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四十年来民国北京政府时期选举制度研究综述

戚荣达，周龙飞

(上海大学 文学院，上海 200444)

【历史文化研究】

近四十年来民国北京政府时期选举制度研究综述

戚荣达，周龙飞

(上海大学 文学院，上海 200444)

清末新政中咨议局、资政院议员选举标志着具有近代意义的选举制度落脚于中国。西方的民主选举制度在这一时期逐渐深入民心，培养了社会各阶层的参政议政意识。民国北京政府在欧风美雨的影响下，全面仿效西方民主政治，从中央政府到地方政府颁布了大量的法律文件，建立了较为完备的选举制度。目前研究该方面的论著数量逐年增多且不断深入，但其系统性和完整性有待进一步加强。对于这方面的研究，我们应立足于现有的研究成果，在此基础上扬长避短，多多交流，避免重复研究，从而寻求新的突破。

民国；北京政府；选举制度；国会；省议会；总统

1901年《辛丑条约》的签订迫使清政府不得不进行改革以笼络民心。清政府以张之洞、刘坤一所奏《江楚会奏变法三折》为蓝本实施新政，新政的措施无论从广度还是深度来看，都比1898年失败的戊戌变法走得更远。1906年清政府颁布“预备仿行宪政”的谕旨，各地立宪团体纷纷成立。1908年清政府宣布“预备立宪”以9年为限，为了进一步推动立宪运动，各省咨议局以及资政院相继设立。咨议局与资政院的设立，标志着近代意义的选举制度落脚于中国。不过，最终皇族内阁的出现激化了各种矛盾，清政府的新政措施最终流产。

辛亥革命胜利后，中华民国成立。经过南京临时政府的短暂过渡，以袁世凯为首的北京政府最终掌握了主宰国家命运的权力。正如当时的中华民国国歌歌词一样，新生的民国奋起“揖美追欧，旧邦新造”。北京政府时期开始全面移植西方资产阶级民主宪政，颁布一系列法律条文，建立了较为详备的选举制度。近代意义上的选举制度的出现及其实践，对以后的政治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近年来研究民国北京政府时期选举制度的论文和专著数量逐年增加，研究的深度与广度也逐渐加大。对北京政府时期的选举制度研究从内容上可以分为第一届国会、第二届国会、省议会、总统选举、自治机关选举等几个方面。

一、第一届国会的选举研究动态

20世纪80年代以来，由于政治环境的宽松，研究政治学的热潮兴起，其中对于选举制度的研究也越来越多。关于民国第一届国会选举制度的研究论文有张朋园的《从民初国会选举看政治参与——兼论蜕变中的政治优异分子》(《中国现代史论集 第四辑 民初政局》，台北联经出版事业公司1980年版)对第一届国会选举中的国会结构、竞选与投票运行、议员背景进行了分析。张亦工的《第一届国会初探》(《中国社会科学学院院报》1981年第6期)以及《第一届国会的建立及阶级基础》(《历史研究》1984年第6期)对第一届国会产生的基础、选举资格的财产限制、资产阶级与国会选举、第一届国会选举的阶级结构、众参两院选举概况等方面有所涉及，着重说明第一届国会与资产阶级的关系，并且指出本次国会选举具有小资产阶级色彩。张玉法的《民国初年的国会》(《(台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集刊》1984年第13期)对第一届国会中参众两院的构成、选民资格、选举方法、选举日期、选举情形进行了较为全面的研究。徐辉琪的《论第一届国会的选举》(《近代史研究》1988年第2期)从立法、竞选到结果等方面初步探讨了第一届国会的选举，肯定了选举中对边远地区、华侨、高级知识分子的重视，指出了选举过程中存在的种种弊端和丑闻，但基本上肯定了第一届国会选举所产生的影响。王继平的《民初第一届国会选举评议》(《湘潭大学学报》1992年第3期)从选举过程中政党竞争及社会各阶层的反映加以分析，表明了中国近代政治在民主化进程中新的发展；同时，对第一届国会选举失败的原因进行了探讨。刘劲松的《第一届国会选举再论》(《安徽史学》2003年第3期)从各政党对选举问题重视、政党候选人争取选票方式以及选民投票心态等方面对此次选举加以评析，从总体上肯定了第一次国会选举。

熊秋良的《试析民初第一届国会选举》(《民国档案》2005年第4期)和《论民国初年的选举法》(《社会科学辑刊》2005年第1期)分别对民国第一届选举实际运作过程和民国初年的选举法因法理上的局限而导致选举法的实际效用大打折扣等方面进行了探讨。严泉的《宪政起步：民初筹备国会事务局与第一届国会选举》(《学术界》2006年第5期)着重对第一届国会选举的组织和管理过程进行探讨，指出当时中央选举机构筹备国会事务局选务工作在当时的社会经济文化条件下还是具有成效的。张永的《民初第一次国会选举竞选活动研究》(《安徽史学》2007年第4期)主要内容为第一届国会选举的基本程序介绍、选举中的竞争手段、竞选斗争中对报纸舆论的运用、竞选斗争中对法律诉讼武器的运用等。其通过将选举中的斗争方式分为恶性、中性、良性三种来探讨它们对选举的影响，从而阐述民初议会政治失败的原因。刘会军、吕雪飞的《奉天省第一届国会议员选举析论》(《史学月刊》2008年第11期)对选举中出现的选民占人口比例过低、选民漏登记、选举管理疏漏、竞选失范等问题进行了探讨，肯定了这次选举的政治意义，并且进一步指出选举在各地存在的差异，即使是在奉天这一个省内也存在。张永的《民初国会选举的若干缺陷及其后果》(《史学月刊》2009年第4期)从选举规模、各种政治势力的参与程度、北洋派的缺席等方面分析了民初国会失败的原因。丁文良的《民国第一届国会选举制度与选举实践研究》(安徽大学2010年硕士学位论文)从选举制度与选举实践两方面着手，重点从移植制度的角度评析第一届国会选举制度。吕雪飞的《东北三省咨议局、资政院及第一届国会、省议会议员选举考略》(吉林大学2012年博士学位论文)涉及第一届国会的选举，但重点放在了对东北三省省议会、国会议员选举过程的评析。严泉的《选举舞弊与民主转型：以民初第一届国会选举为个案》(《中共天津市委党校学报》2012年第1期)在全面研究第一届国会选举舞弊的基础上，指出舞弊现象出现于组织阶段，盛行于竞选过程，从民主转型的视角客观剖析这一现象的实际作用与影响，并且通过与英美国家早期政治的比较，从历史变迁的角度评价当年的选举舞弊现象。

关于民国第一届国会选举制度研究的论著有钱实甫的《北洋政府时期的政治制度》(中华书局1984年版)、郎裕宪、陈文俊编著的《中华民国选举史》(中央选举委员会1987年出版)对北京政府时期的国会、省议会及总统选举活动进行了系统介绍，但未涉及地方自治机关下的议员选举活动。李新、李宗一主编的《中华民国史》第二编北洋军阀统治时期(中华书局1987年版)、徐矛的《戊戌以来的中国政治制度》(南开大学出版社1991年版)、来新夏的《北洋军阀史》(南开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郭剑林的《北洋政府简史》(天津古籍出版社2000年版)、关海庭的《20世纪中国政治发展史论》(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耿云志的《西方民主在近代中国》(中国青年出版社2003年版)等等，在相关章节对民国北京政府时期第一届国会选举制度有一定的介绍。叶利军的《民国北京政府时期选举制度研究》(湖南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是一部对该时期选举制度进行综合性研究的专著，主要内容有第一届与第二届国会议员的选举制度、约法会议、立法院、国民会议、国民代表会议议员的选举制度，总统选举制度，省级机关的选举制度，县、市、乡村自治机关的选举制度，对这一时期的选举制度的基本特点、运行状况进行总结，从总体上肯定民国北京政府时期的选举制度。

台湾学者张朋园的《中国民主政治的困境：1909—1949晚清以来历届议会选举述论》，其中第二章和第三章分别论述了第一届与第二届国会选举，并且进一步指出：“民初的国会选举，有民主政治的外观，尚少民主政治的实质” 。[1]110薛恒的《民国议会制度研究1911—1924》(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年版)对第一届国会议员的选举、第二届国会议员的选举以及总统选举权进行了探讨。其中对第一届议会的议员选举探讨集中在选举组织、选务工作、选举人资格调查、民众参与度等几个方面。熊秋良的《移植与嬗变：民国北京政府时期国会选举制度研究》(江苏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二章对选举法的生成和文本进行分析，指出民初选举制度的缺陷在于剥夺了女性和广大下层民众的选举权；选举制度的某些方面脱离当时中国国情，比如民初国会理应是资产阶级性质的立法机关，但在国会选举过程中资产阶级的权益不但没有得到保障，反而在选举法中遭到排斥；没有建立候选人提名机制等。第三章对第一次国会选举过程和结果进行分析，并且进一步对此次国会选举与政党之间的关系作了探讨。严泉的《民国初年的国会政治》(新星出版社2014年版)第四章中对选举制度的创立、选举的筹备、选举法规、选举舞弊等方面进行了探讨，并且以民初上海的国会众议员与江苏省议员的初选为个案进行了分析，认为第一届国会众议员与省议员在上海的初选总体上是成功的。

总体上来说，学界对第一届国会选举制度的关注集中在选民资格的确定、选民的教育程度、选民占人口的比例、选区的划分、选举方式、投票方式、选举机构、选票计算、当选议员群体的分析、政党在选举中的影响、选举的结果和影响等方面。对选举舞弊的揭露是研究的重心，因而选举诉讼也常常提及。从上面的论著也不难看出，台湾地区对这一时期选举制度的研究起步比大陆早，而且研究深度相对较高。由于缺乏交流，大陆前期的研究显得过于重复。不过近年来由于政治的宽松，两岸来往不断，丰富史料的出现加上获取的途径增多，所以这一时期选举制度研究论著数量和质量不断上涨。对于第一届国会选举制度的研究往往更多的是从政治参与的角度着手，而从选举制度这一角度来研究的论著相对较少，需要做进一步的研究。多数研究中都提及第一届国会选举存在舞弊等不良现象，但对惩治选举舞弊、选举经费监管的案列和事件研究却很少，仅在《《从民初国会选举看政治参与——兼论蜕变中的政治优异分子》等论文中有所提及。在选举方式方面，第一届国会选举与清末咨议局或与第二届国会的比较研究也十分重要。正如张朋园在《中国民主政治的困境：1909—1949晚清以来历届议会选举述论》中将第一届国会选举与咨议局比较得出：前清之季，由于人民对民权一无认识，所以冷漠不重视，贿选相对较少。反之，民国之后，知识略有进步，且有党派作用，所以贿选就严重了。[1]88这一时期的党派对选举有重大推动作用，但目前学界对这些党派的重要人物对选举制度的影响方面的研究还不是太深入，只是笼统的叙述。

二、第二届国会的选举制度研究

关于北京政府时期第二届国会选举的研究有张朋园的《安福国会选举——论腐化为民主政治的绊脚石》(《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集刊》第30期1998年)，对第二届国会组织法、选民调查与名额分配、选举活动与派系竞争、竞选与投票、贿选与选举结果、议员背景分别进行了较为深入的分析。杨德山的《安福俱乐部与安福国会》(《历史教学》1999年第5期)分析了安福俱乐部与安福国会之间的关系，并且对安福俱乐部包办国会选举、勾结新旧交通系等背景及过程进行了梳理。熊秋良的《变异的政党竞选——以民国第二届国会选举为例》(《江苏社会科学》2007年第1期)通过对第二届国会选举中存在的贿选、舞弊等现象的分析，探讨了这次变异的政党竞选对后期民主政治的影响。沈晓敏的《清末民初的选举资格比较述论》(《政法学刊》2008年第3期)对1909年咨议局议员、1912年省议会和国会众议员、1918年国会众议员选举资格进行比较，对这几次选举中议员是否具有代表性进行了探讨。虽然清末民初有关选举资格的法律规定，总体上存在着标准减少、要求降低的进步趋势，但与代议制的本质依然相差甚远。

严泉的《民初安福国会三期常会考》(《历史档案》2009年第1期)对安福国会三期常会的开闭会时间做了详细的考察。王懿君的《从安福国会选举看民初政治环境》(《中山大学学报》2009年第6期)主要探析安福国会的选举与中国军阀执掌国家政权、民众民主意识薄弱这一特点之间的关系。刘会军、贾德威的《安福国会议员选举论略》(《社会科学战线》2012年第12期)对第二届国会选举的法律法规、选举过程、选举过程中存在的问题有所涉及，并且与第一届国会选举进行比较，从而客观地分析了此次选举堕落的原因。王略的《论民国第二届国会选举中的法律变通——以蒙藏地区议员选举为例》(《河南社会科学》2013年第2期)以蒙藏等民族地区议员的选举来探讨第二届国会选举中法律变通规定的制定背景、内容及其原因。贾德威的《安福国会研究》(吉林大学2014年博士论文)与以往研究者只关注选举过程中存在的贿选、舞弊及军阀的操纵等问题不同，通过对安福国会选举全面地考察，认为安福国会选举在程序上并未完全超越民主的框架。

在专著方面，南海胤子的《安福祸国记》(中华书局2007年版)记述了安福俱乐部从成立到兴起继而把持政治、操纵选举的过程，对安福俱乐部的重要成员以及俱乐部的运作都有详细记载和一定的研究。叶利军的《民国北京政府时期选举制度研究》(湖南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对为选举提供合法性的法律的修正进行了探讨，并且将修正法与旧法进行比较研究，分析了修正法带来的利弊情况；还通过对第二届国会选举制度运行的考察，得出其具有政府积极筹划选举与安福俱乐部包办选举这两大特点。熊秋良的《移植与嬗变：民国北京政府时期国会选举制度研究》第二章对第二届国会选举法的修正进行了探讨，指出修改之后，参众两院议员数量下降，但选举权和被选举资格提高；第四章对第二届国会选民、各省及中央选举会选举情形、各省选举乱相、选举诉讼进行了探讨，认为第二届国会选举只是金钱的选举，谈不上任何政治主张的宣传，也看不到任何参选人竞选的身影，看到的只是金钱的魔力。[2]整体上对这次选举的结果持否定态度。

第二届国会选举制度的研究内容大致与第一届国会相当，因为存在相似性，所以两届国会的对比研究比较多。不过民国第二届国会浮现出大量的贿选事件，其所引发的贿选风气不仅为时人所诟病，而且还受异己势力攻击，直接导致对第二届国会各项选举制度的否定，因而声誉不佳，受人关注度相较第一届国会比较少，在评价方面也有失客观。

三、省议会选举制度研究

对省议会选举进行比较性研究的有王树槐的《清末民初江苏省的咨议局与省议会》(《中国近代现代史论集》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版)、张朋园的《近代地方政治参与的萌芽——湖南省举例》(《中国近代现代史论集》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版)、杨鹏程的《湖南咨议局与民初省议会比较研究》(《湖南科技大学学报》1989年第1期)，三者通过比较清末咨议局与民初省议会各方面的共同性与差异性，揭示后者对于前者在选举上的承继与发展。以时间为线索对省议会进行描述性的说明和概述的有吕实强的《民初四川的省议会1912—1924》(台湾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集刊1987年第16期)、吕芳上的《民国初年的江西省议会1912—1924》(台湾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集刊1989年第18期)、许友书的《1912—1927年四川省议会述略》(《文史杂志》1997年第1期)、侯雁飞的《清末民初吉林省议会设立始末》(《吉林师范学院院报》1998年第3期)。其中吕芳上详细论述了江西省省议会的选举、运作情况以及与行政部门的关系。

以某一省的省议会进行单独研究的有沈晓敏的《民初浙江之议会政治》(《中山大学学报论丛》1994年第1期)、孔玲的《略论民国时期的贵州省级民意机关》(《贵州社会科学》2002年第5期)、高健和赵江名的《民国前期新疆省议会研究》(《西域研究》2005年第3期)、刘超的《清末民初甘肃省省议会述论》(兰州大学2007年硕士学位论文)、王晨鹿的《山东省第一届省议会研究》(山东师范大学2010年硕士学位论文)、魏桃初的《民国初年的湖南省议会(1911—1926)》(湖南师范大学2012年博士学位论文)、塔丽婷的《清末民初的东三省地方议会研究——从清末咨议局到民初省议会(1907—1914)》(吉林大学2014年博士学位论文)，这几篇文章对各省的省议会选举法的制定、选举过程等都有涉及。其中沈晓敏对辛亥革命至“二次革命”期间浙江省临时省议会和省议员的选举、议员、议案、议会与行政当局的关系及浙议会与“二次革命”等方面进行了论述，总体上看，浙江省议员是按规定程序产生的，但与清末咨议局相比，当选的议员具有的党派背景已经取代个人名望成为主要因素。

魏桃初对湖南省议会进行了全面研究，其中第二章介绍了湖南省第一届省议会从成立到被解散经过及其相关活动,并以省议员、议长和国会议员的选举为基础分析其制度设计。对各省省议会的共性进行研究的有沈晓敏的《民国省议会失败原因概论》(《政法学刊》2004年第3期)。对省议会选举法进行研究的有叶利军的《民初省议会议员选举法初探》(《求索》2006年第5期)，其将省议会议员选举法与清末咨议局议员选举章程及民初的众议员选举法等进行了比较研究。张爱华的《现代化的迂流——民初省议会研究综述》(《广西师范学院学报》2006年第3期)将以往研究省议会的论文从比较研究、全面展现、群体斗争、阶段论述、概括论述等五个角度进行了探讨，但是涉及选举制度的内容不是很多，在“全面展现”中略微提及。李琴芳、张海梅的《北洋时期新疆议会选举史料初选》(《民国档案》2012年第4期)中所列史料对研究北洋时期新疆议会选举有重要的参考价值。将议员选举进行法社会学分析的有张辉的《民国前期议员选举的法社会学分析》(中国政法大学2009年硕士学位论文)，作者通过法社会学的视角，结合社会历史背景，对民国前期的议员选举法的内容及其施行状况进行了考察。以一个省或多个省的省议会为案例探讨贿选事件的有彭南生、李庆宇的《民初省议会贿选与民众澄清省选的斗争——以安徽省第三届省议会为例》(《安徽史学》2015年第1期)，其中涉及安徽省第三届省议会通过违法选举成立的议会，因为民众的斗争而归于失败这一事件。

涉及省议会的专著有胡春惠的《民初的地方主义与联省自治》(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五章对这一时期选举过程有所提及，主要内容包括议员的直接普选、省长选举等几个方面。沈晓敏的《处常与求变：清末民初的浙江谘议局和省议会》(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5年版)对浙江省三届议会议员选举情况及自治运动情况进行了介绍。叶利军的《民国北京政府时期的选举制度研究》(湖南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对省议会的选举制度进行了全面研究，内容包括省议会议员的选举制度的制定、评价、运行，并且对联省自治运动期间省级机关的选举制度尤其是湖南省的自治机关选举制度的运行有详细的探讨。刘建军的《你所不识的民国面相：直隶地方议会政治1912—1928》(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对直隶地方议会的演变情况进行了介绍，继之对直隶地方议会运行的政治背景和社会环境加以分析，其后则将直隶代议政治的实态分为三个专题研究：一是选举的困境,二是议员群体分析,三是地方议会的实际运作,借此分析当时中国地方政治的转型问题，引发对民主的价值追求能否容纳选民的小共同体取向等实际问题的思考。谢振民的《中华民国立法史》上册(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中第十一、十二节分别对国会组织议员选举法以及省议会议员选举法有所涉及。

总体而言，省议会选举制度研究集中在各省议员的名额分配、选举的年限、选举人和被选举人资格、选举组织等多个方面，模式与国会选举相差不大。近年来研究各省省议会论著数量逐渐增多，大部分研究突破以往罗列材料和叙述事实的弊病，但研究深度还有待提升。以选举制度为中心的省议会研究、联省自治省份选举制度对比研究、对各省省议会选举制度的总体研究需要进一步加强。

四、总统选举研究动态

民国北京政府时期正式的总统选举有临时大总统选举、三次正式的总统选举、南方政府的非常大总统选举以及副总统选举等。不过目前该方面的研究论著相对较少，而且缺乏系统性与完整性。张玉法的《民初对制宪问题的争论》(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集刊第12期1983年)对大总统选举法为何制定以及大总统的选举经过进行了梳理和分析。叶利军的《试论民国初年的总统选举制度》(《湖南农业大学学报》2003年第3期)及《民初大总统选举法出台原因和社会条件初探》(《中南大学学报》2004年第1期)对总统选举法的制定、基本内容及运作进行了初步探讨，并且指出民初总统选举制度的确立是袁世凯凭借其政治、军事等方面的优势，操纵国会后先选总统再定宪法的结果；总统选举制度的基本内容在诸多方面值得肯定，但实际运行与制度规定却严重脱节。这两篇文章以第一次总统选举为研究重点，并没有涉及其他两届总统选举。叶利军的《民初大总统选举法立法之争》(《江汉论坛》2007年第4期)对民初《大总统选举法》在立法过程中围绕总统资格、选举机关及当选票数等问题而引发的一些争论进行了探讨。孙宗一的《民国北京政府时期的总统选举》(《江苏教育学院学报》2011年第1期)对北京政府时期的三次总统选举做了简要探讨，内容包括总统选举的法律规定、三次总统选举的过程以及对总统选举总体的评析，认为中国政治民主化在民国初年取得了一定的发展。杨天石的《曹锟“贿选”控告的法律证据研究》(《历史研究》2012年第6期)将此次贿选案件置于当时特定的政治及法律背景下，依据民国《议院法》和北洋时期适用的《中华民国暂行新刑律》，通过分析来为此次案件提供一个刑事证据层面的思考和认证维度。严泉的《半总统制的初创：1925年民国宪法草案的政体设计》(《华东政法大学学报》2015年第2期)对1925年民国宪法草案中的政体设计所体现的半总统制进行了探讨，以往总统由国会两院议员组织的选举会选举产生，而宪草中采用了类似美国选举团制度；这种选举制度的设立使得总统不是对议会负责，而是直接对选民负责，因而总统的权力随着选举方式产生了变化，其权力甚至比总统制下的权力还要大。

专著方面有李守孔的《民初之国会》(台湾中正书局1977年版)、陶菊隐的《北洋军阀统治时期史话》(三联书店1978年版)、章伯峰和李宗一的《北洋军阀》(武汉出版社1990年版)、杨幼炯的《中国政党史》(上海书店1990年版)，这些著作对总统选举方面都有部分涉及。叶利军的《民国北京政府时期选举制度研究》中第四章对民国总统选举做了专题性的研究，与之前两篇文章相比，增加了对总统选举制度的修正、运行(包括三届总统、副总统选举)等方面的研究，对民国初期总统频繁更迭及其原因也做了详细介绍。从总体上看，对这方面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总统选举的选举法、选举的过程、当选资格、先制定宪法还是先选总统的争论等几个方面。对民国北京政府时期总统选举制度整体的分析需要进一步加强，此外对南方护法政府的总统选举研究及其与北方的比较研究，目前比较薄弱。

五、县、市、乡、村自治机关的选举制度

郗志群、林欢的《1915—1916年京兆地方自治述论》(《首都师范大学学报》2003年增刊)对京兆地区自治机构的建立、执行的自治机关、培训自治人才的机关、自治的法规章程、自治运动的具体实施进行了介绍。周松青的《20世纪20年代上海地方自治》(《近代中国》2004年第3期)对20世纪20年代上海地方自治发生的背景、取得的成绩及其影响和局限做了探讨，其中涉及上海县议会以及淞沪特别市的选举及其运作过程，认为上海自治总体上受战乱和军阀专权的影响，呈现出边缘化特点。熊亚平的《石家庄“市自治”述论(1921—1928)(《民国档案》2008年第3期)对1921—1928年这段时间石家庄市的自治委员选举情况及其背景做了简要介绍。李青青的《民初浙江县级议会研究》(浙江大学2010年硕士学位论文)以民国初年浙江各县议会为研究对象，分析各县议会运作、兴衰的历史过程，从而进一步分析近代议会制度在浙江尤其是在基层社会的实践及其经验教训；在第一章中对浙江省县议会议员的产生和编制以及选举章程做了详细介绍。

张德美的《1922年的北京自治潮》(《中国政法大学学报》2011年第4期)从1922年以前的北京自治、官吏把持自治的失败、市民筹备自治的热潮、自治热潮下的隐忧等几方面对这一时期的北京自治进行了研究和探讨；其中市民筹备自治的热潮一节对自治团体的会员选举规则和运作有一定的介绍。李继业的《传承与更新：1912—1937年吴县县政研究》(苏州大学2013年博士学位论文)从制度演变、结构分析、财政收支、公共服务、社会控制等五个方面对这一时期吴县县政进行了研究；其中在结构分析一章中介绍了北京政府时期这一地区《县参议员选举规则》的制定以及实施，附录中还罗列了许多关于这一时期选举投票的结果。任晓东的《中央与地方 ——以清末民初江西地方自治为视角》(南昌大学2015年硕士学位论文)以江西地方自治为例，详细阐述财权与军权在中央与地方博弈中的重要作用，但对地方自治中选举制度的内容涉及不多。

魏光奇的《官制与自治——20世纪上半期的中国县制》(商务印书馆2004年版)对清末至国民政府时期县制的组织、财政、人事制度等层面进行了初步探讨，阐述各有关制度之初始设计的同时，力求探讨其实际施行情况，对蕴藏于县制演变背后的社会势力兴衰做了初步分析；其中对各州县的自治议决机构的选举有所提及。周松青的《上海地方自治研究(1905—1927)》对上海自治兴起的背景、自治机构的构成、权力关系、上海自治与社会之间的互动等方面进行了探讨，认为上海自治是在东西方文化交融背景下实现的，西方自治形态是它追求的目标，东方自治形态是它生存空间的量度；上海自治在进行的过程中始终面临体制异化的危机，也受到国家权力体系的敌视和压制。[3]在第二章中对清末民初这一时期的上海自治机构领导者的选举也有详细的介绍。叶利军的《民国北京政府时期的选举制度研究》对这一时期的地方自治制度的演变、县议会议员的选举制度、市乡自治机关的选举制度、村自治机关的选举制度通过个案的形式一一进行了介绍，并且从总体上对县、市、乡、村的选举制度进行了总结。余俊的《民国时期广西地方自治实施研究》(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中部分章节对护国、护法时期的地方自治中的选举制度有所介绍。大体上来看，以选举制度为专题研究地方自治机构的论著明显不足，大多数还是对某一县市、乡村的总体研究，虽有所提及选举制度但篇幅不是很多，往往只是粗略的介绍，研究深度有待提高。

六、结语

当然，上述所列学界关于北京政府时期选举制度的研究还存在许多遗漏和偏颇之处，部分选择的文献可能还不具有代表性。但总体上来说，目前学界研究这一时期的选举制度主要集中在对第一届与第二届国会选举制度的研究和探讨上。与第二届国会选举舞弊问题研究相比较，对第一届国会选举舞弊问题的相关论著显得相对较少。对第一、二届国会选举制度的确立过程以及各省的具体运行情况之间的联系需要进一步研究。在省议会研究方面，从各省来看，大部分进行了五届省议会议员选举，选举活动频繁加上资料的缺失，难免会造成部分研究的不足，所以对每个省的省议会研究整体上的把握比较困难。除此之外，各省之间选举制度以及具体的运作状况等方面的比较研究还存在不足。

在总统选举制度研究方面，大部分的论著都是围绕国会先选总统还是先制定宪法这一单一角度出发，缺乏多角度的分析。对三届正式大总统的选举虽然有比较多的研究，但缺乏系统性的联系。此外，对南方护法政府非常大总统的选举研究还有不足，南北总统选举制度的比较研究有待进一步加强。县、市、乡、村自治机关选举制度的研究目前不是太多，现有的研究集中在上海、江苏等东部省份，中西部地区的研究相对薄弱。目前的研究集中于对政府上层层面的选举制度研究，对诸如教育选举制度与民间的商业选举制度这方面的研究较少。这一时期设计选举制度的团体或个人的研究还比较欠缺。

选举最重要之处在于合法性，民国时期选举制度的制定和实施就是强调这种合法性的存在。以政府为主导的选举出现的一些问题致使民众对政府产生不信任，民众对政府不信任的结果最终导致对这种选举合法性的否定。罗隆基说：“民元至民十六年那段宪政历史固然是失败的，但却是实施宪政必经的过程，倘以过程中之波折即断定宪政在中国永无成功可能，那是缺乏历史的眼光。”[4]选举制度的推行是宪政实施中的一节，从民国对选举制度的各项规定和具体实施过程来看，其初衷还是要建立一整套完善的选举体制，但是由于内部和外部的双重不利因素，致使这样的政治设计最终归于失败，这其中的经验值得我们学习。

[1] 张朋园.中国民主政治的困境：1909—1949晚清以来历届议会选举述论[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13.

[2] 熊秋良.移植与嬗变：民国北京政府时期国会选举制度研究[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11:227.

[3] 周松青.上海地方自治研究(1905—1927)[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5:27.

[4] 严泉.国会政治与民国早期的民主转型[J].社会科学论坛,2010,(23):145-152.

[责任编辑 朱小琴]

Review of Research on the Electoral System of Beijing Governmentin the Republic of China since the Reform and Opening

QI Rong-da, ZHOU Long-fei

(SchoolofLiberalArts,ShanghaiUniversity,Shanghai, 200444,China)

In the Qing Terminal New Deal, Consulting and Discussing Office and The Advisory Council marked with modern significance of electoral system was rooted in China. The western democratic electoral system has gradually won people’s hearts in this period and fostered the awareness of political participation in different classes of the society. Under the influences of Western culture and civilization, Beijing government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imitated Western democratic politics. The central government and the local government had promulgated a large number of legal documents and established a relatively complete electoral system. At present, the number of studies on this aspect has been increasing year by year, but more efforts are needed to strengthen their systematicness and integrity. Based on the present research, future study should make best use of advantages and establish academic conversation in order to avoid repetitive work and seek new breakthroughs.

Republic of China; Beijing government; electoral system; Congress; the provincial parliament; President

2016-06-30

戚荣达(1991—)，男，江苏泰州人，上海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近现代史研究； 周龙飞(1991—)，男，河北石家庄人，上海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近现代史研究。

K258.4

A

1008-777X(2016)06-0044-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