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理论及其对集体行为者的可行性分析

任志峰，华中科技大学 哲学系，湖北 武汉 430074



角色理论及其对集体行为者的可行性分析

任志峰，华中科技大学 哲学系，湖北 武汉 430074

摘要：当今中国正处于急剧的社会转型期，在这一时期出现了大量的社会冲突和问题。从社会学中的角色理论的视角看，是各种社会角色不适应社会的急剧变化和发展，形成一定的角色错位或是角色紧张原因所致，用角色理论来分析种种社会问题和危机是一个很好的视角和切入点。本文在参考大量文献的基础上，详细解读了社会学中角色理论的含义，在此基础上，从角色互动、社会关系、角色扮演三个理论运思方面来构建角色理论的基本理论框架。在本文的第三部分，进一步论述了角色理论用于分析集体行为者的可行性，为将角色理论应用于对社会团体、组织进行伦理、责任以及社会关系互动等方面的分析扫清了理论障碍。

关键词：角色理论； 社会关系； 角色扮演； 可行性

角色本意是指在戏剧中演员根据剧本扮演人物的专用术语。在舞台中，演员的语言和行动方式都受到剧本对剧中人物规定的限制，必须符合作者和导演的要求，这就使得戏剧中的角色具有以下几层含义：首先，演员在舞台上所扮演的角色是事先按照一定的方式规定好了的，演员只是按照一定的技巧把这个角色表现出来，所以演员在舞台中扮演的就不是它自己，而是一个规定好了的“他者”；其次，不同的演员可以扮演同一个角色，比如莎士比亚剧中的“哈姆雷特”角色，从这个角色产生至今，已经有无数的人扮演过这个角色；再次，演员在选择适合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导演在挑选自己戏剧角色的扮演者时都会考虑演员和角色的适应性问题，即演员要能够把戏剧角色的内涵惟妙惟肖地表演出来，比如对一个身材瘦小的演员就不适合扮演一个高大威猛的武将军的角色。从结构性的观点来看，剧本、导演以及演员构成一个统一的结构整体，其中表演者自身是统一体的一个极，而剧本、导演和其他演员则构成统一体的另外一个极。演员作为一个角色就是在与这个整体的互动中获得意义。在这个互动过程中，演员既受制于整体的结构，又具有相对的独立性和主动性。

人们在社会生活中扮演的角色与演员在戏剧中扮演的角色相似，英国伟大的戏剧家莎士比亚在其《人间喜剧》中说道：

全世界是一个舞台，

所有的男人、女人都是演员，

他们有各自的进口与出口，

一个人在一生中扮演许多角色。

这段话很好地道出了社会人生与戏剧扮演的相似性。著名的美国社会学家乔纳森·H.特纳对莎翁的这一类比做了说明：演员在戏剧中有固定的角色，社会中的个体也有自己确定的位置；演员依据文本演绎角色，个人必须遵守社会行为规定；演员必须服从导演的指令，个人也要服从掌权者的命令；演员要考虑与观众的互动，个人也要适应社会，与其他成员进行行为调整；不同的演员赋予角色不一样的风格和解释，个人也因不同的理解完成社会形象和职能的互动[1]430。

由于社会生活与戏剧扮演的这种相似性，使得社会学家们在建立自己理论的时候借用了戏剧中的角色概念。角色(role)作为一个社会学的概念，最早是由美国著名的哲学家、社会心理学家米德引入社会学领域的。在米德把角色引入社会学领域以后，角色概念以及在它基础上形成的角色理论成为社会学领域中的一个重要理论，但同时也是一个颇有争议的概念和理论。

一、社会学中角色的含义

米德虽然在他的理论中引入了角色概念，并且把它作为其理论中的一个重要概念，但是他并没有给角色概念下理论意义上的定义，只是把它当做一个日常的概念来使用，造成日后学术上的争论。比如在《西方现代社会心理学》中，安德烈耶娃(Андреева)就曾对此说道：米德在社会学中使用角色这一概念很不确切而且无定形[2]167，乔纳森也认为，角色是社会学中最不确切和含糊不清的概念之一。正是由于这一点导致在很长一段时间许多社会学家放弃使用角色概念[3]。但是，由于社会生活与舞台表演的相似性和易于比对、理解性 ，仍然有不少社会学家坚持用角色来进行社会学分析。或许正如乔纳森教授所说的，放弃角色概念的做法过于极端，真正应该做的是深入地去了解角色概念的含义。

要理解角色在社会学中的含义，我们首先需要了解社会学所希望解释的一个基本问题，这就是作为整体的社会与作为单个行动者的个体是如何互动和关联的？社会作为一个结构性的整体是如何由具有主体性的个体形成的？这两极具有什么样的关系和张力？个体如何在社会整体中保持自己的独立主体性？在角色理论的发展过程中，社会学家和心理学家们在对角色的含义进行探究的时候，表现出对这两极各有偏重，看重结构性的社会整体这一极的学者，主要从社会整体这个角度来对角色概念进行定义，如有学者认为“每个角色都有一套权利、义务和行为规范体系”[4]63，另一些学者认为“社会性相互作用的主体在一定的社会中必然具有特定地位及其随之而来的角色，这都制约着人们对行为的发生和选择”[5]85。看重单个行动者这一极的学者主要是从单个行动者个体行为的角度来理解角色的含义，比如有学者从个体行为和行为模式方面来定义角色概念，“某一角色，即是与某一特殊位置有关联的行为模式”[6]246。

以上对角色概念的定义都偏向其中一极而未能把握这个充满张力的整体，这样就导致我们要么在强调角色概念的社会性一方时，忽略了单个行动者主体性的一方；要么在强调单个行为者主体性的一极时，忽略了结构性的社会整体一极。然而，角色是结构性社会整体中的结点，把单个的行为者纳入社会整体中，完成对个体的社会化；另外，它又是单个行动者理解和实现自我的方式，必须通过单个的行为者对它的认知、认同、选择和扮演才能最终得以实现。所以，在对角色概念进行定义时，应该既考虑结构性的社会整体对单个行为者的限制性和规范性，同时也要充分考虑单个行为者在社会整体中的主体性与独立性。在这方面，对角色理论有着深入研究的学者奚从清教授的观点值得借鉴。奚教授在《角色论——个人与社会的互动》一书中，在对角色概念进行定义时，一方面考虑了单个行为者所处的社会关系对他的限定和塑造作用，这种作用体现为社会对处于一定地位(角色)的行为者的行为表现出一种期待，这种期待既可以是成文的法律、法规，也可以是不成文的规定和约定俗成的习俗；另一方面也考虑了单个行为者自身的主体性和独立性，体现为单个行为者对角色的认知、认同、选择和扮演。

这样理解的角色概念就包含以下几个重要的构成要素：角色扮演者，这里主要是指社会结构中的独立个人，个人是角色的扮演者和社会责任承担者；社会关系，正如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所说，“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7]60，角色的本质也在于人的社会性，是人的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社会地位，这是指一个角色在整个社会结构关系网络中所占据的位置，单个行为者在社会结构中扮演一定的角色就具有一定的社会地位；权利与义务，角色在社会关系结构中占据一定的地位，必然形成一套权利与义务的关系，所以单个行为者，在享受一定权利的同时也必须履行相关的义务，一个角色所拥有的权利和义务构成单个行为者行动的导向和界限，因而是角色理论的核心；社会期待，角色的权利和义务其实是社会对处于一定地位的单个行动者的行为的规范要求，它以社会期待的方式表现出来，即单个行为者被社会期待限制和塑造，按照一定的规范来行为，如美国现代社会学的奠基人塔尔科特·帕森斯在《社会行动论》写道，社会是通过“角色期待”来引导社会结构中的个体扮演相应的社会角色，它通过社会和社会成员之间的彼此期待来做到，社会和群体对具有一定社会地位的成员抱有期待；行为模式，个体是依据角色期待和规范来修正行为，经过长时间的磨合，就形成了一定的行为模式，大众也是通过这种行为模式来对不同角色进行识别。

以上这些六个基本要素之间并不是相互独立和彼此分裂的，他们之间是相互联系和制约的关系。我国社会学学者陈映芳教授强调在整体的把握中来理解角色的概念和内涵，在《关于在青年社会学中导入角色理论的理论思考》一文中，她重点强调道：(1)在对角色进行识别和解释的时候，应该即考虑个体的主体性，也要充分参考社会对于角色的外在规定性，从整体的角度去接近问题的本质；(2)用角色理论分析问题时，应该抱有历史的态度，注重对形成过程及演变过程的研究，既要考虑角色类别、角色期待结构化、制度化，即安定性的一面，也要注重其流动性、发展变化的一面[8]87。

二、角色论基本的理论运思方向

用角色理论研究问题时基本的理论运思方向主要包括三个方面：首先是角色与社会的互动，其次是在社会互动基础上形成的角色关系，最后是角色扮演者对角色的扮演，下面我们分而述之。

1.社会互动

角色论是从社会互动理论中发展出来的，所以互动理论也成为角色论的理论基石和着力关注的问题之一。社会互动包括以下几个方面：个体与个体之间的互动、个体与群体之间的互动、群体与群体之间的互动。

对互动理论的关注和研究缘于早期美国学者对“自我”的分析。从詹姆斯、库利到杜威，美国哲学家和心理学家们对“自我”概念进行了不同于欧陆近代传统哲学的解读，即不再是把“自我”看做拥有一些先验能力的实体，而是把它看做在一定环境与过程中，通过与环境互动生成的现象。正是这样一种对“自我”概念的全新理解，催生了20世纪上半叶在美国哲学、心理学和社会学领域都产生了广泛影响的思想家米德的思想。

杜威关于心智意识(即自我)的概念，对米德有非常重要的影响。把“自我”看做一个调适过程而不是一个实体事物，看做一个在环境中生成的过程，这一观点直接推动学者们对互动理论的关注和研究。因为如果“自我”是在与环境打交道的过程中生成的，那么对“自我”的理解就必然需要关注和研究“自我”是如何在与环境打交道的过程中生成的，于是就产生了人与环境互动以形成“自我”的互动理论。由于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都在人形成“自我”的过程中发挥着作用，尤其是社会环境对人“自我”本质的形成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所以互动理论最终关注的焦点在于人与社会的互动。

米德在其代表作《心智、自我和社会》中就表达了这样的思路：人类心智的独特之处在于，(1)能用象征符号来表示在一定环境中的客体；(2)针对这些可用符号象征的客体在大脑意识中预演各种行动方案；(3)在方案中选择一种合适路线，抑制不合适的行动方案。米德之所以认可杜威把心智看做一个调适过程的观点，也正是因为人类心智具有想象性预演”(imaginative rehearsal)功能。推而论之，社会活动也是建立在人们针对他方想象性预演，然后选择合适的方案基础之上的。正如人类可以在环境中象征化和符号化其他事物一样，他们也能象征地符号化自身，把自身表象为客体。这样，人类对“想象性预演”方案的抉择，成为人类理解世界和评价自身的基础，从而促进人类的社会协作。在把自身想象为评价之客体的心智过程中，在与具体他人互动的“自我想象”过程中，最终明确为一定的“自我概念”。自我概念在行动中贯穿了稳定的态度、意向,保持了前后一致性[9]328。人类心智在与环境特别是与他人打交道的过程中形成了自我。要理解社会就必须理解这样的人类心智和自我，而要理解不同社会和制度中的自我，也必须了解人如何在与社会和制度的互动中形成自我。

米德虽然勾勒出了自我与社会在互动中相互生成，解释自我与社会的框架，但他本人并没有确切地描述个人与社会之间是如何互动的。他的概念在表述社会组织以及社会与个人的连接点时含糊不清。米德的功绩在于发现了“个人与社会互动”这把理解个人和分析社会的钥匙。在米德之后，互动理论成为进行社会学研究和解释的一个基本方向，角色理论的兴起与米德引出的新的理论问题直接相关。因为米德本人没有确切地解释社会与个人之间的连接点，后来的社会学家就试图在这一点上进行突破。角色论就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中产生的，角色被理解为连接单个行动者与社会整体的结点，是社会对个体进行社会化、把个体纳入结构整体的关键步骤。

2.社会关系

当学者们从社会互动的角度来理解自我的形成时，一个重要的概念同时被社会学家和心理学家们所关注，这就是社会关系。因为没有社会关系的已然存在，人类社会就无法正常存在和运转，社会角色也就无法存在。在这个意义上，社会关系是理解和说明角色理论的一个重要范畴。

那么什么是社会关系呢？按照马克思的说法，社会关系主要是建立在物质资料生产之上的各种各样的关系的总和，社会生产关系是随着物质生产资料、生产力的变化发展而变化改变的，生产关系总和起来就构成社会关系，构成所谓社会[7]345。马克思主要是从社会关系的基础——物质资料的生产来理解和定义社会关系的，在物质资料的生产中所结成的生产关系是其他一切社会关系的基础，其他一切社会关系都是从不同的角度和侧面反映了这种物质资料生产关系。马克思对社会关系本质的揭示为角色理论分析社会关系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基础和视角。

社会关系是角色的本质，角色是社会关系的产物，这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上。首先，特定的角色是在一定的社会关系中形成的，由社会关系决定，比如采访者与新闻源的角色是新闻采访活动所形成的采访关系的产物；教师与学生的角色是学校教学活动所产生的师生关系的产物。显然，一定的社会关系必然产生特定的社会角色。其次，角色是社会地位的外在表现，而社会地位也是由社会关系决定的。那么什么决定人们在社会中的地位或身份呢？毫无疑问，是被社会关系所决定。比如一名新闻记者在社会上所占有的地位由两个大的方面来决定，一是新闻行业在整个社会结构中所处的地位；二是该名新闻记者自身在新闻行业所处的地位。前者是从社会宏观的角度来对该名新闻记者的社会身份进行定位，后者是从微观的角度来对其进行定位。不管是宏观还是微观，该名新闻记者的社会地位都必须从他所处的社会关系来说明。再次，社会关系的变化导致社会角色的变化。角色的本质既然是社会关系，那么社会关系的变化必然导致社会地位的变化，进而导致社会角色的演化和发展。比如一位新闻系的学生从大学毕业后到新闻机构工作就是一个社会关系转变的过程，外在的反映就是社会角色的改变。从以上分析可以很容易看出，角色的本质由社会关系决定，只有从人的社会性、人的社会关系结构中才能把握角色的本质。

把握了这一理论，我们就能很好地理解当前的各种社会冲突和人际关系冲突。这些冲突的本质就可以这样来理解：当生产关系发生变化之后，矛盾双方的社会角色也应该做出相应的调整，事实上由于社会心理惯性的存在，这种调整往往是滞后的，有的甚至拒绝做出调整，个体行动者与社会结构性整体之间的平衡关系被打破，于是就有了角色错位和角色紧张，矛盾和冲突由此产生，因此这一理论在现实社会中有非常广泛的应用。既然社会关系是角色的本质，那么就可以从社会关系中理解角色，把对角色的定位和规范还原到具体的社会关系中。

3.角色扮演

角色扮演就是单个行动者依据在社会结构中的特定位置和角色期待来指导自己的角色行为。角色扮演分为两种：一是从其他人对某一角色的理解来实现对这个角色扮演；二是从自身对角色的理解和认识来演绎角色，形成与观众独特的互动关系。由此可见，角色扮演的结果最终取决于两点，一是角色扮演者对所要扮演角色的理解，二是社会对处于一定社会地位的角色的期待，只有当这两者实现一种契合时，角色扮演才算是成功。

大致说来角色扮演的过程包括以下几个方面的内容：首先是角色定位，对处于一定社会地位的角色进行扮演首要的问题就是找准自身的角色定位。顾名思义，角色定位是指角色扮演者根据社会的相应需要和规范，结合自身的条件，选择适合自己扮演的角色。不管是单个的角色扮演者，还是以组织形式出现的集体角色扮演者，首要的问题都是要清楚自己在一定社会关系结构中的定位，明确社会对处于一定社会关系结点上的角色的规范和期待，只有这样角色扮演者才能够把相应的社会角色扮演好。不过由于某一角色的内涵是在历史中生成的，随着社会关系的变化而不断变化，所以社会角色的定位和自身角色的定位也都会随着社会关系的变化而变化，需要不断地去寻求理想的、切合自身实际的角色内涵。其次是角色领悟，当角色扮演者找准了角色定位之后，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对社会、群体或他人对其角色期望的领悟。社会对处于一定社会地位的角色体现出一种角色期待，这种期待成为一种强大的制约力量限制着角色扮演者的行为，同时这种期待也形成一些有形或无形的角色规范。具体说来，角色领悟包括以下主要内容：(1)弄清社会或群体对处于某一社会地位的角色所持有的角色期待，明确这些期待分哪些类型，明确学习扮演与其地位有关的角色的意义、情景等；(2)在弄清不同类型的角色期待的基础上，根据自身实际的能力选择那些适合于自己的角色期待，实现角色期待；(3)在角色扮演的过程中，着重分析哪种类型的角色期望、规范以及情景成为影响角色扮演者的重要因素，通过对这些因素的注意和调节来更好地实现自身的角色扮演。再次是角色学习，这既包括学习角色的权利义务，也包括学习角色的态度和情感。最后是角色实践，是指社会结构中的个体按照在社会关系中的定位以及角色期待，创造赋予个人特质和色彩的角色类别的过程。

三、角色理论分析集体行为者的可行性分析

到目前为止，我们发现社会学中对角色概念的探讨主要是集中在单个的行为者与结构性的社会整体的互动之上，而没有把一个组织、一个集体或一个行业纳入角色讨论的范畴。对此一些学者持否定的意见，他们认为角色理论关注的核心是单个行为者与结构性社会整体的互动，只有具有主体性的个人才能在社会整体中扮演一定的角色，因为角色的扮演涉及扮演者对角色的认知和认同，而这是只有个体的人才能做到的，集体行为者不具有这样的认知能力。台湾著名的社会学家龙冠海先生认为，社会学中的角色概念(role concept)特指个人，即个人在社会机构中所占的地位，对应的角色，而不能被泛用到团体、制度和组织等集体概念之上。另外一些学者对此持不同看法，他们认为角色概念强调的是对处于一定社会关系中的人的行为的规范和指导，是在一定社会关系中的人所享有的权利和应承担的义务。不管是单个行为者还是集体行为者，角色理论关注的核心是行为是否符合角色的规范，是否最终体现了相应的权利和义务。对角色理论和责任伦理都深有研究的程东峰教授就把角色看做是责任伦理的逻辑起点。从责任伦理的角度来看，角色就不只包括单个的行为者，同时也包括那些以集体形式出现的组织。在程教授看来“个体”并非只指个人，以集体出现的组织，也可以称为“个体”。在个体与角色的关系上，他认为无论是个人还是集体，作为社会结构中的独立单位都是以“角色”的名义出现的。如此一来，角色就成为社会关系中的坐标定位，于是我们就能把角色当成责任伦理的逻辑起点，这样就解决了个体是如何与社会结构整体连接的这一基本理论问题。以角色责任为研究对象的学问就叫责任伦理学[10]。如果我们从社会责任伦理的角度来理解角色理论，那么角色概念就呈现出更多的意义。角色不仅是社会整体结构中的结点，同时也表现为一定的责任和义务。社会伦理关注的是承担责任的逻辑主体，而这个逻辑主体既可以是单个行为者，也可以是组织。

在英文中角色一词“role”除了“角色”的含义之外，还具有“作用”的意思，一个“个体”在某事件中扮演的角色(role)，一方面是指这个个体参与了这个事件，是该事件的一个“角色”，同时也指该个体在该事件的发生和发展过程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从“role”作为“作用”的含义来说，把角色运用于集体组织是完全适当的，因为一个集体组织经常在社会关系结构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事实上，已有不少学者在强调“角色”作为“作用”的意义上，用角色一词来定义一个组织所应有的定位和发挥的作用，比如学者彭澎就曾使用角色一词来描述政府在社会关系结构中的定位和作用[11]。

需要指出的是，以集体形式出现的组织作为角色扮演的主体与以单个行为者作为角色扮演的主体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以单个行为者作为角色扮演的主体，关注的是单个行为者如何与结构性的社会整体互动，单个行为者如何在结构性的社会整体中实现社会化，同时保持自身的主体性，强调的是角色作为连结单个行为者和社会整体的结点作用；而以组织作为角色的扮演者则是关注组织在社会关系结构中所应有的定位和在此基础上形成的关于该组织的一整套规范、制度，强调的是通过角色概念所形成关于该组织在社会中应发挥的作用和所具有的权利和义务关系。简单说，以单个行为者为角色扮演主体的角色理论强调个人与社会的互动，以组织为角色扮演主体的角色理论则强调组织在社会中的作用和具有的权利和义务。当然，这两种不同的“个体”观在角色中也有相通之处，即都必须在社会关系结构中才能获得理解，不管是单个行为者对角色的认同和扮演，还是集体行为者角色的定位，都必须把该角色放入其所处的社会关系结构中才能得以厘清，社会关系结构是角色论分析的核心和本质。

在以上分析的基础上，我们认为，角色论中所指的角色扮演主体不仅包括单个行为者，也包括以集体形式出现的组织，完全可以用来对一个社团或行业进行分析。

参考文献：

[1]乔纳森·H.特纳：《社会学理论的结构》，吴曲辉等译，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

[2]安德烈耶娃：《西方现代社会心理学》，李翼鹏译，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87年版。

[3]安东尼·吉登斯：《社会的构成》，李康、李猛译，王铭铭校，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社1998年版。

[4]费孝通：《社会学概论》，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

[5] 横山宁夫：《社会学概论》，毛良鸿等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3年版。

[6]林秉贤：《社会心理学》，北京：群众出版社1985年版。

[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8]陈映芳：《关于在青年社会学中导入角色理论的理论思考》，载《社会学研究》2000年第6期。

[9]乔纳森·H.特纳：《社会学理论的结构》(第七版)，邱泽奇、张茂元等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6年版。

[10]程东峰：《角色论——责任伦理的逻辑起点》，载《皖西学院学报》2007年第4期。

[11]彭澎：《政府角色论》，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年版。

责任编辑吴兰丽

作者简介：任志峰，文学博士，华中科技大学哲学系博士后，公安部特聘研究员，研究方向为新闻伦理与法制理论。

收稿日期：2016-01-06

中图分类号：C9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7023(2016)04-0122-06

The Role Theory and Its Analysis about the Feasibility of Collective Actors

REN Zhi-feng

(Department of Philosophy,HUST,Wuhan 430074,China )

Abstract:Nowadays,there are a lot of social conflicts and problems in a period of rapid social transformation in China.From the perspective of role theory in sociology,various social roles are not adapt to the society of dramatic change and development,forming a role dislocation or is caused by reasons of role strain.Therefore,it is a good perspective and point of entry to analyze all kinds of social problems and crisis with the role theory is.This paper particularly explains the meaning of the role theory in sociology in reference of lots of literatures.On the basis of this,the basic theoretical framework of role theory is constructed from three aspects of theoretical thinking as the character interaction,social relationship and the role play .In the third part of this paper,the role theory for the analysis of the feasibility of collective actors is further discussed to clear away obstacles in theory for the application of role theory in the analysis of ethics,responsibility and social interaction of social groups and organizations.

Key words:role theory; social interaction; role playing; feasibil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