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的一杯茶

沈学政

1660年的5月，查尔斯二世结束了流浪生活，恢复了皇位。面对巨大的政府债务，现金短缺，一筹莫展。而唯一的解决办法，是迎娶一位富有的拥有大量嫁妆的外国公主。而当时刚走出西班牙阴影又受到荷兰和土耳其威胁的葡萄牙国王约翰四世，也想巴结这海上的新霸主英国。于是，一场关于婚姻的贸易协议开始了秘密的谈判。1661年6月23日，尽管西班牙强烈反对，这份协议还是签署了。英国人获得了北非的丹吉尔，也就是现在的摩洛哥。还有印度孟买的7个岛，并且在巴西和东印度的贸易特权，以及在葡萄牙的商业自由。同时，还有将近30万英镑的现金。

看到这样一份协议清单，大概都会咋舌这场婚姻交易，其实是两个国家的密谋。而身处其中的女主人公凯瑟琳，随身携带的还有一箱子中国茶。在葡萄牙的贵族图和宫廷里，人们对于这种来自东方的高昂价格的饮品，已经非常流行。同时，凯瑟琳还携带了漆器、棉花、陶瓷、甘蔗等物，这些都具有中国元素。所以，茶在进入英国时，是作为中国文化符号之一的，属于异质文化。当她1662年5月13日到达英国的朴茨茅斯港时，已经经历了一段长时且暴雨的旅程，上岸时她想要喝一杯茶，可是无法冲泡。于是，仆人给她倒了一杯麦芽酒，但是这并没有让她舒适。

凯瑟琳，无疑是一位有着良好品德的皇后，从小在修道院中长大，并且为母亲严厉管教，学习各种才艺的她，安静、得体、耐心、大度。这些品质，使她在面对查尔斯二世的放荡生活时，能够在英国宫廷中坚持生存。在面对国王的众多情人和私生子时，她还能赢得国王的尊重。在一些书籍中，总是说到凯瑟琳因为语言不通，所以皇室生活不顺，而开始每天喝茶。事实上这样的解读非常片面。当时23岁的凯瑟琳，一直是时尚的先锋。比如，她会穿短裙，以显示她白净的脚踝。她也会穿宫廷中的男装，喜欢打牌、跳舞，爱组织假面舞会、乡村野餐，擅长钓鱼和箭术。

她爱茶，她把喝茶的习惯带到了英国，因为她皇后的身份，以及一直以来引领风尚的作风，茶逐渐在英国的宫廷和贵族中开始成为风尚。这位完美的皇后，3次流产，一生无子，被议会弹劾要求国王与她离婚。查尔斯对她谈不上是爱，更多的是尊重。他们都喝茶，就像我们中国人说的相敬如宾，他们各自有热爱，但彼此尊重和感激。凯瑟琳是一位虔诚的罗马天主教徒，她的信仰也使得她成为新教分子的反对目标。在查尔斯在世时，多次保护她不被攻击。但最终她还是被遣返回了葡萄牙。

1699年的3月，60岁的凯瑟琳回到了她的祖国，辅佐她的外甥约翰王子。并在1701年还担任了摄政王。1705年12月31日，在里斯本逝世。凯瑟琳的才华，一直被淹没在英国的宫廷里，她是被忽视的活着。国王对她的评价是“她从来没有做过邪恶的事，所以抛弃她是一件可怕的事”。所以，在查尔斯二世在位期间，他从来没有冒犯过她。但这不是爱，这场政治婚姻能一直维持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她的容忍。

一个没有爱的婚姻，一个放荡的异国宫廷，一群反对她信仰的臣子，还有众多无数与她敌对的情敌，她用一杯茶，与虔诚的信仰，容忍了，担负起父亲和祖国的期望。英国诗人兰德有一首诗《生与死》，“我与谁都不争，与谁争我都不屑。我爱大自然，其次就是艺术。”凯瑟琳，虽被后人称为英国茶文化第一人，实也是为时代命运所捆绑的普通女子。这杯茶，正是她的力量，在黑暗中寻找到的原力。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