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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土屋

2016-03-15朱文科

参花(上) 2016年2期
关键词:土屋二伯老家

朱文科

三栋两层楼的土砖瓦房,坐西朝东,呈现“凹”字形排开,三面环山,一面临峒,这就是我老家的土屋,常常令我魂牵梦绕的地方。

老家土屋的后面,是座巨大的石崖。石崖上方是连绵起伏的青山,一条水渠从山腰蜿蜒而过,远远看去,就像盘旋在村庄头顶的水龙。土屋对面是一座低矮的山岭,长满茂密的油茶树和杉木,四季常绿。土屋的右侧是一片竹林,掩映着一大片菜园。土屋左边是峒,峒中几百亩水田,就是村民的根基。

在石镜一带,朱族是大姓。我出生于朱家大湾,但两岁时全家搬到小湾了。我家和二伯以及堂哥文周住在左栋,五间土屋一字排开。房屋的结构全都是粗大的杉木支架,墙是土砖,顶是青瓦,门窗都是木制,典型的湘南民居。门前是石台阶,下面就是石灰粉刷的晒谷场。我们那里家族的习俗,住房顺序讲究辈分次序。因为大伯不在了,二伯自然是父辈中的老大,他家住在最左边。我家与二伯相邻,再往里是文周哥,他是三伯的儿子,我们十个堂兄弟中的老大。二伯家四个儿女,老大文秀姐很早出嫁了,三个儿子中,老大新民、老二吉成随四伯住在大湾,老满文俊随父母住在小湾。文俊又名秀成,我们一块长大的,感情很深。屋前屋后,山上山下,处处有我们成长的足迹。

春天,草木吐嫩,花儿争艳,春燕啄泥,我们在田里摸泥鳅追蝴蝶,也爱站在屋檐下听雨,雨水滴答滴答敲打在瓦上。然后,雨水在瓦槽里汇流而下,成为透明的水柱,击在石板上,声声入耳;夏季是最开心的时节,我们在夜里捉萤火虫、捕青蛙,躺在禾场上数星星,看流星坠落,听大人讲牛郎织女的故事,也趁放露天电影的机会,偷过黄瓜、西瓜;入秋,我们在山上放牛,数大雁北飞,听秋虫啾啾,在满地落英上“抓特务”、捉迷藏;到了冬天,白雪皑皑,北风呼呼,我们就躲在土屋,办家家,生柴烤红薯吃。夜晚,坐在煤油灯下做作业,母亲就陪伴在我身边,为我和妹妹补衣服、纳鞋底。夜深了,她总是督促我早点睡觉,怕我熬坏了眼睛。睡下后,母亲每晚都要翻身起床为我重盖几次被子,因为我小时候睡觉不老实,小脚经常把被子蹬到地下。由于老屋楼上四周墙体到处都是缝隙,寒冬腊月,刺骨的北风不停地吹进屋。听到母亲常常发出的胃痛的呻吟声,我心如刀绞。由于长年劳苦,加之生活艰辛,母亲患上了胃癌,早早地离开了人世。

也就在那一年,初中没毕业的我迫于家境的贫寒,离开了故乡,去了遥远的粤北山区学做木工。后来,到衡阳读财会中专。毕业时因不能分配工作,我就一直在耒阳城生活,先后卖过苦力、卖过冰棒、摆过书摊、开过书店,再后来进水泥厂当工人,下岗经商,受尽挫折,最后进入公安机关当文职警察,成家立业,再也没有回老家土屋居住。我童年的那几个伙伴,三个女的全部出嫁到外地,四个男的,两个读大学分配在外省工作,两个经商成了大老板,没有一个在家务农留守土屋的。而我的几个伯父伯母如秋熟的果实,于十多年前依次凋零,我就把年迈的父亲接进城颐养天年。我最不能割舍的就是那两间土屋,它时刻牵动着我身上的一根最柔软的神经,让我牵挂和担忧。终于,在2006年夏季那场百年未遇的特大洪灾中,人走楼空的小湾,土屋倒塌了多半。以后父亲忍痛把它低价出售。获悉消息的时候,我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痛楚!

我在老家土屋生活了十四年,十四年的时光是短暂的,却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历程。它是我全部的童年和少年,没有土屋就没有我的今天。人生的道路曲折漫长,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能忘了自己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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