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咖啡

■张学伟

温馨咖啡

■张学伟

准备大赚一笔的王均之怎么也没有想到，苦心经营6年的服装厂会在一夜之间倒闭。就在南方老板前来验货时，发现生产的1 0 0 0 0件唐装意外出现了大小不一的窟窟窿窿，明眼人一看就知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王均之一阵昏厥，当时就被送进了医院，2 0 0万心血就这样付之东流了。人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缝，就在王均之连上吊的心都有的时候，他的老婆徐美丽取了保险柜里的1 0万元钱，带着儿子跟别的男人跑了。

穷人也得活也得混碗饭吃，王均之只好到一家饮水公司做了一名送水工，骑着一辆破摩托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不到三个月，人便累得又黑又瘦。还好，老板很赏识吃苦耐劳的王均之，前后解雇了不少人，唯独留下了他，王均之的收入由7 0 0元涨到了1 0 0 0元。

手头稍宽裕，王均之的嗜好――咖啡瘾上来了，因消费不能过高，他不敢买高档的咖啡豆，到超市买了两瓶速溶咖啡，味道差些也能解解馋。每天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家中，王均之累得连饭都不想吃，便冲咖啡来解乏，他喝咖啡从不加“伴侣”，咖啡会由舌尖生出一股特有的醇香……这天，正当王均之微闭着眼睛美美地享受咖啡时，冷不丁瞥见杯子上“林梦茹”三个字时，心一阵“怦怦”急跳……

他的初恋情人叫林梦茹，俩人不仅投缘，还有个共同嗜好，就是喝不加糖不加牛奶的咖啡。此刻，王均之非常渴望见到林梦茹，好同她倒倒心中的苦水。王均之想起一年前到瓷器店买咖啡具时，他一眼相中了印着“林梦茹”字样的杯子，这可是难觅的珍品。见他爱不释手，旁边的服务员不禁问道：“先生，你是喜欢这种还是另外碎花的？”王均之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喜欢林梦茹……”谁知这句话却将服务员的脸闹红了，俩人对视的一刹那愣住了，王均之没想到卖瓷器的服务员竟是多年没见面的林梦茹！林梦茹见王均之一身名牌，知道他混得不错，为王均之高兴的同时，眼神不禁黯淡下来。这些全被细心的王均之看在眼里，婉转问了才知，林梦茹的男人心肌梗死去世5年了，她和女儿相依为命……

如今，王均之来到那家瓷器店，店老板说已经辞退了林梦茹。打听到林梦茹住在小北街1 2号楼时，他便骑着摩托车前去寻找，来到6楼敲了敲房门，林梦茹出现在朝思暮想的视线里。林梦茹乍见是个送水工，刚想关门，王均之说：“我不是来送水的，我是来找林梦茹的！穿着这身工装就认不出我来了？”林梦如半天才辨认出眼前这个又黑又瘦胡子拉碴的人竟是王均之，林梦茹一脸的疑问：“大老板怎么突然送起水来了？”王均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林梦茹见他有难言之隐，转身去了厨房，一股咖啡香飘了过来，林梦茹端来了两杯咖啡。她微笑着问王均之：“你要加糖吗？”王均之冲她一乐：“你应该知道的，我还是老习惯！你……还是喜欢喝这一口儿？”林梦茹回答：“除了女儿，我就剩下这点儿温馨了，日子苦些，速溶咖啡倒是月月买的……”在与林梦茹的交谈中，王均之将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

林梦茹抹着眼泪说：“难为你了，要往楼上扛那么重的水，不要强撑，你应该学会保养身体才是！”王均之顿感一股暖流，点点头说：“我会好好活的。”这时，林梦茹看了看表说：“不是我不留你，而是赶着要去做钟点工了，不好意思。”说着将手里的工作衣、皮手套装到袋子里。一见林梦茹要出去工作，王均之赶紧告辞先下了楼，还留下一样东西说是送给她的见面礼。林梦茹这才看清楚，送给她的是一套精制的咖啡具，杯子上面印着草书：林梦茹。这套咖啡具在店里曾经卖过，也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只是3 0 0 0元的价格叫人望而却步，可王均之目前是在困难时期，送一桶水才挣1.2 0元，不知要往楼上扛多少桶水……

王均之闲暇之际，总要来到6楼和林梦茹聊一会儿，王均之还见到了林梦茹的女儿丹丹，丹丹不仅长得可爱，还有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看见来了个陌生人同妈妈喝咖啡，丹丹很懂事地躲在卧室写起了作业。王均之说，丹丹的眼睛比妈妈还漂亮。林梦茹苦笑道，都说丹丹的眼睛好看，她的视力并不好……王均之发薪水了，总要给林梦茹买瓶咖啡，也忘不了给丹丹买些巧克力什么的。俩人喝着咖啡，聊着送水、钟点工的一些事情，时不时发出会心的一笑，感受到那种久违了的温馨。

两个月后，当王均之再次登门时，发现林梦茹的眼睛肿成了核桃，问发生了什么事，可她只顾低头哭泣，倒是沙发上的丹丹开了口：“叔叔，我的眼睛突然看不见了，大夫说可能是视神经出了毛病，要想治好，就得请专家做视神经再植手术，需要花费1 0 0多万，妈妈手里没钱……”

看着心上人伤心，王均之的心里像猫抓一样，他劝林梦茹说：“你不能这样作践自己，哭坏了身子，谁来照顾有病的丹丹？我替你想想办法，我有几个有钱的朋友，或许能筹集到这笔钱……”谁知他这样一说，林梦茹反倒更难过了，竟然放声大哭起来。好不容易将林梦茹劝住，王均之起身赶紧告辞，临走时将发下的薪水全掏给了丹丹。

转眼过去了两周，林梦茹发觉王均之突然没了信息，床上的丹丹，骇人的100万……林梦茹明白了，原来王均之怕被拖累呀。第二天，林梦茹准备出去借钱，电话铃却响了，只听王均之急切地说，梦茹，你和丹丹赶紧准备一下，咱们就去省城住院……林梦茹犹豫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好，王均之一下子猜透了她的心事，随即补充道，你就放心大胆地住吧，那100万我给丹丹筹备好了……

经过专家视神经移植手术，丹丹的眼睛终于重新见到了光明，她激动得语无伦次：“大夫……我看见了叔叔……看见妈妈了……”林梦茹倚着王均之流泪，感觉到失态赶紧移开身子，和丹丹拥作了一团。突然，林梦茹像想起什么似的，拉着女儿来到王均之面前，命令：“丹丹，快给爸爸跪下磕头……”丹丹愣了愣，看了看妈妈，于是心领神会，她“扑通”一声跪下来：“爸爸，谢谢！”王均之以为林梦茹这些天由于劳顿精神上错乱了，一时被母子俩的行为弄得不知所措，或许，她也在100万面前……看见林梦茹的眼神有些怪异，她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俩人便一齐退出了病房。

看见不远处有家上岛咖啡店，王均之执意要带着林梦茹一同进去，当两杯醇香的咖啡端上来时，或许咖啡香的作用，林梦茹忘记羞涩轻轻滑进王均之的怀里，泪眼婆娑：“均之，谢谢你救了孩子。只是对不起你，有件事至今瞒着你，丹丹……她是你的亲骨肉啊……”

当年林梦茹忽然发觉身子异样，便到医院做了检查，没想到自己怀上了均之的孩子！她急急地去找王均之，好将这个消息告诉他，……谁知等见到了王均之，自己还未开口，均之先说了他的一件难以启齿的事，王均之和徐美丽一同去谈一笔生意，结果喝多了酒，等醒来时，发现自己和徐美丽睡在了宾馆里，徐美丽还耍起了泼妇，要挟均之非娶她不可……没想到王均之竟和别的女人上了床，于是林梦茹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俩人就这样分道扬镳了。

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难怪王均之看到丹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王均之将林梦茹紧紧抱住，并道出了内心的苦楚：当接到10000件唐装生意时，王均之整天泡在厂里，三个月都没有回家，当任务接近尾声，王均之想到冷落在家的徐美丽，为了给老婆个意外惊喜，他连电话也没有打便径自回了家，当悄悄拧开门锁时，却被卧室里一对男女的激情戏惊呆了……

令王均之晕厥的是儿子经过D N A亲子鉴定，竟然不是自己的亲骨肉！他万念俱灰，以不同意离婚为借口坚决不分给徐美丽所要的巨款财产。狠毒的妇人在发给情人的短信中说，要用稀硫酸烧毁生产出来的所有唐装……王均之灵机一动，将装硫酸的塑料桶暗中掉了包，当徐美丽得知王均之的唐装变成了窟窟窿窿的破烂时，将保险柜里的钱偷走赶紧溜掉了，只是徐美丽没有想到，当情人得知她没有弄到巨款时像蒸馏水一样消失了。

王均之得了严重的忧郁症，整夜睡不着觉，大夫只好劝他，与其这样折磨自己，不如出院换个活法，做一些体力活，让心真正轻松起来，不然的话，他有可能疯掉的……王均之便选择了做送水工，经过锻炼他的病逐渐好了起来。咖啡里滴进了俩人的热泪。

王均之为丹丹掏出了100万治好了眼睛，丹丹以为妈妈要自己认王均之为干爸，她当场便答应了。当妈妈后来告诉她实情时，她头一扭转身进了卧室，还将门“嘭”地一声关上了。林梦茹敲了敲门，丹丹嚷叫起来：“他既然是我的亲爸爸，为什么现在还不和你结婚？”林梦茹心乱如麻难为情地说：“均之，钱……都用来给丹丹治病了，服装厂往后还咋开呀？”王均之像个主人似的，一转身从厨房端来两杯咖啡，递给林梦茹说：“你怎么忘了？服装厂‘倒闭’是人人皆知的事呀，虽然远离了富裕生活，喏，咱们不是还有温馨咖啡做伴嘛！丹丹不是任性，咱俩该去民政局登记了。”

丹丹像只小鸟一样飞回妈妈的怀抱里，林梦茹的杯子一歪，咖啡全洒了出来，特有的醇香伴着笑声一下子洒满了简朴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