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①:惩戒与哲思的残酷悲剧书写
——从俄狄浦斯王刺瞎双目说起
2016-03-09卢翮
卢 翮
(中国传媒大学 艺术研究院,北京 100024)
“刺目”①:惩戒与哲思的残酷悲剧书写
——从俄狄浦斯王刺瞎双目说起
卢 翮
(中国传媒大学 艺术研究院,北京 100024)
俄狄浦斯王以刺瞎双眼的方式所进行的自我放逐,是“刺目”作为追求真理的手段在人类反思史上的滥觞。自此,“刺目”在不同的悲剧文本书写中,以极端残酷的形式,践行着悲剧人物对永恒真理和绝对伦理价值的崇拜和服膺,传达出个人意志对肉体的强力支配,带有浓重的悲剧美学色彩。
刺目;惩戒;残酷美学;悲剧;绝对意志
古希腊戏剧中,俄狄浦斯的一生充满了丰沛的哲思,在其悲剧命运的尽头,他以刺瞎双目、自我流放的方式完成了对自己的惩戒与救赎,被黑格尔赞为是人类史上哲学认知与自我反思的第一人。
实际上,从俄狄浦斯选择刺目作为惩戒自我的方式开始,就伴随如下疑问:为什么要选择刺瞎双目作为自我流放的方式?为什么刺目能够实现自我救赎与惩戒?人类之“目”是否意味着某种原罪?在此之后的文学写作中,“刺目”承载何种美学观念及哲学思考?……文本拟对上述问题和相关情况展开讨论。
一、“目”的原罪与“刺目”
目,专司视觉,接收光线并在大脑形成影像,是人类最重要的感觉器官之一。《黄帝内经素问·脉要精微论篇第十七》载:“夫精明者,所以视万物,别白黑,审短长”[1],对眼睛的感官功能做出概括,也扼要地提示了视觉在开启理性思考和道德判断方面的意义。
眼睛是黑暗和光明之间的一道帷幕,本身即诠释着黑暗与光明的二律背反。作为一组相对的概念,光明和黑暗无法根本背离,彼此更裹藏着互为对方的可能。因此,“失明”的文学意象往往包含着黑暗与光明,蒙昧与智慧的辩证思考,在西方文学史的源头,盲人更是同时具有受惩者和先知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原型意义。
在所有感知能力中,眼睛是认识并掌握世界的最直观的一条路径,亦是人自我感知的真正来源。古语有“眼睛默然而内识”之说。古希腊文化中,眼睛是人赖以接受日神阿波罗光明的器官[2],带有认知与智慧之源的意味。自人获得理性启蒙以来,目不见物,则不再言知,一旦失去视觉,人类对于具象世界的认知,将只能以彻底抽象的方式进行,使人陷入茫然未知的恐慌。被剥夺视力因此被看作是超越死亡的痛苦。同时,由于所视镜像具有一定蒙蔽和欺骗性,会造成认知的谬误与偏差,又使眼睛带有某种原罪的意味。
黑暗与光明互为表里,某种意义上讲黑暗甚至比光明更靠近真理的本质。因此,“失明(blindness)”具有蔑视外界而倾向于“内心之光”的象征意义,现代心理学也从“功能补偿”的角度为盲人在听觉、记忆等方面的突出能力提供了解说。从宗教文化和寓言象征的意义出发,失明有时被看做是某类人出于高尚精神为信仰或他人做出的自我牺牲;又因为摆脱视觉的蒙蔽而获得内在的洞察力,成为与神沟通的必要前提。故“古希腊的先知和天才诗人常常是瞎子,暗示他们因看到为神专有的秘密而致盲。”[3]中国古代礼乐制度中,矇、瞍、瞽等盲人乐官在祭祀礼典上的功能执掌亦呈现出相近的文化内涵。
从柏拉图到笛卡尔都将身体与精神看作是对立的存在,认为灵魂活跃状态的前提,是身体的必要尘封,[4]因此盲人的这两种文学意象——受惩者与先知并不相抵牾。古希腊神话中伟大的先知和预言者忒瑞西阿斯,其失明正是受惩戒的后果。思想家德谟克利特为了追求真理的必然性,不使感性的目光蒙蔽敏锐的理智,刺瞎双目,实现了其精神的高贵与思想的洞彻。失明本身构成了惩戒与哲思的并存,构成了“去势”的身体与崇高精神的和解。
讲述盲人推拿师生活的小说《推拿》,对后天失明者的心理变化过程有如下描写:“他们经历过两个世界。这两个世界的连接处有一个特殊的区域,也就是炼狱……在炼狱的入口处,后天的盲人必须经历一次内心的大混乱、大崩溃。它是狂躁的,暴戾的和翻江倒海的,直至一片废墟。在记忆的深处,他并没有失去他原先的世界,他失去的只是他与这个世界的关系……他需要钢铁一样的坚韧和石头一样的耐心。他需要时间。”[5]
如其所言,后天失明对人身体心志的冲击和磨砺是巨大而显见的,更勿论出自于强烈自觉选择的俄狄浦斯式的刺目。当人以一种极端残酷的、迫近的方式对自身施以剥夺视力的极端伤害,将自我逼入身体和心灵的炼狱,个人意志的强力与刚性也随着“目”的缺失而被推至绝对地位。
俄狄浦斯的自我放逐,是“刺目”作为求索真理的手段在人类反思史上的滥觞。此后,在不同时代不同文本的书写中,“刺目”以极端残酷的形式,践行着悲剧人物对其信念或永恒真理的崇拜和服膺。
二、“刺目”的文本书写
不同民族地域文化根源的差异导致其伦理观念和审美趣味的不同,文本书写中“刺目行为”的动机和精神诉求亦不尽相同。《史记·刺客列传》载战国刺客聂政为知己者慷慨赴死,“自皮面决眼”不累骨肉,成为“天壤间第一种激烈人”;元杂剧《金篦刺目》中名妓樊事真因受胁迫未能兑现守贞承诺,以金篦刳目谢失节之罪;明代戏曲传奇《绣襦记》中,妓女李亚仙举钗刺目劝书生进学;日本官能主义小说《春琴抄》塑造了为铭记爱人美貌毅然刺目的男子形象;土耳其小说《我的名字叫红》中,细密画大师为了伟大、纯正的艺术慷慨献祭自己的双眼;电影《听风者》中,复明的盲人侦听员何兵因为失误造成爱人的牺牲,悲痛之下再次刺瞎双眼惩戒自己,也使听力重新变得敏锐……
作为以身体为途探索人类精神世界的一条极端路径,不同文本书写中的“刺目”仍传递出相类的原生内涵。其意象不仅诠释了身体与意志积极寻求碰撞、对话甚至和解的可能性,更传达出一种带有残酷美学特征的悲剧精神。
(一) “刺目”:美的殉道
日本作家谷崎润一郎1933年创作的小说《春琴抄》,讲述忠贞仆人佐助与孤傲乖僻的盲女琴师春琴之间的虐恋故事。小说的情节高潮是:春琴遭歹人陷害而毁容,佐助为了将春琴的美丽面容永远留存于心底,不惜用针刺瞎双目,毕生陪伴于春琴左右。《春琴抄》秉承作者一贯的官能至上的美学风格,被多次改编为电影、舞台剧*如1976年西河克己导演的电影《春琴抄》,2008年金田敬导演的电影《春琴抄》,2007年日本名取事务所排演的舞台剧《春琴抄》等。,2006年甚至以新编越剧《春琴传》的面貌,呈现于中国传统的戏曲舞台。*2006年,浙江小百花越剧团根据小说《春琴抄》改编创作越剧《春琴传》,由郭晓男导演,曹路生编剧。
为了不再看到春琴残损的容颜,佐助毅然“刺目”。以除去外界之眼为代价,睁开了内界之眼,在永劫不变的观念境界里,于“心底塑造出一个与往昔的春琴截然不同的春琴形象,越来越鲜明地凝视着她的姿容。”盲者似贤,刺瞎双眼的佐助“看见了失明之前看不见的许许多多东西……享受到明眼人得不到的幸福。”[6]74-77这与失明意象本身所传递的哲思是高度契合的。
谷崎润一郎认为“美就是女体,美的东西是强有力的,被美的东西征服是愉悦的”。“失明对于佐助来说并不是自我戕害,而是自我完成,是对美的绝对献身。”[7]当佐助自觉地以损毁视觉来宣誓对理想中完满的“美”的效忠,便真正实现了转瞬间断绝内外瓜葛,参透化丑为美的禅机,乃“庶几达人之所为乎!”[6]77
在唯美主义看来,肉体的式微,是抵达美的真相的方式之一。进一步讲,佐助的行为甚至与艺术家对美的狂迷心理相仿。哪怕“以空想、幻想为生命”[8]也要捍卫美的终极意义。这种以官能刺激、肉体施虐为快的表达方式通常会被认为是对理性审美倾向的背离,对惯常伦理的挑战,因此将佐助的刺目看作是单纯的对“美”的顶礼,而忽略了这个东方式刺目所可能蕴含的等级观念、武士道精神等文化底色。
在小说中,春琴和佐助既是夫妻也是主仆、师徒,关系复杂且微妙,为二人似爱非爱的荒谬相处模式提供了一定的合理空间。
日本社会具有非常强烈的忠顺观念和森严的等级制度。其等级制并不只是社会阶层的简单划分,它意味着“各得其所,各安其分”[9]。不同等级之间的人通过对彼此权利和身份的无限信任获得尊严的感受。通过信赖森严的秩序,使人获得一种正当、得体的身份。因此,春琴和佐助的相处模式不能简单粗暴地理解为以施虐和受虐为快,而应看作是日本国民性格中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的投射。佐助在与春琴一样失明之后,仍不愿结婚,仍以师徒相称,尽力维持这种等级身份便可为证。他“避免自己与她形成同等的关系,不仅严格遵守主仆礼仪,而且比以前更加谦恭卑下地服侍她,尽心竭诚”。[6]73
此外,武士道精神作为日本文化中最具荣誉感的民族性格,推崇大无畏的道德范式,对于所坚守的价值,具有“毫不留念的死,毫不顾忌的死,毫不犹豫的死”的觉悟。书中佐助刺目的举动异常冷静,犹如慷慨赴死的日本武士。井上靖评价其“刺瞎自己的双眼守护美丽的春琴的影像,与其共生,这是殉道一样高尚的行为”。[10]佐助的刺目可以看作是武士道精神在日本国民生活中的延伸,一方面是对美殉道,另一方面是为主尽忠。
可见,《春琴抄》中的刺目,不仅仅是作者在唯美主义引领之下做出的对“美”的残酷礼赞,更渗透着忠顺观念和等级意识的影响,以惩戒身体为途径表达对传统伦理范式及崇高美的服膺。
(二)“刺目”:人伦的践行
描写书生郑元和与歌妓李亚仙爱情遭遇的明传奇《绣襦记》,塑造了李亚仙忍辱负重、明理贤德的形象。其中“刺目劝学”一出最能反映该角色的精神诉求,此间所蕴含关于残酷行为与美、与伦理传统之关系的思辨,与《春琴抄》中的“刺目”情形可相参照。
该出敷演剧情为:郑元和灯下读书,李亚仙刺绣作陪。然郑元和贪恋李亚仙皓齿明眸,用心不专,“频频顾残妆面,不思继美承前”。李亚仙恨其不争,“把鸾钗剔损丹凤眼,羞见不肖迍邅”,顿时“涓涓血流如泉涌,潜漪却把衣沾染。”[11]
为激励夫君向学竟愤然举钗刺目,这一举动所反映的观念与现代伦理价值相去甚远,不免有学者指责此关目既乖生活之常理,亦不合艺术之逻辑,乃明曲家造作、迂腐之败笔。但后世多个剧种改编搬演该剧时,对此关目皆有所保留,不做删节,在戏曲舞台上久演不衰*如京剧、昆曲《绣襦记》,川剧、秦腔《刺目劝学》,梨园戏《李亚仙》,河北梆子《刺目》等。。究其缘由,一方面是追求戏剧效果及迎合观众审美旨趣的要求,另一方面则不能忽视在特定历史语境下传统伦理纲常内在驱动的必然。
传统的文本分析倾向于将“刺目劝学”按照控诉残酷封建礼教,歌颂女性隐忍刚烈的思路来解读。李亚仙的举动的确带有强烈的特定时代礼教束缚的痕迹,其所遵从的最高行为准则无非是“为妾一身,损君百行,何以生为”。李渔《闲情偶记》中也曾提及针对古代失德女性的残酷惩戒,“古来贞女守节之事,剪发、断臂、刺面、毁身以至刎颈而止矣,近日矢贞之妇,竟有并刲肠剖腹、自涂肝脑于贵人之庭以鸣不屈者”[12]种种。
郭英德指出“明清时期‘三纲五常’的说教深入人心……树立起一大批圣君、忠臣、清官、孝子、贞女、节妇……尽管处处可见欲望和伦理的搏斗、情感与道德的碰撞,但对立双方并非水火难容,而是欲望膜拜于伦理,情感消融于道德,冲突只是表象,和谐方为内质。”[13]传统社会女性的一切优秀质素包括美貌、性情、道德节操都主动成为社会伦理纲常的附庸。如世人一样,李亚仙对自身美貌有着清楚的认知——她的美已经到了使人意乱情迷的地步,“目”的原罪由此而来。当“美”成为实现正统女性家庭伦理理想的阻碍,刺瞎双眼折损其美貌,做出牺牲和放弃自我的举动,便具有了一定自洽性,反映出欲望对伦理的膜拜与服膺。
伦理的基础首先是理性的自由,李亚仙对“美”的认知和所谓反思,使其刺目不仅是在惩戒自己身体上破坏“人伦”的部分,更是向礼法社会严苛规则的主动靠拢。“刺目劝学”之举使李亚仙以极端残酷的方式“回归到了正统女性的意识领域”,甚至成为古代士人心目中理想女性的楷模。“为此剧在伦理层次上被社会认可与接受提供了基础。”[14]随着伦理文明的发展,“刺目”举动得以被审辨看待,但回归历史语境,自觉、坚决的意志与极端方式之间形成的巨大反差,使对某一信念的决然追求远远超越了行为本身的意义。
(三)“刺目”:神性的献祭
黑格尔提出的“美是理念的感性显现”,是西方美学的重要命题。以悲剧性为内核的“刺目”举动往往成为艺术家朝觐整体永恒理念的仪礼。土耳其作家奥尔罕·帕慕克的小说《我的名字叫红》中,细密画师奥斯曼在苏丹的宝库中欣赏过那些传奇画作后,欣然刺瞎双眼,完成了对永恒艺术的献祭,在美的理想之境中达成与世俗苦痛的和解。
书中记有三个关于失明与记忆的故事,反复强调失明对于感知安拉永恒美丽的意义,反映出作者对失明意象与宗教、艺术、绝对精神的哲学性思考。书中描述“当失明细密画家的记忆到达安拉身边时,那里是绝对的寂灭、幸福的黑暗”,当“眼睛不再受时间的污秽所扰,我将能以记忆中最纯净的模样,描绘出安拉的一切美丽。”有些老式细密画家“认为失明是安拉的恩赐,是至高无上的美德。”他们以没有失明为耻,甚至长久的待在黑暗中,以“学习一个瞎子观看世界的方法。”[15]
基于细密画艺术对于光明与黑暗的辩证观念,“盲人与非盲人不相等”这句教义产生了颠覆性意义,“真主必使他所意欲者听而能闻”[16]。与前述“除去了外界之眼,以此为代价,睁开了内界之眼”具有相通的哲思。因此,对于奥斯曼大师来说,刺瞎双眼的举动是受到细密画艺术的感召,受到宗教旨意的感召。渴望失明,是对纯粹艺术的追求,坦然刺目,宣誓着对信仰的笃定和效忠。凭借自觉的残酷方式来交换信仰中的幸福、纯净之感,是“通过肉体使形而上学再次进入人们的精神中”[15]89。当这种精神和解的对象指向虚渺的神性世界,刺目举动的自为性和理性觉醒的意味便更加强烈,这些悲剧人物也被赋予了崇高的英雄主义色彩。
黑格尔认为,原始悲剧的真正题旨是神性的东西,并非单纯宗教意识中的神性,而是在现实生活中所体现出的一种神性的伦理理想,涵盖了人类意志领域中一系列实体性力量,辟如前述所涉及的夫妻、血亲等亲属爱,政治生活、统治者意志以及宗教信仰等等。这种作为精神实体的伦理性因素,形成了悲剧动作情节的真正内容意蕴,[17]使“刺目者”们最终导向殊途同归的悲剧命运。
结 语
阿尔托说:“认识身体上的部位,就是重建神奇的连锁关系。”[18]142眼睛作为这连锁关系中一处显在的“命门”,其所遭受到无情的必然性之外的严酷试炼,是开启心智的必由之路。这种严酷并非只是“毫无意义地、漠然地制造肉体痛苦”,它的残酷性在于刺目者是清醒的、理智的,其刺目动作的发出源自一种“严格、专注、铁面无情的决心、绝对的、不可改变的意志。”出自“一种严格的导向,对必然性的顺从。没有意识,没有专注的意识,就没有残酷。是意识赋予一切生命行动以血的颜色,残酷的颜色”。[17]92
“刺目”作为个人意志施加于自我的严酷行为,一定程度上是在回避与他者或自身之外的事物产生不必要的纠葛,使人得以专注于个体与绝对意志之间关系的反思。“刺目”者在承受肉体痛苦的同时,必然感到了“遍流我们每一个人身上的那普遍的或神性的血液。它就是我们所谓的‘意志’。”[19]感到“自然力量与人的至深情志如何在愤怒中永无止境地相与为一。”[20]
回到问题讨论的起点,俄狄浦斯摒弃蒙蔽、肃清视觉,甘心承受对无可回避的罪愆的惩罚,以理性意志进行自我审判,开启了掌握抽象世界的敏锐能力。“借以在失去自由的同时来证明这一自由,并宣告自由意志而走向毁灭,”从而获得了“最伟大的思想、自由最高的胜利。”[21]“刺目”成为俄狄浦斯主宰自我命运最直接的外化表现,亦是遁入自我内心悲剧的过程。
在不同的文本书写中,无论“刺目”是被借以阐扬伦理和信念,亦或是面向永恒真理做出告解,无不传达出精神对肉体的强力支配,以极端残酷的面貌,强烈的悲剧美学色彩,成为人们践行意志、抵达真理、探索终极价值的手段。以对灾难、死亡的超越,表现出一种精神或道义上的胜利,一种人性价值的光辉。
人类试图以身体为通道重塑绝对精神的灵魂,难免带有虚无主义和唯意志论的色彩,毕竟绝对精神最终可能导向虚无。但是,求真意志和通往真理的探索却是切实可感的永恒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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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Philosophic Reflection on “Eye-piercing” as a Punishment and a Brutal Tragic Narrative since Oedipus Rex
LU He
(InstituteofArt,CommunicationUniversityofChina,Beijing100024)
Starting from Oedipus Rex who imposed self-exile after piercing his own eyes blind, “eye-piercing” has been a means of pursuing truth in the history of human reflections. Since then, “eye-piercing” has been displayed as extremely brutal manifestations in different tragic narratives that convey tragic characters’ worship for the eternal truth and absolute ethical value, and reflect the dominance of personal will over the flesh with strong tragic aesthetics.
eye-piercing; punishment; brutal aesthetics; tragedy; absolute will
2016-07-25
卢翮(1987-),女,河南平顶山人,中国传媒大学艺术研究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戏剧文学,戏剧民俗。
J801
A
1671-444X(2016)05-0078-06
10.15958/j.cnki.gdxbysb.2016.05.015
①根据明传奇《绣襦记》关目“刺目劝学”的说法,本文将人针对自我所实施的刺瞎眼睛(或双眼)的行为,称为“刺目”或“刺目行为”。不同于“抉目”(或“抉眼”)这种施于他者的惩戒性措施,“刺目”是出于个人意志的选择,仅针对自我做出的极端伤害行为。在本文中,当“刺目”或“刺目行为”所指为具有特定审美、哲学内涵的概念时,均加引号,当所指为单纯的物理动作时则不加引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