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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泊尔“卖肾村”

2016-02-23高珮莙

晚报文萃 2015年12期
关键词:吉塔加德满都侄子

高珮莙

在尼泊尔首都加德满都附近的贫困山村里,许多人靠卖肾赚钱,以至于出现了“几乎人人只有一个肾”的“卖肾村”。2015年4月的地震后,更多无家可归、没有生活保障的人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嫂子偷走我的肾,地震偷走我的家

2015年4月夺走数千人生命的大地震发生前,一直坚定地对卖肾说“不”的吉塔,在嫂子的反复劝说下终于松了口,去印度一家医院做了肾脏摘除手术。

手术只花了半小时,她醒来后“感觉像什么都没发生”,这让她很惊讶。在医院恢复了3周后,她拿着赚来的20万尼泊尔卢比(约合人民币1.26万元)回了村,买下了属于自己的土地,并在上面盖了房子。她不知道,在印度南部的医院,她的肾能在富有的病人那里卖出6倍的价钱。

和其他被骗或自愿出售肾脏的村民一样,吉塔回村后也成了当地人讨论的热门话题。致力于保护卖肾者权利的尼泊尔律师克里希纳·纳卡尔米透露,有人被社区排斥,在别人异样的眼光和避之不及的态度中变得失望和沮丧,就连他们的孩子也在学校被歧视。有些将肾脏卖出高价的人甚至遭遇谋财害命。

有了房子,吉塔可以对这一切置之不理。但在突如其来的地震中,这个来之不易的家崩塌了,她的梦想再次化为泡影。

如今,这对无家可归的夫妇已各自失去了一个肾,重建家园遥不可及。

相比之下,那些曾对吉塔既羡慕又鄙夷的村民似乎“幸运”得多。至少,他们仍有重新致富的“资本”。

活下去才是头等大事

22岁的赛达·塔芒是3个孩子的父亲,砍柴和在玉米地干活曾是他唯一的经济来源。在地震中被压碎了左腿后,他失去了劳动能力。

尼泊尔地震造成了2.2万多人受伤,他们可以在政府的资助下免费接受手术和最基本的医疗护理。但出院后,当地只有极少数大医院有提供康复练习的物理治疗设施和专家。

“如果不能尽快得到适当治疗,他们以后就不可能恢复,这些伤害会造成真正的长期残疾。”非营利组织成员奥雷利·维亚德说。但对于焦虑的塔芒而言,活下去才是头等大事。

45岁的彭巴在地震中失去了右脚。他没有家人照顾,也不知以后怎么办。他邻床的凯蒂·玛雅多处骨折、右脚脱臼。

“我没法干农活了。”她说,“我连站都站不起来,怎么拿锄头或收割庄稼?”

对更多人而言,即使身体无恙也不意味着能活下去。漫长的雨季即将开始,山体滑坡的危险笼罩着生活在山区的人。如今,这些农民正不顾一切地从废墟、垮塌的蔬菜大棚甚至牛棚里抢救财产。没人知道,雨季到来后该怎么办。走投无路之际,卖掉自己的身体器官似乎成了唯一的活路。

一年歉收或一场大病,就能倾家荡产

48岁的科纳姆被侄子骗走了一个肾,诱饵很简单:一份工作和稳定收入。对这个很久没有固定收入的中年人来说,这个诱惑实在无法抗拒。

在印度钦奈附近游荡了一个月后,他被侄子介绍给一群当地人,说是给他安排工作。但有天晚上,他听到对方用印度语谈论到了肾,只是不太明白整个谈话的意思。第二天,他就被送进了医院。

“侄子说我有很多肾,不会有任何并发症,还说肾割了一茬还会继续长出来。”科纳姆告诉美国《时代》周刊记者。

他所在的村子坐落在加德满都附近的山上,茂盛的玉米地簇拥着一排泥砖屋,西面的一条主干道向首都输送着源源不断的劳动力。这里的男女老少都认为,在家里的小块土地上务农,每天赚不到两美元(约合人民币12.5元),没啥出息。

但村里有个秘密:75户人家中至少有一个成员卖过肾。有些人不像科纳姆是被骗去的,而是心甘情愿这么做。除了种地和饲养牲畜,当地农民几乎没其他任何赚钱机会。哪年收成不好或得一场大病,一个家庭就马上倾家荡产。从第一个村民在“经纪人”那里接过相当于一年多收入的钱时,卖肾几乎成了村里的时尚。

42岁的库马里站在村里的3号病房外,双手和衣服在劳作中沾满了泥浆。她愿意卖肾,唯一让她踌躇的是器官贩子承诺的费用常不兑现,也有人在回来后发现,卖肾的钱大多被花在了路费和治疗上。

科纳姆的命运就是如此。他的肾卖了700美元,但坐着大巴沿着蜿蜒的山路回到村子后,他手里只剩下100美元。“一些钱用于手术后吃饭和买药,剩下的被我侄子买酒喝了。”他叹息道。

虽然尼泊尔政府2007年就通过了禁止卖肾的法律,但警方的镇压只是让器官贩子潜伏得更深。

世界卫生组织称,全球每年约有一万桩涉及买卖人体器官的黑市交易发生,平均每小时超过一起。据非营利研究机构“全球金融诚信”的报告,每年有7000个肾出现在黑市上,非法器官交易产生的利润高达6.5亿英镑。

无知是器官交易泛滥的主因

和多数尼泊尔农民一样,帕利亚尔靠卖牛奶和在附近农场打短工谋生,两头牛、一间房和一小块土地,是他的全部财产。

几年前,他曾在加德满都当过建筑工人,工头偷偷告诉他,如果让医生从他身上割下“一大块肉”,就能得到300万卢比(约合人民币18.6万元)的巨额酬劳。他没被告知,这块“肉”其实是他的肾。

“工头告诉我,肉还会长回来。”他告诉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记者,“如果肉能长出来,我还能拿那么大一笔钱,何乐而不为?”

帕利亚尔曾问工头,如果他死了怎么办。后者保证他什么事都不会有,他将得到美食华服,还能看电影。于是,这个贫穷无知的人心甘情愿地被送到了钦奈的医院。

出院后,他只拿到了两万卢比(约合人民币1260元),不到约定数目的百分之一。器官贩子承诺不久后支付尾款,但再也没见其人影。

回到尼泊尔后,疑惑不解的帕利亚尔去医院做检查,才知道自己的肾没了。如今,他的泌尿疾病和背痛越来越严重,却看不起病。“如果我死了,只能寄希望政府会照顾我的两个孩子。我不知道死亡哪天会突然降临,只是数着日子过罢了。”

回村后,粗劣的村酿成了卖肾者唯一的安慰,他们对健康常识几乎一无所知。这并不令人惊讶,村民都是文盲,不知道切除肾脏的危害,甚至无法理解这块“肉”为什么无法长回来。

(孙悟空摘自《青年参考》2015年7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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