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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理与恢复:解决环境问题的社会方式和研究方法

2016-03-07唐代兴四川师范大学伦理研究所成都610066

关键词:原理环境方法

唐代兴(四川师范大学伦理研究所,成都 610066)

·生态文明建设·

治理与恢复:解决环境问题的社会方式和研究方法

唐代兴
(四川师范大学伦理研究所,成都610066)

环境即是被人类有意识地关注的存在世界。当我们存在于其中的存在世界被我们所有意识地关注时,则表明它自身出现了危及到人类生存的问题。解决环境问题的基本社会方式有二,即治理和恢复:前者将环境视为静态的对象而形成治表思路,其基本方法是实证分析,具体为定量分析和定性分析的综合运用;后者正视环境的自生功能而形成治本努力,其基本方法是原理分析,并以其自生境原理和退化原理为双向规范。实证分析以社会科学为母体,它为解决具体问题提供操作技术;原理分析以自然科学为源泉,它为解决整体问题提供智识方法。环境问题的最终解决,必是治理与恢复并举,其方法论前提却是实证分析和原理分析的整合运用。

环境问题;环境治理;环境恢复

对人和由人构造起来的社会来讲,有两个东西很珍贵,即经济与环境,前者有如“鱼”,后者似“熊掌”。在人们的习惯性想象和欲望中,鱼和熊掌可随便兼得。中国的改革开放发展模式,就是按照这种兼得梦想而设计的。但现实总是那样残酷:我们竭泽而渔,终于使其经济总量和进出口总额在2013年排名世界第一,极度膨胀的“大国”理想得到了一时满足;另一方面,同样始于2013年,中国成为独一无二的“雾霾国家”,这是一个临界点,越过这个临界点,一系列的环境灾害把国家推向环境悬崖,在其环境悬崖上,新疆公格尔九别峰的冰川移动,或许是对发展的疯狂的最后警告。

临界点、环境悬崖、最后警告,此三者加速了环境研究的紧迫性,更打开了环境研究的开放空间:“环境问题显然不属于社会科学任何学科独有的研究领域,没有哪一门学科足以为探讨人和自然的全面接触交往提供一种恰当的、独一无二的认识论;也没有哪一门学科可以宣称它专以环境问题为自己的研究对象。事实是,存在着一个无形的学院,它超出和包括多门传统的社会科学:经济学、社会学、政治学、人类学、法学、行政学和地理学。其中每一门都能为某些特点的课题提供线索,此外更有许多广泛的范围,需要跨学科和多学科的研究和对话。”[1]客观地讲,环境问题实际上是一个大科际整合问题,研究环境问题,必求视域的拓展和方法的更新。

一、“环境”概念与“环境问题”

(一)“环境”概念

任何形式的以科学的名义或非科学的名义讨论问题,使指涉所讨论对象的基本概念的确定和内涵明晰,是讨论获得共识性展开的基本前提。讨论环境问题亦如此,其必须的前提工作是对“环境”概念的定位。定位“环境”概念,须先明确它本身相对什么而论,这不仅牵涉出人的思维,还须运用“有理判断”和“观点”[2]5-6。

首先,“环境”概念不过是对超出人的指涉能力的客观存在的意识的成果,简言之,“环境”概念所指涉的是被意识的存在世界。所以“环境”概念既具有客观性,也具有主观性:“环境”概念的客观性,意指它是超出人的指涉能力的存在世界;“环境”概念的主观性,是指人存在于其中的存在世界当被人的意识所指涉时,他才成为存在的“环境”。

其次,“环境”概念作为被人意识的存在世界,它一旦被意识地关注,就必然接受“判断”,因为“意识”的本质就是对所意识的对象的审视和判断。从审视到判断,这是意识的展开,所必须借助的却是观念:观念指导判断,判断生成概念,并将存在世界按照意识主体的意愿装进概念的框架,这就是“环境”概念作为被意识的存在世界的主观性所在。

再者,由于概念所指涉的是被人意识的存在世界总是蕴含了意识主体的观念性判断,所以概念对存在世界的指涉将出现不同的观念取向。“环境”概念亦如此,当我们用“环境”概念来指涉被意识的存在世界时,就出现人为主义和自然主义两种观念取向:人为主义的“环境”概念,以人为关注中心,它是指人类赖以存在的一切自然要素的总和;与此不同,自然主义的“环境”概念,却以生命(或在者)为关注中心,它是指生命或在者赖以存在的一切自然要素的总和。

选择不同观念取向的“环境”概念所构建起来的环境理念、环境思想、环境方法,则完全不同。比如,我们对加速衰退的环境做社会学考察,是采取“治理”的社会方式还是采取“恢复”的社会方式,不仅内在的环境观根本不同,由此所形成的环境态度也根本不同。如果采取“治理”的方式来解决环境衰退问题,体现人类中心论环境观,在这种环境观中,环境只是为人所利用的只具有使用价值的客观存在物,因而,为我所治的环境必须顺应我(即人类);反之,如果采取“恢复”的方式来解决环境衰退问题,却体现生命中心论环境观,在这种环境观中,环境本身的自在品质和自生功能得到彰显,即不是环境顺应人,而是人类必须向环境学习,必须顺应环境本性,必须尊重环境法则,遵循环境规律。

为我们所意识的存在世界一旦构成“环境”,并不是按照人的意愿方式而成为静态的“物”,它始终以自身的方式存在和变化。环境以自身的方式存在和变化,揭示环境既具有其存在的不变取向,更具有其变动性。具体地讲,环境的构成既具有相对稳定的常量要素,也具有变化不居的变量要素。以此观之,构成环境的常量要素,主要有高原、山地、平原、丘陵、裂谷、盆地等地形地貌和大地、山川、河流、海洋、湖泊、草原、森林等地面性质内容;构成环境的变量要素更复杂,它包括生物(动物、植物、微生物)、气候、日照、降雨、风雪、地震、海啸,以及地球、太阳的轨道运动以及星系运行、宇宙引力运动等等。并且,环境的变量要素的动态整合总是在不断地改变着环境常量,使其相对不变的常量也发生变化。相对地看,构成环境的要素有常量与变量之分;但绝对地看,环境构成的所有要素都具有变的倾向和变的可能性及现实性。从这个角度观,环境始终处于形成之中,环境的这种形成的进程性,即是“环境生态”。

(二)环境问题

生命存在于环境之中,作为生命之一种的人类,亦存在于环境之中。人,无论从物种角度讲还是从个体角度论,一旦产生,就伴随着环境感觉,即感觉环境的能力是人的本能:人存在于环境之中,无时不在感觉环境,接受环境的刺激。但感觉环境,只是意识环境和关注环境的前提,人有本能地感觉环境的能力,但并不以此而必然意识和关注环境。人们从感觉环境走向对环境的意识和关注,一定是环境本身出现了问题,并且环境所出现的这些问题已经危及到了人的存在。所以,无论从哪个领域或角度入手,为我们所意识和关注的不是环境,而是环境问题。

理解环境问题,需要从环境入手。所谓环境,是由资源、物、在者等个体性要素整合生成的整体存在状态,这种整体存在状态虽然为资源、物、在者提供存在于其中的土壤、平台、条件,但它却总是服从自身本性并按其自在方式而存在,并且也是按其自在方式为资源、物、在者提供存在的土壤、条件、平台。所谓环境问题,是指环境被迫违背自身本性,并被迫按照他者的方式而存在,这种违背自身本性和自在方式的存在状况最终不能为存在于其中的资源、物、在者提供生的土壤、平台、条件,由此造成了生命和人的存在的危机。所以,环境问题,其实就是环境的被迫逆生态化,简称为环境逆生化。我们意识地关注环境问题,就是意识地关注环境逆生化,并想办法如何使其逆生化的环境重新恢复其原生态活力。

二、环境问题研究的基本视野

我们意识地关注环境问题的理性方式,就是从认知和实践两个方面解决环境问题。为此,须深入理解并把握环境问题的基本特征。

环境问题及其所表现出来的特征,均受制于“环境”。从构成性角度观,“环境”是个整合性概念,它是指众多存在物(比如资源、物、在者)的整合性存在的整体状态:相对环境而言,资源、物、在者,都是个体性的,并且是构成环境的个体要素;相对资源、物、在者而论,环境始终是整体性的,并且是由资源、物、在者等个体性要素整合构成的整体存在。概括地讲,整合性生成和整体性存在,构成了环境的自身特征。

其一,由于环境问题缘发于环境,是环境被弱化或被迫丧失自身本性的逆生化,所以环境问题呈现出来的基本特征同样是整体性的,并且这种整体性特征是通过具体的环境问题要素整合生成构建起来的。

其二,由于整合构成环境的基本要素是资源、物、在者,当资源匮乏、物枯竭、在者(亦或生命)多样性丧失的情况普遍出现时,环境问题才产生。

其三,以资源、物、在者为视域中心,环境的整合性生成获得了直接性与间接性。比如,构成这个村庄的直接的显性环境,是它赖以立足的这块具体的土地,前面的那条200米宽的河,背后的那座树木茂密的山脉,左边那一望无际的农田,右边这片果林……而构成这个村庄的间接的隐性环境,却是这个村庄所处的乡、县、省、国家的地域环境生态,以及气候、降雨、灾害状况等等。环境问题亦如此,即任何环境问题既呈现其直接的、显性的逆生状况,更形成间接的、隐性的逆生状况。比如,今天的城市环境问题非常突出,但城市环境所突显出来的直接问题是污染立体化、人口拥挤、空间狭窄等,但其间接的问题却是地面承载力弱化、大地自净化力丧失、气候失律等等。

其四,环境问题不仅既直接显性呈现又间接隐性呈现,而且还既呈静态更呈动态。环境问题的静态性,表明环境问题一旦产生,就具有相对自持的稳定性;环境问题的动态性,意味着环境问题获得生变的多种可能性,即既可朝向自我消解的方向敞开,也可朝向自我膨胀的方向敞开。

环境问题动态敞开的各种可能性,既取决于本身的严重性程度,也取决于人关注环境并着力于环境的程度。仅就前者而言,假如环境问题本身超过了环境自回归原生态的临界点,它唯一的结局就是环境崩溃。就后者而论,人类要成为解决环境问题的决定性力量,主要取决于两个方面:一是人类意识地关注环境问题的普遍性程度,取决于研究环境问题的思路正确和认知深刻到位;二是在正确而深刻地认知环境问题的基础上,着力于环境问题的方式、力度和强度。人类选择着力于环境问题的方式涉及两个方面:第一是着力于环境问题的认知方式到底选择人本中心论还是选择生命中心论;第二是着力于环境问题到底是选择单向度的行为方式还是选择多向度的行为方式。一般地讲,持有人类中心主义认知视野,其选择着力于环境问题的行动方式往往是单向度的治理;持有生命中心论的认知视野,其选择着力于环境的行动方式往往是多向度的。但卓有成效地着力于环境的正确方式,应该是治理与恢复的并重,并且恢复环境的方式比治理环境的方式更根本更重要。

客观地讲,选择何种着力于环境问题的方式,从根本上决定着解决环境问题的力度和强度及其实际成效。比如,面对越来越严重的太湖问题,我们选择了单向度的治理行动方式,投入了大量的财力、人力来治理,结果收效甚微。太湖治理所形成的这种大投入小收效的状况,源于两个根本因素:一是选择单向度的治理行动方式的认知观念、指导思想,是人本中心主义,因为人本中心主义总是将自然、环境看成是静止的、无生命的使用对象,所以当环境出现逆生状况时,人们认为只有通过积极治理才能使之得到解决,这种认知思路展开所达到的实际结果,是将环境的内在问题外部化。二是当静止地看待环境问题时,就从根本上忽视了环境问题的动态生变性,环境问题被治理者将其固化为一个不变的治理“对象”,与这个治理“对象”相关的其他因素都变得无关紧要,因而,人们可以一边治理,一边我行我素地继续破坏这个正在治理的“对象”。比如,治理太湖的过程,同时也是在太湖上和太湖周边大搞建设的过程,即人们一边治理太湖,一边在在太湖上修建水上城市,一边在太湖周围继续展开圈地运动、城市扩张、工厂建设、污染排放……

其五,环境问题所呈现出来的如上特征及其取向,最终源于环境自身的力量。环境自身的力量,就是环境遵循自身本性以自在方式生变运动,具体地讲,环境自身的力量就是环境的自组织和自生成力量;从操作角度讲,环境的这一自组织和自生成力量其实就是它的自我编程能力,简称为环境编程。

环境编程之所以成为可能,其秘密蕴含于环境自身之中。如上所述,环境的基本构成要素是资源、物、在者。一般地讲,资源相对物的存在论,对一物的存在构成直接的便利和好处的在者,就是资源;对一物存在不构成直接的便利和好处的在者,就是物。无论是资源还是物,均客观地存在着两类形态:有生命的形态和无生命的形态。客观论之,一切有生命的形态都具有亲生命性:亲生命性,这是有生命的资源形态、物质形态具有自组织和自生成力量的内在动力。“大体上,生命是这样一种过程,无论何时它都有大量的能量流动,其特点在于它具有在消耗自身的同时塑造自身的趋势。但是,这样做时,它必须一直向周围环境排泄低等产物。”[3]推动环境以自在方式敞开自组织、自生成性的编程运动的最终力量,恰恰是构成环境的基本要素以其亲生命取向所涌动生成的自创化、自调节的“能量流动”,这种能量流动既以“消耗自身”为代价,同时也以重新“塑造自身”为方向(即“趋势”)。这种既“消耗自身的同时塑造自身的趋势”,就是在消耗自身的过程中重新创化自己、重新生育自己的过程。然而,在物理世界里,那些“无生命的物质也能自发组织,产生富有意义的过程”[4]7。推动物理世界中一切无生命的物质产生自组织过程的恰恰是“一只无形的手”,“这只使一切事物有条不紊地组织起来的无形之手”就是“序参数”[4]7,这是因为在物理世界中,无论有生命的物质还是无生命的物质,都具有自催化:“与序参数和支配原理相似,自催化概念所具有的重要性远远超出了化学领域。在这个意义上,流体中的滚卷运动也具有自催化的特性。不断发展的滚卷运动,即使开始时运动是微弱且纯粹是偶然形成的,也将得到加强,自催化和集体运动的不稳定性不断增加,二者是一回事。这表示大自然显然一再应用同样原理来造成各宏观有序运动或模式。”[5]7概括地讲,环境内在地具有自组织、自生成力量,这种自组织、自生成力量就是环境能力。环境能力以自身方式进行着自我编程。当环境处于生境状态时,环境能力以自身方式进行着有序编程;反之,当环境处于逆生状态时,环境能力同样以自我变异的方式进行着无序编程。

环境的自我编程运动,原动力于环境的自组织、自生成力量。以这种自组织、自生成力量为原发动力的自我编程,构建起环境动态生变的自在方式。从现象观,人类活动改变着环境;但从本质观,环境始终通过自我编程构建着动态生变的自在方式。换句话讲,人类活动改变环境——无论这种改变是使环境朝向死境方向还是朝向生境方向——都不是人类活动直接作用于环境所能完成的,而是环境以自组织、自生成为内动力进行自我编程来实现的。这是无论从哪个领域切入研究环境问题所必须具备的基本视野。

其六,环境问题始终是一个处于生变进程中的整体问题,所以解决环境问题,不仅需要社会科学的整体动员,也需要人文学科的积极参与,更需要自然科学的全面努力。研究、探索解决环境问题的道路和方法,是人类所有学科都可以为之的事情;并且,研究、探索解决环境问题的努力进程中,所有的学科都是平等的,没有哪个学科比另外的学科更优越,更没有哪个学科比其他学科更具有主导地位。更重要的是,任何学科,只要登上参与环境问题研究的大舞台,都不能自以为是、固步自封,必须具备一种平等的学科胸襟和开放的学科姿态,展开学科与学科、领域与领域之间的对话与融通。

进一步讲,在今天,环境逆生化已成为不可回避的世界性难题和日常生存问题,任何学科、任何领域都不可能避开环境问题全身而退。由此使环境问题不仅成为许多新学科得以诞生的真正动力,也使所有老学科因为它而焕发青春。比如,史学因为环境问题而产生了环境史,并且使之成为史学中的显学;政治学因为环境问题而有了环境政治学、灾害政治学、气候政治学;社会学因为环境问题而催生出环境社会学、自然资源社会学……凡是以环境为主题或为切入角度的学科,它们之间都因为环境而客观地存在着关联性,包括基本认知、基本视域、基本思想的共享性和基本方法的整合性,那种以自己所能涉及的学科而否定或排斥其他学科的想法或做法,其实都是无知的傲慢,这种无知的傲慢不适合于做环境问题研究。

其七,环境和环境问题的自我编程运动,揭示环境问题要得到最终解决,第一,治理不是根本之道,恢复才是根本之道;第二,单一地追求治理或恢复,都是片面的,只有治理与恢复的并重,才是正确的社会方式。

客观地看,实施环境治理,这是治表的社会方式,但却是积极作为的社会方式,即我们向环境索取了多少,就有责任向环境偿还多少。比如,我们污染了这条河流,就有责任投入人力和物力去治理这条河流,使之恢复原生态。从根本论,治理环境虽然是治表的社会方式,但它却唤醒了人们的责任感、负罪感,对环境的局部恢复具有不可忽视的作用。但治理所产生的生境效果始终有限,如果在其他条件不改变的情况下,这种治表的积极行为所产生的社会效果,最终将被无节制的发展所消解掉。所以,要使治理获得实质性的持续社会效果,必须启动恢复环境的社会方式。

恢复环境,这是一种消极不作为地解决环境逆生化问题的社会方式。相对地讲,治理环境,是面对环境问题为解决它而努力向前冲的方式;与此相反,恢复环境,却要求人类从环境问题中撤离出来,向后退,退到环境问题之外,不向环境采取任何形式的作为,即既不治理也不建设。治理,是向环境赎罪;建设,是继续开发利用环境以实现自我便利。不建设,就是直接中止一切形式的利用环境、开发环境和破坏环境;不治理,就是间接中止一切形式的利用环境、开发环境和破坏环境。从根本讲,不仅建设破坏环境,治理也破坏环境。所以恢复这种不作为的社会方式是既不建设也不治理,它有两个好处:第一是真正避免了人力对环境的破坏;第二是使环境在无干扰、无破坏的状况下真正地休养生息,并通过时间的保障,环境在这种自我休养生息的过程中逐渐获得了有序自组织、自生成的活力。

三、环境问题研究的基本方法

(一)解决环境问题的两种社会方式特征

环境治理和环境恢复,这是解决逆生化环境问题的两种社会方式,它们各自体现如下特征。

概括地讲,治理环境的社会方式体现三个基本特征:首先,研究如何治理环境问题,须立足于具体对象,以此而往往忽视环境问题整体,这是治理环境的社会方式所体现出来的方法论视野。比如,湖泊治理、海洋治理、水土治理、沙漠化治理、污染治理等等,都是具体的。并且,这种具体的治理对象还必须落实在更具体的地域上,否则,就不是真正意义的治理研究。其次,研究治理环境问题必须采取实证分析,因为只有实证分析,才能设计出具体的治理操作方案,或得出数据化的治理实绩来。再者,研究治理环境问题必须假定其研究行为本身的高度客观性,即环境治理研究必须价值中立。因为唯有假定其价值中立,才可客观化;唯有客观化,其实证分析所形成的治理方案或治理实绩,才具有完全的真实度和绝对的可信度。

与此不同,恢复环境的社会方式却体现出完全相反的基本特征:首先,研究如何恢复环境,不仅要关注具体,更要超越具体而达向整体把握,比如要恢复北京的空气清洁,不仅要关注北京的排放,更要关注整个华北、东北的排放;不仅要关注二氧化碳等各种温室气体和污染的排放控制,更要关注地球、大气层对二氧化碳等温室气体和污染的自净化功能的增强。所以,研究如何恢复环境的问题,既是具体对象的研究,更是整体环境生态的研究,是具体与整体的整合研究,也是局部动力学与整体动力学的整合研究。其次,研究环境恢复,当然要运用实证分析,但更需要原理分析。因为只有原理分析才能把握整体,进行整体的导向设计和宏观的方法设计。再次,研究环境恢复,既要高度重视其客观性,更要关注其主观性,并追求客观性与主观性的真正统一。因为实施环境恢复,既要高度尊重环境的自身本性及其自在方式,尊重环境编程的内在动力机制和自身规律,更要重新调整和摆正人对环境的姿态。所以,环境恢复的社会工程,必有其明确的价值选择,任何价值中立的想法和愿望,都是不切实际的虚幻。因为任何有人力参与的事情,都融进了人的特有的价值取向,哪怕这种价值取向是隐性的。没有价值参与的人类行为根本不存在,以此来看环境恢复或环境治理研究,根本的问题不是价值中立或不中立,而是选择什么样的价值取舍向度的问题。

(二)研究环境问题的两种基本方法

探讨逆生化的环境问题,谋求其最终的解决之道,既需要治理,也需要恢复。所以治理和恢复构成了解决环境问题的整体社会方式,这种整体的社会方式恰恰是治表与治本的有机统一。为实现此点,研究环境问题,既需要社会科学方法,也需要自然科学方法。

(三)实证分析的操作取向

英国社会科学家迈克尔·马尔凯指出:“社会学的任务,不是中立地报告关于客观社会世界的事实,而是积极地参与到社会世界之中,目的在于创造可能的社会生活的不同形式。”[6]由此可以看出,社会学不是研究静态现象的科学,而是研究社会变化的科学。但社会学并不是研究社会的一般变化,而是研究社会变化的特殊形态,或可说是研究社会的特殊变化。用谢宇的观点讲,社会学研究社会变化的重心是社会的变异本身,因为“变异却是社会现实的本质”[7]12。基于这一认知,谢宇特别强调社会学研究的独特性,并将这种独特性提炼为三大原理,即变异原理、社会分组原理和社会情境原理,并“认为,这三个原理可以作为我们运用实证方法分析社会现象的重要指南”[7]5。以这三大原理为指南,社会科学展开实证分析,既需要定量方法,也需要定性方法。因为单一的定量分析总是将社会科学引向浅表和固步自封,社会学家邓肯(Duncan)指出,量化不等于科学推理,单一的或者过度的量化分析反而会引人误入歧途:“经常可以看到这种我称之为统计至上主义(statisticism)的病态:把统计计算混同于做研究,天真地认为统计学是科学方法的完备基础,迷信存在能够评价不同实质性理论之优劣或是能够评价任何‘因变量’(即结果)的各种原因的重要程度的统计公式;幻想一旦分解了那些随意拼凑起来的变量间的共变关系,就不仅可以用某种方式证明一个‘因果模型’,更能证明一个‘测量模型’。”[5]226完整的实证分析研究,始终是定量分析和定性分析的有机统一:“无论是自然科学还是社会科学,各个学科都同时需要定性和定量研究,两者实际上不可能完全分割开,也不应当把它们相互对立起来。一些从事定量研究的学者,认为定性研究缺乏科学性。其实,根据某种特征和规则把社会现象进行类型的划分,是定量研究的前提,而这本身就是定性分析。……定量分析通常是以定性分析的结果为基础,再对社会现象的变化过程、社会不同因素之间的相互作用进行数据分析,从而总结出带有规律性的结论。”[7]11

实证分析之所以需要对定量方法与定性方法的整合运用,是因为定量分析和定性描述既具自身特征,更具自身局限,这集中表现在此两种方法受两种逻辑方式支配:前者以类型逻辑为内在方式,后者以总体逻辑为内在方式。概括地讲,类型逻辑思维以平均值为准则,将偏离平均值的偏差即是“误差”;总体逻辑思维却认为研究的对象客观地存在平均值和变异两个属性:平均值展示现实存在的静态属性;偏差却是更重要的现实存在,它揭示了现实存在的动态属性。类型逻辑思维是一种封闭性和规范性的线性思维,它适合于定量分析,或可说定量分析的内在思维方式就是类型逻辑思维方式。与此不同,总体逻辑思维却呈现开放性和非线性,它追求空间与时间、个体与整体的统一,所以必要以定性描述的方式呈现。

综合运用定量分析和定性描述方法,乃社会科学追求实证研究所必须,即综合运用定量和定性方法,就是“一种把定性和定量方法、数据收集和分析过程予以综合推论的研究设计”[8]。或可说“调查者在一项单独的研究或调查项目中对定性数据和定量数据进行收集、分析、混合和推断的研究”[9]实现了对实证分析的“意义提升”(signif⁃icance enhancement),即综合运用定量和定性方法,一是将定量分析的结果与定性数据进行比较,实现了“三角互证”;二是在一种方法的结果与其他方法的结果的比较中寻求解释、例证、改进和澄清,实现了“互补”;三是用某种方法的结果来丰富另一种方法的结果,实现了“发展”;四是揭示研究问题重构过程中似是而非的观点和矛盾,以及描述数据中出现的新观点,促进了“引发”;五是通过综合使用多种方法来扩大研究的范围和广度,实现了“扩展”[10]。

综合运用定量和定性方法,更是解决复杂的环境问题所必需。因为我们存在于其中的环境变异,比社会变异更为复杂,体现更强的总体特征,其复杂的变异过程中各变量之间的因果关系体现更高的概率性。当用社会科学的实证方式来研究环境问题时,必然要涉及环境变化的共性(即一般规律)、环境变异无序态势及其各种可能性、环境变异的类型以及环境变异的整体动力学与局部动力学等等问题,对这些问题的定性描述所形成的宏观分析框架,才构成对环境变异的具体对象、具体问题做定量分析的基础。所以,运用社会科学的实证方式来研究环境问题,“描述性研究是很重要的。很多人看不起描述性的研究,但是我们搞社会学的、搞定量化研究的,在没有很强的假定的条件下,能做的只是描述性的东西,我觉得这是很伟大、很重要的东西,否则我们什么也不知道”[7]52。

(四)原理分析的智识规范

环境问题,既是人类社会问题,也是自然世界问题,因而研究环境问题必然涉及人类社会和自然世界,对它做整体的、正确的和深刻的把握,仅仅运用社会科学方法是不够的,还需要运用自然科学方法。因为,虽然环境问题的社会化形成,直接源于人类社会无限度发展形成对自然世界的生态破坏所致,但人的力量通过社会合作的方式指向自然世界所形成的负面影响力,并不直接构成环境变异,环境变异是环境自我编程之体现。所以环境编程才是导致环境变异的直接方式,人类活动、社会发展仅是影响环境编程的变量因素。以此来看,人类活动、社会发展构成环境编程的变量因素何以可能?人类活动、社会发展以什么方式作用于环境编程,环境编程又是在何种状况下才违背自身本性而展开逆态编程?这恰恰是社会科学所无力解决的,它需要自然科学的参与。

研究环境问题时要能自如运用自然科学方法,须对科学有整体了解。客观论之,科学所关注的对象是世界本身。关于世界,柏拉图为后世构建起了基本的认知,他对世界进行了两分,即本质的世界(world of being)和形成的世界(world of becoming)。本质的世界是抽象的、单一的但同时又是普遍、永恒的世界,它由真理、原理、知识、法则构成,是世界的本体状态;形成的世界是具体、连续、多元的,它以动态不息的变异为呈现方式,是世界的现象状态。所以,本质的世界是永恒的,形成的世界是变异的,并且这种动态不息的变异是对永恒不变的拙劣复制,概括地讲,形成的世界是本质的世界的拙劣复制品。本质的和形成的这二维世界,为科学的分类学提供了最终依据。一般地讲,自然科学更关注本质的世界,因而必以“发掘世界中的真理为最终目的;与此相反,社会科学更关注形成的世界,因而往往以“了解”形成的世界为努力方向。“历史上很多人想在社会科学领域找到一种真理,能够适用于各个方面,并且做过多方面的尝试。我认为社会科学不应该是这样的。在社会科学中,我们的目的是去了解现实社会,而不是去挖掘永恒的真理。”[7]57-58由于其努力目标不同,也就形成其认知与方法的区别。自然科学构成人类探索存在知识、起源、本质、方法及其局限的哲学分支,其关注的“重点并不在于了解具体的现象,而在于了解典型的现象”,通过对典型现象的本质探讨,揭示世界真理,为此而必然选择实验的方法来证明其发现的真理的可靠性。社会科学却不同,其“关注点在于所有个案组成的总体的状况”,为此“只能运用一定社会环境下的数据(被称为观察数据),而观察数据必然受到外来因素的影响”[7]58。仅此而论,社会科学追求绝对的客观和中立,仅仅是社会科学家的学科理想和主观愿望。

概论之,由于本体论追求和认知论确立的差异性,运用社会科学方法来研究环境问题,必须注重于观察数据的收集,并在此基础上展开定量分析和定性描述。运用自然科学方法来研究环境问题,却需要借助于实验来验证发现的知识是否真知,所以实验方法虽然是自然科学研究的基本方法,但其根本方法却是真知发现方法,简称为原理方法。

四、实证方法与原理方法的整合运用

环境问题总是以其自身方式把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紧密地联系起来,使之构成科学探索的整合问题。认真说来,对环境问题展开整合化的科学探索,才是真正地“起始于我们发明的一个关于可能世界的故事,随着推进,我们批判和调整它,最终尽可能使之变成一个关于现实世界的故事。”[2]11在对环境问题的科学探索中,这个“可能世界的故事”,是基于实然的环境灾难、环境悬崖而展开的以自救为目的的应然设计,即我们的实际生存所需要的环境世界应该是怎样的世界。基于对这一“应该如此”的环境世界的自救性发现,构成了我们探讨环境问题、批判人类行为、检讨社会发展、治理环境灾难、恢复环境自生境功能的实质性指南,以此而展开持续不衰的努力的最终行动成果,就是一个生机勃勃的环境世界变成我们生活的实际故事。

要将这样一个“可能世界的故事”变成一个“现实世界的故事”,当然需要社会整体动员的行动,但其前提是对环境问题展开理性探讨,因为只有理性地探讨环境问题,才可为社会整体动员的治理和恢复行动提供正确的环境智识和环境方法。环境问题研究要能够为社会整体动员的治理和恢复行动提供正确的环境智识和环境方法,却必须整合运用社会科学的实证分析和自然科学的原理分析这两种基本方法。

(一)环境方法

环境方法是指治理退化的环境、恢复环境生境的社会自救战略、整体实施方案和具体操作技术。客观论之,正确的环境方法的形成,必建立在正确的环境智识基础上。比如,环境问题治理涉及的首要问题是环境何以需要治理?这个问题的实质是:第一,环境治与不治的分界线在哪里?也就是说,环境运动朝着什么方向敞开并达到什么状况时,才需要治理?第二,环境一旦需要治理,其实施治理的最终依据是什么?第三,需要治理的环境通过实施治理最终要达到什么样状况,才算是卓有成效?第四,治理环境需不需要其共守原理和行动准则?如果需要,这些能够指导社会整体动员实施环境治理的环境原理和行动准则又是什么?如上这些涉及治理是否理性和正确、是否普遍和卓有成效的基本认知问题,却是实证分析所不能提供的,它必须求助于原理探讨。所以,在环境问题的探讨中,社会科学方法只能是一种具体对象、具体问题、具体行动以及具体成果的实证方法,这种方法不能引领研究达向对具体问题、具体对象以及具体成果的整体追问。

这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环境一旦出现问题需要治理时,表明环境问题已经成为普遍的问题,面对此而展开治理,仅仅是其治表方式,因为这种方式存在着两个方面的根本缺陷:一是其治理方式从根本上忽视了造成环境问题的根本之因,放弃了对造成环境问题的根本之因的扼制和消解;二是其治理方式从根本上忽视对环境本身的认知,粗暴地将环境视为仅为人而存在的静态存在对象,治理环境的目的也是使其更好地为人类所利用。由于这两个方面的认知盲目,使治理方式的实施产生“成本付出大,实际效果小”的结果。因为,环境治理要卓有成效,需要解决的根本问题有二:一是造成环境问题的根本社会原因;二是环境问题出现表明环境本身发生裂变的性质程度。只有对前一个问题的正视和深入探讨,才可找到解决环境问题的症结和治本的正确思路;只有对后一个问题的正视和深入探讨,才可获得解决环境问题的最终依据、法则、规律和方法。

要对如上两个方面的问题谋求解决,社会科学方法无能为力。因为在环境问题研究上,社会科学的实证方法更多地适用于为人们的治理实践提供行动的智慧,但却难以为人们的治理实践提供认知的智慧。人们要在治理实践中获得认知的智慧,则需要自然科学的参与,需要运用自然科学的原理方法才可获得。

(二)环境智识

整体观之,自然科学探讨环境问题,意在为环境研究提供环境智识。所谓环境智识,就是对环境的认知智慧,它由环境知识、环境原理和环境方法三部分构成。

环境知识,也就是对环境的一般认知所形成的知识体系。对环境的一般认知主要有三个方面的内容:首先是对生命、环境的认知。环境相对生命才成立,人虽然只是生命的构成单位,但由于他获得人的意识和能力,具备了超越所有生命的独特力量,这就是进军环境的力量。其次是对自然、环境、资源的关系的认知。环境与资源都相对人而论,但资源是环境的具体构成,环境是资源的整合状态;相对地球生命的存在和人的生存而言,环境既可是具体的,也可是宏观的和宇观的。从宇观角度看,自然(包括地球和宇宙)就是环境,就是生命和人得以存在敞开的宇观环境。再次是对人与环境的关系的认知。环境不是人的外在对象,恰恰相反,人存在于环境之中,并接受环境的安排。所以,环境原理、环境法则、环境规律以及环境的敞开方式和运动机制,人人必须遵守;环境问题的出现,其症结却是环境失性。环境失性导致了环境编程无序化,这种无序化的突变形态即是环境灾害、环境悬崖。

环境原理,其实就是自然原理,亦可分别称之为数学原理、物理学原理、生物学原理、化学原理,等等。从整体讲,数学是关于空间的科学,它构成自然科学的思维工具;物理学、化学、生物学,应该是自然科学的基础科学,其他所有自然科学都分别从这三门科学中衍生出来。

在人们的习惯性认知中,数学与环境没有关系。但其实不然,作为以关注空间性问题为主题的数学,曾被笛卡尔称为“普遍数学”(mathesis universalis),即普遍方法,这是因为以关注空间生成与展开法则的数学所体现出来的一般特征,却是“度量”和“顺序”。数学的度量往往是指相同对象的量与量的比较,它本身蕴含着性质和程度的涵义,对数学中“度量”的哲学界定可以扩展其“度量”的“性质”和“程度”领域,找到不同事物之间在性质方面的相似和程度方面的差异。而数学中的顺序却有两种:一是从简单到复杂,它蕴含综合的方法;二是从复杂到简单,它蕴含分析的方法。综合与分析,这两种方法是相逆的,所研究的对象是同质的,然而数学以外的科学,其所研究的对象往往是不同质的,如何将数学的“顺序”扩展到所有的领域而构成其普遍的方法呢?这就需要从哲学高度来重新界定:数学的“顺序”——无论是从简单到复杂,还是从复杂到简单,其实都蕴含着其内在的因果关联性。这种因果关联性既使同质的事物产生顺序成为现实,又使异质的事物间形成顺序成为可能,由此,数学中的“顺序”特性构成了推论世界事物的原因与结果之知识的基本方法。更重要的是,在数学中,其“度量”蕴含着的尺度观念,其“性质”蕴含着平等原理,其“顺序”却蕴含着空间独立的距离原理和秩序原理。毕达哥拉斯认为,世界的本原是数,宇宙世界及其万事万物都由数构成。数本身不仅构成度量,而且还构成性质与顺序关系,前一种关系规定了宇宙世界万事万物之间的存在本质是平等,后一种关系揭示了宇宙世界万事万物之间平等存在的根本条件是空间独立。平等和空间独立,构成了环境之内在本性和敞开其存在的自在方式。以此来看人类对自然界的活动所造成的实际破坏,恰恰打破了自然世界(即环境)的内在平等框架和必须的空间独立格局。物理学、化学、生物学以及由此三者衍生出来的其他学科对自然世界(即环境)的探讨,无论以怎样的方式展开,都无法避开数学所揭示的度量、性质和顺序,更无法避开由度量、性质、顺序所蕴含的尺度原理、平等原理、空间独立的距离原理和秩序原理。因为从根本论,自然社会、环境世界的自生境编程运动,既需要不变的尺度规范,更要遵循平等原理、空间独立的距离原理和秩序原理才可有序展开;反之,只有当其自生境功能内在丧失时,自然社会、环境世界的编程运动才朝着远离平等原理、空间独立的距离原理和秩序原理的方向敞开,而被迫遵循失性的层累原理、突变原理和边际效应原理。换言之,环境的自生境运动,必遵循其自生境原理,具体地讲就是遵循其本原性的尺度原理、平等原理、空间独立的距离原理和秩序原理;环境失性所形成的退化运动,恰恰要遵循其退化原理,具体地讲就是遵循其逆生化的层累原理、突变原理和边际效应原理。

自然科学研究和探讨环境问题,努力于揭示环境的自生境原理和环境失性的退化原理,其目的是为社会整体动员展开环境治理和环境恢复提供原理方法。客观地看,运用自然科学的原理方法来探讨环境问题,其首要任务是揭示环境的自生境原理,为环境治与非治提供认知的界线,也为必为的环境治理提供最终的依据、共守的原理和行动的准则。在此基础上揭示环境失性的退化原理,为环境治理与环境恢复划定界线,并为环境治理和环境恢复提供必须遵守的准则,即环境失性与退化,遵循的是层累原理,环境失性和退化从量变到质变的敞开,却遵循突变原理;环境失性与退化一旦发生质变所产生的对社会和自然的破坏性、毁灭性影响力,却要遵循边际效应原理。而解决环境失性与退化问题,即治理和恢复环境,同样要遵循层累原理、边际效应原理和突变原理。

根据自然科学研究所揭示的环境原理——即环境自生境原理和环境退化原理——所为我们提供的环境智识,环境恢复比环境治理更根本,环境治理比环境恢复更迫切。只有治理和恢复互动,才是从根本上解决环境问题的正确社会方式。要使这一正确的社会方式得到全面实施,正确的认知引导是根本。但要获得此一正确认知引导的根本前提,却需要全面展开大学科整合的环境问题研究,由此自觉地整合运用自然科学的原理方法和社会科学的实证方法,就特别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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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vernance and Restoration:Social Patterns and Research Methods to Address Environmental Issues

TANG Dai⁃xing
(Ethics Institute,Sichuan Normal University,Chengdu 610066,China)

Environment is the being world consciously concerned by mankind.When paying close and conscious attention to the being world that we are existing in,we can discover issues threatening the survival of mankind.There are two basic social patterns to address environmental issues,namely governance and restora⁃tion.Taking environment as a static object,the former employs the basic method of empirical analysis,specif⁃ically as the comprehensive application of quantitative analysis and qualitative analysis,to address the symp⁃toms;acknowledging the viability of environment,the latter applies the basic method of principle analysis,un⁃der bilateral norms of habitat principle and degeneration principle,to tackle the root causes.Based upon social sciences,the method of empirical analysis provides operating techniques to address concrete issues;while the method of principle analysis,regarding natural sciences as its fountain,presents intellectual way to solve the integrated problem.On the methodological premise to integrate the application of empirical analysis and princi⁃ple analysis,the final solution to environmental issues requires to employ both patterns of governance and res⁃toration simultaneously.

environmental issues;environmental governance;environmental restoration

B82-058

A

1009-1971(2016)04-0112-10

[责任编辑:王 春]

2016-04-05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生态文明建设中的气候伦理研究”(14BZX100)

唐代兴(1956—),男,四川广安人,二级教授,伦理学特聘教授,四川省学术和技术带头人,从事生存理性哲学、生境伦理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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