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众包新闻到众智新闻:国际报道的新闻创新及其发展*
2016-02-18唐佳梅
■唐佳梅
从众包新闻到众智新闻:国际报道的新闻创新及其发展*
■唐佳梅
【内容摘要】 传统国际报道生产模式面临预算缩减、内容同质化、本土中心主义等各种问题,新媒体与互联网技术革新催生出众包新闻、众筹新闻和众智新闻等创新模式,通过获得国际报道捐助、增加报道选题与主体的多样性、建立共同生产机制、借力用户智慧等路径改变新闻生产模式,探索解决传统模式存在的机构化制约与内容偏向问题,为国际报道的良性发展提供经验与借鉴。
【关键词】国际报道;新闻创新;众包新闻;众筹新闻;众智新闻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国家形象建构与跨文化传播的理论创新与路径选择”(项目编号:12AXW006)、广东省高等教育创新强校工程项目“中国新闻媒体‘走出去’的跨国报道困境与对策研究”(项目编号:GWTP - BS -201519)的研究成果。
新媒体技术革新推动了新闻全球化的发展,传统新闻行业面临着转型与创新的挑战,国际新闻报道的传统生产模式存在预算缩减、内容同质化、本土主义等多重问题。在上述语境下,一些新的国际报道实践开始出现,通过新闻生产模式的创新去尝试解决传统模式的问题,探讨可行的转型路径。
一、传统国际新闻报道的发展现状与存在问题
国际新闻是国家经济、政治与文化影响力的反映,国际新闻流动研究(international news flow)中的中心-边缘(core - peripheral)理论正是依据对国际新闻的垄断程度将各国区分为“中心国家”和“边缘国家”,中心国家垄断了大部分国际新闻,边缘国家与半边缘国家对全球国际新闻的产出影响微弱①。这种垄断导致国际新闻出现以少数国家为中心的新闻选择标准与内容偏向,在冲突、战争、冷战、反恐等非和平时期与社会非常状态下,国际新闻常常成为冲突各方的宣传工具或信息战手段,国家安全、国家利益与国际关系等政治因素成为影响国际新闻的主要因素②。“9·11”之后美国媒体曾集体反思新闻报道中的爱国主义、国家利益与国家安全等政治诉求及偏向影响和破坏了新闻的客观中立。在冲突与战争时期,国际新闻更容易因冲突各方的信息诉求而成为代表各方利益的罗生门,偏离新闻报道的独立、客观与中立。政治因素对国际新闻的影响不仅存在于非常时期,即使在以“和平与发展”为主调的阶段,不同研究表明:国际新闻为一个国家的海外利益与关系服务,而海外利益与关系在和平时期也处在恒久的变化和博弈之中。因此,总体而言意识形态因素对国际新闻的影响比对国内新闻更大③。
二战以后全球进入相对稳定时期,传媒产业在发展中经历了全球化的竞争与压力,也遭遇新媒体技术对传统传媒产业的冲击与挑战,许多传统新闻机构面临经营与生存危机,传媒业转型成为近年来新闻行业迫在眉睫的压力与难题。在全球传媒产业都在谋求转型以应对生存危机的生态下,商业化因素逐渐取代政治因素对传媒产业产生重要影响。商业化影响表现在新闻机构对成本的压缩,对受众、市场、媒体所有者与广告商的迎合。在国际新闻报道领域,商业影响体现在新闻机构大幅缩减驻外记者数量,关闭海外记者站以压缩成本;增加从国内直接派往国外新闻发生地的空降记者(parachute journalists),减少报道投入与规模;迎合本地受众与市场导致国际新闻的“国内化”倾向,国际报道愈发强调“本土化”的视角与关联,内容取舍与偏向都受到国内受众的兴趣与偏好的影响及制约。
国际新闻生产垄断与偏向转变的内、外诱因分别来自世界政治、经济文化权力与影响力格局的改变,以及对新闻产业和国际报道的规划与投入。在这种动态改变中,一些原本处于国际新闻“边缘”或“半边缘”地位的发展中国家或转型社会,例如卡塔尔、俄罗斯、中国,国际新闻流动与报道影响力崭露头角,在一定程度上稀释了原有中心国家的垄断程度,但由政府主导的国际报道存在国家主义的意识形态偏向,研究者们认为国际新闻旨在维护一国海外利益,比国内新闻报道更难做到独立、客观和公正④。这意味着“边缘国家”政府驱动的国际报道虽然促进了国际新闻选择与来源的多样化,但其内容偏向仍有先天制约。
二、国际新闻报道的创新模式及其发展
意识形态与商业因素影响造成的问题制约了国际新闻报道的良性发展,促使学界和业界对现有国际新闻生产模式进行反思。与此同时,新的国际报道实践不断涌现,通过生产模式创新探索现有问题的解决路径。
1.众包新闻(Crowdsourcing Journalism)
结合互联网技术的发展与移动工具的普及,众包(crowdsourcing)和众筹(crowdfunding)国际新闻成为改变现有生产模式的创新实验。众筹的概念来自于众包(crowdsourcing),2006年互联网杂志《连线》的主编杰夫·豪在其著作《众包:大众力量缘何推动商业未来》中使用“众包”来解释一种新的商业模式:即企业利用互联网发现创意并将工作分配外包。“众包”包括四种类型:集体智慧(crowd wisdom)、集体创造(crowd creation)、集体投票(crowd voting)和众筹(crowd funding)⑤。众包模式与新闻行业的结合主要体现为UGC(用户生产内容)的发展模式,例如受众提供视频、音频资料、报道线索等等。随着移动终端设备普及程度的不断提高、自媒体的迅速发展,用户成为发布者,自主选题、生产内容与编辑发布,更加体现了众包模式对于集体创造的利用。
众包模式与新闻媒体结合的新发展在于媒体机构或其他组织邀请受众直接参与新闻生产的过程,这种报道实践出现在全球各国。英国《卫报》通过网络邀请读者共同调查英国议员的消费情况;拉脱维亚的一个网站发起了对当地取暖费和学费的众包调查;美国的非营利调查新闻网站Propublica发起了对美国2012年大选电视广告花费的众包调查;肯尼亚“目击者”(Ushahidi)网站通过众包调查模式来了解叙利亚内战的真相等⑥。
新闻众包模式产生的必要条件如下:其一、业余爱好者阶层的出现,即专业从事业余工作的生产者形成(网友与自媒体的发展);其二、生产方式由封闭独占向开放共享的转变(网络新闻生产从信源、采集、制作和发布都具有开放性);其三、生产工具的民主化(互联网以及移动智能设备的普及);其四、有效的生产组织模式——社区(网络和自媒体平台在无序中也能形成某种有效协作行为与短期集合群体)⑦。新闻众包打破了媒体对新闻内容的控制,是新闻报道模式的一种根本性变革与创新。从传播者层面来看,众包新闻的把关者要素产生了变化,组织机构的影响力下降,“把关”层级减少和组织“把关效度”降低使不同价值取向的新闻得以传递;在传播内容层面,公众参与信息采集活动能够帮助建立信息的“自由市场”,满足受众多样化的信息需求;在传播生态层面,公众参与度的提高将会导致媒介与公众、媒介内部、媒介与社会之间关系的革新,推动形成更具多元性、参与性、公开性、开放性的媒介环境⑧。
2.众筹新闻(Crowdfunding Journalism)
作为众包的一种重要类型,众筹新闻始于2008年美国新闻众筹平台Spot Us的上线,以及2009年全球著名综合众筹网站Kickstarter等平台开展新闻项目的众筹。众筹新闻模式指新闻机构、各类组织、媒体记者、自由撰稿人等通过自媒体、电商平台、众筹网站等渠道发起新闻众筹项目,筹集一定数量的资金捐助,完成报道并为捐助者提供某种方式的回馈,回馈方式包括与项目发起者见面、讨论报道、参与制作等。2014年,共有158个新闻项目通过众筹平台Kickstarter成功筹集资金190万美元⑨。新闻众筹平台在全球各国出现,发展迅速。
中国的新闻众筹始于2009年底众筹网(zhongchou.com)新闻项目的开展,该网站邀请一些科技或时尚领域的媒体人,在众筹网上发起项目,早期筹款成功的包括《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侯继勇发起的《成都创业者生存环境调查》、《21世纪商业评论》记者罗东发起的《杭州:动漫之都的升级与转型调查》以及科技博主信海光发起的《中国手游圈访谈》等项目,这三个项目的筹款金额分别是3400元、6000元和3000元⑩。
调查报道与国际新闻是最适合众筹的报道类型。知名众筹新闻网站Contributoria的联合创始人莎拉·哈特雷(Sarah Hartley)就表示:国际新闻越来越稀有,但新闻众筹网站就喜欢具有国际视野的观点。在已获捐助的新闻项目中,国际报道项目屡获青睐。2013年Kickstarter上最成功的项目来自传统媒体NPR(美国国家公共广播电台)的一项跨国报道策划选题:记者追踪一件T恤从棉花到销售的全球之旅,超过两万人对此捐助59万美元,是其筹款目标的十倍以上。
针对传统国际报道各层面的困境和问题,众包和众筹新闻的生产模式能够改善、规避或解决部分问题。在报道从业者方面,众筹方式增加了国际报道主体的多样性。据调查,美国等国家众筹新闻的发起者多为公民记者、自媒体、自由撰稿人、传统媒体、非营利组织等,发起人背景更加多元。而中国的发起人多为具有一定知名度的媒体人或曾在媒体工作过的自由撰稿人。从理论上讲,众筹新闻模式为非媒体组织与个体提供了参与国际新闻的可能性和平台。其次,众筹新闻为媒体从业者提供不同于传统媒体机构的机会。在美国新闻众筹平台Spot Us上发起报道项目的记者们表示,通过众筹方式报道比传统方式拥有更多自由,这种平台对于记者而言就像是个人事业的“研发实验室(R&D Lab)”。发起众筹的中国记者们也表达了类似的“实验”想法,新闻评论出身的宋志标称自己通过自媒体平台众筹的做法是起于崩塌的传播旧格局下的“写作上的实验”。
最后,众筹新闻将对国际报道从业者的职业角色与认同带来新的转变和影响。众筹项目的记者比传统模式多了一种角色,即公开发起报道议题和招募资金捐助。记者与捐助者之间直接产生联系,使记者产生一种有别于专业的责任,即对捐助者的直接责任感,这种责任感往往比对媒体机构的责任感更加强烈。众筹模式给记者的角色与职业认同增加了新元素,发起报道项目的使命感与对捐助者的责任感能暂时减弱供职媒体的性质与定位对于记者职业角色与认同的影响,从而形成暂时相对单一、稳定的职业角色与认同。
在生产常规方面,众筹新闻模式削弱了传统模式中媒体组织对新闻生产的控制,形成了“去中心化”“去机构化”的生产模式。实际上,众筹新闻模式的意义并非仅仅在于通过网络平台筹集资金。获得捐助者关注和支持的选题常常是传统媒体机构忽略、遮蔽,亦或因预算问题而搁浅的议题,因此在新闻选择环节,众筹新闻削弱了媒体机构的议程设置影响力,增加了国际新闻报道选题的多样性。记者在完成项目的过程中对捐助者公开和更新报道进程,甚至在发起项目时邀请捐助者捐助“才能”(talents),或以见面和商讨项目作为对捐助者的回报,通过上述方式让捐助者参与和影响报道过程。在出版环节,一些新闻众筹平台还试图帮助项目发起人在众筹网站或通过其他渠道发表报道。
因此,众筹新闻实质上是一种通过“众筹”资金从而“众包”报道的新闻生产方式的革新,捐助者成为报道的“共同生产者”,新闻成为集体智慧(crowd wisdom)的共同创造(co-creation),众筹新闻是一种“参与式”新闻生产方式的革新,一种集体智慧的汇聚模式。通过将新闻生产从媒体主导的机构生产转变为公共参与的社会生产,众筹新闻有效地规避了国际报道现有生产模式中的机构化控制与偏向。在媒介环境方面,众筹新闻模式最大限度地结合了互联网技术与新闻创新,众筹新闻生产过程的每一个环节都是在互联网技术的支撑下得以实现的。
众筹新闻对国际报道面临的预算风险则有更加直接的意义。一些策划选题常因经费问题搁浅,这种风险通过成功众筹就能解决。在知名众筹网站Kickstarters平台上发起众筹的新闻项目中,国际报道项目获得成功屡见不鲜。2015年非营利性组织“俄罗斯内线”(Russia Insider)发起独立报道俄罗斯的项目,拟招募2万美金捐助,截至2015年4月16日,已有655名支持者共捐助33498美元,提前超额完成招募额度。另外一个项目“朝鲜边境报道项目”(North Korea Borderlands Reporting Project)由一家致力于朝鲜新闻的独立新闻社(Chad NK News)发起,希望筹资16000美元,资助该社记者到中朝边境采访报道。
已成功众筹的国际报道项目还包括美国独立记者泰德在2010年4月发起的“送泰德到阿富汗报道真新闻”项目,成功招募25000美元资助泰德在阿富汗居住、采访、报道和著述,2013年11月该记者的著作已经出版。其他各国众筹新闻平台上也不乏对国际报道项目的发起与捐助。2015年8月18日,香港媒体人吴晓东宣布其在众筹平台FringeBacker上成功募集到300多万港元资金,正式开始运作中英双语的深度调查报道通讯社Factwire,在国内传统媒体面临行业寒冬的压力之下,这些预算不菲的项目通过众筹都成功解决了资金问题,成为可供借鉴的途径和行业创新的鼓舞。
3.众智新闻(Crowdwisdom Journalism)
众包与众筹新闻均为互联网技术与新闻革新的探索,在解决一部分问题的同时,也产生一些新的问题。首先是规制与监管问题,传统新闻生产各国都有相对成熟的监管制度,众包与众筹这类新兴模式如何有效监管?在中国传媒体制语境下,新闻有准入制度,媒体机构和记者需要资质,个体和非媒体组织发起新闻众筹项目存在规制风险。脱离了机构生产程序的制约,众筹新闻的内容边界不易控制,选题的安全性是由众筹平台负责,还是由内容发布者负责,双方并没有清晰的界定。其次是新闻的自主性与客观性问题。捐助新闻是否可能变成有偿新闻?由于捐助人身份的隐匿性,难以确保捐助人是否为选题的利益攸关方,是否可能通过捐助影响报道的角度与倾向。捐助者参与生产过程既可能为报道带来新的线索和角度,也可能对发起人的自主性带来挑战。
2013年的一项研究表明,捐助者和记者通过众筹“共同生产(co-create)”新闻,但当捐助者和记者对报道的期待和判断不一致时,这种共同生产过程就会产生困难。美国和加拿大一些众筹成功的记者表示,分散的捐助者对新闻报道自主性的影响比基金资助更小,一般不会朝向单一的方向,但众筹形成的对捐助者的责任,以及过程中捐助者的参与方式,无论如何对自主性都存在一种挑战。基于上述问题,众筹新闻可能“变成迎合捐助者的新闻生产方式,同时还存在运作模式和合法性边界尚不清晰、公众新闻消费习惯尚待改变等问题。”这些问题导致众筹新闻的发展并非一帆风顺。在国内,虽然众筹网新闻项目避开尖锐题材,但在上线一个月后被改为“资讯”项目,到目前已经撤销新闻项目,只有“出版”项目,主要发起文化出版众筹。在国外,最早创立新闻众筹平台的网站Spot Us也已经停止运营。
Spot Us解释其结束运营的原因包括:新闻众筹网站难以找到持续和规模发展的营利模式;新闻众筹项目的资助额度较小,捐助者很多是项目发起人的家人朋友,缺乏社区参与者;很多捐助者未能保持对项目的持续关注,捐助行为缺乏持续性;新闻项目的失败比例比其他项目的平均失败比例更高等等。但是,关闭了众筹服务的Spot Us网站并没有结束对公众参与国际新闻创新的探索,Spot Us变成了Public Insight Network(公共洞见网络PIN),从为新闻提供资金帮助的“众筹”模式转变为利用公众智慧参与国际新闻生产的“众智”模式。
新的PIN平台与全球各国媒体、记者建立联系,目前已有约66个新闻编辑室的大约511名记者成为PIN网络的注册媒体用户,大约218639名公共用户成为注册智库成员,PIN为记者与智库搭建沟通与合作平台,双方均可发布或发起新闻选题,智库成员根据媒体选题的相关性提供线索、思路和其他协作及帮助,记者根据智库成员背景选择合适的采访、咨询和协作对象,双方通过网络和线下渠道的沟通、交流和协作,以公共资源和智慧推动新闻的良性发展。众智模式规避了新闻众筹模式资金因素的影响,是众包模式中利用公共智慧的新类型。
众智模式的核心本质即是集体智慧(collective intelligence)应用新媒体信息技术共同参与新闻生产过程的协作新闻(collaborative journalism)。当前行业实践中的众智模式主要分为三种类别:“用户协作媒体”的由外及内模式,“媒体协作用户”的由内及外模式,以及“第三方组织媒体和用户共同协作”的内外融合模式。
用户参与媒体新闻生产的由外及内模式较为传统和常见,从早期媒体、受众互动到受众成为媒体信源提供内容,再到用户参与媒体行业各阶段的深度共同生产,“用户协作媒体”的由外及内模式也在经历着不断深化的变革。一项实证研究考察芬兰DEMI全媒体杂志如何引导用户集体智慧改变生产模式,研究发现:随着“用户协作媒体”模式的不断发展,媒体编辑的作用更多转向如何维护受众平台和引导受众生产内容。参与式新闻将成为未来媒介行业的发展方向,媒体角色将由原来的内容生产平台转化为协调、管理和培育受众社群,这将成为用户参与式新闻的发展方向。从这个意义上来看,用户“由外及内”参与媒体生产的传统众智模式也已转向媒体角色转型和思维转变的新阶段。
“媒体协作用户”的由内及外众智模式则是随着媒体创新开放平台(Open APIs)的应用而发展起来的新兴模式。媒体创新开放平台是通过软件技术平台开放媒体的信息或数据资源,允许个体、群体或技术公司使用全部或部分资源,并进行信息的再次开发、创新和传播。《纽约时报》下辖18个创新开放平台,公开资源包括新闻内容、国会数据等,每月收到信息公开需求达900万条。在这种模式中,开放平台就是媒体的外部研发实验室,媒体通过开放平台发布数据资源,推动用户以媒体想象不到的智慧和方式对信息进行再次开发利用。例如,英国《卫报》开放其时政信息资源库,有用户由此研发出“投票者影响力指数”的衍生应用产品,用以评估地区性投票是否足以影响或改变权力结构。又如,美国全国公共广播面对公众开放其内容资源,用户率先开发出全国公共广播在手机终端的新闻内容应用,很快达到较高下载量。这种由内及外的“媒体协作用户”众智模式,将原本针对大众的媒体信息选择加工成为分众信息,开拓了新闻内容的新市场和新用途,这使媒体开始转变新思维,以往在互联网上推广自己的网站平台,现在把互联网转变为自己的平台,在此平台上发展由用户组成的信息研发群体,再次利用和实验媒体创新。《卫报》一家就发展了3000多位用户研发者,并与研发个体、创业公司和已有技术公司形成一种动态、良性的共同创新互惠的合作模式。“媒体协作用户”的由内及外模式也需要媒体转变思维,媒体不再是信息平台,而是培育用户进行新闻和信息创新的孵化平台。
由Spot us演变而来的Public Insight Network(公共洞见网络PIN)为全球各地的新闻编辑室和有意参与新闻生产的用户搭建了协作平台,这种众智模式属于“第三方组织媒体和用户共同协作”的内外融合模式。在国际新闻领域,类似的协作平台在不断搭建和付诸实践。曾在路透社工作的老记者格雷夫斯(Nelson Graves)在巴黎创建的“新闻解码者(News Decoder)”网络平台,邀请多位国际记者成为平台记者,对全球各地的国际新闻及其背景提供解释性解读,帮助各国年轻人更好地理解国际新闻。该平台同时鼓励各国公众(尤其是年轻人)通过平台与记者互动,记者通过互动挖掘新闻素材实现共同生产,用户对新闻进行再次利用或延展创作。“新闻解码者(News Decoder)”意图通过搭建协作平台,推动全球受众更好地理解和参与国际新闻报道。
另外一家总部位于澳大利亚的“对话”(Conversation)网络平台,则在资深媒体记者与学者之间搭建其协作平台,将媒体记者变为编辑,主要负责设定议题与编辑稿件;邀请全球各地相关领域的学者成为特约记者进行报道,利用学者智慧提供新闻事件的深度解读,又融合记者智慧把学术观点变成可读性强的新闻报道,“对话”网站目前已在非洲、美国、英国等地区建立解释性新闻的创新协作平台。产生于中国本土的新闻创新应用“知乎日报”,同样也搭建了媒体与用户共同协作的平台。“知乎日报”平台提供媒体的相关新闻链接,但将重点放到知乎用户对新闻的专业化深度解读或用户推荐的精彩评论,通过对用户的行业领域分类,“知乎”聚集和培育不同领域的专业用户智库和专栏作者社群,并利用用户集体智慧实现对媒体新闻的延伸性共同生产,从而实现不同于媒体内容的新闻创新。
上述三种模式是当前众智新闻的主要践行模式,其主旨均在于利用集体智慧探索新闻共同生产的可能与创新。这种探索是一种广泛、动态的进程,其内涵、形式和模式也在不断地自我调整与推陈出新,理论考察与总结远远未能跟上探索实践的迅速和多样化发展。
相对于国内新闻议题,国际报道在国际众筹与众智平台上成功发起项目的可能性更大、机会更多。目前国内众筹平台已经取消新闻众筹项目,也没有建立专门的新闻众筹或众智网络平台,上海报业集团推出的“界面”新闻客户端与新华社新媒体部打造的“我在现场”新闻客户端在试水用户生产内容(UGC)的模式,实现较浅层次上的众包(crowdsourcing)模式。但在国际层面,除了Kickstarter和Indiegogo两个知名综合众筹平台,Public Insight Network众智平台,还有各国自建的类似平台,面向全球新闻项目发起人。这些国际众筹平台上的国际新闻报道创新实验及其得失,以及不断涌现的其他新兴的新闻众智模式与创新,值得引起国内学界与业界的关注与进一步研究,为解决传统国际报道的种种问题提供可供参考的经验与路径。
注释:
① GaltungJ .Global Glasnost:Toward a New World 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 Order?Cresskill,NJ:Hampton Press.1992.
② NossekH.Our News and their News:The Role of National Identity in the Coverage of Foreign News,Journalism.2004.5(3):343 -368.Lee C.C.,Yang J.Foreign News and National Interest:Comparing U.S.and Japanese Coverage of a Chinese Student Movement,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 Gazette.1996.56(1):1 -18.
③④ Sreberny-MohammadiA.How US Media Covers the World.in Downing J,MohammadiASreberny-Mohammadi A(eds)Questioning the Media:A Critical Introduction.London:Sage.1995,296 -307.Pedelty M.War Stories:The Culture of Foreign Correspondents.New York:Routledge.1995.Skurnik W.A.E.A New Look at Foreign News Coverage:External Dependence or Nationalinterests?African Studies Review 1981.24(1):99 -112.
⑤ [美]杰夫·豪:《众包:大众力量缘何推动商业未来》,牛文静译,中信出版社2009年版。
⑥ 腾瀚:《众包新闻:未来新闻报道中的一匹黑马》,《传媒观察》,2014年第8期。
⑦ 李亚玲:《畅想“众包”模式下的“新闻共产”》,《新闻爱好者》,2013年第6期。
⑧ 李永玖:《众包概念下的互联网新闻信息采集模式、影响与未来》,《东南传播》,2015年第2期。
⑨ 王武彬:《2014众筹平台上最火新闻项目!凭啥给它100块》,腾讯新闻微信公号全媒派,2015年1月13日。
(作者系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
【责任编辑:刘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