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六年被发现已成白骨

刚刚过去的一年，一系列诡异的人事剧变，令人眼花缭乱。然而，无论怎样的世事难料，也不如空巢老人命运的悲催。

不久前，湖北一位孤寡老人离世多年被发现死在家中卫生间的消息，再次震惊舆论。“老人去世6年无人知，被发现时剩一堆白骨”——单看媒体这个标题，就足够离奇足够触目惊心的，不由人在这寒冷的冬日愈发心生寒意。

实际上，此类事件已经屡见不鲜。4年前，上海男子钱中鸿死亡4个月后才被发现的消息曝光后，我曾以“人死多久才能被发现”为题，呼吁社会各方高度重视日益增多的空巢老人孤独死的现象，以期改变正在弥漫的“都市冷漠症”。可悲哀的是，如果时光能倒流，当我们还在2012年探讨如何防范空巢老人非正常死亡时，那位湖北老人早在此前的2009年已悄无声息地撒手人寰，整个世界包括亲朋好友、街坊邻居、当地警方、里弄居委却无一例外对此浑然不觉。

孤独、寂寞，焦虑、忧郁，与社会隔离，缺乏安全感，边缘化情感与日俱增，所有这些空巢老人常见的消极心理，可称之为“空巢综合症”。随着中国老龄化的加剧，空巢老人的这种不安感严重伤害着老人们的正常生活，也愈加成为困扰社会的紧迫问题。

当“空巢综合征”发展到极端的时候，往往导致“空巢孤独死”的加快到来。空巢孤独而死不一定是意外造成的被动结局，有时竟是老人们自绝人世的主动选择。

去年11月15日，上海市金山区一处民宅发生火灾，一对85岁的老人手拉手躺在床上与这个世界告别，并留下一封对亲朋好友的感谢信，其中写道“是时候要‘走了”。记者走访了解到，这对老人不仅邻里关系不错，每月还有退休金近七千元，生活有保障，儿孙也定时来看望，可他们依然以自我了断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由于新闻报道没有提供更多的情况，人们无法得知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这两位老人如此决绝地告别人世，但有一点十分清楚，老人吃穿不愁，医疗有基本保障，因而并非物质生活匮乏逼迫他们走上绝路，恰恰是精神心理层面上的危机，让这对空巢老夫妇心生绝念。

据说，日本的空巢老人因心理疾患普遍自杀率较高，这似乎是发达国家的一个通病。中国式的居家养老尚处在初级水平，而以亲情冷落、心理抑郁和人生目标丧失为主因的“空巢孤独死”已加速凸显出来，成为构建大国梦场景中不堪承受的一幕。

中国的空巢老人已占老年人总数的一半。全国老龄办统计数据显示，有近一半的老人属于城乡空巢家庭或类空巢家庭。一些大城市如京津沪，老年人中60%-70%几乎都是空巢老人。2013年中国空巢老人已突破1亿。专家预计，到2030年中国老龄人口将近3亿，空巢老人家庭比例或将达到90%，这意味着届时将有超过2亿的空巢老人。

空巢不可怕，独死何其惨。当空巢趋势已然成为现实时，惧怕其到来无济于事，积极防范孤独死亡的一再发生才是上策。空巢老人普遍面临经济收入不高、病痛折磨、身体机能衰退等问题，因而亟待加强对他们的经济资助和生活照料。还要看到，精神上的无助和失落，有时比经济窘境更让人心力交瘁，这就要及早发现空巢老人潜在的心理疾患，注意舒缓老人的心理危机，及时满足其内在的精神需求，避免“生不如死”等无望情绪的滋长。

当家庭成员不具备这种应对能力时，更有赖组织专业医疗机构和社工队伍，深入社区积极开展心理干预，为空巢老人提供经常的精神慰藉，以期帮助他们回归正常的社会生活。听闻人口不到上海三分之一的香港，专业社工数是上海的8倍以上。如此差距，难怪那对空巢金山老夫妻可以在无人挽留的晚境中从容走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