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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格陵兰冰盖

2016-02-22费宣

传奇·传记文学选刊 2016年2期
关键词:飞豹基思雪橇犬

费宣

下午3点,拆卸了帐篷、装好了雪橇,小队就正式出发了。基思在前带路,安妮在后压阵,6名队员走在中间,两部狗拉雪橇跑在侧面。突然,一只北极雁出现在碧空,浑身雪白,羽毛光洁透亮,张开的双翅在西斜的阳光下闪着银光,精灵般地在我们上空轻旋。大家都怔住了,正在奔跑的雪橇犬也停下脚步,所有的眼睛都盯着这只雪雁,直到它消逝在冰盖的远方。大家都激动不已,说这一定是北极圣诞老人派来为我们送行的使者。

我不断摔跤,逐渐落在了队伍的后面,安妮陪着我。我双眼紧盯着脚下,小心翼翼地让滑雪板滑入前面队友走出的辙印中。我离队友们越来越远,他们逐渐变成了前方冰盖上的几个小黑点。安妮不断地鼓励我:“费,你是第一次滑雪,你已经非常棒了!”“费,明天你一定更加出色!”

经过了连续8个小时的跋涉,到了晚上11点,我们才到了宿营地。伙伴们站在冰上等待我们,大家向我伸出大拇指,轮流和我击掌以示祝贺。我终于经历了第一次滑雪。

吃饭的时候,基思告诉大家,今天我们走了27公里,这里的海拔是1228米,现在的气温是零下32度。

昨天摔跤太多,浑身酸痛,睡了一觉已经恢复了很多。收拾好帐篷,我帮着彼得套狗。

我们宿营后,雪橇犬就卧睡在雪上。它们两只一组地被一根长长的铁链固定在冰上。看到有人来,一只只欢快地跳着,昂着头,朝着蓝天吠叫,身形完全像狼。

初见雪橇犬,觉得它们很凶。雪橇犬四肢健壮、胸部厚实、体型高大,站起来将近一人高,四只脚掌又宽又厚。它们的毛色几乎都是白的,长着双层的背毛,里层似羊毛,外层毛厚、粗长,在太阳下泛出了油光。黑色的鼻突和黑色的眼睛显出了它们和别的犬类不同。它们的尾巴披毛丰厚,向背部卷曲。尽管有着凶猛强悍的外表,雪橇犬们却是非常温和的。每天出发前,它们都要被套上用牛皮带做成的拉套,在拉套上拴上连接雪橇的拉绳,然后才在主人的口令下拉动雪橇前进。每架雪橇的载重将近一吨,上面一部分是狗粮,另外就是我们十个人的行李、帐篷,以及穿越全程的备用食品及燃料。雪橇犬们必须出力一致,才能拉动这沉重的雪橇。彼得和麦克分别驾驭着一架雪橇。他们喊着不同的口令,用一根海豹皮做的长8米的鞭子指挥狗群。熟练的技术使他们能够准确地将鞭子抽到每只落后的雪橇犬身上。

行进中,狗的休息次数比我们的多,它们的体力消耗很大,雪橇一停,它们就躺在地上,一面舔着雪,一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浸浸的身体在雪地里冒着热气。晚上,雪橇犬们就露宿在雪地上,各自蜷成一团,完全靠自己的体温抵御着风雪的严寒。到了早上,它们几乎被雪埋住,身上结了厚厚的冰。抖落身上的冰,套上绳套,它们又开始了一天艰苦的跋涉。

彼得告诉我,在北极,雪橇犬们一般可以工作十年。麦克说,在格陵兰岛沿岸的因纽特人的小村里,家家都养着雪橇犬,它们不仅是主要的交通工具,也是人们打猎的助手。因纽特人都把雪橇犬看作是自己的亲密朋友和家庭成员。雪橇犬老死以后都会被埋入村边的一块专用墓地,并插上一块白色的木制十字架。

据说,雪橇犬是由北极狼进化而来。北极狼又叫雪狼,十分凶猛,它们适应了极地的严酷环境,不仅能在陆地边缘活动,有时还能进入冰盖,深入到连北极熊都不能去的地方。它们这种顽强的生存能力遗传给了后代,才使今天的雪橇犬成为真正的雪地英雄。

雪地里的生活

几天以来,我已经逐渐地适应了雪地生活。

茫茫的冰雪,狂暴的大风,北极极昼不落的太阳,是全部的自然景观。因为没有黑夜,也就没有清晨。晚上9点以后,尽管太阳仍在地平线上游动,气温却会迅速下降,如果遇到风雪,天地就会一片昏暗,帐篷和雪橇隐没在暗色中。每天早晨,拉开睡袋,睡袋外面多被一层薄雪或冰覆盖着,人的呼气融化了帐篷顶上的冰雪,化作一滴一滴的水往下掉,帐篷里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从头到脚,必须穿得严严实实的,才能拉开帐篷门出去。如果下了雪,帐篷门就会被积雪覆盖,这时,需要用铁铲将雪刨开,人才能爬出来。

每天晚上,都必须将被汗气浸透了的靴垫、袜子,以及被冻硬了的头巾、面罩、手套放进睡袋,靠人的体温烘干。备用电池、照相机、摄像机也必须放进睡袋,避免因低温而损坏。这些东西占据了睡袋很大的空间,使人在里面难以动弹,让人难以忍受的还有那难闻的气味。

安妮和基思轮流为大家准备早餐、烧开水。几乎每天都是面饼,一人一块,半个巴掌大,用黄油在平底锅上加热,洒上奶酪,偶尔还夹上几片熏肉,外加一小袋光麦片,用水冲开。这点东西下肚,折好帐篷,装好雪橇,还没有开始出发,肚子又开始饿了。水是用雪化的。因为我们只有一个水壶、一只桶,行军灶是一个汽化炉,有两个火头。桶和壶要交替着烧水和煮食物,所以,食物的味道和水混在一起,喝起来就失去了冰的甘甜和雪的纯净。

晚餐都是混煮,分别用大米、意大利面条或土豆粉为主料,放上几小袋汤料,再放上一大块黄油,煮熟搅拌以后,每个人分上两小勺,就是晚餐。量少,也谈不上味道。此外,还有一种揉碎的干方便面,100克一袋,没有配料,用开水一冲,就溢出了我们最熟悉的方便面的气味。这种方便面在国内可能很少有人问津,在这里却成了美味,是我和飞豹的最爱。

按照进度,我们每天需要行走30公里,跋涉十来个小时,路上就靠巧克力或干果提供能量、补充消耗。因为气温太低,路上不能休息太久,人一停留,身上的汗就结成了冰,很快就会感到寒冷。所以,途中只能休息三五分钟,喝点水,吃点巧克力,接着就要上路。而且途中休息也只能是站着,背包迎向风吹的方向,以抵御寒冷。

雪地生活,最困难的是排泄,需要用铲子挖出一个大坑,周围垒起一道雪墙,人蹲下去,解决完后再将雪坑填平,但裸露的部分早已冻得刺痛,很久才能缓过来。如果是在暴风雪中,这样一个过程就会使得人浑身上下都挂满冰雪。所以,不能多吃食物而主要靠巧克力补充体力,目的之一就是要尽量减少排泄。

到了宿营地,大家就开始搭帐篷,将行李从雪橇上解下来。狗拉雪橇的载重有限,每个人的行李都高度精简,只能是每天必用的睡袋、气垫、雪地坐垫、厚的羽绒外衣、备用手套、鞋套、急救药包和停下来就必须很快加上的厚绒衣裤。

最危险的一夜

2008年5月29日,星期四,在冰盖上。

伴着狂风的怒号,想着故乡的美食,沉沉地睡去。不知什么时候,感到身边越来越挤、身上越来越冷,睁眼一看,头顶的帐篷也越压越低。我们快要被大雪埋住了。如果帐篷的支架断了,飞豹和我就将被埋入雪中。一看表,此时正是凌晨两点。

我俩连忙爬出睡袋,艰难地穿好衣服、套上靴子,准备铲雪。幸好,基思在门帘处给我们留了一把雪铲。帐篷是双层的,在两块尼龙布之间留有空隙,以确保空气流通和保暖。今夜的狂风却将夹层之间的拉链撕开,露出了手指长短的一条缝隙,像风扇的出口。暴雪就从这里滚滚涌入,塞满了夹层,压得帐篷往下坠,支架已被拉弯,帐篷外四周的积雪往中间挤压,使得我们睡在里面的空间越来越小。幸亏发现得早,否则要不了几分钟我们的帐篷必垮无疑。

飞豹冒着危险,爬出帐篷,拉上夹层间被风撕开的拉链,堵住了风雪进入的缝隙,我们才一铲一铲地将夹层间的雪铲出。紧张地忙了近一个小时,才勉强使帐篷恢复了原样,外面挤着帐篷的雪已难完全推开。

忙碌了一阵,身上又暖和起来,我俩重又钻进睡袋。飞豹说,他爬出帐篷的时候,外面一片昏黑,能见度不到两米,已经看不见其他的帐篷,我们只能祈望着队友们的平安。

过了一阵,在迷迷糊糊的睡眠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喊,我拉起飞豹,是卡蒂亚的声音,先是叫基思,后来发出的却是撕心裂肺的“Help!Help!”呼喊声,还有“飞豹,飞豹”的叫声。我们说:“坏了!肯定出事了。”急忙穿上靴子、外衣,刚拉开帐篷的门帘,狂风卷着暴雪先后滚进来三个人,原来是诺伯特带着卡蒂亚、阿历克赛翻进了我们的帐篷。三个人都像变了形,浑身都是冰雪,我和飞豹赶紧帮他们清理。我的水壶里还有半壶热水,忙给他们喝下。他们半天才缓过气来。原来,他们的帐篷被暴雪压倒,狂风中无法恢复,只好找别的帐篷。而最近的就是我们。所以,诺伯特就带着他俩摸着寻找我们的帐篷。虽然两个帐篷之间的距离仅两米多一点,但风暴太猛,能见度太低,我们的帐篷也被暴雪埋得只能隐约见顶。昏暗中,他们转了好一会,才找到了我们。进入帐篷,重新获得了安全。否则,在零下三四十度的户外,人若没有遮挡、不活动,只需十多分钟,身上的热量就会散失,很快就会危及生命。今晚,他们仨人跨越了两米的生死线!

我们不知道另外五位同伴和那些狗的情况。我拉开门帘缝,除了阵阵雪花,什么都看不见,周围的一切都淹没在狂暴的雪阵中。要不是我和飞豹及时地清除了我们帐篷上的积雪,不但诺伯特他们仨人不能得救,我和飞豹也必然会有危险。我们真为自己庆幸!

我们五个人相互倚靠,蜷缩在原本只能容纳两个人的帐篷里。

过了一会,风声中传来了安妮和基思急切的叫声,他们大声地叫着我们的名字。我们五人齐声大喊:“我们在这儿!”门帘一开,看见安妮焦急的脸。帐篷实在太挤,她无法进来,我们也无法动作,躺在我身上的诺伯特紧紧地握住了安妮伸进来的一只手,对她说:“我们都很好!”队长蓝蓝的大眼睛里涌出了泪花。

我弯着腰,躺在帐篷的最里头,阿历克赛、卡蒂亚、诺伯特并列着枕在我的身上,飞豹弯躺着靠近门帘,承受着三双脚的重量。就这样,一个白天,又一个夜晚,我们经历了探险路上最危险的一幕。

追赶生命的人

2008年5月30日,星期五,在冰盖上。

从28日下午起,小队被暴风雪困了近40个小时。风渐渐地小了,狗的呜咽声又低低地响起。诺伯特大叫:“天晴了!”我们挪动麻木的身子,拉开门帘,雪积得门帘上方只留了一个空,望出去,果然天空出现了亮色。我们推开积雪,一个个地爬出去。持续了两天两夜的风雪已经盖住了冰原上的一切,诺伯特他们的帐篷已被埋在雪下,另两座小帐篷只露出了尖顶,两部雪橇不见了,几只狗已从雪里爬出来,正在抖去身上的冰,其余的则被雪埋成了一个一个的雪堆。

劳力从帐篷里爬出来了,安妮、基思也爬出来了。不一会儿从彼得的帐篷里走出了我们的两位雪橇手。大家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相互紧紧拥抱,庆贺新的开始。

头顶上出现了蓝天,阳光从乌云的缝隙中射出,把雪地照得一片明亮,裂开的云层被染成彩霞,光柱旁的乌云被映成了紫红色。诺伯特指着远处说:“大家看!”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在乌云和露光之间看到了一只飞鸟。它在风暴后的初晴中上下翻飞,洁白的羽毛分外耀眼。诺伯特向我赞叹:“多美呀!”他搂着我的肩膀说:“费,我们一定会成功!”我回答他:“是的,诺伯特,我们一定会胜利!”大家都很兴奋,立即拾起铁铲去挖被雪埋掉的帐篷和雪橇。麦克和彼得忙着去照看狗。安妮早已从雪下刨出了水壶和汽炉,在雪地上为大家准备吃的。劳力则忙着为大家挖厕所。诺伯特一边铲着雪,一边和阿历克赛大声说笑,飞豹在帮卡蒂亚挖行李。

两个多小时以后,我们挖出了被雪埋掉的全部装备。26只雪橇犬抖掉了身上的冰块。大家整理完毕,小队又迎着乌云散开后斜射的太阳,向着东方继续进发了。

今天我们完成了30公里,是单日行程最长的一天。

我们的彼得兄弟

2008年6月3日,星期二,在冰盖上。

又经历了一次特殊的暴风雪。早上,我和飞豹在睡梦中被安妮叫醒,她显得有些惊慌。她告诉我们必须在半个小时内转移和加固帐篷,暴风雪就要来了,这是彼得根据经验告诉队长的。我们爬出帐篷一看,果然,在冰盖北方的天边积起了厚厚的云层,贴着地面显露出昏暗的红色,正向我们滚滚压过来,风声也尖叫着卷起冰上的雪花从大地扫过,情况十分恐怖。狗群压低声音呜呜地叫着,声音非常凄厉。大家立即行动起来,收起了大帐篷,将三个小帐篷转移位置,直直地对着风来的方向,用所有的滑雪板和滑雪杖加固了帐篷。我们在彼得的指挥下,卸下了雪橇上所有的物资,将雪橇翻立在帐篷前挡住来风,并用雪筑起一道厚厚的墙撑着雪橇。

风刮得越来越紧,昏暗的天空中现出了两个太阳的光环,大家都有些紧张。安妮说,彼得告诉她,像这样的暴风会有八级以上,它会卷走冰盖上一切没有加固的东西。过了半个小时,当我们做好迎战暴风雪的准备以后,大家身上的汗水被体温烤着,在低温下冒出了阵阵的水汽。我们在帐篷里紧紧地相互依靠着,静静地等待风暴的来临。这时,我看见彼得换上厚厚的风雪帽、戴着雪镜,一个人在帐篷外站着,望着天边的乌云,像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任由雪花在身边上下飞舞——他像大地的精灵,完全和天地融为一体了。风呜呜地狂叫着,趴卧在地上的狗一动不动,也不叫唤,滚滚的黑云就在我们不远处的东方急速翻动。过了几个小时,黑云贴着地面向远方移去,天渐渐放晴,风力也明显地减小了。彼得告诉安妮,可以继续出发了。这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当我们收拾行李走了近十公里时,就看到了几小时前这场大风暴留下的可怖景象:冰盖上到处是一堆一堆像沙漠一样的积雪,被大风卷过的地上现出了一层一层像海浪一样的坑凹,冰上积起的新雪有一米厚。这些冰雪沙漠和海浪完全改变了冰盖的原貌。

要是早晨我们按时出发,肯定会和这场大风暴相遇。人和狗陷在其中,后果一定十分严重。彼得的灵性和安妮的果断,使我们躲过了这一劫。

彼得是因纽特人,长着一副东方人的面孔,圆圆的脸庞被雪地的反光照得黑黑的,随时现出平静的微笑,对大家非常友好。

据介绍,因纽特人是两千多年前由亚洲迁徙进入北极地区的。他们必须面对长达数月甚至半年的黑夜,抵御零下几十度的严寒和暴风雪。夏天奔忙于汹涌澎湃的大海之中,冬天则挣扎于漂浮不定的浮冰上,仅凭一叶轻舟和简单的工具,一个人就可以去和地球上最庞大的动物——鲸鱼搏斗。他们能用一根梭镖甚至赤手空拳去和陆地上最凶猛的动物之一——北极熊较量。所以,应该说,在世界民族的大家庭中,因纽特人无疑是最强悍、最顽强和最为坚忍不拔的民族。

彼得是沉默的,他很少说话,总是微笑着用手势来表达他的意思。麦克告诉大家,因纽特朋友几乎不说话,他们之间交流也仅仅是简单的几句,更不会大声地说笑。我想,也许是严酷的环境需要因纽特人单独面对,所以,他们习惯了和自然交流,也表现得像自然那样庄严、沉默。因纽特人崇拜自然、敬畏自然,在他们的意识里,天地万物都是有生命的,都是相依相存、彼此敬畏的。他们无论是猎取了海豹或是鲸,都要举行一个虔诚的仪式,感谢这些动物用身体救活了自己,同时希望它们的灵魂能够再生。

胜利时刻

2008年6月6日,星期六,穿越冰盖到库鲁苏克。

今天是艰苦行进的最后一天,如果一切顺利,下午4点以前可以到达终点。

早上7点,还没等到安妮和基思呼唤,小队的同伴们就都钻出了帐篷。风微微地吹着,天是晴的,北极的太阳又移到了东方的地平线。

小队很快就出发了,今天我们一口气走出了11公里,3小时后才停下来休息。中午以后,浓云又向头顶聚来,风雪也如期而至,在小队的右前方,乌云中透出了山形,尖陡的山顶可见覆盖的雪,山的脚下,就是冰盖的尽头。大家都很激动,加快了脚步。冰面逐渐降低,我们好像是在一个巨大的斜坡上平稳地下滑。这时,安妮安排我和诺伯特坐上彼得的雪橇,卡蒂亚和阿历克赛坐麦克的雪橇,她、基思、飞豹和劳力徒步滑行。彼得和麦克也套上我和诺伯特的滑雪板。安排完毕,安妮就迅速地向前滑去。狗们似乎也知道了方向,它们沿着安妮滑行的印辙,拉着雪橇,前后保持着距离,轻快地跑着,完全不需要驭手的指挥和吆喝,另外的三位同伴滑行在雪橇的后面。雪橇的两根支架冲开了路上的冰雪,平稳地向前滑行,14只雪橇犬尾巴直竖,步伐整齐,拉绳紧绷,合力地向前跑着。雪花向我们的身后扬去……

后 记

童年曾打动过你的故事,会影响人的一生。它是一枚种子,即使尚未迸发出绿意,其实早已在心中生了根。

我对北极的最初向往是来自于遥远的幼年。上个世纪50年代初,父亲还是位教师,他在一所师范学校里教授教育学、心理学、自然、历史等课程。一天,我在家里的咸菜罐上看到了一页有画的纸,那是奶奶撕下的父亲的旧教科书,用来封罐口。这页纸上有字,还有一幅作为插图的画,画面是一片平静的大海,海上有一座巨大的冰山,周围浮着一些尖顶的冰块,冰块之间漂着一艘挂着很多帆的船,画面充满了一种神奇而宁静的感觉。至今我还能清楚地记得它的细节。我问父亲这是哪里,父亲告诉我这是北极,很远很远,那里有冰山、有海豹、有北极熊,还有蓝色海面上夜空里闪亮的星星。穿着红色外套的圣诞老人就住在那里。从此,北极、冰山、大海上夜空里的星星就成了我的一个神秘而遥远的梦。那年我5岁。也许从那时起,在我的血管里就隐含了某种不安分的因子和躁动的潜质,点燃了我渴望激情、探究自然的生命之火。于是,便有了我在60岁之年,完成了“2008年中国人首次穿越北极格陵兰岛冰盖探险”的举动。

两个月后,当我在写这些文字的时候,我的十个手指头仍然僵硬,脚趾的麻木尚未恢复。翻着当时的笔记本,经历了零下30度到40度低温的纸页又皱又脆,在冰盖帐篷里写下的文字也是歪歪斜斜的。我们寄放在康格鲁苏阿克极点客栈(Polor Inn)的行李在寄送的途中丢失了。那里面包括我在鲁克罗克山所采集到的满满三大样品袋各种类型的岩石标本。这也给这次完美的探险留下了一个最大的遗憾。

〔责任编辑 袁小玲〕

〔推荐人 水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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