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英语言表达中的思维方式比较*
2016-03-06王慧莉
刘 欣 王 前 王慧莉
(大连理工大学,大连 116024;大连外国语大学,大连 116044)
汉英语言表达中的思维方式比较*
刘 欣 王 前 王慧莉
(大连理工大学,大连 116024;大连外国语大学,大连 116044)
汉英语言表达不同,根植于中西思维方式不同。中国传统的“取象”思维是在整体直观中把握事物的共性,体现为汉语对事物内在关系的突出。西方“抽象”思维则通过逻辑分析取舍事物属性,揭示其本质属性,体现为英语实体突出的表达习惯。然而,“取象”思维和“抽象”思维的冲突并非无法调和。通过知识与语言体验的积累,辅之以合理的教学内容和训练,可以建立思维转换通道,化解两种思维方式的冲突,有效提升外语教学效果。
取象;抽象;语言表达;思维方式
1 引言
语言与思维之间的关系一直很难厘清,马克思和恩格斯早就说过语言是“纠缠着”精神的物质(马克思 恩格斯 1961:24)。语言不同,与其相应的思维方式必然迥异。威廉·冯·洪堡特说,“一个民族的特性只有在其语言中才能完整地铸刻下来,所以,要想了解一个民族的特性,若不从语言入手势必会徒劳无功”(洪堡特 1998:39)。自19世纪末以来,西方逻辑思维的大规模引入对中国传统思维产生一定冲击,然而中国传统思维并未由此退出历史舞台,而是穿上一件隐身衣,继续对汉语表达发挥着潜移默化的作用。在对汉英语言表达中思维方式差异缺乏自觉认识的情况下,两种思维方式的冲突势必造成语言理解和运用上的思想障碍。很多中国学生学习英语时总是习惯于依赖中国传统思维进行思考和表达,很难去除“中国式英语”的毛病,而外国留学生学习汉语也有类似的问题出现。
虽然汉英语言比较的研究成果层出不穷,但是多停留在语言层面,从哲学角度分析这些成果的研究并不多见。中西思维方式的比较研究可以将对汉英语言差异的分析提升到形而上的层次,同时对英语教育以及对外汉语教育实践起到启发和引导作用。中国传统的“取象”思维与英语中体现的“抽象”思维是汉英语言表达中思维方式差异的核心问题。从这一问题入手展开研究能够对中西思维差异有更深入的理解,进而找到化解两种思维方式的冲突、提升外语教学效果的有效途径。
2 汉语中的“取象”与英语中的“抽象”
2.1 汉语中“取象”的本意和基本特征
“取象”中的“象”包含丰富的中国传统文化意蕴。“象”字,原指动物中的大象,是典型的中国象形文字。“象”的引申含义涉及形象、想象、象征。《韩非子·解老》中记载:“人希见生象也,而得死象之骨,案其图以想其生也,故诸人之所以意想者,皆谓之象也”。“取象”之“取”有以局部为切入点展示全局特征之意。根据《说文》所讲,“取,捕取也。从又从耳”,《周礼》上说:“大兽公之,小禽私之,获者取左耳”,意思是说割下猎物的耳朵,以示战功。“取象”来源于可感知的物象,并通过“取”达到对于“象”整体性的把握。比如,中医诊病过程实际上是医师根据脉动,即物态之象,结合自身积累的知识与经验做出的直觉判断,获得脉象,进而了解患者病情特征及其发展趋势。这一过程既有主观想象之意,又包含对客观事物的依存,两者无法剥离。因此,“取象”具有主客相通的基本特征(王树人 2006:52)。“取象”以物态之象为切入点,从中获得属性之象,进而升华到反映属性之象内在联系的本原之象,并最终通向深刻体悟事物本质特征的动态过程。
2.2 英语中“抽象”的本意和基本特征
不同于汉语“取象”中主客相通之“象”,英语中“抽象”之“象”指“透过现象看本质”中的“现象”(phenomenon),从日语转译而来,是主客二分的逻辑思维的产物(王前2009:23)。英文“抽象”一词为abstract,根据柯林斯英语字典的解释,指来源于普遍观念而非真实的事物或者事件。其另一常用意思为摘要,即对文章主要观点的提炼(Sinclair 2000:7),而非事无巨细,面面俱到。用汉语中“抽象”一词翻译英语中的abstract很贴切。因为在汉语中,“抽”表示在庄稼长得茂密处拔掉一些弱小的苗株,保留部分长得茁壮的苗株,使地肥和生长空间充足,结实饱满,如《诗·小雅·楚茨》所言:“楚楚者茨,言抽其棘。自昔何为?我艺黍稷。我黍与与,我稷翼翼。” “抽”字本身有取舍之意,且取舍的过程是在主客分离的情况下,提前预先设定某种本质特征,以逻辑分析的方法推导出预设的必然存在性。
2.3 现代汉语中的“取象”与“抽象”
自“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以著名作家脍炙人口的名作名篇中一般用例为语法规范的现代汉语,成为主流文体(邵敬敏 2007:12)。1924年,黎锦熙的《新著国语文法》作为第一部白话文语法著作问世以来,先后出现王力的《中国现代语法》、吕叔湘的《中国文法要略》和高明凯的《汉语语法论》等力作。这些著作在探讨汉语语法自身特殊性的同时,也提及西方语言学的一些语法思想和分析方法,如“语义格”、“中心词说”、“语用分析”以及语法规则的形式化表示等,显露出现代汉语受到抽象思维影响的端倪,逐渐形成“取象”与“抽象”并存的局面。西方语言学中的“二项式”,即“形式”加“无形物”或“物质”的特征,融于汉语“取象”思维中,集中体现为现代汉语中的隐喻。隐喻通过不自觉的体验积累和整理,从整体上把握事物“共象”并对其进行说明,以空间经验命名非空间经验,将颜色、光度、形状、角度、质地和运动等空间经验的特征注入声音、嗅觉、味觉、情感和思想,这一过程实际上是通过语言隐喻系统上升到更高的意识层面(陆俭明 沈阳 2014:154),实现认识层次上的突破。这一过程不是去追求那个不变的“型相”,而是要建立比较具体的“象”与比较抽象的“象”的直接联系,并且把这两种“象”原来涉及的体验世界也连接起来,实现对本质属性或特征的有效说明,最终常常以下定义的抽象方式呈现出来。此外,汉语中常用“移动的东西”来隐喻时间概念,像“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和“童年已经离我远去”;常用“某种驱动力量”隐喻“使因概念”,如“坐立不安”和“局势动荡”。不难看出,隐喻充分融合“抽象”定义式的概括和“取象”对事物本质属性整体的把握,是一种用具体概念来理解抽象概念的一般的认知方式(同上:355)。
2.4 现代西方文化中抽象思维的演变
传统西方文化中的思维方式是通过抽象得到那个与个别对立的本质或实体(张祥龙 2011:424)。而现象学思潮的出现使事情发生改变。现象学意义上的“现象”在其创始人胡塞尔看来是一种纯粹现象,其中蕴含着普遍本质。它成功地跳出自柏拉图以来传统西方哲学始终无法彻底摆脱的、从个别中抽离出来的、绝对的、不变的、永恒的理念型相;同时,又巧妙地隐匿于个别之中且无法与个别相分离。有别于黑格尔“透过现象看本质”,胡塞尔现象学关注个别与一般、特殊与普遍相互糅合、无法分层的原发境遇。感觉经验不再是需要被过滤掉的“杂质”,而是成为认识的出发点和构成元素。与此同时,解释学热衷于那个先于意识并使之可能的东西(伽达默尔 2010:17),即“视域”,其本意是“一个人在其中进行领会或理解的构架或视野”(唐宁 余纪元 2001:477)。要获得对于历史的理解,必须得到一个历史的视域,并且通过历史存在者本身和过去传统的视域来进行解释,而不是只通过当代尺度和偏见进行解释。按照伽达默尔的观点,每一种视域都对应于一种前判断,即对意义和真理的预期(张汝伦 1986:192-194)。这其中必然包含“人”的参与或构造方式的内在相关性,而不再完全信任任何依据某些概念原则和规则推衍出的东西,追寻那个本原的、可直接理解的状态(张祥龙 2006:90)。这就颠覆旨在探寻完全脱离主观经验的传统分析推理的抽象思维过程。这一观点与现代认知科学针对隐喻的研究遥相呼应,后者提出“思维本质上是身体的,具有通过演化而来管理身体的神经回路所精确和巧妙雕刻的概念”(Lakoff 2003:3)。换言之,隐喻有着“具身性”,是“我们身体的独特属性恰恰塑造了我们概念化和范畴化的可能性”(李恒威 2014:19)。
3 “取象”与“抽象”的不同路径
3.1 取象比类的思维路径
“取象”的方法是“取象比类”。所谓“取象比类”是通过适当的比喻,用贴近生活、容易被理解的事物来说明比较难理解的抽象事物,而非西方用下定义的方式去说明某一抽象概念。因此,它是不同于西方逻辑分析推理的特殊的抽象过程。中国古代典籍多采用“取象比类”来说明某种深刻的道理,例如,“上善若水”、“兵形象水”和“春脉如弦”等。此外,古代诗词中也喜用取象比类,清代郑燮《竹石》一诗中写道:“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这首诗表面写竹,其实是写人,诗中借劲竹的形象表达自己面对种种艰难困苦时宁折不弯、决不向任何恶势力屈服的品格,和不肯与黑暗社会同流合污的铮铮傲骨。当郑燮将“品格”与“竹子”联系起来后,对竹子的某种体验转化为对人格的领悟,即“以诗言志”。在加深对竹子之性体验的同时,亦增强对从物态之象中领悟出更为抽象的本原之象的能力。
3.2 逻辑分析的思维路径
“逻辑”源自希腊语logos,可译为理性、言谈、尺度,是关于有效推理的条件或正确推理的结构和原则的研究(唐宁 余纪元 2001:561)。逻辑分析强调思想、推理和论证,关注关系、比例、一般原则和规律等。逻辑思维是自觉的、可用言语明确表达的、追求严格精确的思维类型,它同直观体验的思维类型形成鲜明对比。同直观体验思维相比,逻辑思维注重将认识对象从周围环境中分离出来,暂时舍弃相关的条件或制约因素,在不变的条件下加以研究,尽可能将其各方面特征分解开来,分别加以辨析。分析是逻辑思维的主要倾向,综合是以分析为基础的综合。逻辑分析思维不断消除人们认识活动中模糊、肤浅、自相矛盾的成分,使人们的思路清晰,观点明确,论证有力,结论可靠。这对于了解自然科学规律,建立技术操作规则尤为重要(王前 2005:89)。
逻辑思维对语言的认识也产生深刻的影响。从古希腊哲学家到罗素都认为语言和思想是二元对立的,语言被认为是符号化的表达方式。到了现代,索绪尔提出语言是能指与所指共建的系统,前者是声音、语声和文字这样的物理特征,后者是概念或意义(索绪尔 2001:101)。语言单位的意义不过是在语言中造成的差异,一个词的意义就等于它在语言中造成的差异。可见,所指这一层有独立性,独立于心理与物理的方面,只不过结构主义语言观更强调“所指”的自足性、结构性和由对立关系形成的网络性,任何意义在于它在这个结构网里占有一席之地,跟别的东西不一样(张祥龙 2013:121)。虽然索绪尔的语言观与传统语言观有所不同,但是依旧没有摆脱语言和思维二元对立的窠臼。
3.3 现代隐喻研究与逻辑分析
逻辑思维是一种“拆零”的思维活动,关注局部而往往忽略整体。这种思维方式能够使认识深化,但容易流于片面;能够将研究对象的属性和特征越分越细,但容易忽略事物各组成部分之间内在的有机联系。这就容易切断事物自身的有机联系,出现孤立、静止、片面的倾向(王前 2005:89)。此外,逻辑思维从一开始就在主客二分的前提下进行,它始终关注研究对象,对于思维主体通常置之不理。而现代隐喻研究提出认知是身体、经验、心智共同作用的结果,意义产生于身体运作,其模式将感觉运动经验与主观判断结合起来(Carrol 1956:32)。身体通过隐喻将自身结构化的特征投射到抽象领域,而且这种投射并非任意的,隐喻的输入、投射以及映射都无法摆脱身体机能与经验(Johnson 1990:62)。身体的一个基本特征就是整体性,它在融合感觉材料的同时,对这些感觉材料进行处理。现代认知学界引入身体来解释认知的具身属性,从认知过程和认知结果转向关注认知的源头,即“我实际体验到的身体”(张祥龙 2006:90)。隐喻具身性的研究虽然也包含分析和判断等元素,但更强调在一个有机整体中展开相关研究,旨在较为全面地展示出事物的本来面目,这种思维方式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弥补逻辑分析的不足。
4 “取象”与“抽象”的思维冲突与化解
4.1 “取象”思维习惯对“抽象”的影响
“取象”思维使得中国人把现实视为统一结构,习惯于用统一的观点去思考问题,认为任何事物的存在都不是孤立的,构成现实的各要素之间也是相互联系着的,“关系突出”因此成为汉语表达典型的特征,具体说来,就是靠语境,即上下文,将意义与语言的存在形式结合起来。例如,中国人常讲:“不到长城非好汉”,此类现象被称为“空语类”,即一般指动词的结构特性所联系的名词(即主语、宾语)的位置是确定存在的,而在这些特定位置上没有出现“名词成分”(陆俭明 沈阳 2014:129)。这一现象在汉语中普遍存在,而英文则要译成He who has ne-ver been to the Great Wall is not a true man. 汉语有些主语不言自明;英语则不同,大多数情况下必须有主语。汉语说:“去哪度假了?” 英文翻译则需要补上主语:Where did you go on holiday?这种差异的根源在于中国哲学认为意义源于正在发生着的上下文,显露出活生生的、确切的、清楚的含义。 而传统西方哲学认为言说对象虽然可以形式化,但是终极存在却是永恒不变的,它显现为多样的形式指标,语法作为形式法则被视为高于变化无穷的语言内容(张祥龙 2012:14-18)。因此,英语中大量词形、语态和时态的变化会使习惯整体性“取象”思维的中国初学者感到相当繁琐和难以掌握。
4.2 “抽象”思维习惯对“取象”的影响
不同于汉语中通过上下文关系把握意义,古希腊的“逻各斯”使得西方人较为偏爱两极对立(如善与恶、实在与现象、神圣与世俗),以及对“存在”或“是”的突出感受,显现在英语中通过形式化澄清意义的特点(陈高华 2012:70)。例如,不论主语、实词、时间状语和地点状语如何变化多端,只要是符合be + v.ing形式就都属于正在进行时的一种呈现,这里不需要上下文联系。因此,以英语为母语的人习惯于语法规则和相对规整的句式结构,在面对时常缺乏实体性的汉语句法时往往束手无策。由于习惯于是与非的判断,在面对将“知、情、意”杂糅在一起的汉语时,英语母语者常常很难理解汉语要表达的真实含义。例如,汉语中的“差一点(怎么样/没怎么样)”是一种常用的句式,但是表达的意思却并不都一样,“差一点摔倒了”和“差一点没摔倒”都是说没有摔倒,否定词在表达中失效;而“差一点中奖了”和“差一点没中奖”,否定词是起到否定作用的。原因在于凡是人们不企望发生的事情,这两种说法意思是一样的;凡是人们期盼发生的事情,这两种说法意思就正好相反。这反映出在“取象”思维过程中,“意”,即 “意向”的作用。《周易·系辞上》中讲:“书不尽言,言不尽意”,对于汉语表达的理解和把握的关键是对意境和意向的把握,而不能仅仅依靠字面的意思。对于习惯抽象思维的外国人来说,否定词的作用必然是对事实的是非判断,很难理解某些失效的情况。
4.3 语言表达中的思维障碍与误读
认知科学研究结果显示,一切认知活动都是基于概念系统进行的,包括语言使用在内的复杂认知活动是由这些概念操作行为构成的。语言概念能力就是利用已有的概念体系,通过语言编码对目标经验内容实现言语呈现的能力。外语学习者正是因为目标语概念能力不足而只能借助母语的概念结构,虽然披上目标语的外衣,然而最后的目标语输出结果很难令人满意。Potter等人在上世纪80年代就提出两种语言存在于两个独立的词汇表征之中,但是共相一个概念表征系统,而概念表征系统独立于词汇表征系统。母语的词汇表征直接与两种语言共享的概念表征相联系,而二语的词汇表征与概念表征之间没有联系(王慧莉 刘文宇 2012:27)。这就意味着母语对概念结构和概念化模式的塑造必然会对二语习得产生明显影响,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二语的理解程度和产出效果。 以方位概念为例,西方人学习汉语过程中很难理解为什么是“上厕所”和“下厨房”,而不能说“下厕所”和“上厨房”,原因在于方位概念理解的差异。汉语的方位概念有着深厚的文化内涵,东方(东方日出)为尊,西方(西方日落)为卑,南方为尊(南为阳),北方为卑(北为阴)(常敬宇 2009:27)。古代房屋建筑中厕所为污秽之处,通常在北面;厨房是煮食之处,一般在南面。上北下南,所以“上厕所”和“下厨房”成为中国人习惯的表达方式。
与此同时,二语学习的过程也会反作用于原有的概念体系,促使介语体系的概念模式不断发生重组和转换。根据维果斯基的社会文化理论,人的意识与认知是社会化和社会行为的终结产品,个人的认知结构是在社会交互作用中形成的。受此观点影响,新沃尔夫主义的概念迁移假说认为思维与语言共同发生着变化。母语社会化的过程是自然发生的,会受到二语社会化的影响(李锡江 刘永兵 2013:102)。换言之,概念化的过程说明语言迁移呈现出历时的、动态的特点,语言表达中的思维障碍也会呈现出不同的“症状”。随着语言知识和语言体验的不断积累,这些“症状”会减轻,对目标语的理解程度和语言输出的准确度会有所提升。
4.4 “取象”与“抽象”的相互转换
“取象”思维和“抽象”思维虽然常常发生冲突,但并非不可调和。“抽象”思维的逻辑特征并非不存在于“取象”思维过程中。实际上,“取象”的结果往往来源于对局部零散体验的梳理与整合。在这个过程中,可能会面临某些局部体验相互冲突、名不副实等情况,这都需要逻辑思维在这个过程提供引导和进行调节,如果没有逻辑思维,便无章可循。只不过在中国传统直观体验式的思维方式下,逻辑思维处于隐蔽状态。中国传统思维并不是反逻辑思维,逻辑思维以隐形方式作用于其中。实际上,语言学习者在操控两种语言时使用同一个中心处理系统。无论说话者使用母语还是非母语,思想的产生都来自同一个思维引擎(徐庆利 蔡金亭 刘振前 2013:104)。认知科学研究也指出由于两种语言系统存在着复杂联系,双语者在使用一种语言时产生的激活会不可避免地扩散到另一种语言相应的节点上,换言之,语码转换过程中会产生复杂的相互激活和抑制。Diamond认为有必要假定一种调整双语者或者多语者激活程度的控制机制,以及这一过程的神经机制。这种认知控制过程有助于调节人们的行动以适应不断变化的环境,并且改变环境以适应当前需求,能够过滤环境中无关信息的能力和抑制不恰当的反思或思维能力。也就是说,抑制控制为个体提供同时处理多重信息和将行为组织成逻辑顺序的能力(王慧莉 刘文宇 2012:29-30)。
然而,思维转换的通道建立并非一朝一夕,需要长时间的训练和积累。第一,语言学习者应了解两种语言、两种思维方式产生的文化根源。可以将中西哲学有关的内容有选择地引入到外语教学中,使其具备一定的哲学素养。第二,培养学生综合思维能力,实现对“取象”思维与“抽象”思维有效驾驭,既能掌握语言要素和语法原则等语言中“抽象”出来的精华,又能对其进行综合运用,发挥 “取象”思维的功效。第三,近十年国内高校与国外高校的合作日益密切,英语教育应充分利用这一优势平台,为学生创造参与国际交流的机会,使学生有机会亲身经历不同文化及思维方式之间的差异,使其更好地体验、提高并完善符合英语思维方式的地道英语表达,从而更有效地表达自己的思想,充分实现跨文化交际的目标。
5 结束语
汉英语言表达的差异究其根源在于“取象”思维与“抽象”思维的差异,前者着眼于整体的把握事物,体现在汉语表达中往往是“取象比类”式的言说方式;而后者注重通过推理分析探寻到普遍的原则,反映在英语中条条框框的语法规则与词形变化。然而再繁杂的变化也有规律可循。因此,对于汉英语言的研究不能囿于对于语言符号的认识,而应探求两者本身所蕴含的迥异思维。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实现在跨文化的视角下、在增强对本民族文化的认同感的同时,培养出适应多元文化、具备较强语言沟通能力和文化差异辨别能力的国际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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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谢 群】
AComparativeStudyonThinkinginChineseandEnglishExpressions
Liu Xin Wang Qian Wang Hui-li
(Dali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Dalian 116024, China; Dalian University of Foreign Language, Dalian 116044, China)
The differences between Chinese and English expressions derive from their distinctive ways of thinking respectively. Traditional Chinese “Quxiang” thinking is accustomed to grasp generality through integral intuition, which is presented in relation-oriented Chinese expressions, while the Western “Abstract” thinking discloses the essence via logical analysis and refining, which is obvious with entity-oriented expressive customs. However, the conflict between “Quxiang” thinking and “Abstract” thinking can be coordinated. By virtue of accumulating knowledge and learning experience along with appropriate curriculum and training, a switch tunnel can be formed in order to make the coordination between these two ways of thinking possible, which further improves the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Quxiang; Abstract; linguistic expression; way of thinking
H030
A
1000-0100(2016)02-0045-5
*本文系辽宁省社科基金项目“当代汉英仿词情感概念隐喻的对比研究”(L13DYY061)的阶段性成果。
10.16263/j.cnki.23-1071/h.2016.02.009
定稿日期:2016-0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