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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耗资百万救儿媳,让性爱与血缘安详

2016-02-26沙冰

知音·下半月 2016年2期
关键词:宁宁丹丹儿媳

沙冰

这是一段世间罕见的“婆媳情”:未领证的儿媳因宫外孕,忽变植物人!这条无助的生命,几乎难逃无奈放弃的厄运,然而,绝地深处恰恰传来“准婆婆”的一声震天响:“我来!”——她要蚍蜉撼大树、不惜一切来救儿媳!结果,“准婆婆”为此耗时5年零3个月,倾尽百万家资!一个孱弱的生命,由此闪耀出神奇的光辉,留下了美丽真情旷世绝响——

未领证儿媳成植物人,天地间一声响:“我来!”

1966年出生的宣仲英,家住浙江绍兴市诸暨市次坞镇。2010年3月以前,她一直在诸暨市店口镇一家企业上班。她丈夫吴建苗,是绍兴一家化工有限公司营销部负责人。

2008年下半年,吴家传来喜讯——宣仲英的独子、20出头的吴南鲁谈恋爱了。姑娘名叫郑丹丽,与儿子同岁,两人通过网络结缘。郑丹丽不仅长相漂亮,且聪明能干,从事服装生意。

宣仲英很喜欢郑丹丽,希望她能早日成为自己的儿媳。不过,俩孩子还没到法定婚龄,宣仲英与丈夫商量,让孩子们暂不去领证,而先办婚酒。

2009年11月15日,婚礼上,郑丹丽对宣仲英夫妇动情地说:“妈、爸,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的亲生爸妈了,我就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你们有什么要我做的,尽管说!”宣仲英激动得热泪盈眶。

宣仲英盼着早日抱上孙子,可意外突降——2010年3月4日清晨,郑丹丽突然对宣仲英说:“妈,不知怎么搞的,我肚子疼了一夜!”宣仲英赶紧和儿子将郑丹丽送到诸暨市妇幼保健医院。经诊断,郑丹丽患上宫外孕,已有大出血状,性命危急,需马上手术。

吴南鲁签写了风险担保书,当天下午两点多,郑丹丽的手术开始。孰料,到下午4点50分,因失血引起中枢神经重度受损,郑丹丽陷入深度昏迷。当天傍晚,医院宣布郑丹丽成为植物人。

这样的意外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医生们表示尽了全力。当晚,两家人坐在一起商谈,包括郑丹丽的父母在内,都极度无奈,准备放弃。令宣仲英震惊的是,此前的几天里,感觉女儿可能再也醒不来,郑丹丽父母已经着手在老家给女儿选择墓地,对此,宣仲英生气不已,倔强地表示: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先拯救儿媳一命!

宣仲英这样做源于一个情结——她忘怀不了儿媳的坎坷身世:1988年出生的郑丹丽,家在诸暨市乡村,上有个大两岁的姐姐。8岁那年,父母因性格不合离婚,她判给了母亲,母亲后来又成家育子,小小年纪的她并没得到什么母爱。令人动容的是,她从小自强自立,中学辍学后就摆摊卖衣,靠自己买下一套小户型房子!宣仲英心生怜爱,发誓将来要像亲女儿样对她。眼前,只要她还在呼吸,宣仲英就不言放弃——她没有多话,当众响亮说出二字:“我来!”

可这简单二字,却让宣仲英与儿子经历了一场磨难。此后10个多月,郑丹丽转诊诸暨、绍兴、杭州等多家医院。为了时刻陪伴照料,宣仲英和儿子都先后选择了辞职。郑丹丽大小便完全失禁,宣仲英完全像对婴儿一样,天天给她换洗,且日夜陪睡在窄小的病房里、儿媳的身旁,更要命的是,10多家医院的治疗费花光了宣仲英夫妇几十年来的全部积蓄,这还不够,他们还为此借债,足足花去了110多万元的巨款!

2011年春,顶不住重症病房的大额住院费用,宣仲英决定将儿媳接回家料理。出院那天,隔壁病房的好心人过来帮忙,花了很大力气才把郑丹丽抬入回家的救护车上,有人对宣仲英感慨:“你身体这么单薄,以后怎么照顾你女儿啊?”

宣仲英苦笑了,住院将近一年,旁人还不知她是病人的“婆婆”,但在宣仲英看来,这没有区别,儿媳早被自己看作了女儿!

一千个日夜床前伺候啊,生命的辉光淬炼奇迹

2011年1月19日,郑丹丽回家。从这天始,宣仲英从此和郑丹丽同睡一个房间——郑丹丽睡一张大床,她则睡一张小型行军床。

这时的郑丹丽,比一个初生婴儿还不如,大小便不听使唤不说,水喝多了,小便经常接二连三来,宣仲英跟着换洗都来不及,后来干脆用上尿不湿,可一大包还不够郑丹丽两天使用。宣仲英不厌其烦,在她眼里,郑丹丽就是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而换尿布是一个妈妈该干的事儿!

回家第一个星期,郑丹丽脾气有些烦躁,她虽人无知觉,但似乎有些意识。一天晚上,郑丹丽躺在床上不停地动着,宣仲英知道她身上肯定“有情况”,果然,郑丹丽又拉了!

足足忙了半个多小时后,宣仲英刚躺下,大床又传来了“嘎吱嘎吱”的细微响,宣仲英再度起床查看,郑丹丽又尿了!但她发现,前天刚买的尿不湿一张没剩,这时已是凌晨两点多,她赶紧拿来一叠卫生纸给郑丹丽垫上,结果她刚关灯,郑丹丽又在床上折腾,宣仲英发现,原来郑丹丽是用惯了尿不湿,不习惯屁股下垫卫生纸,她在“抗议”!

宣仲英犯难了:这么晚,到哪去弄尿不湿啊!不行,再难也要给她换上,对,去敲人家小店门!于是宣仲英马上起床披衣出门。冬天的凌晨,外面寒冷刺骨,宣仲英来到街口,硬生生地敲开了镇上的一家店门。方圆几里的人,都知道她家有个“特殊病号”,对她基本是有求必应。回家的路上,宣仲英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她真想大哭一场:她这样做值吗?

回家给郑丹丽换上干净的尿不湿后,她很快就睡着,而宣仲英一看时间:已是凌晨4点多,自己不能睡了,得给郑丹丽准备烧粥早上喝,而且一会儿还得给郑丹丽做全身按摩!医生说,全身按摩有助于植物人唤醒大脑神经,于是,她天天坚持着七八次地给郑丹丽按摩,她相信坚持就是胜利。力不从心时,她请了按摩师,一年下来,光按摩费就是笔大开销。后来为了节省,宣仲英开始认真看书、自学按摩。慢慢地,她掌握了基本技巧,替代了按摩师。

照料时间久了,宣仲英进行了一些改进:她买回一个铃铛放在郑丹丽身边,宣仲英妄想的是,儿媳如果“有情况”,能自主用手按下铃铛,那就好了……但她很快发现这不太可能。但皇天不负有心人,奇迹竟在半个月后的2011年12月3日发生!

这天早晨,宣仲英照例给儿媳换完尿不湿,刚要离开去厨房,她突然感觉衣服被什么东西给“拽”了下,她扭头一看,惊呆了,原来是郑丹丽竟从被子底下伸出了一只手来拽自己!这表明她有知觉!宣仲英激动地抱着郑丹丽的头,喜极而泣:“丹丹,真的是你的手啊,我眼睛没有看错吧!”宣仲英马上把那个铃铛挪到距离郑丹丽最近的地方,郑丹丽的右手竟慢慢地移了过去,然后“碰”了一下,铃铛发出一声微弱的“丁零零”响!宣仲英喜泪盈眶,放下手里的活儿跑到客厅,给丈夫与儿子报告喜讯:“建苗,南鲁,丹丹有知觉了,你们快回来看啊!”

这天下午4点不到,吴建苗父子都提早下班回到家中,亲眼看到发生在郑丹丽身上的奇迹时,一家人欢腾了。吴建苗激动地拉着妻子的手说:“仲英,你再坚持一段时间,我们家丹丹还会讲话的!”宣仲英喜悦地连连点头。

2012年1月6日,奇迹继续发生!这天中午,郑丹丽主动碰响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铃铛,宣仲英第一次正确无误地帮助郑丹丽解了一趟小便。接下来,按照医生的说法,郑丹丽可以结束长期软管鼻食流汁的方法,可以喝上榨汁机打磨的水果和蔬菜,还可以进食少量的粥与牛奶。为了将郑丹丽的状况巩固得更好,宣仲英开始在郑丹丽睡的房间里装上了布条绑着的木板,她把布条和木板绑在郑丹丽的手臂上,让她在动弹中寻找感觉。吴建苗还给儿媳做了个可移动的床架,为的是郑丹丽如果有感知,就可以在下地时扶着这个架子慢慢走动,人靠在上面就不会倒地!

自从郑丹丽有了知觉后,宣仲英每天就多了一桩事,一天要给郑丹丽多换20趟热水袋,让她被子里始终热乎乎的,在宣仲英看来,有了温度,才会有热气,有了热量,丹丹的身体自主能力才会恢复更快些!又过了段时间,宣仲英用几块木板多绑了几个地方,她想让儿媳试着能站立起来,同时也练练脚劲。于是,家里又安了一个装有吊环和拉手的铁架,她在上面缠上布,好让儿媳随时能触碰到。此外,她还在郑丹丽的房间的墙壁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拼音图识,这些都是宣仲英早早准备的、能训练儿媳的“口头表达能力”的神器,她期待着儿媳能够重新开口!

听说一种叫铁皮枫斗的药利于植物人康复,2013年夏天开始,宣仲英用高利息借来的3万元钱,开始买回给郑丹丽服用。一年下来,郑丹丽的气色有了明显好转。这年底,不用宣仲英托着,郑丹丽也能抬得起头了!而且,宣仲英发现,郑丹丽很爱漂亮,她爱看电视里的养生节目,且能看懂。宣仲英买来很多好吃的东西烧给她吃,吃完后,她居然指指自己的肚子,意思是说,她的肚子变大了,几天后她竟会慢慢地又比划着“说”,她想吃红豆和薏米烧在一起,能排毒除湿……更让宣仲英感动的是,郑丹丽也能试着用简单的肢体语言来表述:“她有一个好妈妈!”

旷世“婆媳情”终成绝唱:来世,再做您女儿

2013年10月初的几天里,宣仲英发现,平日里已经会吃粥和牛奶的郑丹丽,以往时不时还会用手拍拍肚子,现在突然不太有动静了,她不知道儿媳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通过一个多星期的观察,宣仲英找到了答案——这一切变化缘于儿子吴南鲁!

原来,吴南鲁只要回到家中,他会第一个来到郑丹丽房间,虽然两人不可能“对话”,但只要郑丹丽一见到吴南鲁,她就会变得很乖,静静地躺在床上,大眼睛眨着,看着他在身边走动,但这些天,吴南鲁回来少了,回了也不怎么进郑丹丽房间,而郑丹丽居然对此表现得很敏感!宣仲英找儿子谈话,儿子悄悄告诉她自己有了女朋友!宣仲英急了——她倒不是一定要阻止儿子的行为,其实,大家早有心理准备,儿子才只有26岁,而儿媳郑丹丽得病到现在已快4年,尽管病情有所恢复,但永远也难以恢复成正常人,儿子也不可能没有自己的感情生活。但宣仲英还是认为儿子太快了,她还尤其觉得,这个“变故”对郑丹丽来说,有些突然和残酷!

怎么让郑丹丽来面对呢?宣仲英忧心忡忡。2013年12月的一天,最让宣仲英心疼的一幕发生了。

这天傍晚,吴南鲁把车子开回家,带回一个漂亮女孩,女孩宁宁大方地喊宣仲英“阿姨”。宣仲英立即明白了,儿子这是把女朋友带回了家!“怎么办?”宣仲英在屋子急得团团转,而郑丹丽似乎很快知情,她虽不能说话,但那双大眼睛里分明有了泪水,她一刻不停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在家里的漂亮女孩,不停地给宣仲英打招呼,一会说要“喝水”,一会又要尿尿,一会要吃苹果汁——她让宣仲英忙得晕头转向,宣仲英稍慢一拍,她还要发脾气,表情或是哭,或闭着嘴什么也不吃,她还会摇摇铃铛、摇摇床,来引起大家的注意!

显然,儿子的漂亮新女友也看到了这一幕,她走到郑丹丽的房门口,进退两难。这之前,吴南鲁已充分给她做过工作,也婉转地把他与郑丹丽的故事讲给了她听,25岁的宁宁听了他们的故事,也感动落泪,她为吴南鲁有这样一位好妈妈而感动,更为郑丹丽的不幸而伤心。此刻,宁宁听任郑丹丽“发脾气”,想上前安慰,又显得无所适从……

倒是宣仲英主动前去化解,她在郑丹丽的耳边不停地讲:“你才是妈妈最最宝贝的心肝,随他们去吧,宝贝,有我在你身边!”宣仲英知道,爱情分离,爱被分割,谁也不会好受,郑丹丽更是,但她同样需要被尊重!

新女友走后,宣仲英和儿子慎重深谈了一次,她叮嘱儿子,不要有了宁宁后就不来看郑丹丽了,郑丹丽心里其实很明白。吴南鲁心感愧欠,几天后,他一个人来到郑丹丽的房间,吴南鲁看到她竟然睡在大床一角,扭头不理睬他。但吴南鲁一走开,她又摇动着床架,弄出声音来。等吴南鲁再进房间,她又“故伎重演”不理不睬……

宣仲英要儿子坚持耐心,吴南鲁从此多了一份心,只要有时间,就过去陪郑丹丽“相聊”,有时带着宁宁一起照料她!慢慢地,郑丹丽接受了他们,有时看到吴南鲁和宁宁来了,郑丹丽表情很兴奋。

最艰难的时光是2014年2月19日这天。傍晚5时许,吴南鲁和宁宁将在绍兴市袍江新区一家大酒店举行婚礼。宣仲英夫妇是毋庸置疑的参加者,然而,他们很早就做起了儿子与宁宁的工作,请两位新人和宁宁的家人谅解——这个婚礼,他们不准备去了,他们要留在家里陪伴郑丹丽!宣仲英两眼含泪,对儿子和新儿媳说:“我们走了,丹丹一定会很难受,请理解我这个当妈的,我一定得把这碗水端平,现在她是我们的女儿,你们的姐妹、我们的家里人!”宁宁最终表示理解,并还帮着婆婆一起说服了自己的爸妈,宁宁的爸妈也对此十分感动。

这个晚上,宣仲英给郑丹丽烧了好几个她最爱吃的菜:小排骨、红烧鱼头和香菇菜心……然后一碗碗地端到郑丹丽的床头!郑丹丽似乎也知道这个晚上要发生什么事,她不会说话,手却在不停地动着那个可以摇一摇的铃铛,一会响,一会又响,看得出,她很难过,但又有些淡定,表示理解,暗示宣仲英和吴建苗去绍兴参加吴南鲁的婚礼。宣仲英不听她的,轻轻地拍着丹丹的肩膀,说:“丹丹,别管他们了,他们吃好吃的,我们今天也要吃好吃的,来,妈弄掉了排骨里的骨头,你张口……”郑丹丽吃得很开心,后来,一家三口开心地看起了电视,温馨的幸福中,郑丹丽忘却了一切痛苦。

2015年2月18日农历除夕。这天下午,又一个惊喜传来,宣仲英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三代,孙女甜甜诞生了。宣仲英这次没有藏掖,在此前,宁宁怀孕肚,她就开始给郑丹丽打起了“预防针”,慢慢渗透着告诉郑丹丽:“宁宁的孩子快要出生了,以后你就是姑姑了!”郑丹丽接受了现实,也变得兴奋起来,她甚至还“问”宁宁:“我这当姑姑的,我要不要给未来的孩子送什么礼物啦……”宣仲英开心地笑了。2月25日,甜甜从医院抱回,郑丹丽比谁都兴奋,“抢”着要亲孩子,宣仲英把孩子放在她的身旁,她艰难地用右手轻轻抚摸着孩子,脸上盈满了笑意……此后多天,宣仲英多次问询郑丹丽:“如果有来生,你愿意做我的女儿吗?”郑丹丽努力地点头。

谁也没有想到,在2015年6月2日的这一天,郑丹丽会突然选择了离开!

这天早晨,郑丹丽的早餐还是那么的丰盛,牛奶、鸡蛋和粥,还有榨汁机里榨好的蔬菜汁。郑丹丽很乐意享受这些。上午9点钟,郑丹丽躺在一个特制的铁质大床上做理疗时,突然没了声音!陪伴着的宣仲英大为惊骇,大声疾呼:“丹丹!丹丹!”郑丹丽微微睁开了那双眼,带着一丝疲惫的笑意,仿佛对郑丹丽流露着无尽的谢意,迅疾,她陷入了昏迷。

情急之下,宣仲英呼叫120将郑丹丽送往诸暨医院。急救中,宣仲英哭晕过去好几次。吴南鲁和宁宁还有新生的女儿甜甜等,一大家子人守在急救室门外,大家都希望奇迹会出现,但奇迹终究是没有出现,晚上9时许,27岁的郑丹丽永远离别人世。

屈指算来,宣仲英的准婆婆角色整整坚持了5年零3个月!时光,它带来了辛苦与磨难,也带来了陪伴与真情!虽然,它最终带走了百万家财,还带走了亲人般的儿媳,但大家相信,郑丹丽离开时没有一丝遗憾,因为,命运馈赠给了她这么一位“好婆婆”和“好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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