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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世明言》故事思维模式
——以《闲云庵阮三偿冤债》为例

2016-03-14

关键词:闲云冯梦龙玉兰

张 君 华

(广西民族大学 文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6)

《喻世明言》故事思维模式
——以《闲云庵阮三偿冤债》为例

张 君 华

(广西民族大学 文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6)

《喻世明言》第四卷之《闲云庵阮三偿冤债》,在人物设定、矛盾设置与情节植入等方面均隐含回避社会矛盾的倾向。将小说的故事原型与3个不同演变版本相对照,可以发现改编者对小说悲剧性的回避及以佛教报应轮回说逃避现实的心理动因。小说思维模式蕴含的心理因素体现了冯梦龙的编撰趣味,亦展示出时代的文化基调。从俗文学的内核可探知,明末人性解放的思潮并未成功冲破时代的桎梏,小市民知识分子软弱的内心与避祸远害的思想正是文化进步的一大障碍。

《喻世明言》;《闲云庵阮三偿冤债》;人物设定;情节设置;艺术思维

网络出版时间:2016-11-28 10:32:02

冯梦龙编纂的“三言”主要是对宋元话本和明代拟话本的改变与修订。如同多数俗文学,“三言”的文本历经时代的流传一步步变形而成。因此,“三言”中的每个故事都有其接受史与传播史。谭正璧的《三言二拍资料》为后来研究者提供了故事原型演变的基础资料,可以助读者一窥故事变形的大致脉络。《喻世明言》中,《闲云庵阮三偿冤债》是极具代表性的例子。按《三言二拍资料》,小说故事由《夷坚志·支景卷第三·西湖庵尼》衍发,变形为《金瓶梅》第三十四回西门庆所判案件,又转化为《喻世明言》文本。更值得探究的是,冯梦龙在《情史》中用同一故事表达了不同的思想内涵。下文从该小说的文本演变入手,探讨《喻世明言》的故事思维模式。

一、人物设定的玄机:牵线人代替出头的弱者心态

小说情节不复杂,但颇富戏剧性。陈太尉为娇女玉兰立下苛刻的择婿条件,致使女儿年已19仍待字闺中。陈玉兰在元宵节赏灯后,被住在对衙的阮三鸾箫一曲惹动春肠,因而吩咐侍女请阮三一见。阮三起初不肯,玉兰又叫侍女以戒指为信物,阮三方才随丫鬟入陈府。因太尉回府,两人只得短暂一见,阮三却因此害了相思病,缠绵病榻。阮三之友张远得知内情,找到出入陈家的尼姑王守长,留金请其制造阮陈约会的机会。尼姑设法让两人在闲云庵见面,阮三却因春风一度而丧命。陈玉兰珠胎暗结,生下一子,冠陈姓,名宗阮。最后,陈阮两家冰释嫌怨,陈玉兰守寡抚子,陈宗阮连科及第,高中状元,官至高位。同一故事,冯梦龙在《情史·卷三》阮华一篇中则使用了香艳缠绵的叙述手法,并表现了自己重情的倾向。两篇小说中阮三的人物设定是统一的,即展现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被动人格。

阮三与陈玉兰的恋情发端于陈玉兰“文君早乱听琴心”,并叫侍女请阮三一见,展现了其较大胆的爱情态度。阮三在仓促的相见后陷入无望的相思中,羸弱成疾,却没有任何的争取,且“父母再三严问,并不肯说”[1]89。但故事没有戛然而止,正是因为张远这一人物的横空出现,情节得以延续是张远逼问出事情缘由,也是他打探消息,得知王尼姑与陈家往来,并使计为阮三筹措。这就为男主人公阮三洗清了诱骗少女的嫌疑,无论是起初陈玉兰相请,还是中间张远使计,都不是他主动作为。所以,阮三以被引诱的痴情形象定格。

这种人物设定引人深思:牵线人代替主人公发出诉求并采取行动;才子身份的阮三则是被人同情的且不承担苛责的弱者形象。牵线人张远只是承起故事的连贯性与减轻男主人公在私情中应担负的责任。所以,他的出场十分突兀。与《夷坚志·支景卷第三·西湖庵尼》相对照,这一点就更加明显:

临安某官,土人也。妻为少年所慕,日日坐于对门茶肆,睥睨延颈,如痴如狂。尝见一尼从其家出,径随以行。尼至西湖上,入庵寮,即求见啜茶。自是数往。少年固多赀,用修建殿宇为名,捐施钱帛,其数至千缗。尼讶其无因而前,扣其故,乃以情愫语之,尼欣然领略,约后三日来……[2]902-903

《夷坚志》本事①历经话本演变,从犯罪案件演化为私情故事,是由民间趣味所主导。故事原型中,牵线人张远并不存在,是少年发现尼姑并设计将少妇骗至庵内。而《金瓶梅》第三十四回《书童儿因宠揽事、平安儿含恨截舌》中,阮三的形象有了细微的变化,他是主动的调情者,但多了一个牵线人来帮他实施幽会的计划:

咱这县中过世陈参政家,陈参政死了,母张氏守寡,有一小姐。因正月十六日在门首看灯,有对门住的一个小伙子儿,名唤阮三,放花儿,看见那小姐生得标致,就生心调胡博词、琵琶,唱曲儿调戏他……不期阮三在家思想成病,病了五个月不起。父母那里不使钱请医看治,看看至死……有一朋友周二定计……那阮三喜欢,果用其计。[4]922

三方对比,《闲云庵阮三偿冤债》的情爱故事模式显然呈现出一种乞怜自伤的弱者情态。在明代,市民的兴起引起经济结构的变化和文化思潮的涌动,大有突破礼教藩篱之趋势。冯梦龙作为一个热衷于整理通俗文学的知识分子,所编撰小说集“三言”中诸多故事的主旨却多为避祸远害与明哲保身的思想,这无疑值得探究。

二、结局周全的曲折:原型数次矛盾弱化的结果

小说中,数次矛盾的发起与回落值得注意。一是陈玉兰与阮三相见后,阮三相思却不能得到满足的矛盾。阮三并未主动追求,却相思以致重疾。矛盾刚有,便被这种不作为的态度回落了;二是阮三春风一度夭亡,陈玉兰畏惧隐瞒,阮家与张远、尼姑与陈家之间本该爆发激烈的冲突,老员外原是想“与陈太尉女儿索命”[1]98,但经阮大和阮二“再四劝”,以“势力不敌”和“非干太尉之事”的缘由平息下来。小说这种重视戏剧性的文体在处理矛盾时,一般是加剧并展现冲突,但《闲云庵阮三偿冤债》显然是个例外。阮员外乍丧幼子本可以成为戏剧冲突的导火索,却在寥寥数语之下轻易回落;三是陈玉兰有孕事发。官宦家的女子未婚苟合,在礼教谨严的封建社会是天大的丑事。但此处的笔墨则十分平淡:

太尉不听说万事俱休,听得说了,怒从心上起,道:“你做母的不能看管孩儿,要你做甚?”急得夫人阁泪汪汪,不敢回对。太尉左思右想,一夜无寐。天晓出外理事,回衙与夫人计议:“我今日用得买实做了。如官府去,我女孩儿又出丑,我府门又不好看;只得与女孩儿商量作何理会。”[1]99

显然,这处矛盾的处理方式温和而富有人情味。最后“太尉只叹了一口气”,请阮员外来家计议,只说两家早有婚约,勉强将事情遮掩。这种处理方式即便在现实中也顺利得不合情理,从而大大削弱了小说情节的张力。

读者可以为这3次矛盾弱化找出各种可能的原因:1.阮三在恋情中的不作为是其性格忧郁踌躇的表现;2.阮家不为阮三出头是因为势单力薄,不敢与太守家争论;3.陈玉兰未婚有孕但太尉没有深究,是因陈家爱护女儿且不欲家丑外扬。但数次矛盾弱化大大削减了小说的戏剧性,乃至重心旁落,精彩点竟落在张远和尼姑如何营谋为陈阮两人幽会的套路上。作为劝世小说,故事想达到的“喻世”目的也显得十分模糊。小说开头有诗云:“好姻缘是恶姻缘,莫怨他人莫怨天。但愿向平婚嫁早,安然无事度余年。”[1]85开场诗定性悲剧的原因在于陈家择婿条件太严使得女儿晚婚。在小说末尾,则转而引入因果循环的要素,且突兀宕开一笔,将这一丑事演变成佳话,归结为“周全末路仗贞娘,一床锦被相遮盖”,又将女子守节作为故事得以“周全”的理由。这种创作目的的游移,显示出小说设定因果关系的牵强意味。

其实,数次矛盾的回落并不是巧合,而是文本流变过程中受众的心理需求所致。与故事原型《夷坚志·支景卷第三·西湖庵尼》[2]902-903相比,读者可以得出更明确的思路。《夷坚志》中,陈玉兰原型是临安某官的妻子,牵线人张远并不存在,将官员妻子诱骗至尼姑庵的犯罪过程全由少年与尼姑两人设计。少年暴毙身亡,尼姑因畏惧藏尸,妇人惧事发被弃缄口不言,事件的发展顺畅自然,符合情理。《闲云庵阮三偿冤债》将一个作为诱骗犯的少年替换为年少慕艾的美男子,将已婚少妇替换为晚婚少女,将诱骗女子的责任旁落于阮三之友张远和尼姑王守长身上,甚至将祸事动因推诿到陈玉兰春心萌动延请阮三相见,连陈太尉也说:“当初是我闺门不谨,以致小女背后做出天大事来,害了你儿子性命,如今也休题了。”[1]99这显然是为阮三进一步洗清嫌疑,甚至不追究尼姑与张远的责任。故事流变中发生的巨大改变使文本很难自圆其说。小说唯一生动之处是张远与尼姑营谋陈阮两人幽会的细节。这一细节正是在故事原型逻辑上的丰富和拓展,进而成为故事中看起来最合理的部分。小说的其他情节总是呈现或多或少的不合理。数次矛盾的弱化就是明证。

《夷坚志·支景卷第三·西湖庵尼》是文言文笔记,行文十分简练。寥寥数语,案件的发生、经过、发展与结束紧凑洗练,一览无余。《金瓶梅》第三十四回所述阮三故事,虽与《夷坚志》大不同,更接近《喻世明言》的文本,但其内在逻辑十分合理,故事仍是以案件的形式呈现。《闲云庵阮三偿冤债》在传播过程中加入了俗文学中常见的才子佳人情节,而改编者显然并不想因此失去故事本身的猎奇性。于是,故事的合理性让位于趣味性,逻辑性让位于情爱观。故事情节的弱化在这种受众兴趣的主导下一步步完成。

情节的改变导致了结局的变化。《夷坚志》中,“尼及妇人皆桎梏拷掠,婢仆童行牵连十余辈。凡一年,鞫得其实,尼受徒刑,妇人乃获免”[2]903。《金瓶梅》中,这件案子是西门庆判的:“依着夏龙溪,知陈家有钱,就要问在那女子身上。便是我不肯……那薛姑子不合假以作佛事窝藏男女通奸,因而致死人命,况又受赃,论了个知情,褪衣打二十板,责令还俗。其母张氏不合引女入寺烧香,有坏风俗,同女每人一拶,二十敲,娶了个供招,都释放了。若不然,送到东平府,女子稳定偿命。”[4]9 223文相对照,《闲云庵阮三偿冤债》是唯一以欢喜结局收场的。结局的周全是小说数次矛盾弱化的结果。

三、因果循环的植入:悲剧因素的转移和对现世冲突的妥协

值得一提的,还有《闲云庵阮三偿冤债》题目中的“偿”字。在用牵线人的主动来弥补男主人公的被动以及用情节的弱化收得大团圆结局后,故事出现的逻辑裂隙使小说的可看性降低。“偿冤债”因果循环情节的植入,意在弥补裂隙,呼应“喻世”与“劝世”的传播目的。小说几近结束,陈玉兰到阮三墓上哭奠,当夜即有阮三入梦,论述当年夙因:竟是阮三前世情负身为扬州名妓的陈玉兰,使其郁郁身亡,阮三在幽会时登时身死正是对前世所欠业债的偿还。这种因果循环情节的植入,对整个小说的矛盾弱化有了一个勉强的遮掩,也起到了一定的“喻世”功效,即劝诫人们勿做负心人,免遭来世罪。

与之对比,同为冯梦龙编撰《情史》中的阮华故事,除了更缠绵叵测外,其余几无二致,但并没有加入因果循环的情节。《情史·情私类·阮华》的主旨情深感人,也就是“我欲立情教,教诲诸众生”[3]1-2。在成书于《喻世明言》之前的《金瓶梅》中,阮三故事则是西门庆所判的一件公案。阮三相思病好不了竟然是因为“父母那里不使钱请医看治”[4]922。他身死后,“这阮三父母,怎肯干罢,一状告到衙门里”[4]922,案件的人情关系几乎完全以金钱为本位。从《喻世明言》《情史》和《金瓶梅》这3篇以同一故事为原型的小说看,《喻世明言》版本的最大特色就是因果循环情节的植入,该情节并非仅显示了佛教思想对编纂者的影响。只有从全篇的结构和文本的流传来考虑,读者才能探究到其中的深层原因。

《闲云庵阮三偿冤债》在故事流变中产生了诸多变形,从带有艳情意味的命案转成风化案,又转变成才子佳人韵事。分布在不同小说中的阮三故事显然说明了该话本的流传之广与变异之多。冯梦龙将之编选于《喻世明言》中,也是因为其符合他的编纂趣味。《喻世明言》卷首说得明白:“试今说话人当场描写,可喜可愕,可悲可涕,可歌可舞;再欲捉刀,再欲下拜,再欲决脰,再欲捐金;怯者勇,淫者贞,薄者敦,顽钝者汗下。虽小诵《孝经》、《论语》,其感人未必如是之捷且深也。”[1]1-2冯梦龙对小说最中心与最重要的要求是“感人”。他在编纂《情史》时又主张:“天地若无情,不生一切物。一切物无情,不能环相生。生生而不灭,由情不灭故……我欲立情教,教诲诸众生,子有情于父,臣有情于君……若有贼害等,则自伤其情。如睹春花发,齐生欢喜意。盗贼必不作,奸宄必不起。”[3]1-2《情史》显示了冯梦龙以“情”为纬,串联万物,以达到改良社会的目的,与“三言”以教化为主的编纂目的相比,有细微的差别。

《情史》和《喻世明言》中阮三故事展现的主题有异,但对矛盾的弱化是相通的。这种弱化情节冲突并追求大团圆的心理动因起于对生活悲剧的回避与否定,因果报应说的加入进一步剔除了小说中阮三身死的悲剧性因素。现实剧转变为理想剧,真实的社会矛盾被虚无缥缈的轮回报应说冲淡。这种对现世冲突的回避与妥协是小市民知识分子软弱无力内心的真实写照。

显然,比起《夷坚支·景卷第三·西湖庵尼》的现实白描和《金瓶梅》中的犀利刻画,《喻世明言》中的《闲云庵阮三偿冤债》不仅态度温和,且少了《情史》阮华一篇中以情立教的意味,具有明显回避现实矛盾的倾向。对结局“周全”的看重令作者对故事中的悲剧性因素进行了较大的剔除与改造,使得一出现实剧变成颇为理想化的剧目。作者的这种创作态度恰恰揭示了故事思维背后的潜在心理,也就是对现世冲突的回避和妥协。这种回避和妥协也正回应了前文所说的编写者的弱者心态。

分析小说的方法大致可分两种,一是逻辑学思维范式,探寻复杂的现象中的共性与规律性;二是现象学范式,探讨现象产生的非规律性与偶然性[5]3-4。对《闲云庵阮三偿冤债》的分析,应从现象学范式出发,走逻辑学思维范式。话本传播流变造成小说文本的差异,故事的沿革反映出受众与编撰者的心理与文化背景。《喻世明言》的故事模式中“三言”,虽不属于原创,但反映了冯梦龙的兴趣、心理、情感和文化基调。小说成分的构成复杂,改编也在话本的不断演进中形成,历经多人之手,成于冯梦龙一人。这就意味着小说隐含的文化心理因素具有相当的普泛性。

观一粟以见沧海,明末人性解放的思潮并未成功冲破时代的桎梏。小市民避祸远害的心态与士大夫阶层软弱无力的内心,都为文化的进步设置了种种障碍。即便是呼唤人性解放的俗文学,也未能避免内核的软弱与缺失。《闲云庵阮三偿冤债》的思维模式恰恰佐证了这一点。

注 释:

① 本事:指诗歌、戏剧与小说等文学作品所依据的故事情节或原委。

[1] 冯梦龙.喻世明言(上)[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6.

[2] 洪迈.夷坚志(第二册)[M].何卓,校.北京:中华书局,1981.

[3] 冯梦龙.情史(上)[M].长沙:岳麓书社,1986.

[4] 兰陵笑笑生.金瓶梅词话校注(第二册)[M].白维国,卜键,注.长沙:岳麓书社,1995.

[5] 张杰.张杰文学选论[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7.

(责任编辑 张盛男)

The Thinking Patterns in Stories to Enlighten Men —Taking The Tragic Experience of Ruansan at the Nunnery of Xianyun as an Example

ZHANG Jun-hua

(School of Literature,Guangxi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Nanning,Guangxi 530006,China)

TheTragicExperienceofRuansanattheNunneryofXianyunin the fourth volume ofStoriestoEnlightenMenimplies the tendency to avoid social conflicts in terms of the design of characters,the setting of conflicts and the placement of plot.The contrast between the prototype of the story and three different versions reveals that the adapter avoids the tragic nature of the story and psychologically escapes from reality based on the concept of transmigration.The psychological factors in the thinking mode of the novel reflect the interest of Feng Menglong and show the cultural tone of the times.It is concluded from the core of popular literature that the ideological trend of human liberation at the end of the Ming Dynasty cannot break through the shackles of the times.The weak mind and the idea of avoiding calamities of intellectuals are the major obstacle to cultural progress.

StoriestoEnlightenMen;TheTragicExperienceofRuansanattheNunneryofXianyun;design of character;placement of plot;artistic thinking

2016-03-15

张君华(1988-),女,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中国古代文学专业在读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元明清文学。

I 207.41

A

2095-462X(2016)06-0023-04

http://www.cnki.net/kcms/detail/13.1415.C.20161128.1032.00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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