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人口动态多维贫困:状态持续与转变
2016-02-26高帅毕洁颖
高帅 毕洁颖
摘要:能力贫困、动态贫困、多维贫困更符合贫困的本质和走向,本文利用2010年和2012年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农村平衡面板数据,运用Biprobit模型基于个人层面可行能力和主观福利感受分析农村人口多维贫困状态持续与转变。结果表明:农村人口年龄、从事农业活动时间、区域差异、受教育程度、绝对收入、社会地位及相对收入等均对农村人口持续多维贫困产生显著影响。受教育程度、从事农业活动时间、区域差异、年龄、相对收入、户籍和绝对收入均对农村人口陷入多维贫困产生显著影响。农村人口从事农业活动的时间越长,持续多维贫困的可能性越高,陷入多维贫困的可能性越低。东部、中部、西部发生持续性多维贫困的可能较高,而东部、西部陷入多维贫困的可能性较低。绝对收入、相对收入和社会地位越高,农村人口发生持续性多维贫困的可能性越低。女性、受教育程度较低的农村人口持续性多维贫困的可能性更高。相对收入较低的农村人口易于陷入多维贫困,然而相对收入对农村人口持续性多维贫困的作用不明显。社会地位对农村人口持续性多维贫困产生消极作用,却对陷入多维贫困的影响不显著。主要研究结论:打破“持续多维贫困”恶性循环应从“小处”着手,以“输血”为主,“走进去”识贫,“走出来”脱贫;防范农村人口陷入多维贫困应从“大局”着眼,把发展和消除不平等作为解决多维贫困的根本途径,引导“脱贫”和防范“返贫”,提能力避返贫,新思路促扶贫。精准扶贫机制要建立在契合贫困本质的贫困标准上,找准“贫根”,寻共性扶贫,诊特性脱贫。
关键词:多维贫困;动态贫困;能力贫困;精准扶贫;Biprobit
中图分类号 F328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2-2104(2016)02-0076-08
doi:10.3969/j.issn.1002-2104.2016.02.010
“十三五”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关键时期,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最艰巨的任务在农村,特别是在贫困地区,扶贫攻坚被提升到前所未有的国家战略高度。习近平总书记明确要求要确保贫困人口到2020年如期脱贫,时间紧迫,任务艰巨。随着贫困的表现形式和演变不断发展,传统扶贫方式在新常态下面临新的挑战,如何进一步促进脆弱人口减贫脱贫,刻不容缓,如何在新形势下做好扶贫攻坚工作,不容懈怠。毋庸置疑,我国扶贫开发进展迅速,但贫困的深层次矛盾尚未解决,贫困形势依然严峻,农村贫困程度比城市尤为严重[1-3]:长期以来困扰贫困人口的诸多问题没有根本解决;收入或消费已不再成为衡量贫困的唯一标准,如何精确衡量贫困理论需要不断完善;扶贫开发实践中存在贫困人口底数不清、针对性较差、扶贫资金使用效率低下的问题;贫困人口脱贫后因病、因灾返贫的动态贫困问题仍然没有妥善解决。如果继续沿用传统的收入方法测度贫困,既不能准确反映中国贫困的程度、广度和分布特征,也不利于进一步提高扶贫开发的效果和效率[4]。能力贫困、多维贫困、动态贫困更符合贫困本质和内涵,诺奖获得者阿玛蒂亚·森指出应关注贫困人口可行能力和主观福利感受,该理论得到广泛认可,而相应的实证研究较少,因而,基于个人可行能力和主观福利视角聚焦农村人口多维贫困的动态变迁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在致贫成因及减贫举措的讨论中,一是可行能力与贫困的关系,可行能力不平等对农村人口福利水平产生负向显著影响,文化素质和可行能力的演变趋势关乎农村人口融入城市和拓展消除贫困的思路[5-6];二是关于慢性贫困和暂时性贫困的讨论,从短期静态来看,农户贫困脆弱性主要由随机性因素决定,从长期动态的视角来看,农户动态贫困的原因取决于结构性因素。农户总贫困率的降低主要源于暂时性贫困的下降,慢性贫困减少有限[7-8]。贫困的动态转变中暂时性贫困占主导地位,但贫困人口处于持续贫困状态和陷入贫困状态的致贫机理没有引起足够重视[9];三是从更广阔的视角找寻脱贫的思路和方法,家庭收入虽是降低农村家庭脆弱性的直接有效方式,但贫困农户如能进入劳动密集型的工业部门并获得较高收入,则脱离贫困陷阱的概率很大[10-11]。我国财政能力好转和重视扶贫开发为扶贫带来良好契机,鉴于脱贫任务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如何进一步深入开展扶贫开发需要反思,如何提高扶贫针对性和有效性应该慎重。贫困研究需要聚焦动态贫困,静态分析解释能力有限,可能隐瞒影响贫困的关键因素已成为共识。动态贫困的测度中,收入或消费以外的因素越来越受到关注,多维贫困逐步成为研究热点。已有研究对贫困的动态性、多维性解读并不多,多将动态贫困分解为暂时性贫困和慢性贫困,却没有对脱贫或陷入贫困的因素合理辨识。基于“个体效应”视角对农村贫困人口致贫或脱贫机理进行解释的研究较少。然而,在微观个体水平上测度多维贫困时又遇到难题,受数据限制,已有多维贫困研究较多停留在家庭层面,多维贫困指标的选取受限,指标选取往往囿于家庭生活条件等客观标准,贫困人口自身可行能力未引起重视,特别是对贫困人口主观福利感受关注较少。
本文立足贫困的现实特点,基于农村人口可行能力和主观福利感受构建多维贫困指数,综合了阿玛蒂亚·森等主流研究对可行能力和主观福利的期许和要求,将研究视角从“家庭层面”走向“个人层面”,实现了在较为科学、全面的视角下考查农村人口多维贫困状态的持续与转变,综合研究贫困的能力内涵和主观福利感受、动态性和多维性问题。本文可能的贡献是:第一,尝试从个体层面对关系农村人口未来发展的可行能力和主观福利感受的多维贫困进行测定和评价;第二,对农村人口持续多维贫困和陷入多维贫困进行比较分析,区别于将贫困简单划分为慢性贫困和暂时性贫困,关注的重点是2010年处于多维贫困状态的农村人口持续处于多维贫困的影响因素是什么,2010年未多维贫困的农村人口2012年陷入多维贫困的缘由是什么。
1 农村人口多维贫困的特点与地理分布
本文选取三维贫困(即十个维度中任意三个维度发生贫困)、四维贫困(即十个维度中任意四个维度发生贫困)进行分析。从多维贫困的整体情况来看(见表1),如果采用较低的多维贫困标准(如三维贫困),持续多维贫困的比例为25.22%,暂时多维贫困中摆脱多维贫困的比例(30.89%)远远高于陷入多维贫困的比例(10.24%);如果采用较高的多维贫困标准(如四维贫困),持续多维贫困的比例仅为11%,摆脱多维贫困的比例为24.51%,陷入多维贫困的比例下降为7.04%。摆脱多维贫困的农村人口比例远高于陷入多维贫困的农村人口,但持续多维贫困和陷入多维贫困的农村人口致贫原因需要重点分析,这也是本文关注的重点。
在农村人口三维贫困标准下,从不同多维贫困类型人口特征的描述性统计结果来看(见表2),持续多维贫困的农村人口年龄远远高于其他类型农村人口,受教育程度和绝对收入低于其他类型农村人口;陷入多维贫困的农村人口自评社会地位和相对收入相对较高;对于从未发生多维贫困的农村人口而言,普遍年龄较小,男性居多,受教育程度更高。
在农村人口四维贫困标准下(见表3),持续多维贫困的农村人口平均年龄最高,女性比例更高,受教育程度最低,人均收入最少。从未多维贫困的群体中非农户口占比最高;陷入多维贫困的农村人口自评社会地位和相对收入较其他两种多维贫困类型更高;摆脱多维贫困的群体从事农业活动的时间最长。
从农村人口不同多维贫困状态的空间分布状况来看(见表4),无论是采用三维贫困标准还是四维贫困标准,东北地区多维贫困发生率均为最低。西部地区持续多维贫困发生率最高,三维贫困发生率为31.90%,四维贫困发生率为15.03%,可喜的是,西部地区摆脱多维贫困的比例最高,分别为36.17%和30.15%。中部地区陷入多维贫困的比例最高,陷入三维贫困的比例为12.52%,陷入四维贫困的比例为8.01%。
2 数据说明、模型选择和变量描述
2.1 数据说明
本文数据来自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hina Family Panel Studies,CFPS),是中国第一个全国性综合跟踪调查数据,由北京大学设计和执行。CFPS通过搜集社区、家庭、个人三层次的跟踪数据,来反映中国社会、经济、教育、健康和人口变迁,是一项全国性、大规模、多学科的社会跟踪调查项目,为学术研究和政策决策提供第一手数据。CFPS项目经过2008年、2009年两次预调查,逐步完善问卷设计和访问管理系统,于2010年开展第一次全国性正式调查,2012年开展第一次全国性追踪调查,
2014年展开第二次全国性追踪调查(数据尚未公布),
本文选取的样本为2010年和2012年农村人口成人追踪数据,通过对数据的整理,共获得包含所需变量的14 058个农村人口成人平衡面板数据。
2.2 模型选择
鉴于两年中多维贫困可能存在一定的相关性,本文采用双变量Bivariate Probit模型来估计多维贫困的决定因素及动态转变,计量模型如下:
根据模型可得到相关变量的边际效应,对边际效应的度量是给定2010年多维贫困,相关因素对2012年多维贫困的边际影响,即可以度量2012年相关因素对多维贫困状态的转换效应。本文主要考察两种状态,一是2010年贫困人口在2012年继续陷入多维贫困的边际效应;二是2010年未多维贫困人口在2012年陷入多维贫困状态的机理。
2.3 变量描述
2.3.1 被解释变量的选择
贫困的主要原因是贫困人口缺乏创造收入的可行能力和机会[13],如果能在“个体层面”从多维性、动态性、可行能力和主观福利的综合视角刻画贫困,将更好解读贫困。确立多维贫困的步骤如下:
(1)设立基于“个体效应”可行能力和主观福利视角的多维贫困指标体系。遵循Sen的多维贫困框架体系,保持健康、教育和生活水平维度不变,但在具体指标选取中侧重于农村人口可行能力和主观福利感受,按指标按权重相等的原则设立具体指标(见表5)。
(2)农村人口多维贫困状态的静态测度。学界对如何判定贫困人口贫困存在一定争论,Alkire & Foster提出的“双界线( dual cutoff) ”方法得到普遍认可[14-15],该方法需要判断两个临界值,即单一维度的贫困临界和跨维度临界。
其次,多个维度(k)被剥夺的识别。在多个维度研究贫困时,贫困的指标及各指标权重的选择也很关键,将会直接影响到贫困的测度[16]。ρk是k维识别贫困的函数,当ci≥k时,ρk(yi;z)=1;当ci (3)农村人口多维贫困状态的动态测度。按上述步骤对农村人口多维贫困进行测度,根据2010年和2012年多维贫困状态将农村人口分为持续性多维贫困、陷入多维贫困、摆脱多维贫困和从未多维贫困四个类型(分别赋值为1、2、3、4)。本文着重分析两种多维贫困类型致贫机理,即持续多维贫困和陷入多维贫困。 2.3.2 自变量的选取 可能对农村人口多维贫困持续与转变产生影响的因素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制度因素和区位因素,户籍因素可能对农村人口多维贫困产生影响,当代中国的户籍制度是计划经济体制的产物,已经成为经济社会发展的桎梏。中国区域差距仍然较大是不争的事实,区域差距甚至还有扩大的趋势,区域差距势必对农村发展、多维贫困产生一定影响。依据国家统计局的方法将区域分为东北、东部、中部和西部四个区域。 二是参加农业活动对农村人口多维贫困的影响。从事农业生产是农村人口的一个重要特征,陈飞和卢建词认为从事农业活动不利于收入增加[17],农业生产对农村人口多维贫困的影响有待考证。从事农业生产的时长可能影响农村人口多维贫困的持续和转变,从事农业生产活动可以保障基本的温饱问题,但是提高生活水平乏力。 三是可能影响农村人口多维贫困的主观因素,在考察农村人口多维贫困状态的持续与转变中,同样不能忽视主观因素对多维贫困的能动作用,如社会地位和相对收入水 平等。此外,文章对可能影响农村人口多维贫困的人口特征变量进行分析。 3 实证分析 由于因变量是农村人口多维贫困水平,2010年和2012年多维贫困致贫机理可能存在一定的相关性,因此选用双变量Bivariate Probit模型分析农村人口多维贫困状态持续与转变。运用 STATA 14.0对模型进行参数估计,从估计结果来看(见表6),三维贫困、四维贫困方程似然比检验的Chisquared 值分别为624.877、185.209,在1%的显著水平下拒绝原假设,可见 Biprobit 模型比简单的 Probit 模型拟合效果更好。
3.1 农村人口持续多维贫困的结果解释
从三维贫困的结果来看,农村人口年龄、从事农业活动时长及区域差异分别在1%、5%统计水平对持续多维贫困产生正向显著影响,意味着农村人口年龄越大、从事农业活动的时间越长更易持续多维贫困;受教育程度、绝对收入、社会地位及相对收入均对农村人口持续性多维贫困产生负向显著影响,意味着要摆脱持续多维贫困,提高农村人口受教育程度、增加收入、提高社会地位及相对收入都将成为可行的方式。如果将多维贫困的标准提高到四维贫困,与三维贫困相比,性别变量、户口变量分别在1%、10%统计水平下对农村人口持续多维贫困产生负向显著影响,表明女性更容易持续多维贫困,农业户口较非农户口更易持续多维贫困,户籍制度不平等对持续多维贫困的作用开始显现。可见,在不同的多维贫困标准下,持续多维贫困所聚焦的人群和致贫机理存在差异,所包含的政策含义也不同。
3.2 农村人口陷入多维贫困的结果解释
在多维贫困状态转变的过程中,在三维贫困标准下,受教育程度越高的农村人口反而易于陷入多维贫困,陷入多维贫困作为暂时性多维贫困的一种,致贫原因可能由于存在一定的突发性和不确定性,受教育程度越高,生计方式的多样化选择和尝试越多,而有限的受教育程度不足以防范由此产生的风险。从事农业活动时间、部分区域变量对农村人口陷入多维贫困产生负向显著影响,从事农业活动时间越长的农村人口越不容易陷入多维贫困。绝对收入对陷入三维贫困的影响不显著,表明收入在转化为满足需要的可行能力和提升主观福利方面的多维贫困标准中存在一定问题。从四维贫困的标准来看,年龄、区域变量(中部、西部)和相对收入对陷入多维贫困产生正向显著影响,年龄越大越易于陷入多维贫困,中西部更易陷入多维贫困,相对收入越高反而更易于陷入多维贫困。户口和绝对收入对农村人口陷入多维贫困产生负面显著影响,拥有非农户口的农村人口陷入多维贫困的概率较低,收入提高可降低农村人口陷入多维贫困的概率。
3.3 农村人口持续多维贫困和陷入多维贫困的比较分析
与Zhang et al.发现农村人口从事非农工作可以增加从贫困转变为中产阶级的可能性不同[18],本文从事农业活动时长的回归结果非常有趣,从三维贫困标准来看,从事农业活动时间增多将显著增加农村人口持续多维贫困的概率,却同时可以显著降低农村人口陷入多维贫困的可能性。本文的解释是过多地从事农业活动会使农村人口生活稳定在一个较低的“阈值”,摆脱持续性多维贫困的可能性降低,可能成为脱贫路上的绊脚石,但从事农业生产具有一定的保障功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范突发冲击和不确定性风险,又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作为防范陷入多维贫困的缓冲。既然如此,如何发挥农业在减少多维贫困中的作用至关重要。打破传统农业附加值较低,通过延长生产加工销售产业链,扩充价值链发展“第六产业”可能成为破解多维贫困问题的关键。从区位因素来看,东部、中部、西部持续性多维贫困的可能分别高于比较区域,但东部、西部陷入多维贫困的显著低于比较区域。绝对收入、相对收入和社会地位越高,农村人口持续性多维贫困的可能性越低,但对农村人口陷入多维贫困却无能为力。
从四维贫困的标准来看,人口特征中性别和受教育程度对持续性多维贫困产生负向显著影响,女性、受教育程度较低的农村人口发生持续性多维贫困的可能性更高。年龄、户口对农村人口持续性多维贫困和陷入多维贫困均产生显著影响,影响方向相同,年龄较大者、农业户口者更易发生持续性多维贫困和陷入多维贫困。持续性多维贫困中年龄、户口、绝对收入回归系数的绝对值大于陷入多维贫困的系数绝对值,表明年龄、户口、绝对收入对持续性多维贫困的影响程度更大。相对收入较低可能导致农村人口陷入多维贫困,然而相对收入对农村人口持续性多维贫困的作用不明显。社会地位越高,农村人口持续性多维贫困的可能性越低,而社会地位对农村人口是否陷入多维贫困的作用不显著。
4 结论与讨论
本文利用“中国家庭追踪调查”2010年和2012年农村人口成人平衡面板数据,基于个人层次可行能力和主观福利感受建立多维贫困评价体系,运用Biprobit模型分析了农村人口多维贫困状态持续及转变机理,主要研究结论有以下几点:
第一,打破持续多维贫困,应“小处”着手,“输血”为主,“走进去”识贫,“走出来”脱贫。从多维贫困状态持续来看,微观人口特征变量影响效果尤为明显,扶贫政策应从“小处”着手。针对多维贫困原因和贫困类型不同,实施精准扶贫,做到因地制宜、因人施策[19]。针对持续性多维贫困,应以“输血”为主,打破原有的贫困恶性循环。通过政策兜底年龄较大、患慢性病等可行能力较弱的农村人口,对于长期从事农业的持续多维贫困人口,一方面通过移民搬迁解决一部分生产、生态条件较差区域的多维贫困问题,另一方面,通过企事业单位及个人“点对点”、“一对一”对接的方式助力农业发展。实际上,对于持续性多维贫困而言,其致贫原因往往因人而异,且根深蒂固,破解持续性多维贫困要从贫困人口的实际情况出发,“走进去”了解持续性多维贫困的困难症结所在,“走出来”让持续性多维贫困人口走出制约脱贫的枷锁和束缚。
第二,防范陷入多维贫困,应“大局”着眼,“造血”为主,提能力避返贫,新思路促扶贫。从多维贫困状态转变来看,应加强对制度和区位等社会因素的关注,从“大局”着眼,构建大扶贫格局,把发展和消除不平等作为解决多维贫困的根本途径。防范贫困人口陷入多维贫困的措施应从制度和区位因素着手,不断缩小城乡差异、户籍差异、区位差异所导致的不平等。针对陷入型多维贫困,应以“造血”为主,通过“智慧扶贫”和“能力扶贫”强化“造血”能力,发展教育和职业技能培训激发贫困人口内生活力,通过扶持产业发展和就业带动贫困人口脱贫动力,充分发挥农业生产对陷入多维贫困的保障功能,重点防范“因病返贫”、“因灾返贫”问题。加强农村人口生计能力建设,减少和消除多维贫困的持续性和反复性。实证分析中发现,从事农业生产活动对陷入三维贫困具有一定的缓冲作用,也是陷入多维贫困的第一道防线,如何进一步发挥农业在减贫中的作用需要认真思考。“第六产业”及“互联网+”为农业发展提供新的思路,也为扶贫工作提供带来新的启发。建立国家扶贫开发大数据平台,将互联网技术与精准扶贫的精准管理、动态管理相结合,逐步完善考核和管理系统。引入第三方评估机制来监管和评估贫困退出,检验扶贫开发成效。实验经济学等新兴学科的兴起,探索、验证致贫机理和脱贫模式,将是未来农村反贫困理论和实践的重要创新[20]。
第三,建立和优化契合贫困本质的贫困标准,找准“贫根”,寻共性扶贫,诊特性脱贫。收入贫困和基于可行能力、主观福利感受的多维贫困所聚焦的贫困人群不同,三维贫困和四维贫困的致贫机理也存在差异。如何实施精准扶贫方略?首先应根据国情发展制定扶贫战略目标,伴随社会经济发展调整相匹配的贫困标准,进而来识别贫困人口特征、分布和致贫机理,找出“贫根”。对持续性多维贫困,本研究中可以找寻出的共性致贫因素较多,比如年龄、受教育程度、区位和收入因素等,这是扶贫工作中必须关注、不可回避的问题;而对陷入多维贫困而言,三维贫困和四维贫困的致贫原因各不相同,需要在诊断多维贫困类型的基础上,不断提高扶贫的效率和效果。如果采用较高的多维贫困标准(如四维贫困)进行扶贫,从横向来看扶贫对象势必是贫困程度较深的,但随着社会经济发展,到未来某一时期,赤贫人口可能不是我们政策关注的焦点,就需要对贫困程度较轻的(如三维贫困)贫困人口进行针对性研究。
总之,扶贫“失准”问题由来已久,收入贫困也不应是扶贫的终极目标,我们最终要实现的不是特定时间跨过“贫困线”的脱贫,而是兼顾贫困人口可行能力和主观福利感受的多维贫困人口脱贫,并且具备一定应对和防范能力的稳定脱贫。基于可行能力和主观福利感受的多维贫困测度只是精准扶贫方略的第一步,能更准确识别贫困,掌握致贫的根本原因,可能采取的措施和可行的规划,引导脱贫的最迫切需求,藉此建立精准扶贫的长效机制,惠及长久和更多贫困人口。扶贫工作要注重区分农村人口持续性多维贫困和陷入性多维贫困的不同,针对不同类型的多维贫困有所侧重,持续性多维贫困是扶贫工作中的顽疾,陷入性返贫是扶贫工作中防范的重点,二者不可偏废。
(编辑:田 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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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Capacity poverty, dynamic poverty and multidimensional poverty is more in line with povertys nature and trends. Using the rural balanced panel data of Chinese Family Panel Survey (CFPS) in 2010 and 2012, the paper analyzed the persistence and transition of rural poverty based on the individual functional competence and subjective feelings of wellbeing. The results showed that: The age of rural population, time engaged in agricultural activity, regional differences, years of education, absolute income, social status and relative income produced significant influence on chronic multidimensional poverty. Years of education, time engaged in agricultural activity, regional differences, age, relative income, household registration and absolute income caused significant impact of the rural population falling into multidimensional poverty. And the more time engaged in agricultural activities, the higher probability of multidimensional chronic poverty would occur, however, more time engaged in agricultural activities can significantly reduce the chance of falling into multidimensional poverty. As for the eastern, western and central areas, the possibility of occurring chronic multidimensional poverty may be higher than the comparison region. In terms of eastern and western regions, the possibility of falling into multidimensional poverty was significantly lower than the comparison area. Absolute income, relative income and social status can significantly improve the rural chronic multidimensional poverty, while the impact on the rural population falling into multidimensional poverty was not significant. Gender and years of education produced significant negative influence on stability of multidimensional poverty. Lower relative income may lead the rural population to fall into multidimensional poverty, but the effect of relative income on chronic multidimensional poverty was not obvious. Social status produced significantly negative impact on the chronic multidimensional poverty, but it ignored the role of the rural population falling into multidimensional poverty. The main conclusion of the study: break the vicious circle of ‘chronic multidimensional poverty should be concerned about the ‘individual characteristics; considering the transition of multidimensional poverty, to prevent the rural population falling into poverty should keep ‘overall situations in mind, taking the development and the elimination of inequality as the fundamental way to multidimensional poverty, to guide ‘poverty alleviation and to prevent ‘return into poverty. Precise poverty alleviation mechanism should be established on the precise standard fitting the nature of poverty, identify the ‘poor source, seek the commonness to poverty reduction, diagnose diagnosing characteristics of moving out of poverty.
Key words multidimensional poverty; dynamic poverty; capacity poverty; accurate poverty alleviation; Biprob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