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稼轩词阳刚风貌探析

2016-03-15陶会平

淮南师范学院学报 2016年5期
关键词:稼轩阳刚词作

陶会平

(滁州职业技术学院,安徽 滁州 239000)

稼轩词阳刚风貌探析

陶会平

(滁州职业技术学院,安徽 滁州 239000)

稼轩词悲壮词风的形成,既有着了时代的烙印,与词人所生活的时代的政治、经济及其文化意识形态休戚相关,又折射出词人的心声。词人生活在动荡的年代,一腔报国热情无处施展,理想抱负终难实现,这种压抑、愤懑之情必然发诸笔端,表现为劲健、悲壮、沉郁的阳刚风貌。

稼轩词;阳刚;风貌

辛弃疾(1140-1207),字幼安,号稼轩,是苏轼之后审美情趣更为健全、更为独特的豪放派杰出词人,被称为“南宋第一开辟手,千年词坛第一流”。辛弃疾逝后一百多年,元代张埜经过辛弃疾墓时所作《水龙吟·酹辛稼轩墓》基本上写出了稼轩的精神面貌:

岭头一片青山,可能埋没凌云气?遐方异域,当年滴尽,英雄清泪。星斗撑肠,烟云盈纸,纵横游戏。慢人间留得,《阳春》《白雪》,千载下,无人继。

不见戟门华第,见萧萧竹枯松悴。问谁料理,带湖烟景,瓢泉风味?万里中原,不堪回首,人生如寄。且临风高唱,逍遥旧曲,为先生酹。

辛弃疾是南宋最负盛名的伟大词人。因为恢复中原、抗金救国的壮志宏愿终难实现,他就把满腔的爱国热情化作诗词进行抗争,投戎从笔来抒写他积压郁闷于胸的矛盾复杂的情感。文如其人,故而作者的“不平之鸣,随处辄发”①[清]周济:《介存斋论词杂著》,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23期。。正如李羡林在《辛弃疾简介》中所说,稼轩的大量词篇,表现了收复中原、统一祖国的强烈愿望,反映了建功立业、报效祖国的坚强决心,批判了南宋王朝偏安江左、妥协投降的错误政策,抒发了自己虚度岁月、壮志难酬的满腔悲愤。同时曲折坎坷的不平凡经历以及坚强、勇敢而又乐观的性格又给辛弃疾的创作提供了异常丰富的内容;另外,这种内容也要求与之相适应的独特的形式,他通过各种主题和表现手段,巧妙地抒写自己的情感、抱负。因此,理想和现实的冲突,积极乐观的进

取和惆怅沮丧的失落之感以及对理想的孜孜追求,就构成了稼轩词悲壮风格的主旋律与雄杰豪放之美,从而形成了稼轩词所特有阳刚风貌。

一、劲健

辛稼轩词阳刚风貌的外化之一就是劲健。劲健是稼轩孜孜以求的一种崇高的审美境界。这取决于他战斗的经历和远大的政治抱负,“他词里所表现的常是阔大的场景,战斗的雄姿,以及那些具有坚强性格的事物。他爱不怕霜欺雪压的梅花,而不喜欢那经不起风雨的桃李;爱磊落的长松,堂堂直节的劲竹,而不喜欢那瑟缩在寒风里的秋瓜与冻芋。”②游国恩:《中国文学史》(第三册),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年,第13页。稼轩雄浑、劲健的美学特征都很好地展现在他的词作中,如,他在《念奴娇·赠夏成玉》写道:“万壑千岩归健笔,扫尽平山风月,雪里疏梅,霜头寒菊,炯与余花别。”稼轩也时常拿“岁寒三友”作为自己词作的抒情描写对象,赋予其不屈不挠、傲霜斗雪、雄奇劲健的“松、竹、梅”以非凡的品质与操守,他的词作中描写松、竹、梅的诗句比比皆是,如:“断崖修竹,竹里藏冰玉”(《清平乐·检教山园书所见》);“深雪里,一枝开,春事梅先知”(《蓦山溪·赵昌父赋一丘一壑》);“闻道千章松桂,剩有四时柯叶,霜雪岁暮余”(《水调歌头·唤起子陆子》)。松、竹、梅是词人自己的化身,词人把自己崇高的人生理想、不屈不挠的进取精神和正直的处事态度寄寓其中。词人描写自然景物,也是如此,“一切景语皆情语”,他笔下的山水大都体现出一种激奋昂扬、壮大伟岸、飞奔腾跃、奋发向上的劲健的阳刚之美的特质,彰显着一种青春的旋律和蓬勃的生机。作者写山时总能抓住山的气势和神韵,总喜欢用奔马踔厉奋发的雄伟姿态来比拟;写水,总爱突出那种冲破重重叠嶂的山岩的倔强精神和豪迈气质。德国·里斯普认为:“人在审美时,把自己的主观感情甚至整个自我都沉没、移入对象中去,使自我与对象为一体,人就可以感受到在对象中自我的感情乃至整个自我的活动,而产生喜悦之情。”①里斯普:《美学基本原理》,北京:新世界出版社,2009年,第53页。

二、悲壮

辛稼轩惯以英雄自许,也乐于以英雄许人。辛稼轩自始至终把驱逐金兵、收复中原失地奉为自己的终身目标,“登高望远,指画山河,思投衅而起,以纾君父所不共戴天之愤。”②同①。千头万绪的情感,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他的词作里,在词史上,成就了稼轩无与伦比的辉煌。他在词里独独羡慕那些凛然有生气的人物,并以“元龙豪气”、“刘郎才气”自比。稼轩词作中的的主角,胆识超群,豪气灌九州,如《木兰花慢·汉中开汉业》“想剑指三秦,君王得意,一战东归”、《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气吞万里如虎”的刘裕、《满江红·建康史致道留守集上赋》“袖里珍奇光无色,他年要补天西北。”如此丰富的主人公形象,无不表达了他“雪耻酬百王,除凶报千古”的愿望,正如他在《美芹十论·总序》中所说“虏人凭陵中夏,臣子思酬国耻,普天率土,此心未尝一日忘”,他始终不停地为恢复中原奔走、呼告、筹措,然而,正如“补天西北”的愿望“只能待他年”去实现一样,辛弃疾的人生经历中,政治上不得志,南宋朝廷一直不委以重用,甚至屡屡遭贬,志士无路,报国无门,这种“负抱愚忠,填郁肠肺”③辛弃疾:《美芹十论》(总序),广州:中山大学出版社,2012年,第2-8页。的沉郁悲愤之情,在他的词作中就必然地呈现出一种沉郁悲凉之情。但是,这种沉郁悲凉之情不是悲悲切切、凄凄凉凉,而是悲壮豪放、悲烈激昂,是以雄健苍劲为底色的悲,自始至终洋溢着百折不挠的斗志和英勇的抗争精神,是稼轩词阳刚风貌强有力的注脚。

稼轩的词作中到处充斥着沉郁、悲凉之情,悲壮、悲烈的形象如《摸鱼儿·观潮上叶丞相》:“堪恨处,人道是,属镂怨愤终千古。”《八声甘州·故将军饮罢夜归来》:“落魄封侯事,岁晚田归。”《贺新郎·绿树听鸐鴩》“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洞仙歌·红梅》“冰姿玉骨,自是清凉口。此度浓妆为谁改。向竹篱茅舍,几误佳期。”“他笔下的伍子胥、廉颇、李广、李陵等叱咤风云的壮士,很少不是以悲剧告终的。”④同③。他写悲剧英雄,实际上也是为自己悲剧的一生在作传。辛弃疾在抒发的报国无路、壮志难酬的词中,体现了“历史的必然要求和这个要求实际上不可能实现的悲剧性的冲突”。辛弃疾“风节建树,卓绝一时”,他有着勃勃的报国雄心和出则为将入则为相的才智,然英雄跃跃欲试,却苦无用武之地,这就是辛弃疾毕生最大的苦闷,这种情绪无处发泄,便倾泻在纸上,通过词篇生动地表现出来。在《念奴娇·登建康赏心亭呈史留守致道》一词中,他写道:

我来吊古,上危楼,赢得闲愁千斛。虎踞龙盘何处是?只有兴亡满目。柳外斜阳,水边归鸟,陇上吹乔木。片帆西去,一声谁喷霜竹?

却忆安石风流,东山虽晚,泪落哀筝曲。儿辈功名都付与,长日惟消棋局。宝镜难寻,碧云将暮,谁劝杯中绿。江头风怒,朝来波浪翻屋。

词中,作者登上高楼吊古,引起无限感伤愁思。表面上吊古,实际上借古伤今,正是因为“星云满月”“江头风怒,潮来波浪翻屋”的半壁江山,报国抗金、收复中原的美好愿望与眼前苟安的现状,才使词人“闲愁千斛”,实乃忧国忧民之愁。在《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一词中他写道: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这首词是稼轩晚年闲居江西带湖时所作。全词由酒醉入梦到酒醒出梦。醉梦中,回忆塞外军营的雄壮气势和征战沙场、奋力杀敌的酣畅勇武场面,酣畅淋漓地描绘了词人沉雄豪迈之举;梦醒时,凄凉惨淡的现实,使得词人压抑已久的投国无门、报国无路的悲愤之情喷涌而出,戛然而止的一句“可怜白发生!”,淋漓尽致地抒发了词人诉不完、道不尽的悲壮沉郁之意。

三、沉郁

辛弃疾是来自北方的“归正人”(南宋王朝对从北方起义而南来的爱国人士的统称),备受猜忌,动辄得咎,颇有些复杂的感情、过激的言论不便直接吐露;又由于他饱读诗书,胸藏万卷,学问博大精深,于是他便在词里大量用典,比兴寄托。正如近代杰出学者王国维所说的“幼安佳处,在有性情,有境界”以及清人陈廷焯所说的“辛稼轩气魄极大,意境却极沉郁”当指此类。

因此,在创作歌词以表达政治情感时,稼轩只好有所收敛、有所节制,将内心恢复大业之真意,以及对黑暗现实的愤懑情绪,寄托于特定山水景物、花卉美人和历史人物的形象描写之中,用委屈婉转的方式流露出来。稼轩的主体意识、爱国情操及战斗精神,大量地和经常地蕴含于这部分曲笔达意的比兴寄托之作里。这就是为什么辛弃疾虽被称为“豪放派”,而实际上他的许多作品更多以沉郁悲凉为本质特征的主要原因。

但沉郁并不代表沉沦,沉郁是稼轩词阳刚风貌的内敛。因此,我们研读稼轩词,不能只顾表象,而应探索它的“象外之象”、“景外之景”、“韵外之致”、“味外之旨”(司空图“韵味”说),找到它们所喻托的深邃含义。纵观辛弃疾的婉约词,“伤春”之作尤多,大都体现出一种“高楼欲下还重”式的悲剧精神。这类词不仅表现了词人深厚的报国之感和个人落寞之恨,更写得含蓄婉丽、缠绵曲折,“于芬芳悱恻之中展露磊落不平之气,在深沉婉转之外寄托激昂慷慨之情。”①曾大兴:《稼轩词阳刚阴柔的美学特征》,《湖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5年第2期,第33-34页。稼轩将宋代词坛上相互对立的豪放与婉约两大派完美地熔为一炉,从一个侧面体现出其词所特有的豪壮而苍凉、雄奇而沉郁的总体风格。如《青玉案》“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稼轩于这首词作中所喻托的内容,人们至今还在探索;又如《念奴娇·书东流村壁》,从表面看,它是词作者对那位女子深深怀念,“旧恨春江流不尽,新恨云山千叠”,实际上却寄托了词作者更深远的国与人的“恨”;再如《摸鱼儿》“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从字面上看,与其说它是一幅缠绵悱恻的惜春图,不如说更是一首慷慨沉郁的忧国之歌。词人将无限的政治悲慨巧寄于香草美人、暮春烟柳的婉丽形象之中,词意悲凉动古今,回肠荡气超前人。清·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里指出:“‘更能消几番风雨’一章,词意殊怨,然姿态飞动,极沉郁顿挫之致。”又评《贺新郎·别茂嘉十二弟》云:“沉郁苍凉,跳跃动荡,古今无此笔力”。在《云韶集》里,又云:“怨而怒矣,然沉郁顿宕,笔态飞舞,千古所无。”许多词评家都认为,具有曲折含蓄,沉郁苍凉之美,是稼轩词极重要的审美特征。稼轩“敛雄心,抗高调,变温婉,成悲凉”(清·周济《宋四家词选序论》)。“他的词以豪放奔腾、悲壮激昂为主,但又风格多样,豪放中有婉约,悲愤抑郁中出绮丽缠绵。”②《马克思恩格斯选集》,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72页。在刚与柔的交织中,以柔衬刚,凸显出稼轩词一以贯之的阳刚风貌。

简而言之,辛稼轩高举驱金抗敌的爱国主义旗帜,把个人的壮怀和才情以词的形式表现出来,稼轩词不仅有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雄奇豪放的气派,还有剪红刻翠、嚼蕊吹香的纤柔婉曲之神韵,“屹然别立一宗”。③永瑢:《四库全书总目》(下册),上海:中华书局,1965年,第1816页。稼轩不仅把苏轼开创的豪放词风推向了新的高潮,成为词坛霸主,而且他还把词作家特有的个人悲壮审美情感浸润其中,催生了辛词阳刚风貌的诞生,成就了辛稼轩阳刚词风的辉煌,④陶会平:《辛词悲壮词风的成因》,《淮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年第1期,第192-194页。形成了熔豪放、婉曲为一炉的独特的艺术成就,蕴含着别具一格的的审美特征,定下了奔放郁怒的悲壮基调,主要呈现出劲健、悲壮、沉郁的阳刚风貌,给人以极大的艺术感染力和审美享受。

On masculine style of Jiaxuan's Ci

TAO Huiping

the formation of jiaxuanci and Ci,both branded with the times,and people live in the era of political,economic and cultural ideology and reflects the poet bound together in a common cause,.People living in the age of turbulence,a cavity is no place to display their patriotic enthusiasm,ambition eventually hard to achieve diligently strive after,the depression,anger will all his writings,showing strong,tragic, gloomy masculine style.

jiaxuanci;masculinity;style

I207

A

1009-9530(2016)05-0056-03

2016-08-01

滁州职业技术学院2016年院级科研规划项目“稼轩词悲壮词风的美学特征”(YJY-2016-03)[作者简介]陶会平(1965-),女,滁州职业技术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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