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吃出来的乌镇三白酒

●陈曼青

白吃出来的乌镇三白酒

●陈曼青

意外得来的美食

“毛糊芋艿杜搭酒，客人吃了不肯走。”这是流传在桐乡市乌镇的民谣。“杜搭酒”即“三白酒”。

相传，明朝中叶，乌镇东栅有个叫“杜娘”的姑娘，一天中午提着一篮自制的“酒酿”，一路叫卖到西栅的西高桥。这“西高桥”是乌镇最高的石拱桥。杜娘走上桥顶，放下竹篮，摸了摸头上的汗珠，喘口气，高声叫卖起来：“酒酿！酒酿！又香又甜的酒酿……”太阳明晃晃从她头顶照下来，射向桥下碧水，河面亮得像镀着一层银光，她不觉眯起双眼：百姓生活不富裕，她的酒酿卖出去很少。这样下去，只能重新给别人做蚕娘了。

蚕娘，是江南农村特有的职业，很苦。蚕娘要住在主人家，二十四小时看管蚕宝宝，直到蚕“上山”（就是做茧）。这行当只有贫家女人才会去做。杜娘父亲早逝，与多病的母亲相依为命，幸好她曾学过养蚕的手艺。有一天，杜娘去采桑叶，主人家给了她两个粽子当点心。杜娘满心欢喜，打算留给母亲吃。正好旁边有棵大桑树，桑树上有一个树洞，她就把粽子放进洞里，又顺手扯了把草塞上。等她采得差不多时，天空忽然下起雨来，而蚕宝宝吃了湿桑叶会腹泻。杜娘急急忙忙背着桑叶跑回主人家。

第二天，杜娘突然想起放在桑树洞中的粽子，急忙赶去。拿出的粽子已变得软乎乎的，还滴出水来。杜娘心疼地想扔掉时，突然一股香味从粽子里冒出来，她尝了一下，滴出的水竟又香又甜！惊喜交集下，连忙把粽子拿回家，请母亲品尝。母亲吃后，连说好吃，问杜娘粽子里放了什么东西。杜娘说什么也没放，当时只在粽子上盖了一把草，过了一夜，就成了这样。母亲让她把草采来，试着烧了一锅糯米饭，饭中间挖一个洞，把草捣碎了，放进去。过了一天，那饭竟也化出香甜的水来。

杜娘母女欣喜若狂，取名“甜酒酿”试着拿到街上去卖，还真有人买了。尽管生意不是很好，但母亲再也不让杜娘去做那么辛苦的蚕娘。那做成酒酿的草，就叫“酒药草”。

此时，杜娘站在桥顶，看没有生意，心中像坠着铅似的沉重。正失望间，忽听有人高叫：“大姐，你有吃的卖吗？饿死我了！”杜娘一看，从桥下跑上一个提包袱的青年。杜娘赶紧笑着说：“有啊！我这酒酿就是米饭做的，又香又甜，不好吃不要钱！”说着，她掀开盖在篮子上的蓝印花布，拿出一只小盖碗。青年拿开盖子，一阵浓郁的香气向他扑来，他狼吞虎咽一下就吃完了。“真香真好吃，这是什么做的啊？”青年忍不住又吃了一碗，脸上慢慢红了起来，他不知道这酒酿上口容易，劲在后面。杜娘正想让他别再吃了，却见他身子一晃，“扑通”一声，掉入河中。杜娘大吃一惊，尖叫着：“救命啊！救命！”一边喊，一边要纵身跳下去救人。这时，有路人拉住了她：“大姐，桥这么高，跳下去会没命的。”杜娘想青年是吃了自己的酒酿才落水的，哪里肯依，一定要跳下去。正在拉扯之间，只听对面济仁桥上有人叫道：“大姐，我在这儿哪！别担心，我马上过来！”杜娘举目一看，原来正是那个落水青年，这才松了口气。

不长时间，只见那青年气喘吁吁过来了，身上湿衣服紧贴身上，不住往下滴水。原来，青年叫高升，在外地做生意，这次回家路上被小偷偷走了所有银子，回到乌镇已饥肠辘辘，吃了几碗酒酿后，头开始有点发晕，一摸身上，猛记起身上已没钱了，又怕跟杜娘明说，以为是吃白食的，引发纠纷，就假装吃醉掉入河中，潜游至对面济仁桥。他原以为杜娘怕出人命就会逃走，谁知她却这么善良，不仅不逃，还想跳下河中救他。于是，高升赶至桥堍家中，连衣服也没换，就拿钱来付。

白吃出来的特产

就这样两人认识了。高升每天都会来高桥上吃一碗杜娘的“甜酒酿”，又去她家帮做酒酿。高升看到人们并不怎么喜欢这种不能当饭的酒酿，忽想到自己在外做生意时，喝到的绍兴酒。在绍兴，过年过节家家户户都用来请客，就连女儿出嫁时也要作嫁妆，因绍兴酒是红色的，得了“女儿红”的美名。高升提议：何不把酒酿做成白酒呢？杜娘听了，决定一试，试了几次后竟然成功了！这过程是：将糯米蒸煮成饭，盛在淘箩内，用冷水淋凉。再将捣碎的酒药均匀地拌入饭中后，倒入酒缸压平，在中间挖一小潭，然后酒缸加盖密封，四周用稻草焐实保暖。过三五天后，打开酒缸观察，若缸中心的小潭已积满酒浆，说明饭料已充分发酵，即可倒凉开水入缸中（以淹没饭料为准），再封好缸盖，用稻草围护。一星期后，揭开缸盖，捞出酒糟，甜白酒便酿成了。

但是怎么才能让镇上的人知道这酒，并喜欢它呢？二人很费了一番脑子。

这天黄昏，从东栅到西栅的石板小街上，一个青年男子手里拿个陶罐，跌跌撞撞小跑着，他一边跑一边还从陶罐中喝着什么，一阵扑鼻的奇特香味，在小街中飘荡。后面一个女子追着高叫：“你给我站住！你这吃白食的！”男子却并不理会，只管边喝边大笑着：“太好喝了！太好喝了！”

正在吃晚饭的人，从街两边房子中跑出来看稀奇。只见男子从门前跑过，带起一阵香风。这香味在小街中撞来撞去，撞进了人们的鼻孔。“哇！真香啊！”“这是什么香啊？人们不禁互相询问。这是小镇人从来没有闻到过的甜香。

有人认识杜娘，就高声喊住她：“这人白吃了你什么啊？”杜娘停住脚，笑眯眯说道：“这是我自制的米酒，他吃了不给钱跑了！”有几个好事的一听，立马要去追吃白食的青年。但杜娘拦住他们说：“别追了，我不追究了！”这醇美的香味把男人的胃口吊上来了，大家都纷纷问杜娘这“米酒”怎么卖，也想尝尝。

杜娘笑道：“今天我不卖了，明天就是除夕，请各位来我家白吃一天。”

大家听能白吃这美食，都惊喜异常。第二天一早，都纷纷来到杜娘家。杜娘笑呵呵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酒桶，给大家倒酒，人们惊讶地看到，杜娘身边帮忙的那个青年男子，竟是昨天傍晚被杜娘追着吃白食的家伙！

杜娘笑道：“他叫高升。为了吸引大家到街上，知道我米酒的醇香，是他帮我出的主意。这次从酒酿酿成米酒，也有他的一半功劳呢。乡邻们别见怪啊！”原来他是做活广告啊，大家都笑了。

酒味很快在乌镇上空飘荡起来。这酒入口甘甜滑爽，好像吃甜水不会醉，但吃多了后劲很足，常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就醉了。而醉后也不会肠胃难受，只想沉沉酣睡。

杜娘又说：“这次我还想请大家帮我起个酒名。”有人说叫“杜娘酒”，有人说叫“杜搭酒”，知道内情的说：“第一次高升想白吃，第二次高升假装白吃，第三次我们这么多人真的白吃了，就叫‘三白吃酒’吧。”只因这酒是白水、白米、白药这三白原料制成的，白与乌镇的“乌”又有强烈的色彩反差，就正式称谓为“三白酒”了。

从此，每当逢年过节，乌镇人都会喝这又香又甜的“三白酒”。因其浓郁醇香，口感很好，成了乌镇特产。来水乡乌镇的游客都要去东栅开放式的酒坊里，免费品尝、喝上一杯，并买上几瓶带回家乡馈赠亲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