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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壁赋》教学摭谈

2016-03-02陈士同

学语文 2016年3期
关键词:壮志赤壁赋悲情

□陈士同



《赤壁赋》教学摭谈

□陈士同

摘要:个体生命在清风明月中完成了由统一到分野再到统一的涅槃。借助“景情理”相统一的文字,看到作为儒者因“失意渺小短暂而悲”的苏轼,又看到作为道者“因缘自适,随遇而安”的达观的苏轼。于是,偏远荒芜的黄州因苏轼的“一词二赋”而出名,而失意落魄的东坡居士也因为黄州山水风物的滋养,不论是才艺,还是人生境界都实现了脱胎换骨的重生。

关键词:壮志;悲情;山水;重生

《赤壁赋》是苏东坡经过“乌台诗案”的劫难后,死里逃生被贬谪到黄州与好友夜月泛舟赤壁,因景记事,由情及理而作的一篇经典游记。于是,偏远荒芜的黄州因苏轼的“一词二赋”而出名,而失意落魄的东坡居士也因为黄州山水风物的滋养,不论是才艺,还是人生境界都实现了脱胎换骨的重生。

四川峨嵋自然风物的浸润,赋予苏轼独特的人格魅力和人生品位。这种独特不论是在“大隐”与“小隐”间的转换,还是在“狷狂”间游刃有余的转身,都得到深刻的注解。只不过有时候是外力的强加,有时候是出于本心。而这种由自发到自觉的提升,除了表现在才情方面,更重要的是渗透到心性和人格之中。因饱读诗书,自然受益于孔门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思想对自我追求的人生目标的引领。这样,他才以极大的“入世”情怀投入到改革利弊、纯化世风的行动中。尽管一己之力是微弱的,但始终走在路上的坚持着实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不管身居何位,只要为官一方,勤于政事、体察民意、体恤民情,在官民间随性转换。但生活的洒脱并没有影响他主政一方时赫赫的政绩。物质富庶、官民同乐,可谓政通人和。也正是基于此,当要离开任所时,才有数以千计的认识和不认识的当地官民自发或自觉的夹道洒泪相送。

“达则兼济天下”,对苏轼来说,不论是居庙堂之上,还是处江湖之远,他都把国家之思、黎民之事放于心头,并用自己的力量尽力扫除尘垢,革除流俗;“穷则独善其身”,当苏轼遭奸佞小人算计,失宠于帝王而被贬,甚至险些丢掉性命时,天堂向地狱的跌落,给他造成的伤害和打击常人无法想象,但他始终以海纳百川的情怀去面对生活,并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进行消解。几次三番的流转,作为行者的苏轼在行走的过程中,没有完全放纵和沉沦,而是用眼目测着人世万物的舒卷,用耳聆听天籁对耳膜的敲击,用脑思考着世事苍生、宇宙万物的存在、发展,直至被时间湮没。也正是用心去感观万物,用情去体味花开花谢、潮起潮落,晨起暮宿,他才慢慢从俗世的得失中脱身,他才能够从名缰利锁中突围。从某种意义上说,失意是一种痛苦的磨砺,更是一种自我心性的炼狱。正是经历烈火的炙烤,再经过千百次的锤炼,苏轼才实现了自我的突围,并日渐成熟。也正是这样一位“秉性难改的乐天派,悲天悯人的道德家,黎民百姓的好朋友,假道学的反对者……”(林语堂语),纵使短暂一生经历一度下狱,三度贬官,命途多舛,生活坎坷,但他既没有像贾谊那样“抑郁而终”,也没有像陶渊明那样“归隐田园”,而是以“没有一个私敌”的大度和“万物皆美好,吾与之为友”的善待胸襟去接纳。在竹林掩映处吟诗作词,为文写赋,抚琴绘画,兴之所至时再奉上“东坡饼”“东坡肉”的佳肴,品评自酿的家酒,好不惬意!

粗线条地梳理苏东坡一路走来的思想经络,了解了多才多艺而且对儒释道思想兼容并包的性格,这为《赤壁赋》的教学提供了很好的前置性材料,也为解读文本奠定了基础。

就文言文的教学而言,在具体处理文本时一般把它看成文字、文章、文学和文化四个维度,并从不同的角度对其进行阐释和解读。只有这样才真正意义上完成了文言文的教学,《赤壁赋》也不例外。就文字而言,读准字音,像“棹、嫠、愀、舳舻、匏、蜉蝣”等;辨明句读,理清文言现象,如名词、动词“泣、舞、侣、友、渔、樵”等的活用;文言句式,如介词短语后置(月处于东山之上等)、定语后置(客有吹洞箫者)、宾语前置(何为其然也),被动句、判断句等,掌握这些是步入文本深处的前提。就文章来说,要理清文章的思路(行文思路和感情脉络),清楚文章谋篇布局和写景造语的技法等。就文学而言,从文学的视角感受写景造境、写人记事、寄情抒怀的特点。至于文化,当立足于文本,通过对蕴涵的普适性情感和文化心理进行剖析,了解文本所蕴含的文化意蕴。就《赤壁赋》而言,作者以“所见、所感和所思”为经线进行“写景、叙事、抒情和说理”。从整个材料安排看,情感随着游览的深入,从“乐”到“悲”,由“悲”而“喜”。看似简单的情感变化,实际是人生品位和境界的提升过程,是浴火重生的涅槃。写景,借绘画的技法,描绘出月下赤壁美丽的秋景。徐徐清风,皎洁明月,粼粼江水,宁静中给人似幻亦真的审美体验;叙事,赏月,赋诗,饮酒,兴之所至就高歌一曲“击空明兮溯流光,望美人兮天一方”。良辰、美景、乐事三维交叠,让置身其中之人怎能不“饮酒乐甚”。

但是,快乐总是短暂的,在兴致正酣时,“客人”一曲“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箫音,一下子把“苏子”从忘我的陶醉带入残酷的现实:想枭雄,看周郎,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在历史长河的淘洗中业已化为历史的尘埃。英雄难在,更何况以渔樵为业之徒,侣鱼虾友麋鹿之辈呢;仰观浩淼的宇宙,眺望茫茫沧海,吾辈仅似一蜉蝣与一粟。无穷中的渺小存在,仅仅是可有可无的卑微而已;而纵有“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的志向,但毕竟是尘世中普通的存在。当感性被理性战胜,方发现“知不可乎骤得”。三重对比,英雄与自我,无穷与渺小,理想与现实,在明朗与灰暗的对比中,游者恰恰成为了后者。看现实,品人生,不觉悲从中来。

不可否认,现实与理想的背离,给作者带来的心理伤害是巨大的。但是,当清风徐徐拂面,皓月高悬苍穹,清辉撒满江面时,人的情思和注意力又被引向别处。从个体微观的角度看,“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浩荡江水,一去不复返;阴晴圆缺的明月,无法完满。可是,放眼宇宙,看“苍茫大地”江月绵绵不绝,年年如斯。江水汤汤、明月圆缺有序,从无错乱,而且两者永不枯竭和消失。享受着清风明月,欣赏着奔流不息的江水冲击视觉带来的快感,沉浸在“变与不变”的交叠带来的心理体验之中。面对“取之无禁,用之不竭”的“大自然之无尽藏”,有限的生命历程,所需要的终究有限,不能因其“无禁,不竭”而悉数收纳和享用。站在徐徐江风中,目送明月西沉,把自然与社会、人生对接,在“变与不变,取舍有度”间找到平衡,一时难以消解的郁闷和惆怅渐渐得以淡化。也就是这个时候,发自内心的“喜而笑”,预示着心头的雾霾已经渐渐消散。

沿着苏子与客的对话和交流,在“情随事迁”中厘清文章的脉络,理解文本组织安排材料和处理起承转合的技法,接下来需要探寻的就是作为文化载体的《赤壁赋》所蕴含的文化意蕴。作为特定人生际遇背景下思想和情感外化的精神产品,《赤壁赋》所渗透的文化意蕴是丰厚的。因受“儒释道”三种思想的影响,且把三者有机融合在一起,文章的情韵就丰富多了。“扣舷而歌之……望美人兮天一方”,兴致所至,作者以歌表达对“美人”的期盼。此中“美人”所包蕴的意义,绝非具象的生命个体,已经幻化成贤明的君主、政通人和的太平盛世,或者是作者理想的治世之景。就作者而言,雄才大略支撑的是“安邦定国济苍生”的宏图大志。而这些志向的实现,没有任人唯贤的圣明君主的庇佑是很难的。从这个层面上说,苏轼对“美人”的呼唤实际代表的是苏轼们对“美人”的期盼。

面对浩淼的宇宙,人类仅仅是渺小的存在;面对滚滚的历史洪流,所有的得失、荣辱只是短暂的历史切片;面对造化所赐的“无尽藏”,人类真正需要的仅是寥寥。个体的有限与变化,整体的无限和永恒,在现实人生中时刻存在,不会因为个体人生的喜忧,个体生命的存在与否而发生改变。这是哲学的,也是人生的,更是不可更改的自然规律。对苏轼来说,这些道理他是明白的,而且参悟得十分透彻。当然,这种参悟需要经历痛苦的精神攀爬过程。正是这样,文章才会由眼前之“乐”向内收,参悟人生,因失意和渺小而感到“悲”,但当仰望星空,看浩淼宇宙,观自然万物,在“变与不变,取与莫取”的转换中实现了自我的超越。从浅层看,文本所呈现的是生命个体的自我超脱和突围;从深层看,文本所揭示的道理和阐释的哲理更具有普世性的价值和意义。

一次不经意的造访,留下千古的经典。个体生命在清风明月中完成了由统一到分野,再到统一的涅槃。借助“景情理”相统一的文字,我们既看到作为儒者因“失意渺小短暂而悲”的苏轼,又看到作为道者“因缘自适,随遇而安”的达观的苏轼。正是这样,扁平的个体渐渐站立起来,变成立体的血肉之躯:最浪漫的诗人,最豪放的词家,最超脱的文人,最潇洒的过客,最具人格魅力的大师。总之,文学的苑囿有了苏轼和他的《赤壁赋》变得更加绚丽多彩。

[责编李平]

作者单位:(安徽省霍邱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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