗选》中的其他诗篇,如闻一多的《死水》、戴望舒的《秋蝇》等都有运用古典诗歌的复沓手法或沿用其意象而具有浓厚的传统韵味。事实上,艾克顿偏爱承继中国诗歌传统的新诗的审美趣味无疑引发了陈世骧的思考,他对艾略特及其传统观的追捧也深刻影响了陈世骧的批评思想,这一点从陈世骧此后的文章中多次提及艾略特并引用其《荒原》可以见出。③而就其新诗批评而言,他对艾略特“传统观”的认同从1958年发表的《关于传统·创作·模仿——从〈香港——一九五〇〉一诗说起》可以得到印证。

《香港——一九五〇》(以下简称《香港》)是夏济安先生的创作,夏济安称他的《香港》是存心效学艾略特的《荒原》的,但在陈世骧看来,《香港》所仿到的“绝不是《荒原》本身,而是《荒原》背后的诗的传统意识之应用与活用”,[5](P92)陈世骧的看法很有见地。夏济安在刊布这首诗之前于1957年的台北《文学杂志》上发表过《白话文与新诗》一文,他认为中国新文学的发展除了要接受六经的遗产外,还要接受荷马、但丁、莎士比亚等几个西洋人的遗产,并提出未来的大诗人应该是“精通了各种旧有的形式,而自创一格的人”。[10](P76)但他又指出现代新诗的形式还没有铸造出来,而自己的“诗才”又不够,他认识到《荒原》既包含英文诗传统的节律,也运用近代人口语的节律,在《香港》中他也“并无羞愧”的沿用了旧诗的句法及北平、上海的口语。陈世骧不仅指出《香港》在“形”上将中国旧诗的传统音节与词汇同流行歌调、日常白话融灌配合,求得新诗的语言。同时也在“意”上继承了中国诗传统上的“社会性”一派的“乐府传统”和“怨而不怒”的传统德行,这在“形和意的有意识的活用传统”的精神是二者极类似的地方。其眼光十分独到,因为夏济安自己也只是指出除在形式上模仿,他的《香港》只有“荒岛”与艾略特“荒原”的意念上有点关系。但《香港》读来确实是“怨而不怒”“刺而不毒”的,其实,正如艾克顿所说的那样,对于新诗创作者来说,传统是在他们的骨子里的。不管夏济安是否是有意识的运用传统,在陈世骧看来,《香港》的重要性就在于它“活用传统”的方法和意识为现代的新诗创作树立了榜样。“应用传统,活用传统”是他鉴赏新诗的标准也是他对新诗创作方向的期待。

三、独立的个性

在《对于诗刊的意见》中,陈世骧批评臧克家的诗“口气大未必是思想伟大,即使思想伟大诗不一定伟大,批评只看到表面或作品以外的问题是我们的批评家们要留心避免的。”[2]他认为臧克家的《老马》的意念抽象空洞只是老生常谈,其诗的写作并没有真实的情绪与明敏的感觉。陈世骧的这一批评思想通过其后品评中国抗日战争及建国初期的诗歌时提出“独立的个性”观得以更明确地表达。

他在1942年8月在《亚洲》杂志上发表了《一个中国诗人在战时》评论“战时诗人”卞之琳的诗歌。同当时的大多数诗人一样,卞之琳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很多诗歌是为宣传抗战而作,尤其是1940年出版的《慰劳信集》。对其诗歌的评论并不少见,但多数是就其思想内容或形式技巧而论。陈世骧的这篇文章更看重的是卞之琳诗歌创作的“独立的个性”,并指出其诗歌特点是:从未拥有其他中国作家那种可以称为“无产阶级对抗性”的情绪。不管怎么说,他不是那种在一个宏伟远景的世界中迷失自我的人。他坚守着自己看待世界的独特方式。[11]

虽然在战争环境下,每一个中国诗人都不得不成为一个战士,但在陈世骧看来,他们并不一定要成为政治或革命中的战士,而是必须创造出独特的技术,为自己的个性而战才有望赢得他的战斗。卞之琳就是这样的诗人,他是以自己天生的诗人魅力和独特的敏锐感受来写作,其诗中并无政治口号,他“坚守着自己的诗意视角”,始终以自己的方式寻找着诗。“独特技巧、天生的诗感以及独立的个性”才使得卞之琳成为杰出的诗人。实际来看,陈世骧所谓的“独立的个性”不仅指诗歌不以政治宣传为目的,更重要的是诗歌创作要有自己真实的情感体验,诗人要有敏锐而独特的诗感,他在品鉴新中国初期的诗歌时也始终坚持这一观点。

新中国初期的诗歌创作也十分注重开发民间传统。陈世骧指出,这些诗歌大多主题透明而单一,唯一些诗中沿用民歌传统的起物发端的技巧让人体味到了来自中国各地丰富多样的民俗风气并有宽慰之感。然而,这些诗歌却不能与中国古典的民歌相比。其原因就在于古典诗歌中自然之物与个人情感相互契合具有感人的力量,而这些诗歌所咏之物只在于表达统一的观念,其创作缺乏诗人个性化的情感体验。他还指出,作为中国第一个独立的诗人屈原对民间传统的运用方式,他是将全人类的情感进行提炼与升华并以自己独特的方式表达出来,[12]其对诗歌创作中个体独立性的坚持可见一斑。另外,陈世骧将隐喻看作是自中国文学批评萌芽以来评鉴好诗的基本因素,专门撰文品评新中国初期诗歌中的隐喻创造。他着重分析了戈壁舟、冯至和李季三人的作品,指出由于诗人高度关注“公共目的”,在创作时绷紧着意识去寻找隐喻,又由于意识的过度紧张,所创造的隐喻和意象陈腐乏味而最终毁坏了对于好诗来说最基本的成分。在陈世骧看来,“‘独特的视野’是诗人能够创造出关于人类社会和自然界全新观念的鲜活隐喻所必备的”,[13]他在文中也指出了一个隐喻创造成功的例子,即冯至的《煤矿区》。他认为其诗隐喻的设置及意象效果在隐性与显性的并置上都令人信服,诗人的敏锐观察力也成功呈现了诗歌节奏间的声音模式。这首诗的创作虽可看出是为符合“公共目的”的要求,但陈世骧认为它仍不失为成功的一例,因为冯至“用自己的方式构建了诗歌的艺术特质”,“在诗学性能有机建构中传达的一个真实的体验”,“令这首诗获得了自己的诗学真实”。[13]可见,诗人是否具有独特的诗感和真实的情感体验在他看来是决定诗歌成败最重要的因素。

四、结语

陈世骧以无“形式”的形式作为新诗的理想形式,认为“活用传统”才能裨益今日的新诗创作。从此后著述来看,这些思想均在其古典文学研究中留下印迹。如其在《时间与律度在中国诗中之示意作用》一文中将律度是否发挥积极的示意作用看作好诗与坏诗的区别;《中国诗之分析与鉴赏示例》明确提出有机形式的鉴赏理论,二者内涵均与“无‘形式’的形式”有相通之处,体现了其对诗歌形式的一贯诉求。其晚年致力于中国文学两大源头,《诗经》《楚辞》的研究可说与其看重传统不无关系。陈国球先生还指出英译《中国现代诗选》时“艾克顿对中国传统的把握,其实在于其中‘抒情精神’的体会”。[4]可以想见,陈世骧此时翻译新诗的训练对其后把握《诗经》《楚辞》的抒情精神,提出中国文学抒情传统的命题颇有启发意义。对于诗歌创作要有个人的情感体验,要求作家有“独立的个性”,其实自古有之,也是一切优秀文艺创作的特质。但对于新诗创作,陈世骧尤为注重这一点,主要是由于当时巨大社会变革的时代背景使作家易带有高昂的政治情绪,陈世骧正是有感于此,才十分强调诗人个人的情感体验。因为在他看来,诗歌的语言“可以代表我们灵魂上的感觉与情绪”,[2]文学可以“作为对抗黑暗之光”,为个性而战,才能面对困难,释放心灵。

注释:

①他在1926年4月10日《晨报副刊·诗镌》上发表了《爱》。其诗音调铿锵,格律谨严,是为第一首严格意义上的格律新诗。

②沈从文在《新诗的旧账——并介绍诗刊》中说:“新诗真的出路同国家出路相同,要的是有人能思索,能深刻的思索,能工作,能认真来工作”,他创办诗刊就是要让新诗“有个试验的场所,来发表创作,共同批评和讨论”。

③除《关于传统·创作·模仿》一文外,还见于《时间和律度在中国诗中之示意作用》《中国诗之分析与鉴赏示例》等文。

[1]废名,朱英诞.新诗讲稿[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2]陈世骧.对于诗刊的意见[N].大公报,1935-12-06.

[3]邵洵美.洵美文存[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2006.

[4]陈国球.“抒情传统论”以前——陈世骧与中国现代文学及政治[J].现代中文学刊,2009,(3).

[5]陈世骧.陈世骧文存[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

[6]杨牧.柏克莱——怀念陈世骧先生[A].陈世骧.中国文学的抒情传统:陈世骧古典文学论集[C].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5.

[7]陈世骧.今日的诗[J].新诗,1937,(2).

[8]哈罗德·阿克顿.北塔.《中国现代诗选》导言[J].现代中文学刊,2010,(4).

[9]〔英〕艾略特(Eliot.T.S).卞之琳,李赋宁,等.传统个人才能:艾略特文集·论文[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3.

[10]夏济安.夏济安选集[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2001.

[11]陈世骧.陈越.一个中国诗人在战时[J].现代中文学刊,2011,(1).

[12]Chen Shih-hsiang.Multiplicity in Uniformity:Poetry and the Great Leap Forward[J].China Quarterly,1960,(3).

[13]陈世骧.纪海龙.方长安.新中国初期诗歌中的隐喻和意识(节译)[J].长江学术,2009,(3).

责任编辑:魏乐娇

“Sticking to His Own Poetry View”——Chen Shixiang’s Theory of New Poetry Criticism

WANG Qiong-yu

(Anhui Normal University,Wuhu 241000,China )

In terms of Chen Shixiang’s academic career,his studies on the new poetry had been his research focus domestically and abroad,which has great influence on his study on classical literature. His theories can be explored from writing,commenting and translating perspectives. He employed the formless form to be the ideal form of new poetry. He believes that “flexible use of tradition” is the future development of the new poetry. He values poets’ “individuality”. All these features make his unique theories on new poetry criticism.

Chen Shixiang;new poetry criticism;formless;tradition;individuality

2015-10-11

安徽师范大学2014年度研究生科研创新项目,项目编号:2014yks018。

王琼玉(1991-),女,安徽宿州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文学批评史研究。

1004—5856(2016)09—0081—05

I206.09

A

10.3969/j.issn.1004-5856.2016.09.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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