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惯用语的语义研究
2016-03-02□焦佳
□焦 佳
汉语惯用语的语义研究
□焦 佳
汉语惯用语是现代汉语语汇中比较重要和特殊的一类熟语,它具有形式简短、形象生动、幽默含蓄、语义丰富等特点。惯用语在中国人的口语和书面语中使用频率很高,尤其在口语中不可或缺。但目前对惯用语的研究并不是很全面,本体研究的相对滞后导致惯用语教学无论在教学法还是习得规律的研究上都落后于其他词汇教学。因此,惯用语的语义研究具有很大的现实意义与价值。
惯用语 语义 特点
一、惯用语的来源
汉语惯用语是劳动人民在生产生活中创造出来的固定语汇,惯用语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才变为定型的词组,是中国人民智慧的结晶。惯用语涉及中国的历史、社会、文化、思想等各个方面,所以它的来源广泛而又复杂,很难考察它的历史及出处。一般说来,惯用语主要来源于社会生活、文学作品、行业语、方言、历史典故、神话传说、外来语等。
1.社会生活是惯用语的第一来源,为惯用语提供了丰富的素材。社会生活不仅包括人们日常生活的衣、食、住、行等各个方面,还包括各种不同的社会现象、风俗习惯、文化禁忌等,催生了大量惯用语。如:“炒鱿鱼”“半瓶醋”“穿小鞋”“一锅粥”“钻牛角尖”“挖墙脚”“走后门”“落汤鸡”“伤脑筋”“磨破嘴皮子”“夜猫子”“狮子大开口”“泼冷水”“挂羊头卖狗肉”“掏腰包”“老油条”“大手笔”等。
2.文学作品、历史典故、神话传说,从这三类中产生的惯用语有一定的交叉和相似性。历史典故和神话传说大多记录在文学作品中,它们既可以作为惯用语传播与流传的途径,也可看作是惯用语的来源。如:“空城计”“借东风”“闭门羹”“耳旁风”“黄粱梦”“搭鹊桥”“笑面虎”“一窝蜂”“说曹操,曹操到”“眼中钉,肉中刺”等。产生并记录于文学作品中的惯用语大大提高了自身的文学价值。
3.人类社会生活中有多种不同的行业,每个行业都有自己专门的、特殊的行业语。行业语会出现泛化现象,即被社会全体成员接受并广泛使用。因此行业语也是惯用语的一个来源。如:“唱双簧”“走过场”、“马拉松”“跑龙套”“拿手戏”“一锤子买卖”“打折扣”“口头禅”“闯红灯”“打游击”等。
4.来源于方言和外来语的惯用语也有很多,方言和外来语中的惯用语本来只在某一地区或民族内使用,后来被广泛流传并使用。如:“炒鱿鱼”“西洋镜”“吹牛皮”“出风头”“变色龙”“替罪羊”“钻牛角尖”“橄榄枝”等。
惯用语的来源涉及到生活的各个方面,因此惯用语具有丰富、深刻的语义内涵和文化内涵。惯用语是历史的、社会的、时代的产物。惯用语产生的历史悠久,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以生动形象的语言来表现社会生活。惯用语和一般词汇一样,旧的惯用语因不能随社会的发展反映社会现象而逐渐消亡,新的惯用语不断出现并随着社会的变迁而改变。如:“大锅饭”是计划经济的产物,“跑龙套”是旧戏的排场,“空头支票”“开绿灯”是进入现代社会后,随着现代经济的繁荣而出现的新的惯用语。可以看出,惯用语的时代特征较其他熟语是最突出的,能快速准确地反映出时代特色。
二、惯用语的表现特点
1.惯用语因其来源于人民群众的口头语言,反映了人民群众对社会生活现象的态度和看法,所以具有形式简短、幽默诙谐、形象生动、音节韵律强,读起来琅琅上口等特点,具有鲜明的口语表达风格。惯用语在语音表现形式上以三音节为主,数量最多,其次是四音节、五音节,且惯用语的音节数越多,数量越少。体现在汉字上则是以三字格为主。
2.惯用语在结构形式上的特点是既有固定性,又有灵活性(离合性)。固定性是指惯用语属于固定词组,从形式到意义都是固定的、完整的,不可以发生任何改动。如:“喝西北风”形式上不能变成“喝东北风”;“钻牛角尖”不能变成“钻羊角尖”等。灵活性是惯用语的另一主要特点,主要是指使用惯用语时形式上可以发生变化,主要有内嵌、移动、变换、扩展等形式。具体来说是指在惯用语中间加字、移动语序和变换成分,变化后意义不变。这一特点类似于汉语中离合词的用法。这种灵活性的变化主要体现在动宾关系上,如:“炒鱿鱼”“泼冷水”“兜圈子”可以说成“老板炒员工的鱿鱼”“泼他的冷水”“绕圈子”。这些惯用语在形式结构上具有相对的自由性和灵活性。
三、惯用语的语义研究
(一)语义特点
1.语义的双层性
惯用语的语义基本上是描绘性的,且多是对某种现象的形象描绘。惯用语经常用来比喻某种事物或者行为,具有强烈的修辞色彩,因此其最重要的语义特征就是双层性,即本义和比喻引申义。惯用语的字面意义大多是它的原始意义,用作惯用语之后,原始的字面意义在使用过程中基本不起作用,抽象的、隐藏的比喻引申义才是它的实际意义。通常来说,人们运用惯用语多用其比喻引申义。如:“领导经常给他穿小鞋”中,“穿小鞋”本义指封建社会中妇女们尤其是缠了小脚的妇女穿的一种绣花鞋,旧中国以小脚为美,现指公报私仇、打小报告、小心眼并私底下陷害报复等;“唱对台戏”本义指两个戏班之间因互相竞争而同时演出同样的戏,现比喻互相对立的双方竞争同一类型的工作或事情。
2.语义的变异性
变异性是惯用语语义的另一重要特征。惯用语语义具有双层性,即字面义和引申义。惯用语语义的变异性主要指字面意义和整体意义之间的差异、不等值。因此变异性是以双层性为基础的。惯用语的语义根本上是指由字面意义通过比喻引申发展而来的整体意义,且整体意义并不是各成分字面意义的简单相加,而是在组合的过程中通过比喻、借代、夸张、婉曲等多种修辞手法变异产生,因此惯用语语义的变异性也是通过这些丰富多样的修辞手段体现的。如:“吃枪药”“背黑锅”“捅马蜂窝”“井底蛙”等都是运用了比喻修辞的惯用语;“掏腰包”“乌纱帽”“夜猫子”等运用了借代的修辞手段;“坐火箭”“吓破胆”“笑掉牙”等运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段;婉曲类如“上西天”“见阎王”等。
3.语义以贬义性为主
惯用语语义的感情色彩以贬义为主,其次是中性,褒义最少。据统计,历史上流传下来的较古老的惯用语中,绝大多数是贬义的。含贬义的惯用语在感情色彩上大多体现了人民群众对社会中人和事的不满与讽刺,但又不直白说出,符合汉民族语言表达礼貌含蓄的特点。如:“唱高调”“钻空子”“拍马屁”“吹牛皮”“走后门儿”“穿小鞋”“耳旁风”“鸿门宴”“马后炮”“认钱不认人”等。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变化,新中国成立以来尤其是改革开放以后,中性和褒义惯用语逐渐增多。如:中性惯用语有“东道主”“菜篮子”“打游击”“半边天”等;褒义的有“开门红”“定心丸”“顶梁柱”等。中性和褒义惯用语明显增多,说明了三类惯用语语义趋向平衡化,不断丰富发展,惯用语的表现力和适应力不断增强。
(二)惯用语的语义分析类别
双层性是惯用语最显著的语义特点,这里将惯用语的双层性展开,即惯用语本义和比喻引申义或者说表层意义与深层意义,不同的惯用语具有不同的语义分析类别。具体来说,分为三类:
1.不易解释型,即语义不可分析,各语义成分对分析整体意义几乎没有贡献,只看惯用语的字面意义并不能理解其深层意义。因为词语之间的组合并不存在具体条件,不符合人们的认知,从字面意义上看,没有常理性。如:“打秋风”:指以各种理由向别人索取财物、利益或依仗某种关系,坑蒙拐骗,贪污收受贿赂;“壁上观”:比喻有些人坐观胜负而不去帮助其中的任何一方;“刮地皮”:比喻贪官污吏使用各种方法搜刮百姓的财物。孟繁杰在《对外汉语惯用语教学研究》中提出,这类惯用语是典型的惯用语,因为字面意义不具备现实性,不可分析、难以理解,只能通过非常理性体会它的深层意义。这类惯用语还有很多,如“眼中钉”“煞风景”“风木叹”“阎王账”等。
2.单层解释型,即可以解释惯用语双层语义中的字面意义。这类惯用语的字面意义是现实中实际存在的,符合人类认知,可以理解,但字面意义一般不用,深层语义几乎成了基本语义,由实际意义转变为虚指义。这类惯用语的字面意义与深层意义有一定的联系,但各语义成分对分析整体意义的贡献不大,所以说是非正常可分析的。如:“穿小鞋”“连根拔”“开倒车”“鸿门宴”“耳边风”“打死虎”等。
3.双层解释型,即语义可分析。这类惯用语的字面意义不仅符合现实条件,有常理,而且与深层意义并存使用。深层意义一般由字面意义转化而来,各语义成分对分析整体意义贡献较大。如:“指挥棒”“擦边球”“吹鼓手”“斧凿痕”“打预防针”“卷铺盖”等。这类惯用语的共同点是都为现代社会中存在的人或事物,所以两个意义才能同时存在。拿“擦边球”来说,本义指在打乒乓球时,球下落打在了球台的边上,因为落点位置不对而改变了球的运动方向,或是球根本没有碰到球台案,而是直接落地,后比喻引申为某人在说话或行动时存在侥幸心理,回避主要的问题或者是做不违反规定却在规定边缘的事。
四、结语
汉语惯用语是中国语言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勤劳的汉族人民在几千年的劳动实践中积累下来的珍贵的文化财富。但是惯用语作为现代汉语语汇没有受到足够的重视,并且由于惯用语自身的特殊性,研究也饱受争议。与其他熟语相比,不管是惯用语的本体研究还是与对外汉语相关的惯用语教学研究,都有待进一步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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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佳 辽宁抚顺 辽宁石油化工大学外国语学院汉语国际教育教研室 113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