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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击的版权上游公司

2016-03-15徐晴晴

瞭望东方周刊 2016年2期
关键词:麻花舞台剧影视

徐晴晴

“我们要看故事的整个结构,他们可能只要一个点子,看了开头觉得有无限好的想象空间,也许就觉得OK了”

2015年,与书打了15年交道的出版人常飚决定投身影视大潮。他创办了一家名为“国韵通今”的影视公司,打算凭借手头的出版资源先做电视剧和网剧,再投资电影。

虽然他之前供职的出版机构凤凰联动传媒也投资过《匆匆那年》,但常飚向《瞭望东方周刊》坦言,自己对于转型仍在适应,他说:“有出版业积累的人脉,却没有足够的钱购买IP,更无法控制它价格疯涨的速度。”

2015年,国产电影票房的激增,IP的崛起功不可没。以至于有从业者认为第三代电影公司正在兴起——第一代影视公司以华谊兄弟为代表,核心资源是大导演、大明星;第二代是拥有强势发行渠道的万达与光线;第三代则依靠“内容”,即IP。

《夏洛特烦恼》剧照

对于第三代电影公司及IP热,如今褒贬皆有。无论如何,2016年,这条路还会继续走下去。

我们更懂观众

2015年,国内舞台剧领军品牌改编的《夏洛特烦恼》大胜国庆档。2100万元制作成本博得逾14亿元,开心麻花影业登陆“新三板”的申请也于2015年的最后一个月获批。

电影版基本沿用了开心麻花的原班主创,由80后新锐导演闫非、彭大魔联合执导。两人也是近几年开心麻花系列产品的导演和编剧。

电影上映前,团队建立了“冲10亿”微信群,信心十足。

“我们内部在7月就对电影成本营收定了一个很高的目标。”北京开心麻花文化发展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开心麻花”)总经理刘洪涛告诉《瞭望东方周刊》。

这样的预判来自于多年剧场演出的积累和不断的试错过程。“我们知道哪个包袱管用,哪个情节打动人。”他说,后来很多人向他咨询改编舞台剧的成功诀窍,“其实只不过是我们更懂观众。”

开心麻花只是众多版权上游公司入侵下游电影产业链的典型代表。

2015年4月,读者传媒与优酷土豆集团旗下的合一影业等签署战略合作协议,将把读者传媒独家提供的300篇文学作品孵化成影视作品。

大型出版集团、民营出版公司纷纷成立影视公司已经不是新鲜事。早在2011年,作为成立逾半个世纪的国家级大型文学出版社,作家出版社成立了控股影视公司百城映像并设置作品研发中心,意图以文学作品输出优质剧本,为横向扩张提供基石。

总之,优质IP已成为影视公司降低风险的新手段。如今,IP源头不止于文学作品,一款游戏、一部话剧、一个形象、一首歌都可以是IP,甚至“新华字典”。

一个例子是译林出版社。该社旗下的译林影视文化传媒参与投资的电影《左耳》,最终斩获4.85亿元票房。译林出版社社长顾爱彬感叹,“并没想到能赚那么多钱”。

谁有IP

比起开心麻花这样自带IP的公司,出版转型影视的情况更为复杂。

顾爱彬曾谈及出版业涉足影视的短板:版权都在作家手上,出版社无法自主开发;没有资本,也不可能做好IP产业链。

虽然早期小说作者和出版机构签合同时,有把版权卖给出版方的情况,但“现在作者比较精明,一般不会这样做”。曾在百城映像工作的某项目开发人员告诉本刊记者。

由此看来,出版人涉足影视的优势似乎只在于拥有人脉,比如百城映像背靠作家出版社的“强大IP池”,能第一时间发现作品,在作品未大火时抢先买下影视改编权。

常飚最初萌生转行的想法,是因为传统出版的萎缩让他一度觉得“没有未来”。况且,出版人懂故事,又有丰富的作者人脉,“拿IP不是难事”——从各个角度看,影视都是最佳转型出路。

但进入影视行业以后,资本狂飙的情形却让他“出离想象”,“IP倒能拿到,但价格我受不了。”

2015年,BAT加速搅局电影业,“互联网+”模式渗透电影产业,新媒体运用和大数据洞察为电影宣发提供加持。另一方面,大量热钱开始进入产业上游狂揽IP,使得众多IP出现天价。

2011年,导演滕华涛根据一条豆瓣热帖改编的《失恋33天》创造了票房“神话”,他感叹,如果现在再买这样一条热帖,价格恐怕要飞涨十几倍。

常飚曾有意购买一部他经手出版的女性爱情小说的影视版权,2014年报价大约600万元,常飚因接受不了这个价格而放弃。一年以后,水涨船高,该报价达到2000万元。

“现在说自己不后悔是胡扯,肯定后悔。买来转手就能以1500万元卖掉。”他感叹。

常飚的困惑在于,原来在出版行业里积累下的知名度和作品判断力,都需要重新被证明。没有成功影视经验,“拿IP时连议价能力都没有”。

影视公司成立后的最初半年,他做得最多的是“磨合、反思”,他意识到现有的IP路线也许走不通。

自孵IP

当“内容”成为影视公司的核心竞争力,很多公司选择了先自己孵化IP,再打造IP产业链。

2015年,万合天宜与合一影业联合出品的其旗下网剧IP改编的电影《万万没想到》。凭借该片,主创易小星、白客、子墨等已经成功晋身电影圈。

万合天宜COO柏忠春透露,目前万合天宜正在培育更多网生IP——十几个项目正处于前期剧本研发阶段,2016年将会推出10部以上超越目前量级与投资规模的网剧。

但他认为现在的万合天宜还没到真正的“爆发期”。

刘洪涛对开心麻花的计划则是“未来通过舞台剧的长期演出对作品进行磨合、孵化项目”。利用舞台剧可以不断试错的优势,开心麻花同时也在磨合队伍、培养人才。

常飚选择利用自身原本的资源和人脉优势,挖掘潜力作者,通过成立经纪工作室的方式积累真正属于公司的创作来源。

“目前我们找到了一些文笔非常好,但还没有被国内影视剧所认知的作者。”常飚说,这让自己打开了局面。

有了好故事,更要兼具优秀制作团队,这样才能做出一个好的影视项目。在经验、资源有限情况下,合作、借力开发则是上游版权公司的另一种有力尝试。

“以我们目前的能力与优秀影视公司去谈,甚至无法见到对方拍板的人。但我们和一些大平台合作后,这些问题便迎刃而解了。”常飚说。

成立了影视公司的作家出版社则发现不仅文学IP能为影视提供故事,反过来影视也能“反哺”文学作品的发行。

开心麻花也预见了这样的前景:舞台剧改成电影后,IP的商业价值会放大。“无论是公司的品牌影响力、艺人的影响力,或是作品带来的商业回报都会放大。”刘洪涛说,“电影做好之后,又会促动舞台剧更高层次的发展。”

手工业和工业的区别

隔行如隔山。从产业链源头开始运营一部影视作品,看似顺理成章,实则不易。

以常飚为例,尽管对好故事有灵敏嗅觉的先天优势,出版人的职业习惯却使他无法习惯从影视角度考察故事阐述的受欢迎度,而影视项目开发者更多直接看故事本身。

“他们认为只要故事本身是可以的,如何去描述这个故事不重要,可以找别人来改编。”常飚说,“我们要看故事的整个结构,他们可能只要一个点子,看了开头觉得有无限好的想象空间,也许就觉得OK了。”

没有资源,缺乏相关影视人才也是出版人的劣势。出版更像是手工业,“一个人就能决定是否做这个作品”。但影视是团队作业,“需要至少说服四五个人来组成核心主创团队。”

常飚甚至还面临专业性缺乏的窘况:同样的剧、同样的长度,同样的要求,拍摄成本却有三个报价,不同报价竟有千万元差距。

“你知道哪个对?”刚扎进影视圈的常飚一度茫然,“不谈演员、导演,只有制作成本都能报出三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不同形式的IP如何适应影视这种艺术门类的要求,更是棘手难题。

《万万没想到》虽然票房过3亿元,但却遭到原网剧粉丝的不满:为照顾主流人群的趣味,从价值取向和故事架构都显得老套,削弱了互联网狂欢气质。

开心麻花则面临着另一种影视改编的技术障碍。尽管《夏洛特烦恼》基本原汁原味搬上了大银幕,但原本开心麻花计划的首部电影之作是《乌龙山伯爵》。但由于涉及同性题材的改编难度太大,使得开心麻花转向《夏洛特烦恼》。

也有很多人认为,专业性将是版权上游公司的桎梏。

对于进军上游的诸多资本,《坏蛋必须死》制作人陆国强对《瞭望东方周刊》解释了自己的看法:投重金抢占IP是一种“文化产业泡沫”:“IP即使有增长空间,但票房也会有天花板,每年有90%的电影在赔钱,IP的价格是虚高。”

而《烈日灼心》导演曹保平觉得,IP热的争议性是因为有一部分人只把IP当做快速揽钱的手段。如果将IP当做好题材,按电影规律将它完成为合格的电影作品,IP发挥的是正面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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