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论《水浒传》中梁山泊座次表的潜规则*

王莹雪

(重庆三峡医药高等专科学校，重庆万州 404120)



再论《水浒传》中梁山泊座次表的潜规则*

王莹雪

(重庆三峡医药高等专科学校，重庆万州 404120)

施耐庵深受儒家思想的影响，内心深处存有儒家倡导的伦理纲常，始终坚守忠君、仁义等信念，信奉等级、门第等观念。在《水浒传》中，施耐庵不辞辛劳为梁山好汉排六次座位，最终制订了一份完整而详细的座次表。这张座次表蕴含着无限的玄机与妙处，玄机体现在座次表排列的规则，妙处在于实力均衡貌似和谐。座次表的排列，基本遵循了“门第”、“武艺”、“人品”等规则，符合梁山内外的人物的评判标准。

水浒传；座次表；梁山；潜规则

《水浒传》勾勒的梁山泊社会，是一个大碗吃肉、论秤分金银，没有等级差别，最高首脑与军事将领、将领之间以及将领与士兵之间人格平等，没有贫富贵贱之分，只有军令的下达与遵守。整个梁山泊可谓兄弟一家，其乐融融，具有较强的凝聚力与战斗力，将一百单八将粘结到一起的主要是江湖义气，其次是黑暗的社会，再次是宋江以及秦明、呼延灼、关胜等人的忠君报国思想。如此看来，水泊梁山是“共产主义社会”的缩影，是乌托邦社会，似乎无不平等现象的存在。但是，在这团结、和谐、平等的政治环境与亲如一家的生活氛围的背后，却有着一张座次表，也就是宋江成为梁山之主后颁布的座位表，因之梁山好汉在地位上有所差异。那么，这张反映了梁山社会平等背后而不平等的座位表是如何形成的，是按照什么原则排列的，这一系列问题，正是本文拟讨论的问题所在。

一、 “座次表”的形成过程

随着梁山事业的逐步壮大，英雄人物陆续加入其中，座次表亦随之发生变化，最终形成了七十一回“忠义堂石碣受天文，梁山英雄排座次”的终结性的座次表。从文本描述来看，梁山座次表的排序发生变化一共六次，经历了梁山三任领导人王伦、晁盖、宋江等三人之手，因而也可将梁山座次表的形成过程分为三个阶段，即王伦时期、晁盖时期、宋江时期。其中梁山座次表发生较大变化的排座次却是宋江时期。三任领导人排座次的依据是不尽相同的，尤其是晁盖与宋江二人排座次的原则是有着根本性的区别。

早期梁山，首领白衣秀士王伦乃一介书生，虽然文不能修身齐家，武不能缚一弱鸡，杜迁、宋万武艺平平，但梁山已经成了无路可走者的收容所，“多有做下弥天大罪的人，都投奔在那里躲灾避难，他都收留在彼。”[1]p143此时梁山上只有三位头领，人数比较少，排座列位比较简单，座次是王伦为首，其次摸着天杜迁，再次云里金刚宋万。后来由柴进介绍林冲加入，虽然王伦嫉贤妒能，心胸狭隘，但碍于柴进面子，请林冲做了第四位交椅，朱贵做了第五位，梁山座次表第一次被改变。王伦排列杜迁、宋万、林冲、朱贵的座位的关键是对己权威构成威胁大小以及与己关系亲属而定的。

梁山发展中期，晁盖带领劫持生辰纲的六人包括其在内的七星聚义到梁山泊入伙，遭到首领王伦的拒绝。林冲火并王伦，晁盖成为梁山第二任领导人。此为梁山第二次排座位，共十一位梁山头领。以晁盖为尊，其下依次为：吴用(第二)、公孙胜(第三位)、林冲(第四位)、刘唐(第五位)、阮小二(第六位)、阮小五(第七位)、阮小七(第八位)、杜迁(第九位)、宋万(第十位)、朱贵(第十一位)。这次排座次不是由晁盖一人或晁盖集团决定的，座次表前三位是由林冲极力推荐，在晁盖等人的劝说下林冲仍居第四位不变，后七位则是在梁山旧人杜迁、宋万、朱贵等人主动谦让之下排序的，基本上遵循了任人唯贤的用人标准。

由于晁盖为人豁达，仗义疏财，梁山事业日益兴旺。及小李广花荣大闹清风寨，在宋江的引导下，伙同秦明、黄信等军官降将与燕顺、王英、吕方、郭胜等占山为王、打家劫舍者反上梁山，自此梁山事业走向壮大。秦明、花荣等人的加入，使得梁山座次发生了第三次变化。据第三十五回“石将军村店寄书小李广梁山射雁门”第三次座次表的顺序是：“前四不变，花荣做了第五位，秦明做了第六位，刘唐做了第七位，黄信做了第八位，三阮之下，便是燕顺、王矮虎、吕方、郭胜、郑天寿、石勇、杜迁、宋万、朱贵、白胜，一行共是二十一位头领坐定。”[1]p464梁山第三次排座次虽然打破了原先的座次，但仍然是量才任用，基本上是公平而透明的。

宋江刺配江州获罪被判处死刑经晁盖等梁山好汉以及李逵等人的救助后，纠集了四十多位好汉，共同上梁山，极大地壮大了梁山队伍。但梁山也面临着第四次排座位，此次同样是商量议定，出现了晁盖主动让位于宋江的现象，可见晁盖已经认识到宋江的势力及实力可与己匹敌，更无法立即准确而妥当安排追随宋江而来的梁山好汉。这次排座次只明确了前四位，即晁盖仍为第一位，宋江为第二位，吴用由第二位降为第三位，公孙胜由第三位降至第四位，原为第四位的林冲及其他好汉均为位次，只是按照宋江的提议：“休分功劳高下，梁山泊一行旧头领，去左边主位上坐。新到头领，去右边客位上坐。待日后出力多寡，那时再行定夺。”[1]551众位好汉一致赞同：“哥哥言之极当。”[1]这意味着晁盖虽仍为梁山之主，但对梁山新旧头领的座次提出权威性决议的却是宋江，宋江重新洗牌的意图较为明显，这第四次座次表成为了新旧势力的矛盾与较量的开始。

宋江初到梁山位居第二，言出必遵，冲锋陷阵，大有架空晁盖之势。大概是晁盖意识到了权力危机，不顾宋江劝说一意孤行地亲临前线攻打曾头市中毒箭身亡。晁盖已亡，梁山群龙无首；大量新鲜血液的注入，主要是“三山聚义打青州”的参与者，至此头领人数剧增到八十八员。因此，需要重新洗牌，梁山随之发生了具有历史转折意义的第五次排座次，宋江以忠义堂为核心，己为尊，吴用第二，公孙胜第三，花荣第四，秦明第五，吕方第六，郭盛第七。然后以左右、前后军、水寨，三关、山后旱寨等驻防位置安排位次，显然并没有明确的座次差别，比如林冲为左军第一位，呼延灼为右军第一，二人位次没有可比性。如此安排，有效地化解了兄弟之间的位次之争，足见宋江权谋于一斑。“众虎同心归水浒”梁山聚集一百单八位头领，梁山面临着一次总结性的排座次，宋江、吴用联合炮制了石碣天文，秉承“天上显应”，“天地之意”，拟定了人事安排，天罡星三十六员，地煞星七十二员。总兵都头领二员、掌管机密军师二员、掌管钱粮头领二员、马军五虎将五员、马军八骠骑兼先锋使八员、马军小彪将兼远探出哨头领一十六员、步军头领一十员、步军将校一十七员、四寨水军头领八员、四店打听声息，邀接来宾头领八员、总探声息头领一员、军中走报机密步军头领四员、守护中军马饶将二员、守护中军步军饶将二员、专管行刑刽子二员、专掌三军内探事马军头领二员、一同参赞军务头领一员、掌管监造诸事头领一十六员。

梁山泊经历了三任领导人六次的排座次，最终形成了一百单八将英雄的座次表。在形成过程中，座次表在不同时期体现了不同的特点，在前三次的排座次中，只是按照实际的头领数目，一字排开，呈直线型趋势，这种简单的排位法，体现了山大王排座次的老套路，不利于团结与和谐。而后三次，由宋江出面主持，打破了一条线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排列方式，形成了以宋江为尊以及以其为首的领导核心，向四周扩散，分兵种、按方位，以派兵布防的形式安排各位头领的位次。此次排座位不单是排座次，有四个方面的内容：一为排座次，二是定居所，三出叙职守，四见共结义，呈现出历史演义以集团为政治自足体的首领或统帅加军师式的、综合职能齐备的廊庙型排位特色。[2]与此同时，六次排座次，充分体现了宋江及其前两任梁山领袖，在任用将领方面不同的规则，我们暂称之为潜规则。

二、 “座次表”形成的潜规则

“座次表”形成的潜规则，是指座次表上各位头领位置先后的依据，这里要讨论的座次表，实指经过三任梁山领袖多达六次排座次中依据的原则，以及每次排定座位规则的变化规则。

(一)英雄要问出处：身份尊卑

1.声望高低，是决定座次先后的重要条件。在封建社会里，高尚的名望代表了地位、富贵和社会影响，[3]可以发挥一呼百应、领袖群伦的作用，实现人心归附的政治目的。晁盖、宋江、卢俊义、柴进等人便是典型代表。晁盖号为“托塔天王”，武功逊于声望，仗着“仗义疏财”的美名，荣为梁山第二代领导人。更有甚者是宋江，论武功平平，论相貌一般，但是“及时雨”的美誉，令天下英雄折服，甘愿马首是瞻，成为梁山第三代领导人。又如卢俊义上梁山之前，无一丝功劳，仅仅由于“他是北京大名府第一等长者”，而且还是“河北三绝”，初到梁山便坐了第二把交椅。次如公孙胜“名闻江湖，善能用兵，有鬼神不测之机，呼风唤雨之法”[1]249(第二十回)，他便名正言顺地排在了第四位。再如，柴进是典型的孟尝君，扶危济困，闻名于江湖，其位置自然靠前。

2.出身名门，是排座次考虑的因素。虽然陈胜、吴广曾无不扼腕疾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但事实是英雄自古便问出身，门第显赫自然是梁山排座位的考虑因素。这一因素主要体现在关胜、柴进、吕方、郭盛等人座次的排列上。关胜，后来居上位列第五，马军五虎将之首，居于林冲之前。关胜有此殊荣，看似是由于其“幼读兵书，深通武艺，有万夫不当之勇”[1]的将才而致的，与门第无关，其实不然，论武功，与关胜媲美者为数不少，比如屈居其后的林冲；论功劳，关胜明显逊色于林冲，“从对梁山泊的忠诚尽责和在创建梁山事业过程中的突出贡献说，林冲远胜于关胜”[3]。 而关胜的位次却前于林冲，这主要是因为他是“汉末三分义勇武安王(关羽)的嫡派子孙”。身为北宋开国功臣呼延赞之嫡派子孙的呼延灼，位居梁山第八位。柴进，乃北周皇室之后，其祖与北宋开国皇帝赵匡胤为结义兄弟，世代享受皇恩。家世不可谓不煊赫，尊居梁山第十位。但与关胜相比，呼延灼、柴进亦黯然失色。可见关羽在北宋，尤其是宋徽宗时代，被统治者与社会各阶层包括市民阶层的推崇之高。门第显赫，作为排座次的关键因素，是符合封建正统思想的。

3.上山前身份、职位尊卑，关系到座次的先后。入伙之前的身份抑或职业也是宋江安排座次要考虑的因素。职业不光明，地位卑微者位次自然靠后，如时迁绰号为鼓上蚤，职业是扒手，做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虽然他身怀绝技，飞檐走壁、偷窃技术高超，为梁山做出了不小的贡献，例如盗窃徐宁的铠甲，为赚取徐宁入伙破呼延灼连环马阵立下了汗马功劳；不辞辛劳，往来奔波刺探消息，但其名次却遥遥在后，仅次于白胜列为倒数第二。另一同类者如段景住是偷马贼，排在七十二地煞末位。时迁、段景住排名在一百零八的倒数第二与第一，与其小偷的职业在宋江心目中的地位不无关系。

入伙前身为官府中人、军官出身的好汉，排名自然靠前。被黑暗势力逼上梁山或战败投降的朝廷低级军官(包括教头、都头、统制、知寨等)，共有二十一人，其中列入“天罡星”谱的有十一人，占军官人数的一半还多。各方面情况都与武松相仿的鲁智深，虽与宋江无私交，却位为步军大将，排次十三。而武松虽与宋江有过交情，但位为步军第二头领，座次为十四，居鲁智深之后。这是因为，之前鲁智深曾为提辖官，而武松仅仅是“都头”的缘故。除这两名外，其余也都排在四十五名以前，这说明宋江对这些人都是很看重的。在晁盖时期，第三次排座次，花荣与秦明武艺相当，因花荣是秦明内兄，而尊为第五位仅次于林冲。但最后排座次，秦明被列为五虎上将第三位，而花荣未被列入；秦明天罡星排名为第七位，花荣位列第九位，中间隔了一个呼延灼。究其原因，花荣是个武知寨，官职在秦明、呼延灼之下，这使得花荣屈居秦明、呼延灼之后。

(二)适当考虑武艺强弱

武艺高低，不是排座次的凭据。在宋江眼里，武艺的高低不是其排座次的主要因素，因为其本人武功并不高。但也并不排除在同等条件下武艺高强者排位优先的情况，如武松、鲁智深位居十三、十四，身为梁山步军正副头领，与他们的神勇密切有关。武松力大可打虎，鲁智深浑身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力，倒拔杨柳。小李广花荣也是武艺高超，与秦明交战不分胜负；梁山射雁，箭法高超，梁山无人能比，人人钦佩。因而，上梁山伊始花荣便理所当然地仅次于林冲坐第五把金交椅。

(三)关系亲疏

梁山好汉来自四面八方，职业形形色色，出身各异，性情不同，但却都融入了梁山泊这个大家庭。在入伙梁山之前，他们当中的某些人之间或从未谋面、毫无交情，或早已闻名已久；或早有一面之识，或交情匪浅。因而当一百零八人聚义梁山排座次的时候，梁山众好汉之间无名之中已经形成了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这种人际关系直接影响着个人的位次。与梁山头领关系亲疏更是影响座次的重要因素，宋江之于晁盖有救命之恩，坐上了第二把金交椅。武松与宋江的关系颇为密切，二人曾结拜为兄弟，所以排在了第十四位。柴进曾经在宋江落难之时予以收留，与宋江结下了深厚的交情，因此名列第十位。揭阳岭上的三大帮派与宋江之间更是亲密无间，生死与共，因而穆春的位次就排在武功远远高于己的薛永前面。

(四)尚义是排座次的思想主导因素

义是梁山泊的立寨之本，晁盖、宋江两任领导人都是义的典范，晁盖“仗义疏财”，宋江号称及时雨，孝义黑三郎。其他如公孙胜、朱仝、雷横、柴进、李应等人“仗义疏财”，卢俊义、张清等“义胆忠肝”，三阮“最有义气”，林冲“仗义”，关胜“义勇”，鲁智深、武松、史进、石秀、李逵、燕青等通过一系列的动人事迹淋漓尽致地凸现了骨子内的冲天义气，如鲁智深拳打镇关西救助未曾谋面、大闹野猪林救助刚认识不久的林冲；武松为报答施恩父子的知遇之恩，为朋友两肋插刀，醉打蒋门神为之夺回快活林而不惜得罪权贵；石秀与杨雄虽为异性兄弟，却对其关心细致如发，揭露杨雄妻潘巧云的不忠行为；在大名府石秀奋不顾身只身跳楼，冲向刑场营救卢俊义，彰显了拼命三郎的义勇气度等等。而这些义气如山的英雄，恰恰都被列在三十六天罡之列。而那些出卖亲友，缺乏担当，“不义”之人，即使被接纳入伙，功劳再大，本领再高，但最终却得不到梁山领导核心的认可。如病尉迟孙立，武功不是不高，官职不谓不高，却名列七十二地煞之中不在三十六罡之外，皆因其行了不义之事：见亲友遇难而不甘愿拔刀相助，骗杀同门师兄栾廷玉。另如白日鼠白胜，虽曾跟随晁盖劫持生辰纲为七星聚义成员，但位次一直排在后面。原因是除了其本领平庸之外，更为重要的是出卖了晁盖等人，从另一角度来看是做下了“不仁不义”之事。

结语

《水浒传》勾勒的梁山王国，并非是无等级尊卑之分的乌托邦社会，更不是物质高度发达、人性高度自由的共产主义社会，而是一群义勇兼备、命运相近、志趣相投的社会底层市民的非法组织。水泊梁山内外的社会文化是一致的，首领宋江、晁盖、卢俊义等人皆是封建文化的产物，不同程度地受到了腐败政府的迫害或对其不满而被迫抵抗，然而他们的思想未发生任何异于儒家思想的变化。反之，却鲜明体现了儒家的伦理纲常，讲求等级观念，长幼有序、尊卑分明，这从梁山座位次序可见一斑。梁山六次排座次及其依据的原则，无不有力地证明了梁山社会的意识形态未发生丝毫的改变，坚守了长期处于封建王朝思想统治地位的儒家思想。这恰恰预示了，水泊梁山绝不可能与政府彻底决裂，其造反存在着两面性，既斗争又妥协。

[1]施耐庵，罗贯中.水浒传[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

[2]罗浩波.权术玄机：《水浒传》英雄排座次索解[J].新疆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2(2):104-108.

[3]曲家源.水浒一百单八将的座次是怎样排定的?[J].语文世界，1998(2):36-39.

(责任编辑：谭淑娟)

On the Hidden Rules of Seat Arrangement inTheWaterMargin

WANG Ying-xue

(Chongqing Three Gorges Medical College, Wanzhou Chongqing 404120, China)

Deeply influenced by the Confucianism, Shi Nai’an’s innermost ethical code always adhered to loyalty, benevolence and righteousness and believed in the concept of class, caste, etc. InTheWaterMargin, he racked his brains to make seat order for heroes six times and eventually established a complete and detailed seating arrangement. This table contained the infinite mystery and excellence. The mystery was reflected in the arrangement rules and the excellence was in the harmonious balance of power, which followed the basic rules of caste, skill and personality, in line with the criteria of judging people in and outside Liangshan.

TheWaterMargin; seating arrangement; Mount Liangshan; hidden rules

1673-2103(2016)03-0016-04

2016-04-10

王莹雪(1979-)，女，汉族，河南襄城人，讲师，文学硕士，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研究。

I207.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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