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

□海南省文昌市文城中学王平



暗夜

□海南省文昌市文城中学王平

日前的一个晚上，我在海口临时参加一个总结会后，就匆匆赶去府城见几个小学同学。因为我是在昌江读的小学，中学就回文昌了，现在与那时的小学同学已有二十多年没有相见了。

那晚下着毛毛雨，加上海风比较大，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我感觉到一丝丝的寒意，不过这都没有影响我急促的脚步。也许是心情比较急切吧，我正埋头赶路，在经过桥头时，突然，有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婴儿，撞到我面前，挡住了我，把我一下子给愣住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个男人就一手将孩子递到我眼前，对着我说：先生可怜、可怜，我们是外地人……

我没太听清他说什么，只是看了看孩子，好像在甜甜地睡着。我不想去吵醒孩子，也没有心情跟他们纠缠，正打算从口袋里找些散钱给他们。这时候一个女人也凑过来了，我才抬头看看这两个人，男的大概四十来岁，女的估计也只有三十出头。虽然天有些暗，但可以看出他们四肢正常，年轻健壮。当我与他们眼神相撞时，感觉他们的眼光里没有多少的感激，而好像是在盯着我的口袋看。我下意识感觉到，这是一对职业乞丐，根本不值得同情。于是我立刻从口袋里抽手回来，绕开他们就走，可没想到，我刚走两步，那个女人追上来想挡住我的路，然后朝我大声怒吼：孩子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这一吼把我给镇住了，正当我想回头时，没想她的一吼把孩子给吓哭了，也把我彻底给激怒了，我随手将口袋里的全部散钱丢了过去，大声呵斥：别把孩子给饿着了，你们这对无赖。便扭头就走……

平时在网络上看到各种职业乞丐的骗局曝光后，心里比较讨厌。今天刚好在路上亲身经历这样无理的讨钱的时候，内心非常愤怒，把我跟同学相聚的美好心情给彻底搅浑了。

正当我憋着满肚子怒气，边走心里还在一边骂叨时，恰好走到桥尾，感觉好像有一个矮小、疲惫的身影与我擦身而过。我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回过头一看，那一幕真的让我感慨万千。那是一个大概七十岁的老奶奶，头上绑着一条围巾，身穿黑色的旧衣裳，感觉不是很厚，看上去应该是里头穿了好几件，肩上挑着担子，两边的篮子里装满了塑料瓶子。毛毛的细雨飘落在她头顶的围巾上，已经结成了很多的小水珠，在远远的灯光照耀下，有些忽明忽暗。她的步伐不大，但是走得很慢，感觉很沉重。她总是低着头，好像还在寻找什么。就这样蹒跚地走过我身旁。要是平时，我根本不会去关注这样的情境。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停下来去看一个老人，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我当时的心情，我很纠结、很矛盾。此时，有一大串的问题涌上我心头，为什么她不拦下我，为什么她不向我要钱，天冷冷的，她吃饭了吗？她的家人去哪了？为什么她那么大年纪了还在外面挣钱？为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是被老奶奶的精神感动了，还是真的很同情这位奶奶，或是受上面那对骗子的刺激，我的内心爆发出一股巨大的能量，于是，我赶紧冲上去，叫住老奶奶，然后从钱包里掏出几百元，塞在她的手里。老奶奶这时才抬起头看我，她那眼神里充满对我的感激，而又存在着一些不敢相信，还有许多的感动的神情。她用那双苍老的手，紧紧地捉住我的手，边看我边问我：侬给钱阿婆嘛？侬是给钱阿婆是吗？看着她那张充满着沧桑的脸，让我想起了我的外婆；看到她眼角流出的泪，我感觉自己的心好痛、好痛……我不敢再细看那一张脸，我松开老奶奶的手，强忍着内心的痛走了。因为我知道，如果不走，我一定会哭的，我不想让她见到我难过，于是我边走边回头喊：阿婆，不要捡了，回家吧！回去吃饭了，回去吧……然而老奶奶还站在原处着看我，手里抓着那几百元一直在抖，口里好像还在念着，侬给钱阿婆吗？

仅仅在短短的几分钟里，我的心情由快乐到愤怒，又到悲伤，变化如此快，而且是那样的强烈，好像这一切是在电影里，或是故事里。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没有人会相信这是真的。直到现在，那画面还一直在我眼前浮现，我的心情也久久不能平静。我写下来，不是想向大家表述任何观点，我只是想把它好好地记录下来，以后告诉给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