刍议写作与言语的辩证与融合
2016-03-04周莲芳
周莲芳
(河北省青县实验小学 河北沧州 062650)
刍议写作与言语的辩证与融合
周莲芳
(河北省青县实验小学 河北沧州 062650)
无论是在现实生活中,还是教育工作中,每天都离不开言语的表达,但同时,言语的表达也需要一种载体,需要一种补充,就是“写”。本文结合历史故事和文学作品,详细阐述了“说”与“写”的特点,以及相互补充,相得益彰的效果。
言语 写 辩证 融合
“人”字一语道破了人界与神界不可摩肩的界限,而言语生命作为一种思想的交流与碰撞,呈现了人与天,人与地之间不可描摹的暧昧与情愫。在言语生命的子宫里,我们触摸到了淼淼宇宙的温度,我们嗅到了万丈土地下的风姿。言语,有性格,有意义,直抵神灵。
一、言语的力量
1.依靠文字与言语,人类从蛮野正走向文明,由无知惶恐正奔向信仰的淡然。
在西方有这样一个关于人的神话故事:天后赫拉派斯芬克斯到忒拜王国去报复赛墨勒。斯芬克斯居于城外山岩上向路人出示一个谜语,猜不中者便被吃掉:有一物,早晨四条腿,中午两条腿,晚上三条腿,腿最多的时候也是他最软弱的时候。许多人因猜不中谜语而被吃掉。忒拜王国悬赏谁能破解此怪,便能继承国王的位子,而且能娶王后为妻。科林斯王国的样子俄狄浦斯从迷途来到了忒拜国,猜中了谜底为:人。所以他娶了王后为妻又成了国王。在这个谜底中隐喻了人的一生,在幼儿时候,靠四肢爬行探索世界;长大后双腿能够直立行走,完成了由动物到人的进化;晚年的时候,拄上了拐杖,完成了对时间秘密的探索。
在这个故事中俄狄浦斯的舌尖轻轻抵住了上齿龈,只悠悠发出了一个“人”字的声音,就轻而易举地打破了人界与神界的界限。如果说这世间有那么一样东西,人通达了神的福祉,同样可造就了一个腾云驾雾的世界的话,那么非言语莫属。放眼世界的各个角落,文明与不可知的恐惧,在时间与空间的隧道中相互缠绕交织,进步与探索如两条平行的线撞击着整个天与地的缝隙。天门开阖,地阀关闭,文字与言语生命的诞生一次次完成了天人合一的梦想,人类依靠文字与言语,从远古蛮野正走向文明,由无知惶恐正奔向信仰的淡然。人类在文字的世界里,一步步正在完成由人进化到神的修行。[1]
仓颉创造出了第一个甲骨文文字。这个文字吸收了日精月华,以自然中的神灵痕迹为雏形。此后我们人类开始了与自然的对话,渐渐地通晓了天地的某种密语。前赴后继的人们于静静的思考中,知道了遨游的自由,知道了日出的雄壮,知道了流水的伤感,懂得了月落的悲凉。我们人类在自然中寻找到了一种通感,慢慢地完成了一个动物到人的进化,因为我们在文字的创造中拥有了思考的能力。也许在此后的很长时间里,我们都是在这样一个混沌的思考中漫无边际的过活着,但是突然有一天,在经历过那么长时间的静坐参天关象之后,我们的言语生命的小宇宙第一次爆发了,于是我们拥有了《易经》。这是我们中国人在言语史上第一次将思想得以完好表达的生命辙迹。这部书中,中国人言语生命的形式第一次由腹稿走向成型,第一次由思考力转化为生产力,第一次由稚嫩走向成熟,第一次参透了人和神的可辩证性。
2.每一次堪称经典的书籍,首先一定是言语形式的创新,其次才是思想的创新。
《易经》长长短短,错落有致,掷地有声的每一个文字就仿佛从天而降的圣旨,而且还不知道究竟是谁下的圣旨,就让历代每一个稍微有点文字造诣的人们疯魔不已。随后老子的《道德经》完好的继承并发扬了《易经》中某种言语的形式,《道德经》中的每一个言语飘飘乎然于天间降临,我们依稀可见的可能只有紫气东来的老子骑着那头驴子,于飘飘乎间云游四海了。此后我们只听得到他流传千载的文字,却再无机缘得知他的仙影。《论语》创造了语录体的言语形式,思想上不讨论任何形而上学艰涩的哲学问题,只关心生活的各种细节。而《道德经》恰似相反,它关注了天地人的通路问题,不纠结于困扰人的形式问题。正是这两部书存在这个分歧点,于是庄周先生利用一部叫《庄子》的书籍,以史诗般恢弘的格局视线深刻阐明了自己的思想。《庄子》的言语生命形式没有了《道德经》的仙性,创造了诙谐调侃的风格;没有了《论语》言语形式的琐碎地性,创造了一语中的的修辞。《庄子》的言语生命更富有一抹抹靓丽的灵性,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对话中充斥着一股股无法掩饰的讽刺味道,只有庄子第一个敢于向世俗挑战,敢于蔑视一切形式的拘谨与伪形。正如庄子的言语,那么汪洋恣肆,那么如万马奔腾从山间荡泄开来,那么如倾盆的大雨砸在屋檐之上。他的言语弃开了涩纫与碎屑,富裕了自然生灵以性格,在一层层底蕴的丰盈间构造了一个极高的境界。
3.思想在文字的承载中不断的升华,思想在言语生命的不断更新中繁衍出更深邃,更灵动的新形式来。
荀子与孟子相继横空出世,他们分别继承并发展了儒家思想。荀子的言语形式与性格更注重理性的验证,孟子的言语形式与性格更侧重排比与比喻的层层递进。这就是不同的言语生命形式所展示出来的魅力。同样的思想因为不同言语生命的形式与风格展现出别样的唯美姿态来。
先秦之前的言语生命形式与姿态,因为在一代又一代文字大师的发展中不断由稚嫩走向成熟。屈原的出现打破了很久以来这种沉闷的成熟言语形式,大量的语气助词开始出现在言语的形式里,大量美好的自然事物被赋予了腹郁的味道。于是人们开始注意到,又一种新的言语生命酝酿并从文字的母体中破壳而出了。所以,就言语形式创造的角度而言,我是极喜欢屈原的。他创造性地在诗经四言语言形式中,开辟了自己的多字言语形式。屈原之所以让人铭记,就人格而言离不开对君国的忠贞与不离不弃的沉爱,但是他最让我无法忘记的是,他创造了骚体的言语新形式。
潮起潮落,花开花谢,千年的黄月,万年的红日。时间此起彼伏中从不停息,从不喘息;历史不会因一个人痛苦地呻吟,而改变行进的车轮。在悲恸与欢欣的情绪中,所幸我们有文字寄托了自己的哀思与乐考。任何一个民族不可能没有记叙的文字,司马迁的《史记》记录了中国三千多年的历史,西方的《圣经》记录了另一个民族的文明。历史就是这样惊人的相似,人类都共同选择了同一样东西来记录自己的历史,这就是文字。
历史在前进,文明在进步,思想在爆发,言语生命的形式不断的创造出新的风情来。三国晋朝来了,古风现世文字江湖。不变的或许只有思想,但是唯有言语生命的形式带来了别致的大气来。唐朝来了,七言与五言的律诗带上了脚镣,但却为我们创造出一句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言语来。儒释道的思想不断融合,不断吸收与收容,言语的掌控权由贵族走向了平民,由宫廷走向了青楼,由小众走向了大众,于是在宋代的时候,词出现了。词——长短,短长,阕与阙的链接天衣无缝,一种新的言语形式在一群士族大夫手中的调和下,对小情小爱赋予了高达上的光环。词说尽了诗不敢言的情意,词诉尽了诗羞于启齿的爱意,词摆脱了被道德绑架的诗歌的枷锁,以一种自由奔放的惬意弧与舒适度,在言语生命的世界里树立了一个辨识度极高的标杆。历史兜兜转转,终于轮到了少数民族掌控了汉族的格局。人总是要有悲欢离合的感慨,政治制度变化了,许多人总是诸多的不适,元曲可能就在这种背景下诞生了。嬉笑怒骂,调侃诙谐的笔调流行于元曲之中,它上可抵悲天悯人的高端,下可达鸡鸭同鸣的小家,没有一种情感非元曲所能驾驭,这是言语生命高速爆炸的一个时期。[2]
从《诗经》到新诗与现代散文,言语首先承载了我们人类的思想,但言语生命的一再更新与繁衍蜕变,才让我们真正领略了言语的力量与魅力,言语生命的一再幻化与创造,才让我们真正感受到了天人合一的可能性。
二、写,生而为人的权利
写,是一场生而为人的华丽旅行。在这场旅行中,我们完成了由动物到人类的进化过程,我们完成了由低等到高贵的蜕变历程。
鲁迅的小说《故乡》曾经借助闰土描写过一个意味深长的片断:“他大约只是觉得苦,却又形容不出,沉默了片时,便拿起烟管默默地吸烟了。”许多人,如同闰土般的人物不得不忍受着政治术语空间的“失语”痛苦。闰土的“失语”是广大贫民的一个典型代表,这种现象暗示了芸芸众生卑贱的文化地位。心里那么多的悲苦,却没有任何力气选择一种言语形式来表达自己,在沉闷的人生际遇中,闰土竟然发不出属于自己一丝言语气息。这大概是人生的最悲情的一件事情了吧。
最近网上特别流行一句话:“宝宝心里苦”。是什么原因造就了宝宝心里苦的原因,因为我们找不到任何一种言语生命形式来释放自己的苦闷能量。
路遥的小说《人生》中的有这样一个桥段:刘巧珍带着狗皮褥子到城里去看高加林。高加林看到日夜思念的巧珍,心里自是激动万分。巧珍因为之前好几次来县城都没有看见高加林,而这一次却刚好看见了,心里也自然欣喜的无法言语。两人共处一室,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巧珍开始搭话规避这种尴尬。于是巧珍开始向高加林诉说着家长里短,养的猪下了多少头小猪仔,养的鸡又下了多少只小鸡仔,打的粮食卖了多少钱,而在一旁听着的高加林呢,先是由心里的激动,变为索然无味,然后再变为暗暗的反感。他的心情开始澎湃起来,开始有了选择的徘徊,他想起和黄亚萍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诉说的都是关于理想,爱国与抱负的言语,而巧珍带给高加林的竟然是无言以对。这番相遇之后,高加林最终选择了和他有共同话语的黄亚萍,刘巧珍在祝福高加林的声音中退场。
我想,为什么高加林和刘巧珍没有走在一起?高加林难道不爱刘巧珍吗?不,他是爱的,最起码他们的阶级层次是一样的,只这一点就注定他们是一个世界里人,可偏偏为什么高加林最终选择了黄亚萍呢?
原因就在,高加林与刘巧珍的言语形式处于平行的状态。高加林的言语形式处在了知识分子的层面上,他受过教育,经历过知识的洗礼,他有了更多的选择,他可以走出乡村,摆脱农民的政治身份。他的言语生命形式开始有了膨胀,他的言语形式更多元化,不再唯有土地与乡村的言语叙事言辞。而刘巧珍呢?在80年代初的那个时代,农业与非农业的差别直接定义了阶级层次的地位。农民永远处于整个社会阶级金字塔食物链的最底端。巧珍没有受过高等一点的教育,土地是与农村是她言语生命形式的直接孕育土壤,在这样土壤的烘焙下巧珍,有着农村泥土的纯真,有着农村天空的淳朴。她的言语生命形式只可能是土地,狗,猪和鸡鸭。高加林的政治言语生命形式和刘巧珍的乡村言语生命形成了二元对立的状态中,这恰好成就了两个人的沉默相对。刘巧珍的乡村言语生命形式不可理解高加林的政治言语生命形式,而高加林政治言语生命形式高高蔑视着刘巧珍的乡村言语生命形式,两者相遇必有厮杀,这厮杀无形无影,将两个相爱的人撕开来,摆一道不可名状的忧伤。
而高加林与黄亚萍的相爱,其真谛无非是两个相同的言语生命形式的相互吸引。高加林的言语生命形式与黄亚萍的言语生命形式,就恰如两个同心的圆,其两个人的话语中的政治术语,理想术语,抱负术语,社会术语都完好的处于一个圆心上。所以高加林最终选择了黄亚萍,选择了和他相应的同一种言语生命形式上。
闰土在沉重的生活枷锁下,失去了自我。他无法找到一种言语形式来宣泄自己,他在一息息烟火中聊以自慰,困难将他压缩成一个立体的雕塑,沉闷的站在那里,与迅哥沉默相对。倘若他找到了一种只属于自己的言语生命形式来宣泄着自己,就像当年的李密上书给晋武帝,通过文字,通过悲情无比的言语生命形式有效地表达了自己“辞不就职”的苦楚,晋武帝看罢不得不放李密归去。而闰土却“失语”了,每次读《故乡》的这个情节的时候,我的心总是忍不住揪起来,替闰土的“失语”感到无限的悲凉。
在生活中,我们有多少类似闰土这样人,在赤裸裸的黑暗面前,不敢言语,没有勇气呻吟。苦,我从来了解;勇气历来需要魄力与智慧。我们的写作就是要摆脱这种“失语”的境地,作为一个人要敢于发出自己的言语声来,让它响彻云霄,让它痛快淋漓,让它抖擞靓丽。
我们写作无非就是寻找到更多的言语生命形式。在每一种言语生命形式面前,我都心存敬畏之感。我们阅读,我们写作,是为了让自己寻找到更多话语同心圆的人,文字的世界从来就不会孤单。孤单的是我们想而不行的思想。
说,就说别人从来没有说过的话;写,就写别人从来没有写过的言语形式;做人,就做独一无二的自己。写,就是要得“语不惊人死不休。”于茫茫人海里,于亘亘历史中,用独一无二的言语生命形式证实自己曾喘息在这宇宙间,用独树一帜的言语生命形式在众人间辨认出自己的人格来,用标新立异的言语生命形式探析同心的共鸣。写,将生而为人的权利挥霍地让自己为之动容!
[1]潘新和.语文:表现与存在[M].福建省:福建人民出版社,2014.
[2]南帆.南帆文集文学的维度[M].福建省:福建教育出版社,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