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白领梦断法国古堡:那赤条条的“面瘫”
2016-02-26彩云
彩云
7年前,云南女孩刘春莉远嫁法国富翁帕斯卡尔。对方已70高龄,但拥有数万平方米私人城堡,富丽奢华恍如童话世界,名副其实豪门。
灰姑娘就此风光无限。然而,在刘春莉生下儿子后,帕斯卡尔害怕她带儿子回中国,处处设防,不给她一分钱,控制她外出,将其“囚禁”在空荡的城堡里。借母亲病重,她终于“逃”回了国内。休整一段时间后,刘春莉气势汹汹重返法国打算离婚拿赔偿。
这次,等待她的,是更深更重的阴谋……
刘春莉1976年出生在云南省红河州,家境贫寒。18岁那年,她高中毕业,到上海一家纺织厂做女工。一呆十年,她做了技术员,熬成了白领。刘春莉相貌清秀,不少小伙追求她,但多年来,她一直做一个梦:穿上水晶鞋,灰姑娘变身公主,嫁给了王子。因为这个梦,她宁缺毋滥。
2008年春节前夕,刘春莉正在上海浦东机场,推着两个大行李箱回云南过年。一位外国老人十分殷勤:“需要帮忙吗?”一口流利的中文。刘春莉连忙谢绝。巧的是,老人和她同一个航班,座位就在她的前面两排,老人也发现了她,两人会心一笑。飞机降落,老人迅速走到刘春莉的面前,将写有联系电话和住址的纸条塞给了她,匆匆而去。她打开一看,老人叫帕斯卡尔。
陪家人过完春节,正月初六,刘春莉到昆明找朋友玩,顺便联系帕斯卡尔。当晚,在昆明翠湖旁一家咖啡厅,刘春莉和一个会讲法语的女友一起和帕斯卡尔见了面。帕斯卡尔时年70岁,老家在法国东北部小镇Belfirt,十年前和妻子离婚,三个女儿都生活在法国。帕斯卡尔曾是著名建筑师,两年前旅居昆明,醉心绘画,成了一名画家。“我想娶一位中国妻子。”帕斯卡尔深情地凝望着刘春莉。回来的路上,女友告诉刘春莉:“这老头看上你了。”刘春莉没说话。第二天,帕斯卡尔又邀请两个女孩到他家吃法国菜。他家在滇池路的俊园别墅。房子是租的,里面的奢华家具和古董,是他花费近百万添置的。他并不掩饰富有,告诉两个女孩自己在Belfirt有一座祖传古堡,在巴黎有多处产业。刘春莉被帕斯卡尔的富有打动了,帕斯卡尔再约会刘春莉,她没有拒绝。
刘春莉其实还在犹豫,她担心父母不会同意。就在这时,刘春莉意外发现,经常有经济条件不错的女人主动约会帕斯卡尔,其中有一个市直机关的离异女处长,追求最为热烈。刘春莉果断辞职,提出跟帕斯卡尔去法国旅游,并很快办好了去法国的签证。
一个月之后,两人踏上法国之旅。在法国Belfirt,刘春莉看到了那座近两万平方米的古堡,里面有花园,游泳池,马场,果园……最中间是一座古朴古老的三层住宅楼,单是它就价值600万欧元,里面收藏着各种名贵古董和画作,不乏名作,价值不菲。刘春莉仿佛进入了一个童话世界,每天只有惊叹的份。在法国的半个月时间里,帕斯卡尔带着她去巴黎的几套住宅轮番小住。他的三个女儿都在巴黎,对父亲的女友予以热烈欢迎。帕斯卡尔给刘春莉购买了各种名牌衣物,还买了不少奢侈品。这些物质就像魔法,是刘春莉平时想都不敢想的,也荡平了40岁的距离。此时的刘春莉,已坚定要当城堡女主人的决心。两人返回云南后,她将两人的事告诉了父母,父母果然强烈反对。刘春莉谎称回上海工作了,住进卡尔在昆明的家里,并在一家培训学校学习法语。2008年底,刘春莉怀孕了。一周后,两人到红河州民政局领取了结婚证。刘春莉没敢告知父母,想等孩子出生了,父母就能理解了。
2009年2月,帕斯卡尔想带妻子回法国生产,并承诺:“等孩子出生了,我们就中国和法国轮换居住。”这年3月,两人回到Belfirt。这里远离市区,十分安静。帕斯卡尔聘请了两名菲律宾女佣打理一切。刘春莉每天在花园中晒太阳,闻花香,十分惬意。2009年10月,她在Belfirt医院产下了一名男婴,取名安德鲁。这是帕斯卡尔的第一个儿子,他兴奋得手舞足蹈。刘春莉这才把自己已结婚生子的消息告诉了父母。父母选择了接受。
就在刘春莉以为更美好的日子就此开始时,从医院一回家,她和帕斯卡尔就产生了严重分歧。当时已是深秋,天气变化莫测,回家第一个晚上,刘春莉打算搂着儿子一起睡。帕斯卡尔坚决不同意,坚持把儿子抱到了婴儿房。刘春莉等帕斯卡尔睡着后,又将儿子抱了回来。帕斯卡尔被孩子吵醒,勃然大怒,又将儿子抱了回去。儿子的啼哭声,令刘春莉的心碎了,又要冲进婴儿房。帕斯卡尔拦住她,一脸鄙夷,两人发生了激烈争吵。争执不下,刘春莉坐在儿子的床前守到天亮。几次过后,她顶不住了,只有顺从了丈夫。
孩子两个月时,负责打理城堡的菲佣回国了,帕斯卡尔竟要求刘春莉接替。丈夫年事已高,刘春莉没有反对。接手之后她才发现根本干不了,光是在花园开机器除草,修剪树枝,就累得筋疲力尽。有几次,因为操作不熟练,她的手差点被机器吞噬。手上,脚上常常被机器擦伤……实在坚持不了,刘春莉要和照顾孩子的菲佣换一下工作,帕斯卡尔拒绝:“你们中国人只会溺爱孩子。”两人发生争执,再度以她屈服告终。
一年过去了。每天周而复始的劳作,令刘春莉苦不堪言。更令她愤怒的是,自从生儿子后,帕斯卡尔对她处处提防。从来不给她现金,她需要买什么东西,由他亲自陪同。他实在没空,就让保姆陪着。自从来法国后,帕斯卡尔就拒绝再用中文说话,也不允许妻子用中文教儿子。刘春莉每天有一半时间在劳作,而丈夫却多半时间沉醉于创作中,两人一个星期都说不上几句话,性生活也杜绝了。这座她最向往的美丽城堡,成了绝地。2011年初,她开始频频提出回中国的请求,帕斯卡尔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貌:“我不会让儿子回中国,你要回就自己回去。孩子永远只能生活在法国!”
“你不是承诺我,想住中国和法国都可以住吗?你这个骗子!”刘春莉愤怒地冲帕斯卡尔叫着。
“我的儿子必须生活在法国!”帕斯卡尔指着刘春莉,用中文告诫她:“你最好老实呆着,尽做母亲的本分。如果你想带儿子逃走,我饶不了你。”刘春莉欲哭无泪。直到那会,她才明白,帕斯卡尔不让她接触钱,是怕她带儿子回中国。这次争执后,帕斯卡尔对刘春莉看得更紧了,还没收了她的护照。2011年5月,刘春莉的母亲病了,她以母亲病重为由,向帕斯卡尔提出马上回中国,否则就向中国驻法国大使馆求助。
帕斯卡尔没有再阻拦,帮她订了机票,还给了她一万元人民币。拿着机票,刘春莉喜极而泣,她终于揪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发誓再也不回来。在巴黎机场,抱着安德鲁,她哭成了泪人。这一别,将是永远。
然而,当刘春莉回到国内,面对父母和周围的人羡慕的眼神,她却始终不好意思将难堪的遭遇说出来。亲友们得知她嫁给一个大富豪,纷纷上门祝贺。这久违的亲情,无法言说的虚荣,重新将刘春莉牢牢锁住了。加上对儿子难以抑制的思念,让她不甘心起来:为什么要将儿子拱手相让?为什么交付了青春,最终却一无所有狼狈回国?既然帕斯卡尔将她当作生子工具,他想要儿子,就必须付出金钱代价。之后,刘春莉通过律师朋友,咨询了跨国婚姻打官司的经验,得知可以凭借安德鲁掌握主动权,迫使帕斯卡尔给予赔偿后,她在国内呆了两个月后,再度返回了Belfirt。
见妻子去而又返,帕斯卡尔认为她舍不得儿子,表现越发倨傲。他将另一个菲佣也辞退了,要求刘春莉承揽起城堡里的一切事务,包括照顾安德鲁。刘春莉不再让步,两人经常为了一些小事大吵。一生气,她就嚷着离婚。她想激怒帕斯卡尔,达到离婚的目的。
然而,不管刘春莉怎么闹,帕斯卡尔绝口不提离婚,每天给她安排干不完的活,没收了她的护照和手机,将她再度“软禁”。刘春莉起初并不担心,她来法国前,已和一些朋友交代好,万一联系不上她就报警或者向法国大使馆求助。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这一招失灵了,帕斯卡尔在用她的手机发短信和国内的朋友保持“联系”,还定时登录她的“脸书”,发一些她和儿子嬉闹的照片,营造一片她生活安逸的假象。
刘春莉意识到不妙,开始筹谋如何离开这里。然而,由于帕斯卡尔看得很紧,她始终没有好的方法。焦虑之下,她开始失眠,体重从原来的60公斤下降到了48公斤,头发也掉得厉害。最长一次,她一连七天都没怎么睡觉,一合眼就看见有无数的“魔鬼”在眼前晃动……绝望和折磨,让刘春莉再度接近崩溃的边缘。硬的不行,她又苦苦哀求丈夫:“我们一起回昆明住上几个月!我实在受不了了……”帕斯卡尔无情拒绝:“别做梦了。你老老实实陪着安德鲁,他需要在法国接受贵族教育!”帕斯卡尔轻蔑的语气和表情彻底激怒了刘春莉,她一头撞向帕斯卡尔,两人厮打起来……
2012年年底,刘春莉回家的欲望达到巅峰,她一秒钟也不想再呆在那里。那些美景在她眼里,已是人间地狱。她苦苦寻找机会逃走,都被帕斯卡尔察觉了。
2013年1月1日,新年第一天的早晨,帕斯卡尔一改往日冷漠,温情脉脉:“莉莉,今天我要给你一个惊喜!”“我不要惊喜,我只想回中国呆一段时间,我保证很快回来!”刘春莉依旧哀求。
“我带你去度假,你的心情会好起来的!”帕斯卡尔连哄带拉,将刘春莉塞进车里,车上有他为她早收拾好的一个行李包。刘春莉见儿子没有同行,有些害怕,不停抗议着。帕斯卡尔不停安慰她,声称儿子交给邻居代为照看,带着刘春莉一路疾驰。由于刘春莉很少出门,车窗外白雪皑皑,白茫茫一片,她根本不知道去了哪里。两个小时后,车子在一幢平房前停了下来,房子门口有个标示,上面写着法文,她没有看懂。帕斯卡尔将车开进院子,和一个出来迎接的男子嘀咕了好一阵。男子十分和气,笑眯眯地等帕斯卡尔将刘春莉叫下车。院子不大,十分整洁。在一间布置简洁的房间门口,中年男子用法语跟刘春莉说:“这是你的房间。”帕斯卡尔陪着刘春莉进屋,将行李放在柜子里,柔声说了一句:“亲爱的,我去办理手续。”刘春莉以为是要度假的宾馆,并没有在意。过了好一会儿,帕斯卡尔没有回来,一位穿绿色制服的黑皮肤女孩走进来,用法语说:“女士,你丈夫已经离开了。这是你的晚餐。还有这个,你现在必须吃下去!”女孩手里除了有一个餐盒外,还有两粒白色药丸。刘春莉意识到不对劲,她要搞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她灵机一动,对黑女孩说:“请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黑女孩说话极快,复杂的法文刘春莉根本听不懂。情急之下,刘春莉恳请女孩拿来一本字典。在字典帮助下,她骇然发现,自己竟被送进了当地的“精神病患者康复中心”,也就是疯人院。刘春莉恨得泪水直流,这就是帕斯卡尔送给她的惊喜。她想不明白,她也被他折磨得毫无反手之力,为什么他还要让她遭受这样的非人待遇?求助无门,刘春莉唯有失声痛哭。
第二天一早,一名医生来到刘春莉的房间为她诊治。为尽快出去,她非常配合。一个星期过去了,她始终未找到逃离的方法。这七天里,刘春莉只有服药才能睡着,巨大的恐惧像恶魔一样,让她越来越惊恐焦躁。为了尽快出去,她决定孤注一掷。第八天,等医生来病房时,她狠命朝自己左手动脉咬了下去,手腕被咬得血肉模糊,刘春莉告诫医生把丈夫喊来,否则她会继续自残。工作人员迅速通知了帕斯卡尔。下午,当着丈夫的面,刘春莉将刚刚包扎好的血管再度咬开,要求他带自己离开,否则死在那里!就这样,刘春莉以死相逼,成功离开了精神病院。回到家,见到久别的儿子,刘春莉失声痛哭。年幼的安德鲁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抱着妈妈不住地安慰。
劫后逢生,刘春莉决定再拼死一决,她咬牙切齿威胁帕斯卡尔马上离婚,否则将死在他的面前。帕斯卡尔一口答应离婚。原来,在刘春莉出院前,帕斯卡尔已手握她的精神病诊断证明,他已有恃无恐。根据法国法律,法院永远不会将孩子判给精神病患者监护。换言之,她已永远失去了安德鲁的监护权。刘春莉欲哭无泪,直到那时,她才彻底明白帕斯卡尔将她骗进疯人院的目的。她为了逃离精神病院所做的“疯狂之举”,却正中了他的下怀。他所做的一切,无非是既不想让她带走安德鲁,更不想让她凭孩子分割他的财产。这一箭双雕的计谋,可谓歹毒至极。
明白了这一切,刘春莉再也无法冷静。她费尽千辛万苦,终于要获得自由了,可她舍不得儿子。帕斯卡尔抓住了她的软肋,对她的看管也放松了。他将护照和手机还给刘春莉,还不时给她一些零花钱。但刘春莉却有国难回了:这一切遭遇,都是为了所谓奢华生活,自己处心积虑跳进来的。目的不纯,活该被算计,圈牢。更悲哀的是,自己的处境根本无颜对家人、亲友诉说,自己种下的苦果只能自己品咽……就这样,刘春莉自愿选择留在了那座古堡里,郁郁寡欢,恍惚度日。偶尔,她也会寄一些礼物回国,继续向亲人展示自己的“幸福生活”。一边是虚浮,一边是凄凉,有时,连她自己都怀疑是不是真的得了精神病。
2014年11月,极度苦闷的刘春莉患上了重度抑郁症,她打电话给作者供职的云南媒体,倾诉自己的痛苦。记者就她的遭遇咨询了云南睿信律师事务所主任杨俭律师。杨律师认为,如果刘春莉选择结束婚姻,势必考虑孩子的抚养权问题,按照她目前的状况,孩子归她的可能性为零。唯一胜算是,如果男方存在扣押护照等限制自由行为,刘春莉可以向当地驻华使馆报警求助。两人的婚姻是在中国登记注册的,受中国法律保护,刘春莉完全可以回到昆明向人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而不是在法国离婚,更无须遵从法国法律。
面对记者和律师支招,刘春莉表示她将慎重考虑。她由衷地对记者说:“我生孩子的目的不纯,但走到今天,我想做一个堂堂正正的母亲。”2015年初,刘春莉给记者打来电话,称在她的争取下,帕斯卡尔终于放手,让她在Belfirt一家餐厅打工,她正在努力赚钱,积攒费用,为争取儿子而战。然而,就在记者发稿前,她已回到了云南老家。原来,由于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骑3个小时的摩托车去上班,长时间面部被冷风吹,她不幸患上了面瘫。整个面部已僵硬,没有任何表情。在法国用了很多方法治疗不见效果,她回到云南红河正在接受中医治疗。同时,她还定期到医院接受专业的心理科医生的治疗。目前,孩子只能由帕斯卡尔照顾了。
在婚姻、爱情日益多元化的当下,我们其实无权指责或者评价刘春莉的选择。婚姻这桩事,确实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然而,“功利心结出善果者,实在少之又少。”这是刘春莉的真实感喟。作为知音的一名读者,她向天下读者倾诉:她该怎么办?是就此挣脱那座天涯“囚笼”,也就此和儿子天涯相隔,还是继续耗尽青春,去打一场毫无指望的国际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