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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民传奇与精神史诗——论吴文莉小说《叶落大地》

2016-02-19

关键词:山东人叶落大地

徐 翔

(西安培华学院 人文学院,陕西 西安 710125)



移民传奇与精神史诗
——论吴文莉小说《叶落大地》

徐翔

(西安培华学院 人文学院,陕西 西安 710125)

吴文莉继《叶落长安》之后又推出了最新力作《叶落大地》,小说为读者描绘了一部山东人从故乡漂泊挣扎到陕西落地生根的生存传记,还原了一百多年前中国式农民大迁徙、重建家园的生活原貌。小说围绕土地和生存,讲述了一个女人的顽强生命力,叙述了一段宏大历史边缘的平民史诗,同时也展现了面对生存时人超越一切的精神力量和异质文化在大地上共生共存的历史过程。

《叶落大地》; 生存; 移民; 史诗

0 引 言

清末到民国初年,中国历史记载了一个特殊的现象:流民现象。为了生存而背井离乡是闯关中的山东人的无奈之举,时代动荡和天灾人祸让这些山东人远离家乡逃亡到陕西,形成了中国近代史上一次空前的移民壮举。小说《叶落大地》便见证了这个庞大族群的命运起伏,这段历史是强悍悲怆的,更是那些在宏大历史潮流中卑微如草芥般的普通人自我拯救并延续生命的壮歌,是一段真实的民间记忆。同时,这段民间记忆又和陕西近代以来的地域文化、民俗风情、历史变迁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展现整个闯关中的山东人生存状态的立体景观。这些山东人无论在何种境遇下,都不愿丢掉老祖宗耕读传家的传统,他们只想寻求一块土地,用于安放自己的日子和灵魂,直至生命终结。小说围绕土地和生存,讲述了一个女人的顽强生命力,讲述了一段宏大历史边缘的平民史诗,同时也展现了面对生存时人超越一切的强悍的精神力量和异质文化在大地上共生共存的历史过程。

1 大地上流动的生命

土地可以说是人类生命的起源和终结点,生命由大地创造最终又回归大地,与山东人悲壮的移民史诗相伴的是他们灵魂深处对土地的渴望。土地是乡村和农民的灵魂,小说通过对那些移民关中的山东人根深蒂固的土地情结的描写,展示了土地对人类生存的重要性以及作者对大地的赞美,作者在后记中这样说道:“土地,是我在小说《叶落大地》里想要表达的一个主题。”[1]426和《叶落长安》相比,《叶落大地》的视野更加开阔,如果“长安”是一个符号,那么“大地”就是一个更浑厚宽阔更具有包容性的符号。

中国是传统的农业大国,在中华民族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人始终是和土地紧紧捆绑在一起的。自古以来,人们对土地就是一种敬畏的态度。“中国人住下了,不管天气如何,还是要下些种子,试试看能不能种地——这样说来,我们的民族确是和泥土分不开了。”[2]2对农民来说,土地是生存的根基,更是他们获得安全感和归属感的源泉,没有比土地更重要的了。这种朴素的观念在远古初民时代就已形成。那时的人们就有了崇拜祭祀土地的风俗,这种原始初民的观念最终形成了中国人牢固不破的土地情结,成为一种永久沉淀在华夏民族心灵深处的集体无意识,并渗透在中国的文化传统中。“中国文化是自始到今建筑在农业上面的。”[3]15农民作为中国最古老最稳定的族群,自然承继了中国文化中这古老的精神传统,无论是在太平盛世还是灾难年代,对土地的情感始终坚守不变,农民的个体生命和土地之间是永远解不开的精神纠缠。民国时期,中国的绝大多数农民处在痛苦挣扎中,战乱、饥荒和贫穷是他们挥之不去的梦魇,千百年来,农民依靠土地生存,而此时的他们却失去了可以生存的土地,流落异乡。小说中那些逃荒的山东人斩断了他们与故土的羁绊,来到了关中这片沃土。“庄户人家背井离乡图的是啥?不过是能安放了日子的土地罢了。”[1]5人是要在大地扎下根的,只有扎根大地,生命才能延续。这些山东人拼命开垦荒地,因为只有土地才能带来生的希望,女主人公冬莲更是把自己的土地当做孩子一样,“看着一片荒得不成样的地,一点点变成眼前这样平整的样子,她心里爱都爱不够。”[1]35这些流落关中的山东人最终找到了安身立命的根,扎根在那片广袤的大地上开始繁衍生息,“土地是人的命根子,在这片丰饶的土地上辛苦了十来年,山东人就和关中人一样,渐渐在这平原上立下了脚跟,日子安放在土地里,心就不慌张,谁也不再想着要回到故乡了。”[1]117由此可见,吴文莉是在用一种“根”的文化意识在创作,“叶落归根”的民族传统文化意识始终渗透在作品中,而在作品中,“根”的意识又被升华了,有了生命的意味,如同小说里以冬莲为代表的山东人一样,他们既有山东人的“根”的意识,又有陕西就是“根”、大地就是“根”的观念,就像小说里所说的“哪里黄土不埋人”,无论是原乡还是异乡,土地就是根,因为大地蕴藏着强大的生命力,是生命的源泉,叶落大地便是回归了生命之河。

土地是生命之源,是维系生命的依托和根基,这其中更暗含着母性的意义,小说中大地的生命力被重点落在女主人公冬莲身上,由她的个人际遇与个性气魄延展开来。冬莲是那个时代万千逃荒女性的代表,她携夫带女,身怀六甲,逃荒陕西,丈夫不幸跌落到黄河中死去,为了活命,她忍痛卖了女儿小红,在艰难中生下儿子守冬,她艰辛地开荒为了让自己和儿子能够生存下去。她面朝黄土地,辛劳耕耘,生活的重压于她而言尽管是磨难但也是珍贵的馈赠。每一次面对困境,她都理性地拓展出更为丰满的生存表达,她顽强的生命力如同花朵一样绽放在脚下的关中大地上,她由一个大地的乞讨者转身成为大地之母,她成了这片土地上最耀眼的生命形式。由冬莲的经历可以看到,在母性意义上,女性和土地之间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女性养育后代,是人类的母亲,大地孕育世间万物,同样也是人类的母亲。在某种意义上,女性和土地都是生命的本源,同样都具有孕育和繁衍后代的功能,两者之间存在着某种共生性。“女人同土地之间的关系,比女人同所有权的关系更密切,因为母系制度的特征在于,女人的的确确被土地所同化。生命的永久性——主要是指生育力,在女人和大地都是通过生殖出它的个体体现,它的化身得以实现的。”[4]77冬莲的经历,让人们看到了女性和大地强悍的生命力,小说结尾“冬莲脸上的皱纹在阳光底下竟像黄土地里熟透的麦子一样,闪亮着动人的金色光彩”[1]425,这是生命的光彩,是大地上自由流淌的生命之光,从冬莲身上,可以看到女性美与大地生命力结合的完美表达。

小说中,人与大地亲密复杂的关系令人震撼,逃荒的山东人和脚下的关中大地荣辱与共、血脉相融,冬莲和她背后无数的山东人都有着顽强的生命力,依靠这生命力他们在关中扎根融入,而千百年来苦难深重的中国人之所以生生不息,依靠的也是这强大的生命力。土地成为了人类的信仰,也是人类的生存之地和精神家园,更是万物之所归,土地上永远流动着生生不息的生命洪流。

2 宏大历史边缘的乡土话语形态

长篇小说叙事在相当程度上受到中国传统史传文学的影响,总是依傍于一定的历史框架,对于叙事对象的历史把握决定着作品以何种方式呈现历史。《叶落大地》的背景是清末至抗战时期,这是一段特殊的历史时代,发生了诸多影响中国历史进程的重大事件,古老的中国被迫打开国门,开始了现代化的进程,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都被裹挟进这宏大的历史潮流中,尤其是乡土世界,也不可避免地经历着政治、经济、道德、文化模式的巨变。小说的故事发生在这样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以何种角度来回应历史便是作家必须要面对的问题。相当一部分乡土小说在表现这段历史时采取的是“国家——民族”的宏大叙事模式,鲁迅的《故乡》《阿Q正传》采取的是知识者的启蒙话语模式,茅盾的《农村三部曲》采取的是政治意识形态话语模式,这些小说在话语生成机制上总是与“国家——民族”保持着一致性。同样是面对这段历史,吴文莉的选择是远离宏大历史,采用边缘化的乡土话语形态,更加注重乡土世界“生存欲望”的表达以及身在其中的人们的真实感受。小说写到了山东人艰难的开荒经历,他们与当地刀客的生存斗争,镇嵩军兵围长安之痛,抗日战争的残酷,在书写时作者有意偏离对宏大历史的叙述,而是从小家庭甚至个人的角度感受环境的变化和残酷,小说尽管是以乱世作为背景,但作者的本意却并不在于写乱世风云。那些生活在乱世中的普通人的生存挣扎和日常平凡生活建构起了整部小说,这种生活本身缺少宏大的意义,但却有某种连续不断的延续性,其中还有着积极、坚韧的意味,这是真正的乡土世界的话语形态。

小说的乡土话语形态实现了对近代史权威叙事模式的颠覆,冯玉祥、杨虎城这些历史杰出人物尽管也在小说中出现,但却是作为背景影影绰绰,反而是以冬莲为代表的逃难开荒的山东人走向了历史的前台,小说对这些小人物的生存故事进行了民间化、个人化的表述,体现出了小说的民间立场,同时以民间角度对乡土世界的文学想象建构起了宏大历史之外的乡村史。在近代这个风云变幻、英雄辈出的时代,凡人小事往往都被历史所遗忘。但历史不仅是大人物的历史,也是无数小人物的历史;不仅是官方的历史,同时也是民间的历史。“历史都是国家民族的历史,即所谓‘大叙事’,而当‘大叙事’走到尽头时,就要用老照片来代表个人回忆,或某一个集体、家庭的回忆,用这种办法来对抗国家、民族的大叙事。”[5]134小说介入历史的视点并不是国家跌宕起伏的命运,而是把大量的笔墨用来写冬莲以及她身边的那些山东人的日常琐事。“每一部小说,不管怎样,都对一个问题做出回答:人的存在是什么,它的诗性在那里?”[6]202无论多么宏大的历史变迁都无法否定人的存在,也无法取消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小说就从山东人逃荒的艰苦日子写起,呈现在读者面前的是琐碎的生活细节,平凡的日常生活恰恰消解了“历史”的宏大与悲怆。

小说的叙述在谭家堡子那些山东人的生存故事中徐徐展开了,这些山东人逃荒到关中,生存是他们面对的最大的难题,他们心心念念的就是开更多的荒地,种更多的庄稼,打更多的粮食。他们担心的是时令节气,粮食丰收与否。男人们开荒侍弄庄稼,女人们操持家务照顾孩子;农闲时传播点新闻八卦,日子里夹杂点女人间的勾心斗角……这就是小老百姓的生活。他们也有自己的精神生活,听上一次大戏便让他们获得了满足,而宏大历史却无法走入他们的视野。这些人的生存欲望建构了属于他们自己的乡村历史,从最初的开荒种地住窝棚,到打地窖建立村落,再到修寨墙,一个个家庭逐渐壮大最终形成了庞大的村落。就像冬莲,一个人守着家园,平静地编织着自己的生活,开荒、编柳筐、卖锅顶排、织布,她的一生都在琐碎的生活中度过。或者如青女,没有了亲生父母的呵护,无奈成为戏子,为了不被戏班赶走,每天都练功,喊嗓子,终于成了角,在镇嵩军兵围长安的时候,她无暇关心战争局势,她在饥饿中挣扎,还要忍受大烟瘾的折磨,对爱情的期望和生存欲望让她最终坚持了下来。在宏大历史的边缘,这些小人物的历史也在行进着,而支撑他们的是蕴藏在民间并和大地紧密相连的生存欲望,这群移民最终成就了属于自己的平民史诗。

这些小人物的历史存在于宏大历史边缘,但也以自己的方式介入到宏大历史之中,从这个意义上说,宏大历史往往都是由个人历史建构的,乡村话语形态总是以自己的方式和启蒙话语以及政治意识形态话语发生对话。近代以来,中国一直在谋求现代化,政治、革命、工业经济、启蒙等构成了中国的现代化进程,这个过程中也有关中的山东村。小说中,冬莲的儿子谭守东在偶然的机会下得到了一台铁织布机,发现了铁织布机无论是生产效率还是经济效益都远远超过传统手工织布机,在他的带动下,山东村几乎每户人家都买了铁织布机,久而久之,山东村的经济模式从农耕转变成了工业生产,介入了整个中国的现代化进程。但这种介入不是主动,而是被动无意识的,这些山东人并没有什么“实业救国”的宏大理想,只是因为机器生产能带来更多的利益,能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这和冬莲编柳筐、卖锅顶排,谭大个子做木匠活一样,归根到底,是生存欲求导致了这些改变,只不过,这种生存欲求无意中和那个时代的宏大历史产生了联系。与此非常相似的,还有谭兴政治立场的变化,这也是一个很有意味的情节。谭兴是山东村最早外出读书的人,军校毕业之后在冯玉祥麾下任职。冯玉祥清党之时,本已经递交了入党申请的谭兴为了能和爱人青女长相厮守,撤回了入党申请,一口咬定自己是国民党员。抗战初期他在国民党任职时候,帮助谭守东使谭家堡子成了生产军用布匹的基地,并利用自己在军需局工作之便帮谭守东买药,他虽然知道这些物资是运往陕北的,但也默认了。他最终觉得国家的将来还得靠共产党,最后拖家带口去了陕北。谭兴政治立场的变化可以说是被动的,他并没有多么坚定的政治信仰,但骨子里是爱国的,是源自于民间的朴素的道德伦理决定了他的政治取向。最朴素的善与恶、是与非的道德观让他融入了革命的洪流。

小说采取了乡土话语形态建构起属于民间的历史,这段历史和宏大历史并不是同步的,民间也不再是被启蒙、被改造的存在,这是一个自在的空间,有着自己行进的步伐。但来自于民间的生存欲望和道德伦理以自己独有的方式和宏大历史发生了联系,无意识地介入了中国的现代化进程,从另一个层面推动了历史发展,这彰显了民间自身的独特价值和在这一历史过程中的存在意义。

3 诗性叙事中的超越意识

《叶落大地》是一部平民的史诗,小说以诗性的叙事将一个女人的生存故事和她背后的山东村的变迁纳入到陕西近代史及其文化、民俗、宗教背景中,并且体现出了一种超越的意识。这是一个女人对性别肉体的超越,对文化对地域的超越,从个体向族群的超越。

《叶落大地》一开始就撕心裂肺、荡气回肠,在纷繁多变的世态人情和灾难面前,一个善良平凡女人的生死艰难和无奈跃然纸上。刘冬莲这个来自山东青州的女人,丈夫死去,女儿被迫卖给他人,拖着怀孕的身子艰难地行走在逃荒的队伍中。她呈现给读者的是一个弱女子的形象,孤苦无助,而这样一个女子该如何生存?在那个绝望的年代,一个死了丈夫带着孩子的女人是没有可能生存下来的,除了改嫁别无其他生存的机会。可冬莲像一个男人那样开始开荒种地,她的倔强、坚持让她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做到了只有男人才能做到的事情,这是一个女人对性别的超越,对女性身体极限的超越。冬莲是一个要强的女人,生下儿子时候便发誓“既是老天不让俺死,俺就得给俺儿子开块地出来”,她始终觉得“男人能做的事,俺也能做”,一个女人开荒的日子是无法想象的,对冬莲来说是天大的艰难,但冬莲撑住了,连别人都说“你是女人当男人用呢!”不仅如此,寡妇门前是非多,除了面对生存的艰难,冬莲还要面对周围人的闲言碎语,流言蜚语给她带来的伤害并不亚于生存的艰难。面对这一切,冬莲身上体现出一种难得的韧性,韧性是“个体应对压力、挫折或创伤等消极生活事件的能力”。[7]25冬莲身上的韧性是在无依无靠的极端环境下为了生存而被刺激出来的一种反应,这让她超越了女人身体的生理极限,实现了自我的超越,冬莲正是凭着这股子韧性生存了下来,最终被这块大地所接纳。

冬莲身上体现出的是一个女人的自我超越意识,而山东村的变迁史则体现出了个体向族群的超越。在面对困境时,个体的生存取代了群体意识并成为人们至高无上的选择,左右着人们的思想行为方式。在那个灾荒年代,人们没有能力也无暇顾及他人,加上千百年来小农经济意识的影响,这些山东人在刚到关中时都是单打独斗的,他们并没有团结互助的意识,甚至彼此之间还有矛盾,谁都想抢先占一块好地,谁都想让自己的土地离水井近一点。面对可怜的冬莲,除了桂枝、谭大个子、谭彦章等给予她帮助外,大多数人对她是漠视的,甚至还传播是非恶意中伤她。但随着山东村逐渐发展壮大,人们逐渐意识到个体生存是建立在族群生存基础之上的,谭彦章和谭守东这两个具有族群意识的代表通过努力最终将这些各自为战的山东人组织起来,他们齐心协力修起了寨墙,形成一个庞大的族群。在六月围城的困境中,谭兴、谭守东、宝娃、贵子这些人以往的恩恩怨怨也烟消云散了,他们彼此信任、相互依赖甚至以性命相托,尤其是在谭守东举行那场隆重的缅怀先人的祭奠上,这群山东人已经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了。由个体向族群的超越最终又实现了由家到国的超越,山东移民从背井离乡逃荒关中到安身立命修筑寨墙,最后投身到抗日救国的历史大潮中,这同样是一条超越之路,由个体族群向国家民族的超越。像宝娃、谭守东、谭兴这些人在抗日战争时期,义无反顾地投身到国家和民族的解放中去,这是以牺牲个体和家庭为代价的,而这同样是一种超越意识的体现。

小说中更深层次的超越便是文化的超越,不同类型、不同地域的异质文化在这片古老的黄土地上共生共存。土地是小说要表达的一个核心主题,山东人远离故土来到陕西就是为了土地,他们在经营土地的艰难过程中,建构起了一种基于土地和农耕的文化“耕读传家”。他们不仅认真耕种每一分土地,而且又希望后代能够读书,感受礼乐文明的熏陶。但面对中国的巨变,传统的农耕文明也在向现代文明靠近,小说中,谭兴是山东村第一个外出求学的,年轻人已经不再满足于老一辈守着土地过日子的现状了;小说后半部分,山东人也接受了机器生产,经济模式也发生了变化,这又是文化的超越,古老的乡土文明走近了现代文明。与此同时,小说中山东人和关中人的磨合过程则体现出另一种形式的文化超越,谭家堡子和高黄村的人从最初的矛盾到最后的融合,这是不同地域文化的融合。“山东人闯关中”,既有齐鲁文化的传统,也有关中文化的精神,两种文化在交融中制衡和发展。从某种意义上说,三秦文化和齐鲁文化本就是同源的,山东是孔孟之乡,三秦人早已心向往之,西周时期关中的礼乐文明就源自于鲁国;关中之地沃野千里,早已吸引了山东人的目光。小说中,山东人和关中人共同生活在同一片土地的过程,就是不同地域的异质文化融合的过程,华夏民族的文明发展本就是一部迁徙史,也是不同文化的融合史,这犹如历史上山西“洪洞”大移民和“两广填川”一样,而土地就是支撑着文化融合的根基,山东人到关中来创业生存,与其说是逃难,不如说是回归,因为文化之根从遥远的时代就连在一起了。

小说在用诗性的语言描绘平民史诗的同时又渗透着一种强烈的超越意识,无论是冬莲还是她背后的山东村,亦或是生存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命形式,共同书写了一部精神超越的壮丽史诗。

4 结 语

《叶落大地》是作者吴文莉深情拥吻大地的情感之作,是为特殊年代和特殊族群立传之作,是一部以悲悯情怀和民间视野还原百年前山东人迁徙和生存历史的平民史诗。同时,小说围绕土地和生存,讲述了一个女人、一个族群、一种文化是如何实现自我超越的,他们在绵延不尽的大地上完成了自我生命的反观,成为这片大地上难以忘却的精神纪念。

[1]吴文莉.叶落大地[M].西安:太白文艺出版社,2015.

[2]费孝通.乡土中国[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5.

[3]钱穆.中国文化史导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4.

[4][法]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 [M].陶铁柱,译.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

[5]李欧梵.当代中国文化的现代性和后现代性[J].文学评论,1995(5).

[6][捷克]米兰·昆德拉.小说的艺术[M].董强,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

[7][美]加里·德斯勒.人力资源管理[M].刘昕,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

(责任编辑王小娟)

Immigration Legend and Spiritual Epic—On Wu Wenli's NovelYeLuoDaDi

XUXiang

(CollegeofHumanities,Xi'anPeihuaUniversity,Xi'an,Shaanxi,710125,China)

AfterYeLuoChangAn,Wu Wenli produced the latest novelYeLuoDaDi.This novel depicts the biography of Shandong people who drifted from home to take root in Shaanxi province to survive.And it also reproduces the original life one hundred years ago when Chinese peasants migrated largely and built their own homes.The novel centers around the land and the survival,tells a woman's strong vitality,narrates a civilian epic at the edge of grand history.At the same time,the novel shows the coexistent historical process of human's spiritual strength beyond all and different cultures on the earth in the face of survival.

YeLuoDaDi;survival;immigration;epic

2016-05-15

徐翔,女,河南南阳人,西安培华学院人文学院讲师,文学硕士,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陕西省社科基金项目(2014I28);西安培华学院校级科研项目(PHKT16086)。

I207.4

A

1008-5645(2016)05-006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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