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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机器》中的帝国主义思想

2016-03-09朱光立

甘肃开放大学学报 2016年5期
关键词:时间机器洛伊威尔斯

朱光立

(上海建桥学院 外语系,上海 201306)



《时间机器》中的帝国主义思想

朱光立

(上海建桥学院 外语系,上海 201306)

《时间机器》是科幻小说之父赫伯特·乔治·威尔斯的重要代表作之一。该小说既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又有警示后人的深刻寓意。研究试将其同帝国主义小说《所罗门王的宝藏》和《黑暗的心》进行对比,从时间旅行模式、两类民族主题和异族恋主题三方面分析小说的帝国主义思想。

威尔斯;《时间机器》;帝国主义

《时间机器》是赫伯特·乔治·威尔斯首部科幻小说,也是该类型小说之中的经典之作。它以超乎常人的想象尺度构思了一次惊人的未来世界旅行。故事的主人公“时间旅行者”乘着自制的“时间机器”穿越时空隧道,飞到了物产丰饶的未来世界。这时人类分化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生物,一种是脆弱娇小的埃洛伊人,悠闲地生活在豪华宫殿中,养尊处优;另一种是凶悍粗野、形如狐猴的莫洛克人,生活在黑暗的地下世界,整日在隆隆的机器旁劳动,养肥埃洛伊人供自己食用。评论家们对《时间机器》的主题已经作了详尽的分析,但仍然存在一些尚未发掘的领域。多数评论作品探讨的是该小说的反乌托邦主题:如科技飞速进步给人类带来的灾难,以及激烈的阶级斗争造成的人类分化。但《时间机器》和19世纪英国盛行的帝国主义小说也有诸多相似之处,因而也难免流露出威尔斯的帝国主义情怀。

一、 英国帝国主义扩张

帝国(empire)一词起源于拉丁词imperare,意为“控制”,然而帝国主义这一术语在16世纪才出现,它指的是比利时、英国、法国、荷兰、葡萄牙和西班牙等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在非洲、亚洲和拉丁美洲等欠发达地区的帝国政策。当然,帝国主义不仅限于殖民和土地扩张政策,还包括经济、军事、贸易和文化等方面的控制和影响。从17世纪英国资产阶级革命以来,为了开辟产品市场,欧洲新的资产阶级开始积极向外拓展殖民地,一方面从殖民地掠夺原材料,另一方面倾销工业产品到殖民地。为了配合这种殖民化侵略,欧洲各国还以文化思想、宗教等形式不断向外扩张,以增加其影响力。19世纪,在维多利亚女王统治下,作为老牌资本主义国家的英国迎来了发展的巅峰期。维多利亚时代重要首相狄斯累利曾这样描述英国的帝国扩张:“世界几乎已经被瓜分完毕,余下部分正在被瓜分、征服和殖民化中。可惜我们无法到达夜间在头顶闪烁的星星那里。如果有可能,我们要并吞那些星星。我经常想到这事,看到它们如此亮却无法企及,心中就无比难受。”[1]

此时,帝国已作为一种文化镜像在英国文学中盛行。譬如,1885年亨利·哈格德发表的《所罗门王的宝藏》和1902年约瑟夫·康拉德的《黑暗的心》都以英国白人在非洲腹地的探险经历为主要内容,反映了当时欧洲人在非洲的帝国扩张活动,印证了英国资产阶级敢于冒险,不断占有、积累,开拓出新天地的欲望和冲动。他们希望跨出国门去争夺海外霸权,建立英帝国。威尔斯虽然被称为抨击资本主义的现实主义者,但他主张的是通过教育和技术改造资本主义。作为威尔斯在19世纪末出版的重要小说,《时间机器》无论在内容上还是结构上,都和当时的帝国主义小说《所罗门王的宝藏》和《黑暗的心》有异曲同工之处。

二、重返古代的时间旅行模式

虽然《时间机器》描述的是未来世界的旅行,但其故事模式却和当时描述欧洲白人到偏远落后文明探险的帝国主义小说有诸多类同之处。由于大英帝国鼎盛发展的时代背景,帝国主义小说在19世纪的英国极为流行。尤其在亨利·哈格德于19世纪80年代出版了《所罗门王的宝藏》和《她》这两部描写白人非洲冒险之旅的小说之后,该类型的小说更是发展到了巅峰。哈格德从罗伯特·斯蒂文的《金银岛》中获得灵感,将帝国主义小说形成固定的探险模式。一般主人公为一群具有冒险精神的英国探险者,他们长途跋涉来到欧洲统治的偏远地区,并在遥远的异域文明中遇到种种光怪陆离的习俗。当地人的风俗往往和欧洲人的生活方式格格不入,形成二元对立。在《所罗门王的宝藏》和《她》中,对偏远文明的探险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回到过去落后时代的旅行。在哈格德的两部小说中,主人公都离开了现代欧洲文明世界,进入遥远的非洲腹地,那里的落后与荒蛮处处都使人联想到混乱、野蛮和迷信的欧洲中世纪。小说中的欧洲探险者以现代科技武器为装备,但在非洲却遭遇了仍然使用巫术的原始部落。英国殖民者正是用帝国先进的科技和武器征服了这群土著人。此外,英国探险者代表的是“有限政府”和法律统治的现代政治制度,然而非洲土著人却是独裁、宗教和巫师统治的旧政权象征。因而,哈格德帝国主义小说中对非洲文明的探险实际上是一次重回古代欧洲的时间旅行。

这其实也反映了当时英国帝国扩张时遭遇的窘境。19世纪由于通讯和交通方式所限,世界各地发展水平不同的文化不能相互交流。英国资产阶级向世界各地不断扩展土地的雄心使其遇到了各种发展程度不一的文化。当他们行进到远离欧洲的非洲时,仿佛回到了落后的古代社会,原先对异族文化的幻想和渴望也消失殆尽。20世纪另外一部著名的帝国主义小说约瑟夫·康拉德的《黑暗的心》直接用叙述者之口描述了这种重返古代的感觉。《黑暗的心》记录了船长马洛在一艘停靠于伦敦外的海船上所讲的刚果河的故事,他将自己的刚果之行比喻为史前探险,“沿着刚果河行驶就像时光倒转,回到了世界文明之初”[2]。

在威尔斯的《时间机器》中,主人公“时间旅行者”乘着自制的“时间机器”穿越时空隧道,飞到了公元802701年。这部小说刚出版时引起了巨大的反响。评论者都认为《时间机器》首次提出了“时间旅行”的概念,开创了科幻小说之先河。然而,通过对比《所罗门王的宝藏》《她》和《黑暗的心》等帝国主义小说,《时间机器》的创新性却引人生疑。显然,早在威尔斯出版《时间机器》前,时间旅行这一故事模式就在帝国主义小说中广泛存在,威尔斯只是将时钟的指针往前拨了一下,用未来旅行取代了古代旅行。因而该小说在一定程度上也是19世纪英国帝国扩张的文化产物。

三、友好民族与邪恶民族主题

《时间机器》除了在时间旅行模式上有很浓的帝国主义小说色彩外,其小说主题也披上了帝国主义的外衣。时间旅行者在未来时间遇到的埃洛伊人和莫罗克人往往被评论家视为维多利亚时代阶级斗争的产物,他们分别是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后代。然而,如果抛开阶级性,这两类种族和帝国主义小说中的土著人有极大的相似性。欧洲探险者在进入陌生的偏远地区后通常会遇到两类当地人:友好民族和邪恶民族。友好民族温顺、善良,视白人为最高贵的客人,对他们毕恭毕敬,渴望白人的殖民统治;相反邪恶民族则面目狰狞,残忍好斗, 不仅不服从白人统治,甚至将他们杀害、食用,因而这类民族总被贴上食人族的标签。这类帝国主义小说中的民族原型可以追溯到18世纪丹尼尔·笛福的《鲁滨逊漂流记》。鲁滨逊在荒岛上遇到的当地人星期五就是友好民族的代表。鲁滨逊把他从一群食人族的口中救出,他像奴隶般顺从鲁滨逊,视他为救世主。无论这类原型出自哪里,它俨然已在19世纪的帝国主义小说中被广泛使用。譬如,哈格德的《所罗门王的宝藏》讲述英国爵士柯蒂斯和古德上校结伴去南非,在船上遇到猎手夸特梅因。柯蒂斯、古德、夸特梅因在逃亡土著王子昂伯帕的帮助下进入非洲库坤纳国。国王特瓦拉凶狠嗜杀,并有邪恶女巫做参谋。柯蒂斯、古德、夸特梅因三人协助昂伯帕推翻了特瓦拉王的暴政,建立了欧洲式法制。显然,特瓦拉和女巫是邪恶民族的代表,而昂伯帕是渴望欧洲人帮助的友好民族。帝国主义小说使用这两类民族主题的原因不言而喻。友好民族温顺无知,渴求白人的领导,邪恶的民族野蛮、不开化,无力自治,只有白人才能教化他们。这为发达的帝国向落后地区拓展的“伟大使命”套上了神圣的光环。

威尔斯笔下的莫洛克人明显扮演了邪恶民族的角色。他们面目丑陋,被时间旅行者称为“恶心的地下生物”“白色狐猴”和“新型害虫”。莫洛克人也是血腥的食人族,蚕食同胞埃洛伊人。看看威尔斯是如何描述他们的:“所以这些人类残忍的子孙比我们三四千年前的食人祖先更无人性、更麻木。吃人成了一件寻常事,无需遭受内心的折磨。我何苦要自寻烦恼呢?这些埃洛伊人只不过是一群肥牛,由生活在地下的莫洛克人放养,随时供宰杀食用。”时间旅行者对莫洛克人的反感自然使他站到了埃洛伊人这一边,埃洛伊人也理所当然扮演了友好民族的角色。他们漂亮、温顺,“有一种使人信赖的东西——他们优雅,温柔,像儿童般无忧无虑”[3]22。埃洛伊人像儿童一样无知,时间旅行者称自己是“一群孩子中的小学教师”[3]22,这无疑使欧洲人的领导更加合理化。埃洛伊人刚遇到时间旅行者时,甚至将他比作从天而降的神,“他们中间居然会有人问这样的问题——我是不是乘着暴风雨从太阳上来”[3]22。

四、异族爱情主题

威尔斯在《时间机器》中借用了另一个帝国主义小说元素“异族爱情主题”,也称为“波卡·洪塔斯(Pocahontas)主题”。 波卡·洪塔斯是16世纪住在维吉尼亚州的印地安人,传说她救了英国殖民者史密斯上尉,并且为了促进波瓦坦人及英国殖民间的和平,她改信基督教,嫁给一位詹姆士镇的移民罗尔夫。在帝国主义小说中,欧洲探险者往往会爱上当地一名像波卡·洪塔斯般的女性。她温文尔雅,卑躬屈膝,是友好民族的典范。她竭尽全力服务欧洲人,满足他的欲望,向他提供各类在异族文明中生存需要的信息和技能。这名当地女人是欧洲人对异域文明的幻想和渴望占有的化身,她身上充满魅惑,引诱欧洲探索者放弃文明世界,沦为愚昧的当地居民。她不仅带来了人种混杂的威胁,而且还动摇了欧洲人征服世界,给世界带去光明的使命,但最后难逃死亡的命运。她的牺牲也总是为了拯救欧洲人重返文明世界,或更确切地说,使欧洲人能在白人的种族中找到一个更加门当户对的配偶。在《所罗门王的宝藏》中,古德上校就爱上了库坤纳国最美的姑娘弗拉塔。她称古德为“星辰上来的白色天父”[4],并在古德受伤期间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同样,《黑暗的心》中也有一段异族恋情。叙述人马洛除了讲自己年轻时的非洲经历之外,主要讲述了他在非洲期间所认识的一个叫库尔兹的白人殖民者的故事,一个矢志将文明进步带到非洲的理想主义者,后来堕落成贪婪的殖民者的经过。库尔兹虽有白人未婚妻,但他的土著情妇更加富有生命力、性感、充满诱惑。她能汲取男人的精锐之气,将他拖入黑暗野蛮的生活。而最终,她也难逃被欧洲人抛弃的悲剧。

埃洛伊人韦娜就是《时间机器》中的波卡·洪塔斯。韦娜柔弱娇小,无法像强壮的土著情妇那样为时间旅行者提供帮助,她甚至连文字都看不懂。时间旅行者曾指望韦娜帮她翻译一段铭文,但发现“她甚至不知道文字是什么”。但韦娜对时间旅行者的痴情却足以弥补她其他方面的不足。时间旅行者这样描述她:“韦娜总想缠着我,无论去哪里她都寸步不离。第二次出门时,我有意使她走累,然后弃她而去,任凭她呼天抢地。然而,我离开时,她肝肠寸断,歇斯底里地劝我回心转意。总之,她的痴情既是巨大累赘也是无限慰藉……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离去会给她造成多大伤害,也不知道她对我多么重要。那个洋娃娃般的女子出于对我的好感,以她那微弱的方式关怀我,为我营造了家的氛围。我一翻过小山,就会寻找她那黄白相间的小身影。”[3]22时间旅行者甚至考虑将她带回自己的时代,和她结婚。但这样的异族通婚势必会打乱欧洲人原有的秩序,玷污人种的纯洁。因而,韦娜最后葬身火海,像帝国主义小说中其他土著女性一样被作者安排了死亡的命运。

五、结语

《时间机器》的时间旅行模式、故事内容和主题都沿袭了帝国主义小说的传统,并非像某些评论家所说的那样纯粹是对资产阶级批判的现实主义小说。它和其他以探险为主题的帝国主义小说一样,在受到读者欢迎的同时,复制了大量帝国和殖民意象,将其潜在的帝国主义思想灌输给英国普通大众,不但满足了大众心中对帝国的自豪感,更起到了宣传帝国主义文化的作用。随着经济全球化和政治多元化不断普及,在少数民族文学、女权主义、反人类中心主义等后现代主义思潮的多元语境下,仍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1]刘城.不列颠与欧洲中世纪晚期历史大观[M]. 北京: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115.

[2]康拉德.黑暗的心[M].薛诗绮,译.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006:256.

[3]威尔斯.时间机器[M].朱光立,译.广州:花城出版社,2014.

[4]哈格德.所罗门王的宝藏[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189.

[责任编辑 龚 勋]

2016-04-02

朱光立(1984-),女, 浙江绍兴人,讲师,硕士,研究方向:英美通俗文化。

I106.4

A

1008-4630(2016)05-003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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