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清末新政中废止科举制的原因

杨金玲

(贵州师范大学历史与政治学院,贵州 贵阳 550000)



浅析清末新政中废止科举制的原因

杨金玲

(贵州师范大学历史与政治学院,贵州 贵阳 550000)

摘要：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清政府处在内忧外患交织的环境中，为求延续大清王朝的寿命,当政者不得不实行“新政改革”。在一系列的改革措施中，最有成效的就是废科举、兴学堂。科举制的废止并不是偶然的，一方面受到自外来文明的冲击，一方面为了维持清王朝的统治，在各方势力的共同促使下，1905年，清政府下令废止科举制，对科举制度废止的原因的探索具有特殊的历史意义。

关键词：新政科举制；学堂革新学制

科举制从诞生到废止，历经隋朝到明清1300年间，对中国的政治、文化、社会发展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但到了清末，当中国面临内忧外患时，科举制已不能适应中国社会发展的需要了，于是一些有先见之明的大臣如张之洞、袁世凯开始会奏请罢科举。

1八股文对废除科举制的影响

八股文作为一种文体形式真正形成于明代，在明清时期是最主要的考试文体，每篇八股文的结构大概包含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出题、后股、束股、落下几个部分。其实就单从八股文的文体形式来讲，它具有很高的文学价值，“著名学者张中行先生说：‘由技巧的讲究方面来看，至少我认为，在我们国产的诸文体中，高居第一位的应该是八股文，其次才是诗的七律之类’。”[1]

从明代后期开始，对八股文的评价就非常严厉了，顾炎武认为八股文对知识分子的坑害相当于秦始皇焚书坑儒，甚至有过之。更严重的是，甲午以后，“康(有为)谓辽、台之割，二百兆之赔，安南、缅甸之弃，轮船、铁路、矿务、商务之不兴，以及民之贫，国之弱，皆由八股害之。”[2]那么八股文作为考试的文体形式，有哪些弊端呢？

第一，考生为了写出与八股文问题相同的文章，往往看固定的书籍，按固定的模式回答问题，这样考生根本无法发挥出自己的真是水平。“八股文命题都需要出自‘四书’、‘五经’，而且答题必须以朱熹的《四书集注》等程朱理学的观点作为依据，并模仿古人语气‘代圣人立言’，考生不能阐述自己的观点，禁锢了读书人的思想，这是科举制最大的弊端。”[3]

第二，在八股文这种固定的考试作答模式下，人们更多的是挖空心思钻研八股文这种考试文体，然后按照已经定型的范文模式去作答，没有变通，更谈不上创新，考生只能在既定的框架内答出僵化腐朽的答案，而对于选拔出来的人才而言，他们不会花心思思考政事，也不会有独到的政见，就算成为官员，也只是皇帝的奴仆。

第三，学子们为了考取功名，刻苦钻研八股文，而忽略了“四书”“五经”这些经典著作所蕴含的精髓，有可能有些学生穷尽一生也只是一个会写八股文的酸腐书生，而不会成为政治家、文学家，甚至不会成为一个真正有学识，有见地的学者。

八股文不仅从内容上来说弊端重重，形式上也日渐显露出弊端，最典型的就是八股文的题目，由于古怪的题目和固定的范文，八股文更像是一种文字游戏，戊戌四月，光绪帝下诏云：“我朝承宋、明旧制，以四书文取士，……乃近来风气日漓，文体日敝，所试时艺，大都随题敷衍，于经义罕有发明，而謭陋空疏者，每获滥芋充选。……此次特降谕旨，实因时文积弊太深，不得不随时改变，以破拘墟之习。”[4]由于八股文越来越趋于僵化，积弊太深，实难考察学子的真实的水平，确有废除的必要性。于是，“1898年变法时宣布：科举流弊太多，决定从此年起，废止八股文程序。”[5]八股文早于科举制被废止了。

2科举制度无法适应近代社社会的巨大变革

科举制本身并不坏，它使得中国社会人人皆有平等做官的机会，实施1300年间，给中国社会带来了不少好处。“只是到了20世纪，中国社会面临‘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整个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都遇到了空前难以对付的强有力的挑战，面临着生存危机。”[6]尤其到了鸦片战争以后，更多的人对科举制表现出强烈的不满，西方列强用船坚炮利强行打开中国的大门，打破了当时是人们的“天朝上国”的美梦，同时也给中国的知识分子造成了强烈心理落差。此时，便有一些知识分子开始睁眼看世界了，“最早接触西方文化的有识之士痛斥科举禁锢智慧，坏心术，滋游手，呼吁改革，提出‘不拘一格降人才’，主张以实用知识作为考试内容。”[7]

洋务运动时期，更是从洋务运动的实际背景出发，需要培养实用型人才，而此时在科举制下选拔出来的人才显然不符合社会的发展需要。因此，废科举，兴学堂，改革教育在此时已是必然之举。

除此之外，西方用船坚炮利打开中国的大门，把中国强行卷入世界资本主义市场，中国的内政外交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为了应对这种危机的局面，清政府设置了一些新部门如：外务府、巡警局、翻译局等等。这些新部门需要新人才，旧世的文人士子已不能满足这种社会的需要了。面对近代社会的种种改革，我们能够感受到科举制已与晚清以来的富国强兵和工商业近代化脱节了，变成了近代社会发展进步的障碍，因此，废止科举，进行改革在当时是有必要性和迫切性的。

3科举制的废止有利于兴办新式学堂、新式教育

自光绪二十七年起(1901)，陆续开办了一些新式学堂，在学校教育中增加了西方知识的新课程，但是儒家经典仍为主要课程，科举制仍然存在，新式学堂发展缓慢。义和团运动后一些大臣认为科举制度与新式学堂不相容，应该减少录取名额，直至废止科举制度，为普及新学堂和新教育开路。

“光绪三十一年，张之洞、袁世凯始会奏请罢科举。其言曰：科举之弊，古今人言之綦详，科举之阻碍学堂，妨误人才，……而我国独相形见绌者，则以科举不停，学校不广，士人既莫能坚定民智复无由大开，求其进化日新难矣！故欲补救时艰，必自推广学校，必先停科举始。”[8]张之洞和袁世凯的这份奏折明确指出，科举不废除，士人就算入了新学堂学习新知识，心中也存有侥幸心理，自知有科举作为退路，不肯专心学习，而且不按规定完成学制，所以，为培养新人才，必定要大兴新式学堂，而让士人安心就读于新式学堂的一个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废除科举制，断了士人们想要通过科举中第的心思。

新式学堂课业繁重，世人们都向往功名利禄，却不愿意进入新式学堂经历艰难的学习历程，人们认为通过科举考试要比进入学堂更加容易获得功名，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人入学堂学习是为了得到参加科举考试的名额，也不是为了学习新知识。为了社会的进步发展，为了能够培养新式人才，只有废止科举考试，开办新式学堂。

人们对新式教育的成果评价各不相同，评价高的人认为，新式教育通过一些留洋归国的学生推动，向整个社会传播着新式教育思想，同时也通过办学，推广新式教育，来为自身获得新的社会地位。而在这个时期受初、中等教育的人，也革新了思想，他们所接受的新式教育为之后的事业成功奠定了良好的基础，比如李宗仁。

4废除科举制有利于实行新学制

科举制度作为中国古代政治制度中至关重要的制度之一，科举制的革废必然会引起相关制度的革新，首当其冲的就是教育制度的革新。古代社会没有设专门管理教育的中央办事机构，都是有各省学政代为管理，中央则是由礼部监管的。随着科举制度的革废，新兴学堂的蓬勃发展，朝廷越来越难以有效管理教育了。1904年开始，清政府不断改革学校管理机制，最终形成了从中央到地方的专管教育的行政体系，促进了教育制度的早期转型。

科举制革废的同时促进了新式教育制度的形式。中国近代官办学堂开始于1862年的京师同文馆的成立，但是由于科举制仍然实行，所以新式教育发展缓慢，到1901年，清政府下令兴办新式学堂。有了正式的政府政令，新式学堂开始有所发展，接着颁布新的学制，1902年，管学大臣张百熙奏呈《钦定学堂章程》(壬寅学制)，但是这个学制并没有实施。随后，“1904年1月13日(光绪二十九年十一月二十六日)，清廷谕令颁布《奏定学堂章程》(癸卯学制)。”[9]癸卯学制在我国学制史上非常具有影响力，民国初年的学制就是在这个基础上修改并加以利用的。

科举制度的革废所引起的中国近代学制制度的改革是中国教育制度改革的重要环节，标志着我国教育发展进入一个新阶段，为学校教育的近代化起步起到了至关重要的推动作用。

5西方文明的冲击加速了科举制的革废

5.1传教士对废除科举制的态度

中国人热衷于参加科举考试，科举制对于19世纪来华传教的传教士而言，是他们传教过程中最大的障碍。他们认为儒学在中国人心中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要使基督教被中国人所接纳，首先必须让士阶层先接受。所以，在清末新政中，当有人呼吁革废科举制时，西方传教士的态度是肯定的，也积极响应呼吁革废科举制。“因为科举制是儒学得以盛行的制度支撑，一旦科举制被废止入学的根基就产生动摇，基督教和天主教便可以在中国真正畅行无阻了。”[10]传教士们认为科举制的存在是的儒学的主流地位稳固不倒，要使科举制被废止了那么他们将有更大的机会去传教，因此，对于废止科举制一事，最高兴的大概就是传教士了。

5.2东西方文明之间的冲突

在中国古代选贤的思想很早就产生了，科举制的诞生是将这种选贤的方法制度化，更加公平公正，也是中国官制史发展成熟的表现，所以制度本身并没有问题，但是处在清末这个大变革时代，科举制被废止是必然的。“废止科举制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东西方文明冲突的必然结果和典型事例。具体地说，当时这种文明冲突包含基督教文明与儒家文明的冲突，以及工业文明和农业文明的冲突。”[11]在西方人没有闯入中国之前中国处在相对封闭孤立的空间中，人们认为大清帝国是最强大的国家，直至西方列强用船坚炮利强行打开中国的大门，在一次次的外来冲击下，中国人才逐渐醒悟，我们的器物、制度都已然落后于西方了，我们不再是威震四方的猛虎了。“到19世纪，无论是技术还是学术方面，中国与西方已有相当大的落差。科举被废，不仅是时代变迁的缘故，实际上也是文明的不同于落差所导致的结果。”[12]这种落差惊醒了一些有识之士，如张之洞、袁世凯、严复等人，他们开始主张学习西方器物，力求自强，缩小东西方之间的差距。

19世纪中叶，西方已是工业文明时代，而中国仍然是农业文明时代，这种落差就决定了淘汰与被淘汰的命运。当西方人从文艺复兴时起特别是工业革命之后，就已经开始注重自然科学的发展，但中国直到20世纪初，仍然不注重自然科学的发展。无论当然免不了被时代所抛弃，被外来文明所打击。处在中西方文明发生冲突的时代，在以自然科学为主导的时代，科举制度这种倡导人文知识的制度逃不过被淘汰的命运。

6结论

清末新政中，最有成效的就是废科举、兴学堂，在内忧外患的境况中废科举有其必然性。在政治环境大变的时期，清政府政治、经济几近崩溃，而科举制是维系封建统治秩序的重要制度之一，清政府尚且难以保全，就更不用说科举制了。科举制度在中国历史上延续1300年，在清末废止，引起国内外广泛关注，“美国学者罗兹曼在《中国的现代化》一书中认为：1905年废科举使这一年成为新旧中国的分水岭，其划时代的重要性甚至超过了辛亥革命，其意义大致相当于1861年沙俄废奴和1868年日本明治维新后不的废藩。”[13]科举制的废除是时代变革的产物，为求社会进步，我们要改革创新，但不能抛弃古代文明的结晶，要客观理性地看待科举制。

参考文献：

[1]李兵.千年科举》[M].长沙：岳麓书社出版，2010(11):156.

[2]萧一山.清代通史[M].四，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52.

[3]李兵.千年科举[M].长沙：岳麓书社出版，2010(11):158.

[4]萧一山.清代通史[M].四，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52.

[5]李斌.顿挫与嬗变[M].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2006:249.

[6]刘海峰.中国科举文化[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2010:88.

[7]刘海峰主编.科举百年祭[C].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006:221.

[8]萧一山.清代通史[M].四，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53.

[9]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政治史研究室，河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晚清改革与社会变迁》[C].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9:847.

[10]刘海峰.中国科举文化[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2010:76.

[11]同上，第90页.

[12]刘海峰.中国科举文化[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2010:90.

[13]李兵.千年科举[M].长沙：岳麓书社出版，2010:278.

中图分类号:K25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1-1602(2016)08-0279-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