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洛杉矶治理雾霾的经验与启示

崔艳红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广州　510420)



美国洛杉矶治理雾霾的经验与启示

崔艳红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广州510420)

摘要:从20世纪40年代开始，美国洛杉矶雾霾问题凸显，市、郡两级政府和加利福尼亚州政府对雾霾问题十分重视，采取了查找雾霾根源、设立专门机构、完善防控雾霾立法等一系列措施，雾霾问题基本得到解决。他们的成功经验为我国治理雾霾提供了重要的经验与启示。

关键词:洛杉矶; 雾霾; 经验

20世纪40年代，由于工业污染和机动车排放，加之洛杉矶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气候条件，洛杉矶的雾霾问题越来越严重，威胁到市民的健康。洛杉矶市、郡两级政府和加利福尼亚州政府针对雾霾问题，采取了查找雾霾根源、设立专门机构、完善防控雾霾立法等一系列措施，经过长期努力，洛杉矶的空气质量大为改善，雾霾问题基本得到解决。国内外学者们从管理、法律、环境保护、历史学、气象学、新闻学等多学科角度对于洛杉矶雾霾治理问题进行了研究，陶品竹的《城市空气污染治理的美国立法经验：1943-2014》、谢伟的《美国大气污染管制手段发展及对我国启示》、Robert L. Daugherty的《空气污染控制：洛杉矶郡雾霾进展报告》、Arnold W. Reitze Jr.的《美国空气污染立法史》和《一个世纪的大气污染控制法：哪些成功？哪些失败？哪些应该起作用？》等从法律角度论述治理洛杉矶雾霾的立法经验与教训；白韫雯的《美国治理PM2.5污染的经验与教训》从环境保护角度介绍美国治理雾霾的经验；李乐的《美国空气质量尺度管理与国土空间规划策略分析》、肖翠翠的《美国移动源污染排放管理及对我国的启示》从管理学角度述论美国的雾霾管理；王德生的《欧美日发达国家治理雾霾的经验和启示》、崔艳红的《欧美国家治理大气污染的经验以及对我国生态文明建设的启示》等从历史学角度论述国外治理雾霾的经验与启示；美国记者奇普·雅各布斯和威廉·凯莉合著的《洛杉矶雾霾启示录》从新闻视角记述了洛杉矶与雾霾战斗70年的历史。目前，随着我国经济和工业的发展，城市规模不断扩大，越来越多的大城市及周边地区遭受雾霾袭击，城市空气质量问题不容小觑。本文通过对洛杉矶70余年治理雾霾的措施和经验加以梳理和总结，为我国的城市雾霾防控治理提供借鉴与启示。

一、查找洛杉矶雾霾污染源

20世纪30年代末以来，洛杉矶的发展速度一度领跑美国各大城市，从一个中等城市跻身全球最发达地区，飞机制造、汽车、纺织、轮胎、家具行业等企业和集团在这里生根发芽，盛况空前。伴随经济发展，空气污染也日益严重，到40年代，洛杉矶已经成为美国西海岸雾霾问题最严重的城市。由于洛杉矶大气污染情况的复杂性与特殊性，气象学家称之为“洛杉矶雾霾”(LA Smog)，是典型的光化学烟雾，由大量碳氢化合物在阳光作用下，与空气中其他成份发生化学作用而产生的。这种烟雾中含有臭氧、氧化氮、乙醛和其他氧化剂，不仅严重损害了洛杉矶市民的健康，给农业带来严重损失，还导致交通事故频发。

洛杉矶雾霾带来的严重后果促使政府、非政府组织和科学家们行动起来，查找雾霾根源。1940—1942年雾霾的频繁出现以及市民的强烈反响使市政部门不得不着手调查雾霾的根源。1943年10月13日，洛杉矶郡监管委员会成立了洛杉矶郡烟雾委员会，任命3位科学家和2名普通民众参与调查雾霾的主要来源(Dewey. 2000：41)。科研人员收集的空气污染物样本显示，洛杉矶的雾霾主要由氨气、甲醛、硫酸、粉尘和氯气构成(雅各布斯，2014：5)，由此委员会认定当地的飞机制造厂、炼钢厂、发电站、炼油厂、人造橡胶厂、天然气公司是产生污染的主要来源。于是，天然气公司被迫关门并开始完善新的废气净化系统，而作为美国西部重要战略物资生产商的人造橡胶厂也关门停产，但空气污染的情况并没有明显的改善，这说明洛杉矶雾霾的源头并非仅限于大企业的废气排放。

1946年，雾霾再度发生，联邦政府和州政府对此束手无策。受《时代周刊》的委托，圣路易斯大学教授雷蒙德·塔克(Raymond Tucker)到洛杉矶做实地分析检测，试图找到雾霾肆虐的原因和解决方法。塔克的报告认为在过去的5年中，当地的工业生产活动增长了一倍，工业的增长速度与雾霾的严重程度基本相一致，整个工业区的烟囱、冷却池、锅炉中释放出的大量混合烟雾、粉尘和废气，是雾霾的主要成分。他也注意到了机动车尾气这一因素，洛杉矶地区的人口从二战前的90万迅速增长到370万，机动车数量随之猛增，这也与雾霾的严重恶化相一致，但塔克认为机动车废气只是次要元凶，工业污染才是雾霾的主要原因。

1947年成立了洛杉矶郡空气污染控制局(Air Pollution Control Department)，局长路易斯·麦凯布(Louis McCabe)也尝试寻找雾霾的源头，他通过调查认为二氧化硫是产生有毒雾霾主要原因。他在特别报告中指出洛杉矶的石油工厂每天要排放822吨二氧化硫，这些富氧硫化物可以在阳光照射下产生酸雾，进而产生一种可以消光的颗粒，从而留下一层非自然原因而形成的雾霾。1949年6月，麦凯布将硫污染确定为雾霾的主要源头，据此，他采取相应措施，提高了排放标准，规定烟囱的硫排放量按体积计不得超过0.2%，任何单位或个人要求安装或者使用价值超过300美元且产生烟雾的设备时，都要先提交一份申请。尽管政府采取了有力的措施，但洛杉矶的空气质量并没有明显好转，1949年9月29日的“黑色星期五”证明了此前所确定的雾霾源头是错误的，由此采取的治理大气污染的措施也收效甚微。

最终，麦凯布起用加州理工学院的化学家阿里·哈根·斯米特进行相关研究，斯米特经过数月的试验，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得出结论：造成洛杉矶雾霾的原因有三个因素，即汽车尾气、臭氧和逆温层。在加州理工学院的《工程与科学》上，他撰文指出：“在城市的另一边，分布着石油工厂，几个精炼厂每天处理成千上万吨石油。然而在洛杉矶，公路上行驶着的近50万辆汽车对大气污染产生了恶劣的影响，他们每天大约累计消耗12000吨汽油。即使燃烧率高达99%(实际情况低于该数值)，仍有120吨未充分燃烧的汽油化合物被排放到大气中。”(雅各布斯，2014：51)汽车尾气中的二氧化氮和碳氢化合物是造成雾霾的主要源头。臭氧是造成雾霾的催化剂，臭氧和汽车尾气混合后在紫外线照射下会产生光化学烟雾，进而形成有毒的雾霾。洛杉矶的逆温层则加剧了雾霾的影响，由于洛杉矶地处盆地，三面环山，这种地理条件使距离地面500-1500英尺的空中形成了一层温暖、静止的暖空气，即逆温层，逆温层犹如一个大帐篷一样笼罩在洛杉矶上空，使外边的风难以吹入，空气流通差，最终造成雾霾久久不散。1952年5月，斯米特又撰文指出广受欢迎的新汽油比以前释放更多未完全燃烧的碳氢化合物，估计每个工作日大约会有2000吨碳氢化合物和250吨氮氧化物排放到大气中，其中大部分直接来源于发动机缸体及排气管。根据斯米特的计算，洛杉矶每天有12—25万加仑未烧尽的燃料被排入空气中。另外，他指出还有两个污染源，一个是在汽车加油站由于工人草率的操作行为导致额外的250吨汽油挥发并排放到空气中，另一个则是南湾炼油厂对大气的污染(雅各布斯，2014：56)。至此，洛杉矶雾霾的真正污染源终于找到了。

二、洛杉矶治理雾霾的措施

洛杉矶雾霾治理的道路任重而道远。洛杉矶在1954年是世界上机动车密度最大的地区。南加州在50年代平均2.8人一部汽车，到60年代达到2人一部汽车。汽油的消耗量从1936年的每天1800万加仑增至1954年的4800万加仑，1960年则超过6000万加仑。这使汽车尾气的排放也大为增加，1954年洛杉矶的每台机动车每天有1/4加仑汽油直接排放到空气中(Dewey.2000：59)。面对如此庞大的机动车保有量和势力强大的石油集团、汽车企业，洛杉矶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有力、有效的措施，历经半个世纪之久，最终彻底解决了雾霾问题。

第一，成立专门机构治理雾霾。1945年2月，已经认识到雾霾问题严重性的洛杉矶市政厅成立了专门的部门治理雾霾，即空气污染控制局，伊萨多·多伊奇(Isador A. Deutch)任洛杉矶空气污染控制局局长期间，对超标排放的大企业采取了铁腕政策，在1946年地方检察官提起的13起烟雾减排诉讼案中，就包括著名的大企业——沿海标准原油精炼厂和弗农伯利恒钢铁集团。1947年6月10日，加州州长厄尔·沃伦(Earl Warren)签署法律成立了美国第一个雾霾专门治理机构——洛杉矶郡空气污染控制区(Los Angeles County Air Pollution Control District)(Uekoetter，2009:200)。洛杉矶郡监管委员会任命路易斯·麦凯布(Louis McCabe)为负责人。洛杉矶郡空气污染控制区拥有充足的预算和人力资源，政府每年为其拨款17.8万美元，机构包括47名职员，其中有22名是专职监督员。他们专注于监督大型工厂的排放，产生硫化物的燃油产业工厂成为首要目标。麦凯布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推广使用水洗器、滤器室和其他工业装置以治理工业企业的二氧化硫排放，关闭周边地区垃圾焚烧厂，将355辆蒸汽火车换成了柴油机车。到1949年生铁铸造厂已经从技术上解决了烟雾排放问题，到1951年，平炉炼钢厂的有害气体也得到了有效控制，政府还明令要求储油罐必须加装浮动盖以防止汽油挥发产生碳氢化合物。50年代初期，由于煤炭燃烧产生的黑烟已经在洛杉矶消失了，洛杉矶成为美国空气污染控制的模范城市(Dewey.2000：45)。麦凯布的继任者戈登·拉森(Gordon Larson)在1949年3月聘请斯米特担任空气污染控制区的高级顾问，到1953年有98个实验室为寻找雾霾根源而进行研究，美国化学协会、企业化学家协会、美国医疗协会和其他科学组织都参与其中。在斯米特教授确定汽车尾气是雾霾的主要根源之后，拉森领导下的洛杉矶郡空气污染控制区开始把工作重点放在汽车尾气和石油企业废气治理上。1953年底，拉森在赴底特律参观后要求汽车制造商协会建立机动车燃烧产品委员会，并且在1954年投入100万美元的专项经费、聘请10位顶尖工程师到洛杉矶专门研究汽车排放问题。拉森的继任者史密斯·格里斯沃尔德(S. Smith Griswold)1955年6月在洛杉矶建立了一个雾霾三级预警系统。这一全美国首创的预警系统根据四种已知危害健康的化学成分(臭氧、一氧化碳、氮氧化物及二氧化硫)在大气中的含量情况发布预报。从1955年到1971年，洛杉矶政府共发布81次雾霾警报并采取了相应的措施。空气污染控制区在50年代的另一个成绩就是建立了一个空气分析部，主要任务是通过IBM的第一台商业电脑储存检测数据和进行轨迹计算。这是污染治理数字化的第一步。20世纪60年代，加州政府不断完善治理雾霾的专门机构。1967年在州长罗纳德·里根的支持下，加州空气资源局(California Air Resource Bureau)正式成立。这个新部门研究空气污染造成的损失，编制污染源列表，审查所在地的污染状况，并监控污染的排放。1976年州长小布朗(Jerry Brown)将洛杉矶、奥兰治、里弗赛德、圣贝纳迪诺的大气污染控制部合并，创建南海岸空气质量管理区(South Coast Air Quality Management District)。这个区域机构的职责就是为了保护民众健康，确保空气清洁，他们负责空气质量相关工作，如制定计划、法规、协助执行、执法、监测、技术进步和公共教育。①政府专门机构的建立和完善是有效治理雾霾的重要保证。

第二，动员各方参与，凝聚集体智慧。治理雾霾单依靠政府是不够的，还需要社会各方的参与。除了来自高校和科研院所的科学家外，企业也积极参与其中。大型电力企业南加州爱迪生公司表现突出，从环境污染者变成了环保行动的领导者，1955年，南湾陪审团判定爱迪生公司违反区域清洁空气法案，爱迪生公司明确表示愿意接受处罚并采取改正措施。此后，公司聘请斯米特作为顾问，拨款180万美元进行企业改造，更换了启动控制装置和其他设备，要求供应商提供燃烧更充分的天然气代替火力发电，努力打造美国最干净的发电厂。而福特、克莱斯勒和通用等汽车企业在政府的督促和民众舆论的影响下，也开始采取行动，主要从两个方面改进引擎：减少碳氢化合物的排放和提高汽车单位耗油量行驶里程。此外，格里斯沃尔德和他的公共关系负责人吉姆·贝瑞克组织了一次发动民众参与解决雾霾问题的活动。1955年，空气污染控制局安排5名专家组成理事会负责选出最好的建议。这5名科学家分别是汽车、化学、机械工程专家和气象学家，他们共花费了869个工时，进行了249次访谈，研究了237个建议。1960年最终把民众的建议分为三类：用鼓风机把洛杉矶盆地的雾霾吹走、用化学物质驱散雾霾、用人工方式彻底改变气候(雅各布斯，2014：104)。尽管这些建议可行性不高，但发动民众参与雾霾治理有两个好处：一是让民众在参与过程中了解治理雾霾的长期性和艰巨性，消除对政府治理雾霾收效不大的怨气，二是集中民众智慧找到明智的解决办法。一些专业公司也参与这项行动，制造了多种烟雾净化装置，其中包括拉莫—伍尔德里奇公司的“烟雾消除器”、莫里斯公司发明的“油烟燃烧器”等。

第三，不断通过立法完善相关法律法规。20世纪50年代末，民众针对空气污染立法的呼声越来越高。1958年12月31日，洛杉矶市议会通过决议，要求州立法机关制定法律规定1961年1月1日后禁止在加州销售未安装烟雾控制装置的汽车。1959年，立法机关要求加州公共健康署制定一个全州范围内的提高空气质量的标准，包括设定碳氢化合物和一氧化碳的浓度上限。1960年州议会众议院通过了17号法案——《加州机动车污染控制法案》。该法案要求加州公共健康署成立加州机动车污染控制理事会。1965年立法机关通过法案，要求所有1966年生产的车辆安装尾气净化设备②，这是治理尾气污染的关键一步。1966年，加州州长帕特·布朗(Pat Brown)签署法案，要求正在使用中的汽车必须在排气管上安装尾气净化设备。1970年，加州空气资源局制定政策，强制要求汽车制造商给所有在加州出售的汽车安装催化转换器。这种转换器不仅能消除汽车尾气中的碳氢化合物和一氧化碳，而且也能消除氮氧化物。通过这一系列措施，到70年代初洛杉矶汽车排放的有害气体已是60年代的1%了。1975年，杰里·布朗出任加州州长，他指派自己的竞选策划人汤姆·奎因担任加州空气资源局主席。奎因上任伊始，就命令克莱斯勒汽车公司召回21000辆当年生产未达到最新排放标准的汽车，要求福特汽车公司安装催化转换器并重新设计汽车引擎，在源头降低污染物的排放。治理雾霾的立法不仅针对企业，还扩展到普通民众。1977年，美国国会修订了《联邦清洁空气法案》(Jacobson，2012：181)，规定在雾霾污染严重的地区，例如洛杉矶，如果汽车未能通过常规的排放测试，那么司机就必须对汽车进行维修。洛杉矶政府还设立职业警察，专门督促司机服从汽车常规尾气检查。1982加州政府通过法案，规定汽车需要每两年检查一次。

第四，有针对性地将清洁空气工作细致化。虽然汽车尾气问题得到基本解决，但臭氧的问题依然存在，如1986年，洛杉矶有164天臭氧达到危险水平，其他时间虽然臭氧保持在健康标准范围内，但颗粒物、一氧化碳和二氧化氮却达不到健康标准。于是1986年底，南海岸空气质量管理区董事会聘请著名的物理学家詹姆斯·伦茨(James Lents)担任理事，授予其实际权力来解决臭氧的问题。伦茨首先制定了一个新的清洁空气计划，并获得了联邦环境保护署(The Federal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gency)批准。为了推行新计划，他委托董事会进行一项研究，将雾霾对健康的影响进行测算，结果表明，消除污染将会为全民健康创造每年95亿美元的效益，每年将会在重度雾霾地区挽救大约1万人的生命，十年内增加55%的工作岗位(雅各布斯，2014：194-195)。他采取的具体治理措施包括：为发电厂、炼油厂、玻璃制造厂、航空航天公司、钢铁厂等大型产业制定新的排放规则；对烧烤采取严厉的清洁空气标准；督促政府对汽车排放制定更严格的标准；要求炼油厂生产清洁燃料；对气溶胶喷雾罐和指甲油等家庭日用产品所产生的烟气制定严格的清洁标准；向空气污染控制区租借一个版面对尾气排放污染严重的车辆开出罚单并向全社会公布；设免费举报电话，鼓励民众举报尾气污染严重的汽车牌号，要求车主维修汽车以达到排量标准；要求规模超过100人的企业雇主给予拼车或搭乘公共交通的员工以薪酬奖励，等等。伦茨在清洁空气方面全面而细致的措施产生了显著效果，到1997年在洛杉矶每年超过联邦政府臭氧标准的天数已经从164天减少到68天，污染的峰值水平也下降40%。到2000年超标日已低至40天，他的清洁空气计划使洛杉矶空气质量得到有史以来最显著、最快的改善。21世纪初，洛杉矶已经完全不存在雾霾问题了。

三、洛杉矶治理雾霾的经验对我国的启示

目前我国许多城市正遭遇着新中国成立以来最严重的雾霾问题，人民生活健康受到严重影响。纵观美国治霾经验，最核心内容就是：积极制定更加严格的空气质量标准并不断应用最新的环保技术。从洛杉矶的经验中汲取教训，少走弯路，我国治理雾霾才能取得明显成效。总结洛杉矶雾霾治理的经验，我们可以得出如下启示。

首先，要通过科学方法查找雾霾产生的真实原因。查找雾霾根源既是治理雾霾的前提，也是最关键的第一步。洛杉矶有关部门花费大约10年时间，经历多次失败，才找到雾霾产生的原因。科学的研究方法是查找污染源的重要保证，洛杉矶政府非常重视科学的力量，很早就成立专门的机构，聘请为数众多的科学家不断进行研究和试验，排除了一个又一个伪原因，终于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加州理工学院斯米特教授最终证实汽车尾气、臭氧和逆温层是罪魁祸首。这一过程虽然耗费大量时间，但却为此后有效治理雾霾提供了正确方向。中国幅员辽阔，南方与北方差异很大，不同城市不同地区雾霾的成因也不尽相同，除了汽车尾气、工业污染、民用燃料外，还有更加复杂的原因。有研究表明，我国雾霾主要成分包括二氧化硫、一氧化碳、氮氧化合物、挥发性有机物和臭氧等。雾霾的成因不仅源于工业污染生成的二次气溶胶颗粒，还源于广大农村土壤、水源严重污染导致的以微生物为主的二次气溶胶颗粒(顾为东，2014)，这就增加了治理污染的复杂性和艰巨性。因此，政府应重视并有效利用科研力量，聘请科研人员查找本地区雾霾产生的真正根源，方能有的放矢，从根源上对雾霾进行有效治理。

第二，设立专门机构，确保雾霾有效治理。为了解决雾霾问题，洛杉矶政府先后成立了洛杉矶烟雾委员会、洛杉矶市空气污染控制局、洛杉矶郡空气污染控制区、南海岸空气质量管理区等专门机构以进行有效治理。政府对这些专门机构高度重视，在资金、人员等方面均大力支持，确保专门机构由专人负责，有专项拨款，配备专业设备和专业人士，拥有切实的权力以制定和推行治理雾霾的措施。机构的负责人都是治理雾霾的坚定行动者，他们率领各自的团队做了大量的工作，与各种阻碍势力作斗争，克服重重困难，顶住层层的压力最终才取得治理雾霾的成功。美国加利福尼亚南海岸空气质量管理区是世界上最早的跨地域大气污染防控治理机构，是大气污染区域联防联控管理机制成功的典范。我国的环保事业起步较晚，现在虽然已经建立了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环保部门，但还没有专门防控雾霾的机构，这就导致在治理防控雾霾的过程中存在机构缺位、政策滞后的问题。近年来，我国在大气污染区域联防联控方面已经取得了可喜的成绩，2014年建成的珠三角大气污染联防联控技术示范区是继美国加州和欧洲之后组建的全球第三个大气污染联防联控技术示范区，现已形成了覆盖区域的大气环境质量监测预警网络，实现了对珠三角大气环境质量变化的监测预警及快速反应机制。北京市也已经成立了一个包括13个市级部门和16个区县政府在内的协调机构，虽然这只是一个跨地区、跨部门的协调部门，还不是防控治理雾霾的专门机构，但希望今后能够建成京津冀大气污染联防控制区，以便于有效治理京津冀地区严重的雾霾问题。

第三，治理雾霾要循序渐进、分阶段进行。美国南加州空气管理局局长、国际持续系统研究中心主任、洛杉矶雾霾治理的重要专家与执行者詹姆斯·伦茨在总结洛杉矶治理大气污染经验时提出了“治霾三段五步论”，他认为洛杉矶的雾霾治理经历了三个阶段和五个步骤：三个阶段即探索阶段、提出联邦空气法案阶段、本地责任阶段；美国在第一阶段因为没有一个整体的规划来实现整体的监管，所以空气质量不但没有提升，反而变得更加糟糕。第二阶段美国联邦政府采取一系列措施，制定全国的空气标准，明确规定了实现这些标准的具体时间表和时间期限，因此洛杉矶的空气质量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但速度仍相对缓慢，成效并不明显。最关键的是第三阶段，1987年加州通过了比联邦的清洁空气法案更加严格的清洁空气法案，将年度减排目标设定为8%，汽车减排目标设定为99%，这些严厉措施使这一阶段收效显著，到1999年洛杉矶雾霾警报已经降为0天(周辰，2015)。对照伦茨的“治霾三阶段论”，我国雾霾治理正处于第二阶段，也是雾霾最严重的阶段，任重而道远，我国雾霾严重的大城市要学习洛杉矶的经验，制定高于全国标准的地方减排标准，事实证明，只有严厉的处罚才能成效显著。

伦茨提出的五个步骤即第一步要确立环境质量总目标，第二步是进行监测，第三步是找出排放源并制定排放清单，第四步是根据不同的排放源制定相应的达标计划，最后一步就是实施(周辰，2015)。我国治理城市雾霾也必然要经历这五个阶段，洛杉矶在新技术的开发和应用方面经历了较长时间的探索，而我国目前已经有现成的清洁技术可以应用，理应比美国走得更快，关键是如何找到保持经济发展与治理雾霾的平衡点，对于不符合排放标准的企业，应该通过技术改造和严格控制污染物排放的方法去治理，对于设备老旧无法改造的企业，必须关闭，政府通过培训工人、帮工人介绍工作和引进新技术来完成减排目标。对于汽车尾气问题，我国在2011年规定所有生产、进口、销售的轻型汽车中的汽油车、两用燃料车、单一气体燃料车执行国IV标准，但事实上，我国目前在用车辆排放标准绝大多数仍是国III及以下标准，和国际标准有较大差距。就燃油标准而言，全国大部分地区汽柴油含硫量相当于欧盟标准或京五标准的15倍。即使在北京，虽然提出自2013年起实施相当于欧五标准的京五标准，但标准颁布后，如何和中石油中石化等燃料生产、制造、销售部门进行管理、协调和沟通，并没有成熟的政策体系与之对应，因此我们在公路上经常可以看到冒着黑烟的货车、客车在行驶，导致汽车尾气排放严重超标。有针对性的政策建议：我国根据区域差异实行不同地区分步骤提高移动源强制排放标准，要逐步提高燃油标准，对燃油的含硫、氧量等技术成分做强制规定，同时还应明确不同部门之间的监管职责，实现对机动车污染控制的精细化管理，对不同环节的利益相关方进行经济刺激等一系列政策才能有效治理汽车尾气造成的大气污染问题(肖翠翠、杨姝影，2015)。

第四，不断完善治理雾霾的法律法规，为雾霾防控治理提供法律依据。洛杉矶治理雾霾的过程，同时也是一个不断完善防控雾霾立法的过程。从最初的加州机动车污染控制法案，到全国性的《联邦空气清洁法》的修订，再到20世纪80年代针对汽车消费者个体的法规，洛杉矶防控雾霾的法律法规从无到有，从点到面，从宏观到具体，不断发展完善，法规适用对象包括了大企业、石油集团、汽车销售商和消费者所有可能会成为雾霾污染制造者的组织和个体，这为政府有效执行雾霾防控措施提供了有力的法律保障。我国现行的《大气污染防治法》于1987年制定，并于1995年和2000年进行了修订，但这都是在雾霾严重化之前，因此缺乏对城市雾霾防控治理方面的规定。2012年2月29日我国政府发布新修订的《环境空气质量标准》，增加了细颗粒物(PM2.5)和臭氧8小时浓度限值监测指标。2014年3月1日，《北京市大气污染防治条例》正式实施，对企业废气、建筑工地扬尘、机动车尾气排放等方面的污染界定和惩罚都做了较为具体细致的规定。其他一些雾霾污染严重的城市也制定或酝酿雾霾防控法规，但总体上还是存在法律法规滞后性、大气污染防治立法“目的二元论”、企业和个人社会责任缺失、科技发展与雾霾治理不协调、执法区域协作机制尚未形成等严重问题(宫长瑞，2015)。从洛杉矶的经验来看，立法之后要确保法律法规的有力执行，同时要在执行过程中根据实际情况不断修订完善现有法律法规，制定新的法律法规。

第五，达成全社会齐心协力共同治理雾霾的共识。在洛杉矶空气质量改善的过程中，政府、社会团体、新闻媒体、大学科研院所、商业协会，甚至普通民众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一项清洁法案从群众意见，科学论证，到提出议案，再到议会通过，最后政府批准执行，任何一个步骤受阻，都没办法实行，只有全社会达成共识，才能齐心合力共同抗击污染。在这场博弈中，寻求各方的利益的平衡点，如何达成各方共识是战略决策者面临的重要问题。我国的城市雾霾防控治理涉及到生活在城市里的每个人的健康和利益，应该号召社会各界乃至每位市民都参与其中，这样才能形成群体效应，群策群力，共同治理雾霾，驱散愁云惨雾，找回绿水蓝天。

注释：

①见南海岸空气质量管理区官网， http://www.aqmd.gov/home/about#whatis

②即1898年法国人发明的催化转化器。这是一个安装在汽车底架上的装置，通过引入化学催化剂，可以将尾气混合物分解成水和二氧化碳等无害物质，减少污染。

参考文献:

宫长瑞. 2015. “雾霾”引发的深层法律思考及防治对策[J]. 江淮论坛(1)：147-151.

顾为东. 2014. 中国雾霾特殊形成机理研究[J]. 宏观经济研究(6)：3-7.

奇普·雅各布斯，威廉·凯莉.2014. 洛杉矶雾霾启示录[M]. 曹军骥，等译.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

肖翠翠，杨姝影. 2015. 美国移动源污染排放管理及其对我国的启示[J]. 环境与可持续发展(1)：33-38.

周辰. 2015. 洛杉矶治霾之路，是怎么走过来的？[J]. 环境经济(Z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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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EKOETTER F. 2009. The Age of Smoke——Environmental Policy in Germany and the United States, 1880-1970[M]. University of Pittsburgh Press.

[责任编辑：萧怡钦]

The Experience and Enlightenment of USA Governance in Los Angeles Smog

CUI Yanhong

(SchoolofMarxism,GuangdongUniversityofForeignStudies,Guangzhou510420,China)

Abstract：From the beginning of 1940s, the smog problem was getting serious in Los Angeles, making the governments at the municipal, county and California state levels pay more attention to it; they took a series of measures, including finding the roots of smog, establishing specialized agencies, and perfecting the legislation for smog prevention and control, basically getting the problem solved. Thus, their successful experience can provide valuable implications and suggestions for China’s handling of smog.

Key words：Los Angeles; smog; experience

收稿日期：2015-09-10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国外治理气候灾害的经验与启示研究”(14BKS051)。

作者简介：崔艳红(1971-)，女，黑龙江齐齐哈尔人，世界史博士，广东外语外贸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国内外自然灾害治理与生态文明建设。

中图分类号:X321.0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0962(2016)01-002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