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篮”对人民币国际化意味着什么?
2016-03-15梁亭亭
梁亭亭
(中国人民大学, 北京 100872)
“入篮”对人民币国际化意味着什么?
梁亭亭*
(中国人民大学, 北京 100872)
人民币“入篮”离不开人民币国际化在货币职能、跨境平台和政策改革等方面的显著成就。“入篮”既为人民币国际化带来均衡发展、良好政策环境营造和宽广国际舞台搭建等新的机遇,又给人民币国际化带来经济基础因素、决策性和金融性风险、IMF平台利益矛盾等新的挑战。我国应抓住人民币“入篮”的契机,从夯实经济基础、明确战略原则、完善机制保障和营造国际环境等方面入手,促进人民币的进一步国际化。
人民币国际化;“入篮”;SDR;机遇;挑战
2015年11月30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宣布将人民币纳入特别提款权(SDR)货币篮子(简称“入篮”),此决定于2016年10月1日正式生效。该事件标志着我国经济融入全球金融治理体系取得重大进展,人民币国际化开启新的征程。在人民币正式“入篮”之际,回顾人民币国际化对人民币获准“入篮”的重要推动作用,审视“入篮”给人民币国际化带来的新机遇和新挑战,探讨借助“入篮”对人民币国际化进一步发展的战略对策,具有明显的现实意义。
一、获准“入篮”:人民币国际化推动的硕果
按照IMF的规定,新货币“入篮”必须符合“出口标准”和“可自由使用货币标准”,前者要求申请国的出口贸易额居全球第5位,后者是指候审货币事实上在国际交易支付中被广泛使用和在主要外汇市场上被广泛交易。[1]2010年人民币“入篮”申请未能如愿,原因是尚未达到“可自由使用货币标准”。此后,人民币国际化进程提速,为弥补人民币“入篮”短板迈出了坚实有力的步伐。
1.人民币的国际货币职能日趋明显。首先,国际结算支付功能快速进展。据环球同业银行金融电讯协会(SWIFT)统计,2012年1月至2015年8月,人民币国际支付全球市场份额占比从0.25%升至2.79%,增长11.16倍,全球排名也由第20位升至第4位。其次,投资交易功能日渐明显。人民币直接投资结算额由2011年的1109亿元升至2015年的2.32万亿元,年均增速达498%;人民币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RQFII)额度到2015年10月累计至9700亿元;2015年在中国银行间外汇市场已经陆续实现了人民币对美元、澳元、英镑、欧元、新加坡元等11种货币的直接交易,成为全球第5大外汇交易货币。最后,储蓄职能开始显现。截止2015年,中国人民银行和33个境外央行或货币当局的本币互换规模累计达3.31万亿元;2015年4月,境外央行或货币当局持有人民币储备资产余额约6667亿元,非居民持有境内人民币金融资产4.41万亿元,2015年6月离岸市场人民币存款余额近2万亿元。*数据来源:《人民币国际化报告(2016)》,中国人民银行,2016年8月。
2.人民币离岸中心繁荣发展。一是形成了以香港为龙头,新加坡、韩国、英国、德国、法国、澳大利亚、智利、加拿大、南非等多点并存的离岸中心分布格局。截止2015年11月,我国建立了20个境外人民币清算行(见表1),为境外人民币业务打造了一个全球开花、全时区启动的支付平台。二是离岸中心人民币业务成果丰硕。据中国银行发布的离岸人民币指数(ORI)显示,数据从2011年4季度的0.32%上升到2015年3季度的1.40% (见图1),进展速度位居全球前列,显示了巨大的发展潜力。三是人民币跨境业务基础设施建设取得进展。2015年10月8日,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一期)成功上线运行,该系统采用国际通用ISO20022报文标准,符合《金融市场基础设施原则》的要求,运行时间覆盖欧洲、亚洲、非洲、大洋洲等人民币业务主要时区,为跨境人民币业务处理提供了极为便利的基础设施条件。[2]
资料来源:中国人民银行官方网站
3.人民币资本项目开放和利率汇率市场化等政策改革取得实质性进展。我国稳步推进资本项目可兑换取得了预期的效果。在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QFII)和合格境内机构投资者(QDII)制度的基础上,2011年和2014年先后推行人民币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RQFII)制度和人民币合格境内机构投资者(RQDII)制度,实现人民币资本项目投资的双向开放*数据来源:《人民币国际化报告(2015)》,中国人民银行,2015年6月。。据国家外汇局统计,截止2015年11月,累计获批的RQFII、QFII和QDII投资额度分别为4365.25亿人民币、790.99亿美元和899.93亿美元。2014年11月启动的“沪港通”,实现境内外股票市场的互联互通,运行一整年的累计交易额
达2.13万亿元人民币。[2]2015年7月推出的大陆与香港的基金互认和2015年10月颁布的“上海自贸区金改方案”,标志着资本项目可兑换改革进一步提速。在上述措施的推动下,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程度取得快速进展。在IMF的资本项目种类(即7大类11个大项40个子项)表中,目前我国完全可兑换、基本可兑换和部分可兑换的项目共74个,项目开放率为85%,达到IMF对新货币“入篮”的一般要求。[3]
利率汇率市场化改革也取得明显进展。中国人民银行在2013年7月全面放开贷款利率管制,2015年10月解除存款利率浮动上限,人民币利率管制基本取消,市场化改革迈出关键步伐。2010年6月央行重启2005年开始的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强调坚持以市场供求为基础,参考一篮子货币进行调节。经过2012年4月和2014年3月的两次调整,银行间即期外汇市场人民币兑美元交易价浮动幅度由5‰扩大至 2%。*数据来源:《人民币国际化报告(2015)》,中国人民银行,2015年6月。2015年8月11日中国人民银行发布关于完善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中间价报价的声明,使人民币汇率定价更加贴近市场需求连贯性变化和遵循国际市场的交易惯例,为人民币汇率适应国际交易机制打下基础。[2]利率汇率市场化改革的大力推进,为人民币融入世界货币体系和人民币国际化提供了必要的制度基础。
人民币国际化在货币职能、境外平台和政策改革方面都取得的明显成就,促使人民币的国际化程度显著上升,据央行发布的《人民币国际化报告(2016)》,2015年人民币国际化的指数已达到3.6,5年之内跃升了10倍。IMF对人民币“可自由使用标准”的审查结果表明,在其设定的具体指标,包括货币在全球外汇储备、国际银行业负债、国际债务证券、跨境支付、贸易融资中的比重及在主要外汇市场交易量等的审查中,我国交出了令IMF整体上满意的答卷。[4]因此,人民币获准“入篮”,不仅是人民币走向国际储备货币的一个重大进展,更是人民币国际化推进的硕果。
二、审视“入篮”:人民币国际化面临新机遇和挑战
(一)新机遇
1.为人民币国际化的全面均衡发展带来新的机遇。虽然人民币国际化取得了不错的阶段性成果,但也存在货币职能和区域分布等方面发展不均衡的问题,前者表现为贸易融资、结算支付作用较强,计价、储蓄作用较弱,后者表现为境外人民币业务的办理主要集中在香港。其外在原因在于人民币在国际市场上的接受度不高、使用范围不广。人民币“入篮”,意味着人民币获得了国际社会特别是发达国家的正式认可,人民币的国际接受度会提高,人民币国际化的全面均衡发展将迎来一个宝贵的机遇期。这种趋势目前开始凸显,SWIFT数据显示,2016年2月,全球有37%金融机构接受人民币跨界支付,接受度两年内增长18%,其中美洲增幅最大,为31%。俄罗斯央行在人民币获准“入篮”前夜将人民币纳入其外汇储备,2016年4月尼日利亚央行允许人民币在本国各银行间自由流通,而且将人民币纳入其外汇储备,6月新加坡金管局将人民币纳入官方外汇储备,[5]8月世界银行发行首批人民币结算的5亿SDR计价债券,认购倍数达2.47,9月纽约和莫斯科又先后宣告成立人民币业务清算行。这些事实说明,人民币获准“入篮”提升了国际市场对人民币资产的信心和接纳程度,人民币正式“入篮”后,这种信心和接纳程度还会有大幅提升,这有助于人民币国际化的全面均衡发展。
2.为人民币国际化的良好金融政策环境的营造带来新的机遇。人民币“入篮”并非一劳永逸,IMF每隔5年对SDR篮子货币进行一次评审,对符合条件的货币可以决定继续留任,对不符合条件的货币可以宣布退出。[1]人民币 “入篮”后要不断巩固与提升其SDR篮子货币的地位,就必须进一步与国际市场规则接轨,达到资本项目更加开放、汇率基于市场自由浮动和高流动性金融资产充足等国际通行标准。因此,人民币 “入篮”会倒逼国内金融改革,内容包括促进利率市场化改革、汇率市场化改革、资本市场改革、监管体制改革和用人机制改革。这些改革的有力推进,无疑会给人民币国际化营造一个更好的政策环境,进一步释放人民币国际化的动力和潜能,向着更高水平迈进。
3.为人民币国际化的宽广国际舞台的搭建带来新的机遇。人民币“入篮”标志着我国金融的国际地位实现了一个由追赶者到引领者、由边缘地带到舞台中央的角色转变,这一转变为人民币国际化的宽广国际舞台的搭建提供了新的机遇。一是有助于赢得更多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的支持。人民币是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的货币代表,他们需要不断强大的人民币维护其正当权益。二是有助于加强与发达国家的经济金融合作,为人民币国际化拓展新空间。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发达国家的经济发展长期低迷,在全球经济金融治理中深感独力难支,需要借助具有新兴市场代表性和发展潜力的人民币分担提供公共产品、管控金融风险的国际义务,摆脱现行国际货币治理的困局。我国可借助人民币“入篮”,拓展与发达国家经济金融合作的广度和深度,为人民币国际化带来更多、更好的发展空间。近一年多来,西欧国家加入亚投行,中国加入欧洲复兴开发银行,中美达成在纽约设立人民币清算行的协议等一系列事件表明了中西金融合作水平在逐渐提高,作为“篮子”成员的人民币将有更多的机会成为合作时备选使用的货币。
(二)新挑战
1.对人民币国际化的经济基础因素——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带来严峻的挑战。随着人民币“入篮”,我国将和美国、欧盟、日本和英国等发达经济体在IMF政策框架内展开金融合作和竞争。人民币要在合作中受到重视、在竞争中占据优势,就必须不断提高自身的国际影响力,迅速缩小与强势货币在此方面的差距。而这最终有赖于未来我国经济能够持续健康地发展,从而维持人民币价值的长期稳定。
虽然我国的经济总量居世界第二,但面临经济增速持续下行及其导致的人民币降息与贬值压力。近年来我国GDP同比增速持续下行,2014年为7.4%,2015年为6.9%, 2016年上半年继续下行至6.7%。[2][5 ]为了减缓经济下行趋势,从2014年开始,央行6次下调存贷款基准利率和4次下调存款准备金率。利率的持续下调会导致资金外流增多、人民币贬值压力增大和人民币对全球投资者的吸引力下降,最终使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受阻。要从根本上扭转这一严峻局面,必须深化改革,以转方式调结构引领经济发展新常态,实现经济发展的巨大变革。当前国内国际经济形势严峻,从国内看,面临产业结构性矛盾凸显、创新驱动发展动力不足,金融风险因素增加,结构性改革面临体制障碍和利益集团阻碍等不利局面;从国际看,经济复苏乏力,市场需求继续萎缩,通货紧缩趋势明显,贸易保护主义抬头,金融市场震荡加剧,对我国经济造成直接冲击和影响。
2.对人民币国际化带来决策性和金融性风险的挑战。虽然人民币不是国际核心货币,传统的“特里芬两难”对我国目前的挑战可能不会那么明显,但面临“新特里芬两难”决策性挑战的可能性大。人民币“入篮”后要承担国际清偿责任,人民币的国际发行量会增多,并通过国际收支逆差以满足他国需求,从而导致人民币贬值,不利于人民币国际化;如果要保持人民币价值的稳定,需要我国保持长期的国际收支顺差,减缓人民币资产的流出,这同样也不利于人民币国际化。近两年来,贸易顺差积累的趋缓和与跨境资本流向的反转,在很大程度上引起了人民币对美元汇率的动荡和贬值、国际市场对人民币信心弱化,人民币国际化势头放缓。这个问题不解决好,不仅会阻碍人民币国际化,而且会影响我国经济发展的大局。
近两年来,为了达到人民币获准“入篮”的标准,央行加快了汇率改革力度和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改革进度,致使人民币汇率的市场化弹性加大,出现连续贬值的现象。据央行报告,2016年上半年对比2015年末,CFETS 人民币汇率指数贬值 5.86%,参考 BIS 货币篮子和SDR货币篮子的人民币汇率指数分别贬值5.53%和贬值3.11%,人民币对美元、欧元、日元汇率中间价分别贬值2.08%、3.79%和16.46%。[5]人民币“入篮”后,资本项目会进一步放开,汇率的波动幅度会加大,因此出现人民币贬值的风险也会加大。在国内外汇储备锐减、外贸量下滑、资本大量外流和美元加息等不利形势下,需要央行在保持货币政策独立性的前提下,在增强人民币汇率双向浮动弹性的同时保持币值的稳定,这使央行面临着“三元悖论” 的决策性挑战。
人民币“入篮”后,货币金融市场进一步开放,政府对人民币利率汇率的行政干预会减少,在此过程中会因国内金融体系不完善、管理经验不足和国际不定因素而滋生金融风险。一是利率风险。随着人民币“入篮”,利率将逐步接近自由浮动的市场化水平,政府对利率调控的空间会缩窄。在未来因市场因素可能出现通胀压力上升、货币政策收紧的情形下,商业银行因竞争的负债成本不断攀升而面临经营困境,一些小型银行可能面临倒闭或破产的风险。二是汇率风险。2015年“8.11汇改”一年来出现的人民币汇率贬值、离岸在岸价差增大、市场货币投机行为增多和资本外流加剧等现象,引起人们心理恐慌和担忧。目前,人民币汇率下行的压力较大,经济和贸易的短期反转驱动力不足,人民币汇率是否已经达到或接近合理均衡水平仍有待观察。人民币“入篮”后,汇率市场化形成机制会进一步完善,汇率双向浮动弹性会进一步增强。在复杂多变的市场环境下如何预测、规避和化解风险,真正保持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稳定,对政府监管部门是一个重大挑战。三是系统性风险。2015年6月以来的股市波动及8月的汇市波动对我国金融市场的冲击不宜低估。人民币“入篮”后,资本跨境流动规模增大,通过股市、房市等渠道引起资产价格大幅波动从而引发系统性风险的可能性增加。如何预测、规避和化解各类金融风险,对缺乏国际实践经验的监管部门是一个重大挑战。
3.对人民币国际化在IMF平台上处理利益矛盾带来的挑战。(1)主权货币与超主权货币之间利益矛盾带来的挑战。SDR货币是IMF根据国际清偿能力的需要发行,并由IMF成员国集体监督管理的一种国际储备资产和记账单位。这种超主权货币不仅可以克服主权货币作为国际储备货币的内在不足和风险,也为资产的全球性流动的创造和调控提供了可能。IMF意在通过国际货币体系的改革,促使SDR成为比美元、欧元、人民币、日元和英镑任何一种主权货币更加稳定安全的国际储备货币,进而发展成为全球普遍接受的国际货币形式,这势必会削弱主权货币在国际金融体系中的地位和影响。[6]因此,如果人民币“入篮”后,我们紧跟IMF脚步,致力于SDR货币篮子的成长壮大,最终会影响人民币的国际地位;如果我们不配合IMF的改革,那么在5年一度的例行审查中可能会因表现不佳而出局,从而失去借助IMF舞台继续提升人民币国际地位的机会。这都难免与目前我国推行人民币国际化的目标相悖。从长期来看,如何在不损害人民币利益的前提下,恰当地借助IMF平台助推人民币国际化,这是决策层必须严正对待的战略性挑战。(2)中国与发达经济体之间利益矛盾带来的挑战。随着中国的迅速崛起,以美国为首的发达经济体深感其国际利益和地位受到挑战,开始加大对中国的全方位排斥和围堵。美国迫使人民币升值,限制中国外汇储备用途,取消中国出口退税补贴,推行TPP协定和TTIP协定欲使中国遭受太平洋和大西洋两大洋的腹背夹击;欧盟对华贸易严格设限,制造反倾销、技术贸易、知识性贸易和特殊保护贸易等多重壁垒;欧美日廉价抢夺中国稀土等战略资源。人民币入选SDR,虽然离不开发达国家的首肯,但是要明白他们的真实战略意图:减轻他们目前治理国际金融秩序面临的压力,近身掌控人民币的发展动态,阻止人民币的迅速强大。从新SDR货币篮子的权重构成来看,人民币的权重仅占10.92%,而发达国家货币所占权重之和为89.08%,相当于人民币权重的8.16倍。即使能努力促使欧元保持中立甚至支持人民币,也无力撼动美英日同盟的支配地位。这种状况在今后一段时间内不会有大的改变,人民币需要适应和遵循美元、欧元等强势货币设定的运行规则,在SDR货币篮子中的影响力和话语权比较有限。如何在目前比较不利的地位下协调好与其他篮子货币成员国的关系,在互利合作的基础上最大限度地维护和发展人民币的利益,直接关系到国家加快人民币国际化的战略目标的实现。在实现“金融入世”的战略目标的征途上,我国面临的挑战绝不会比“经济入世”后面临的挑战少。
三、借力“入篮”:人民币国际化谱写新篇章
人民币“入篮”,标志着人民币国际化站在了一个新的起点,开始新的征程。我们要积极把握这一历史机遇,认真对待可能面临的挑战,客观认识过去人民币国际化取得的成绩和存在的不足,内外兼修,谱写人民币国际化的新篇章。
(一)夯实经济基础:增强经济和外贸发展实力
加入SDR为促进人民币海外使用搭建了一个平台,人民币能否最终成为国际货币,主要是国际市场选择的结果。海外贸易和投资者愿不愿意持有人民币资产,外国政府愿不愿意将人民币纳入其外汇储备,主要取决于他们对中国经济持续较快增长的信心和对人民币计价货物和资产的交易收益率的认同。我们要积极适应经济、外贸发展新形势,通过转型升级和配套改革,促进经济、外贸的持续健康发展,为人民币币值的稳定奠定坚实的基础。
就经济发展改革而言,要贯彻“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大发展理念,坚持发展第一要务不动摇,深化体制机制创新,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调结构转方式,实现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打造新的经济增长点,增强经济发展动力。只有这样,才能保持经济的中高速增长,推动产业迈上中高端水平,永葆中国经济发展的动力和国际竞争力。
在外贸发展改革方面,首先,转变外贸发展方式,由要素驱动为主转向创新驱动为主,逐步实现“制造导向—技术导向—创造导向”的转变;其次,提高外贸产品层次,着重开发技术型、品牌型和服务型产品;第三,推动外贸结构和区域的均衡发展,加大进口贸易力度,着力发展服务贸易和技术贸易,引导外贸向非洲、拉美等不发达地区拓展;第四,充分发挥汇率、关税等调节杠杆的作用,促进外贸转型升级;第五,打造更优国际发展空间,着力推进“一带一路”、“亚投行”、“金砖国家合作”、 APEC、ASEAN+1和ASEAN+3等区域贸易合作,加快推进国内自贸区试点工作,实现国内自贸区与国际市场的对接。
(二)明确战略原则:注重发展的均衡性和适度性
我们要抓住人民币“入篮”这一契机,推行均衡发展战略,全面提升人民币国际化水平。首先,借助经济、外贸的转型升级,提高人民币在国际贸易中的定价职能,逐步改变“美元定价、人民币结算”的不利局面;其次,进一步开放资本市场,推进对外投资和外商投资的步伐,丰富金融产品,提高服务质量,完善行业操作规程和监管体系,尽快提升人民币的国际投资功能和占比;第三,通过扩大市场流通量、保持币值稳定和包括货币互换、货币直接交易在内的多种形式的国际货币合作,努力提高人民币在国际储备货币的地位和影响力,使之与其在SDR中的份额相匹配;第四,大力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发展空间的均衡布局,要在人民币“入篮”提振国际社会对人民币的信心之际,积极拓展非洲、拉美、中欧、西亚等区域的发展空间,使全球各地都能充分感受到人民币的信誉和影响力。
同时,人民币国际化要坚持理性适度的原则。首先,要坚持人民币国际化有利于国内经济发展的原则。人民币国际化的步伐必须服务于和服从于国家经济、贸易的发展。如果步伐太快,甚至超出了国内经济发展速度,则会引起货币贬值、资本严重外流、国内金融动荡,危及国家经济的正常发展。就目前而言,美元的强势回归和国内正处于经济转型升级的换挡期,保持货币政策的独立性和稳定性是非常必要的,人民币国际化应顺势而为,基于市场需求稳步推进为宜,以避免陷入“新特里芬两难”。其次,要坚持人民币国际化与国内金融体系相匹配的原则。我国的金融制度体系相对滞后,特别是国际运营管理经验缺乏。如果人民币国际化的推进力度和进度过大,则会引起人民币资产价格的剧烈波动和无序流动,造成汇率、股市和房市等一系列风险,严重时可导致经济和金融危机。“金融大爆炸”政策使日元国际化进程受阻的教训值得吸取。第三,要坚持人民币国际化与严峻国际形势和挑战相适宜的原则。目前,国际经济、贸易形势持续低迷,贸易壁垒增多,国际市场流动性下行,客观上限制了人民币国际化的推进速度,2016年以来人民币国际化速度放缓与此密切相关。同时,西方主要国家借助IMF等国际平台对人民币的国际地位和影响的限制和打压作用不可低估。因此,一方面,我们要根据国际经济、贸易走势合理安排人民币国际化规模与进度,提高人民币使用效率,另一方面,我们要根据西方主要国家的限制性态度和举动,在可操作的范围内合理应对,以免在“入篮”初期人民币受到不必要的打压和排斥而出师不利。
(三)完善机制保障:制度、市场和基础设施全面发力
人民币“入篮”,意味着我国的金融体系与国际进一步接轨,人民币在IMF平台上严格按照通行的国际规程履行国际清偿责任,我们要在金融制度改革、金融市场完善和基础设施建设等方面朝着国际化的要求全面发力,为人民币国际化提供有效的机制保障。首先,提供切实有效的制度保障。过去人民币国际化缺乏系统的制度安排,个案经验式的做法显然不适用于人民币国际化的深入发展。美国依靠比较完整的制度体系使美元成为国际核心货币的经验值得借鉴。目前最紧要的是按照国际化的一般要求确立这些制度:比较完备的市场化利率制度;以市场供求为基础、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渐进、审慎、可控的资本账户开放制度;宏观审慎的监管制度等。其次,完善金融市场体系保障。逐步形成多层次、多元化的金融市场发展体系,增加投融资渠道和效率;有序推进金融市场的双向开放,逐步放宽QDII、QFII、RQFII的资格和投资额度限制;完善现代金融市场监管机制,有效监测和化解各类金融风险;加强金融市场生态环境建设,促进市场的健康高效运行。第三,提供安全高效的基础设施保障。从短期来看,继续推动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建设,完善CIPS一期工程配套技术和制度,加快推动CIPS二期建设,为办理跨境人民币业务打造一条安全可靠的支付“高速公路”。从长期来看,按照《金融市场基础设施原则》,出台相应的法律规章制度,协调推进支付系统(PS)、中央证券存管(CSD)、证券结算系统(SSS)、中央对手(CCP)和交易数据库(TR)建设,加强证券市场清算结算系统的互联互通,推动“沪港通”、“深港通”范式的境内外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尽快克服人民币国际化面临的基础设施的瓶颈。
(四)营造国际环境:全球性和区域性金融合作并举
人民币“入篮”后人民币国际化舞台将更加宽广,遇到的问题也会更多、更复杂。我们需要从全球性和区域性金融合作两个方面入手,为人民币国际化征程营造良好的国际环境。就全球性金融合作而言,首先,要加强和IMF及世界银行等国际金融机构的合作,充分发挥其辐射作用。在IMF的体系框架内积极参与国际货币体系的改革和治理,正确协调与SDR货币篮子其他成员国的利益和冲突,逐步提高人民币在SDR货币篮子中的地位和影响,以提升人民币在国际市场上的声誉和占有率;扩大与世界银行合作的广度和深度,促进和世界银行在贷款、证券等领域的合作,吸收世界银行在知识、技术、管理和基础设施等方面的成功经验,以世界银行为平台加强与更多发展中国家的金融合作。其次,根据贸易、投融资需求,继续扩大人民币离岸中心覆盖范围,加大对南亚、中东、东欧、非洲、拉美等地区的渗入力度,努力实现离岸中心在与我国有经济、贸易密切往来的地区的全覆盖;促进离岸中心和在岸中心的互联互通和政策协调,提高运行体系的安全性和便利性。第三,继续开展本币互换、货币直接交易和将外币纳入本国储备系统等方式的货币合作,提高人民币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储备地位和流通量。就区域性合作而言,首先,继续扩大人民币在周边地区的影响力。要进一步落实《中国-东盟全面经济合作框架协议》,积极践行《中华人民共和国与东南亚国家联盟关于修订〈中国—东盟全面经济合作框架协议〉及项下部分协议的议定书》,以中国-东盟自贸区为主要平台加大贸易、投资市场的双向开放程度,继续保持和不断扩大中国对东盟经济贸易影响的优势地位,为人民币成为东盟区域性货币奠定经济基础;推动落实“清迈倡议(CMI)”和“清迈倡议多边机制(CMIM)”,拓展本币贸易结算范围,扩大双边和多边货币互换规模,建立区域内汇率改革、货币兑换和流通的合作协调机制,充分发挥香港、新加坡等离岸中心的支付、结算功能,实现区域内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和政策对接,逐步摆脱对“美元体制”的依赖。其次,充分发挥“一带一路”、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金砖国家开发银行和丝路基金等平台的带动和辐射作用,推动我国企业“走出去”,与沿线或相关经济体开展经贸、投资和金融合作,构造一个我国主导或引领的、以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参加为主的、有强大需求和供给的巨大区域合作圈。通过基础设施的完善和区域整合、体制机制的对接、投融资和货币合作规模的扩大,人民币在亚洲、非洲、欧洲和拉丁美洲的地位和影响会得到大幅提升,从而提高人民币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话语权,改变我国“经济大国、货币小国”的局面。
[1] IMF,“Review of the method of the valuation of the SDR”, IMF Policy Paper, 2015.
[2] 中国人民银行货币政策分析小组.中国货币政策执行报告(2015年第四季度)[Z].北京:中国金融出版社,2016.
[3] 巴曙松.人民币资本项目开放的现状评估及趋势展望[EB/OL].http://people.chinareform.org.cn/B/bss/Article/201604/t20160406_246203.htm.
[4] Morgan J. P., “China: IMF Report on 2015 SDR basket review”, http://pg.jrj.com.cn/acc/Res/CN_RES/MAC/2015/8/8/084f7907-da31-4b11-8378-fca101b7eef2.pdf
[5] 中国人民银行货币政策分析小组.中国货币政策执行报告(2016年第二季度)[Z].北京:中国金融出版社,2016.
[6] Bénassy-Quéré, A., & Capelle, D.,“On the inclusion of the Chinese renminbi in the SDR basket”,InternationalEconomics, 139, 133-151, 2014.
[责任编辑:唐少奕]
中国人民大学研究生科学研究基金项目“金融结构演进、系统性风险与宏观审慎监管体系优化”(16XNH052)。
梁亭亭,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经济波动、金融周期和风险监管。
F822.0
A
1002-6924(2016)12-131-1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