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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哲学体用观探讨“肝体阴用阳”的含义

2016-03-10何流钱会南

环球中医药 2016年10期
关键词:太极阴阳肝脏

何流 钱会南



·争鸣·

从哲学体用观探讨“肝体阴用阳”的含义

何流钱会南

从哲学的角度探讨体用的含义,认为肝体就是指肝脏,即以肝脏为中心的生理病理系统;肝用就是指肝脏的功用,即肝脏主疏泄和主藏血的生理功能。并且体用一源,阴阳蕴含于肝脏之中,不可分割,肝“体阴”与“用阳”二者互为一体,相互为用,在生理上相互依赖,病理上相互影响,共同指导肝病临床治疗。

肝体;肝用;体用一源

“肝体阴用阳”学说,是由于“体用”范畴的移植应用、阴阳学说的介入、相关肝脏理论的发展及肝病的治疗实践等综合因素影响下发生的[1]。历代医家很少从哲学的角度探讨肝脏体阴用阳的问题。体用属于一对哲学范畴,中医学取为己用,必然也摆脱不了它的哲学内涵。因此,“肝体阴用阳”也必然蕴含了哲学的体用观。

1 体用的含义

1.1哲学体用观的历代发展

“体”“用”二字最早出现于《周易·系辞上》中,谓“故神无方而易无体”“显诸仁,藏诸用”。这里的“体”作本体、形体讲,“用”作功用、日用讲。《素问·五运行大论》中也出现了“体”“用”二字,谓“东方生风,风生木,木生酸,酸生肝……在体为筋……其用为动”。 这里的“体”指的是人体的组织器官,“用”指的是寒暑燥湿风火六气作用于自然万物生长变化的一种外象表现。此时体用还没有成为一对哲学范畴,但已经蕴含了两者的基本含义。体主要是指实体物质,用主要是指功能、作用。魏晋南北朝时期,玄学兴盛发展,以王弼为代表的玄学家取卦体拟天地之象,引入《老子》中的“无”为其玄学本体论奠定了基础。与此同时,佛道二教在此期间也得到了快速发展,而玄学、佛学同主贵无贱有,以无为本,以万有为末,这里的本末即为体用。玄学讲体用,佛学也讲体用,二者相互交融,使得体用逐渐熔铸为一对较为固定的哲学范畴。到了宋明时期,理学兴起,程颐首标“体用一源,显微无间”,倡发体用之说。朱熹则是从“无极而太极”的角度发展了体用一源的学说,将太极阴阳动静寓于体用之中,即以太极之理为体,阴阳五行和万物为用。宋明理学的兴盛发展,将体用与动静阴阳相互联系起来,使体用学说得到进一步补充和完善。明末清初哲学家王夫之在《周易外传·卷一》[2]中说道:“巽体阴而用多阳,艮体阳而用多阴。”明确将体用和阴阳两对范畴结合起来,并且逐渐渗透介入到中医学理论当中。

1.2“体用”在中医学中的移植应用

明清时期及往后的中医著作如明·卢之颐《本草乘雅半偈》中“荔枝”条下有按语曰[3]:“去寒就温,丹实成夏,垂枝布叶,离火之象。又名离枝,又名丹荔,色力咸胜,体阴用阳,驻颜久视之异果也。”清·张璐《张氏医通·杂门》中“饥不能食”条目谓[4]“然胃之土,体阳而用阴,脾之土,体阴而用阳”。清·王旭高《临证医案·妇人门》按语曰[5]:“盖男子用阳而体阴,女子用阴而体阳。”上述著作中出现的“体阴用阳”“体阳用阴”说法与哲学著作中的体用阴阳表述方式并无大差别。以上所说药物、脏腑、人体等,均为可感知的物质实体,即使是某些抽象的含义,比如“脾土”“胃土”,也是从具象实体的含义上引申出来的,处于一体之中,因此可以将“体”理解为形质或实体,而“用”则是上述形质或实体的显象,可以理解为功能或效用。“肝体阴用阳”首见于清代尤怡《金匮翼·胁痛》中[6],尤氏论治肝虚胁痛时讲到:“肝体阴而用阳。此以酸甘补肝体,以辛味补肝用。”而后叶天士门人华岫云在《临证指南医案·肝风》的按语中指出[7]:“肝为风木之脏,因有相火内寄,体阴用阳。”可见,“肝体阴用阳”说也是在当时的哲学和医学背景下产生的,其中体、用的含义必然也符合上述所论,即“体”指形质或实体,而“用”指功能或效用。

2 肝体和肝用的含义

《朱子语类》中讲到[8]102:“人只是合当做底便是体,人做处便是用。譬如此扇子,有骨,有柄,用纸糊,此则本也;人摇之,则用也。”可见事物本身就是体,称之为“性之本体”,就肝脏而言,肝脏本身就是肝体,也就是肝脏“性之本体”。那又何为肝脏呢?《中医基础理论》[9]教材中给“藏”定义时指出:“‘藏’是藏于人体的内脏及其生理功能,包括五脏、六腑和奇恒之府。由于五脏是所有内脏的中心,故‘藏’之所指,实际上是以五脏为中心的五个生理病理系统。”由此可见,肝脏即是以肝脏为中心的生理病理系统(以下简称肝系统),这是一个较为抽象的概念,但仍旧是以肝脏实体形质所引申出来的。主要包括解剖形态上的肝脏,与之维系的厥阴肝经、少阳胆经,以及以四时五行为指导思想所建立的肝藏象体系如风、木、筋、爪、苍色、角音、呼声、目窍、酸味等,同时肝脏又布满精气,以上这些相互交织,统一构建成一个完整的肝系统,这便是肝体。而肝用则是指肝体的功用,具体地说,就是肝脏的生理功能,主要包括肝主疏泄和主藏血,由肝脏发挥疏泄和藏血功能而产生的种种变化之象,即肝系统所生发出来的至著之象,这便是肝用。

3 肝体阴与用阳的相互关系

3.1体用与阴阳的关系

肝体和肝用是涵盖在肝脏下的两个方面,阴阳也是如此,蕴含在肝脏之中,体用一源,阴阳交互,二者不可分割。诚如《朱子语类》中所说[8]2372:“太极自是涵动静之理,却不可以动静分体用。盖静即太极之体也,动即太极之用也。”朱子所谓太极含动静之理,而动静即太极之体用,是以太极为主体为主导,动静蕴含于太极之中,或者说动静为太极所固有,而不可以用动、静的不同来区分太极的体、用。同理,肝体阴用阳,也是以肝脏为主体,阴阳蕴含于肝脏之中。若是以阴、阳的不同来区分肝脏的体、用,就可能导致肝脏的体用分割,阴阳离决,这显然不可。这也是为什么有学者认为[10]“肝体阴用阳”体现了“体用殊绝”这一矛盾。因此,在理解肝体阴用阳的时候,不可将体用、阴阳割裂开来理解,阴阳如同太极动静,是肝脏的两个方面,对立统一,互根互用。阳即是肝脏之用所以行,阴即是肝脏之体所以立,阴阳即是肝脏之体用两面,即体即用,体用不二。

3.2肝体与肝用的关系

生理上相互依赖。肝系统作为一个由肝脏实体物质所引申出来的抽象的形体,是静止存在的,并且肝体受其他脏腑精气血津液的滋养,内藏精气。肝体血气变化,生发诸象而成肝用,表现为肝主疏泄和肝藏血。而肝主疏泄和肝藏血的生理功能又建立在布满精气的肝体之上,二者同为一源,体用不二。

病理上相互影响。邵雍在《皇极经世》中指出[11]:“动之始则阳生焉,动之极则阴生焉。一动一静交而天之用尽之矣。”“静之始则柔生焉,静之极则刚生焉。一柔一刚交而地之用尽之矣”。就是说“用”具有阴阳、刚柔对立统一以成变化的含义。所谓病理,既非常态,也非恒动,而是变化、变动之理,事物变动而生万象,这就是用。所以说肝脏病变产生的病理表现也就是肝用,主要体现为肝用太过与肝用不及。虽然说肝脏的病理特点体现在肝用上,但是体用一源,肝用的病理变化必然会影响到肝体,而肝体所产生的一切阴阳变化皆为肝用,如同冯友兰先生在《中国哲学史新编》中的表述[12]:“‘体’和‘用’不是一个东西的两部分,而是一个东西的两个方面。有什么样的体,就必然要发生什么样的作用;有什么样的作用,就说明必然有什么样的体。”因此,肝体与肝用在病理变化上也是互为一体,相互为用。

共同指导临床治疗。肝体和肝用病理上相互影响,容易出现虚实寒热错杂的病理特征。又体用一源,故临床治疗时常体用同调,虚实兼顾,温清并施,用药时甘酸辛苦并用。若肝用太过,治疗往往以酸泻甘缓为主,佐以辛凉或辛润,若肝气疏泄升散太过,宜用酸味药折泻肝用,配伍甘味药缓和肝用,常用芍药、乌梅、甘草、人参、大枣等药柔肝缓肝,而肝性条达欲散,不可过用酸泻之品折其性,配伍时应少佐辛味药以疏其性,常用一些辛散温润之药,如荆芥、防风、桂枝等,常用方如痛泻要方、龙胆泻肝汤等;肝用不及,治疗以辛苦温为主,佐以酸甘滋阴养血,肝气郁滞、肝气不足、肝阳亏虚、肝血不足等都会导致肝气疏泄不及,治疗以辛温药为主,取其辛散之力,透达肝木之气,顺应条达之性,常用桂枝、细辛、生姜、吴茱萸、当归等药,佐以酸甘之品,涵养肝气,培补中州,常用甘草、人参、山药、茯苓、芍药、大枣等药,常用方如柴胡疏肝散、逍遥散、桂枝汤、四物汤等。

4 结语

任何一个理论概念当发生跨学科的迁移和引申时,其内涵必然会发生些许的变化和调整,但是一个成熟完整的理论体系,不管将它运用至何处,它的本义都是不会发生改变的。因此,将哲学“体用”范畴移植运用到中医理论的过程中,终究还是会遵循它原有的本义,而后结合中医理论形成自己的特色内涵。所以说,“肝体阴用阳”中的体仍作形体讲,用就是指功用,结合相关中医理论,“肝体”就是指肝脏,是以肝脏为中心的生理病理系统;肝用就是指肝脏主疏泄和主藏血的生理功能。体用一源,肝“体阴”与“用阳”二者在生理表现、病理变化和临床治疗过程中相互作用,难以分割。

[1]沈瑞雪, 李如辉. “肝体阴用阳”学说的发生学原理[J]. 江西中医学院学报, 2009, 21(4): 12-13.

[2]清·王夫之. 周易外传[M].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56: 20.

[3]明·卢之颐. 本草乘雅半偈(校点本)[M]. 北京: 人民卫生出版社, 1986: 588.

[4]清·张璐. 张氏医通[M]. 北京: 人民卫生出版社, 2006: 443.

[5]清·王旭高. 王旭高临证医案[M]. 北京: 人民卫生出版社, 1987: 164.

[6]清·尤怡. 金匮翼[M]. 北京: 中医古籍出版社, 2003: 173.

[7]清·叶天士. 临证指南医案[M]. 北京: 人民卫生出版社, 2006: 19.

[8]宋·黎靖德. 朱子语类[M]. 上海: 中华书局, 1986.

[9]高思华,王健,主编. 中医基础理论(第2版)[M]. 北京: 人民卫生出版社, 2013: 62.

[10]李如辉. 从“肝体阴用阳”看体用范畴在中医学的应用[J]. 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 2002, 8(11): 4-5.

[11]常秉义. 皇极经世书导读[M]. 北京: 中央编译出版社, 2009: 500,523.

[12]冯友兰.中国哲学史新编[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429.

(本文编辑: 蒲晓田)

国家重点基础研究发展计划(973计划)(013CB532001)

100029北京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何流(硕士研究生)、钱会南]

何流(1991- ),2013级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内经藏象理论研究。E-mail:riverccmu@163.com

钱会南(1955- ),女,博士,教授。研究方向:内经藏象理论研究。E-mail:qhnan2013@sina.com

R-01

Adoi:10.3969/j.issn.1674-1749.2016.10.038

2015-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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