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制造背景下中国职业教育的辩证思考
2016-02-17陆俊杰
□陆俊杰
新型制造背景下中国职业教育的辩证思考
□陆俊杰
摘要:新型制造业是以人为本、创新驱动、环境友好和面向未来的制造业新样态。应对新型制造业发展趋势,中国职业教育必须在人才层次高移和结构再造、体系完备和类型多样、模式优化和课程重塑方面进行应对性改革。同时,职业教育应在合理确定边界的基础上进行准确定位,以适度发挥引领作用。
关键词:新型制造业;人才;样态;模式;边界
发展新型制造业是中国实现制造业强国战略的重要路径,是“中国制造2025”发展目标实现的必由之路,对整个国民经济发展和民生改善也具有重要先导性作用。新型制造业发展战略确立和智力供给是一个系统工程,覆盖工业、科技、教育等诸多领域。在新型制造业发展背景下,职业教育的应对与作为值得进行辩证思考。
一、新型制造业基本内涵
当前,新型制造业发展是知识经济、工业经济时代世界制造业发展的一个重要方向,以此为目标的战略性重组正在全球范围内推进。我国在提出走一条“科技含量高、经济效益好、资源消耗低、环境污染少、人力资源优势得到充分发挥”的新型工业化道路的基础上,又提出了“中国制造2025”的远景目标,正努力推进制造业的转型升级。“要实施‘中国制造2025’,坚持创新驱动、智能转型、强化基础、绿色发展,加快从制造大国转向制造强国”,也被清晰地列入政府工作报告。而且,新型制造业发展与《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的建议》提出的“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发展理念高度呼应,充分体现了当今我国制造业发展的宏观方向。
在新的时代背景下,“新型制造业的内涵体现在四个方面:一是以人为本,二是科技创新,三是环境友好,四是面向未来。”[1]这一提法尽管已有10年时间,但还是比较贴切地揭示了新型制造业的主要本质特征。当然,在现今背景下,对上述几个特征还可以有更为优化的解读。以人为本除了依仗劳动者的意义之外,还应包括服务于人、着眼于人;科技创新也应具有“互联网+”赋予制造业的新生机;环境友好的理念和特征要进化到绿色发展理念所包含的最新要求;面向未来则应在“一带一路”倡议、“中国制造2025”、中国创造等宏观背景下进行一定更新。
“新型制造业”概念的提出为研究制造业提供了新的基点、新的研究视角,拓展了研究空间,也引起了学界的广泛关注。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发展报告建设项目、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课题攻关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等有相关项目获得立项,如“基于资源约束和自主创新的中国制造业发展路径研究”“全球气候变暖的碳减排压力下我国制造业发展研究”“环境规制下我国制造业转型升级研究”等。侯峻[2]、刘翀[3]等还对新型制造业的评价体系进行了研究;李廉水等在大量的统计数据基础上,建立了制造业“新型化”程度的评价指标体系,应用主成分分析方法对我国30个地区制造业经济创造能力、科技竞争能力、资源环境保护能力和制造业“新型化”程度进行了比较分析和聚类分析,归纳了各类地区的制造业发展特征[4];曹克等对新型制造业发展与和谐社会建设关系的研究也进一步深化了新型制造业意义的研究视域[5]。近年来,新型制造业在各地的实践情况也得到社会的普遍关注,各地相关的实践如火如荼[6-8]。
总之,作为中国制造业转向方向的新型制造业不仅引发了各界关注,也已经进入全面实施的全新阶段。这一战略的影响远不止于制造业本身,而是以一种模式重建的方式对学术研究、科技创新、实业实践等多领域产业深刻影响。
二、新型制造业背景下的人才需求:层次与结构
新型制造业对人才规格和类型均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应该说,近年来,包括职业教育在内的各类教育为满足此需求进行了大量努力,也取得了不容忽视的重要成果。但是,生产需要与人才供给之间的矛盾并未得到完全有效的解决,相关的制度设计仍有进一步考量的必要。
(一)次第高移的步骤安排
新型制造要求依靠技术创新和“互联网+”等途径进行拓展,人才规格的高移是不可阻挡的大趋势。但是,对职业教育发展而言,笼统地提出高移的设想并不能解决职业教育人才规格定位的全部疑问。比如,高移是整体的还是局部的,是快速的还是阶梯的,高移到何种程度,等等。
次第高移基于两个基本现状约束。一方面,中国制造业既有追赶,更需补课。“中国制造2025”目标的实现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工业4.0也并不是中国所有制造业的共同目标。在此方面,大跃进式的发展框架不仅是无益的,甚或是有害的。甚至可以说,中国制造业的补课任务可能远大于追赶。不少行业内的核心技术创新,尤其是自主性创新仍然前路漫漫。另一方面,职业教育也需要大量补课。职业教育在人才通用知识培养和核心技能打造方面仍然需要进行大量的实践性探索和提升。在此方面,基于整体水平而不仅仅以先进职业院校为样本进行反思是必要的。
(二)梯形结构的构想
在成熟的技术创新体系下,技术技能人才的结构更多以金字塔形呈现。但就目前我国制造业发展态势来看,这种局面设计可能需要慎重考虑。在此问题上,国家提出“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双创”策略不失为一种孕育,而不是一种急就章式的筛选。因此,适度拓宽相对高层的技术技能人才供给可能是相当长时期内新型制造业发展人才供给的基本态势。
职业教育人才规模的高移应是在规格次第高移大局面上的有序推进。在大量技能操作性人才培养上,人才规格的高移并不是直接跃升到一个全新的层面,而是一种内在的结构性高移。而对于本科职业教育院校和高水平高职院校而言,将目标定位于为拓宽高端技能人才供给面可能才是更为合理的目标设定。
(三)职业教育人才供给面向的再讨论
职业教育服务于新型制造业发展的人才供给不是面向一个共同的层次基本面,而是面向基本现实的阶段基本面。也就是说,大量的职业教育的人才供给不是全部面向高端制造业,尤其应该避免基于产业的剧烈式专业设置调整,甚至也应该避免简单化地瞄准产业内部的高端领域。可能的恰当做法或许是,在指向运用新技术和互联网思维来对相应的岗位工作内容和工作方式进行结构性优化的引导下进行专业改造和教育内容创新。
新型制造业发展并不意味着革命性的、全部产业链条的层级提升,而职业教育内部层级多样性也决定着职业教育与新型制造业的对接不是简单化一对一联结方式。“面向基本现实的阶段基本面”就是一种相对客观的态度。对于特定职业院校和特定专业而言,所面向的产业发展现状才是院校发展和专业发展的基本底色,如果没有大的革命性跃升,则既无需进行拔苗助长,也无需进行盲目跟风。当然,制造业转型带来的理念转型和细节更改往往是不可避免的,而这也在“面向现实”的范畴之内。
三、新型制造业背景下职业教育样态:体系与类型
长期以来,国家致力于职业教育体系构建与类型拓展的努力拓宽了职业教育的人才供给面向,也提高了人才供给针对性。但是,在新型制造业发展的强劲需求下,职业教育在体系构建和类型优化方面仍然有较大的发展空间。
(一)体系建设的逻辑中心线是技术积累
国家致力于打造更为合理的职业教育体系,对此的解读显然不能局限地理解为解决职业教育人才培养中的断头教育问题——为职业教育受教育者提供学历提升通道。职业教育体系建设中的连通性和共融性也不仅仅是提供一种资源整合渠道,只有以技术积累为逻辑中心线的职业教育体系建设才是应对新型制造业发展新要求的重要途径。
合理而有效的职业教育体系应为技术积累奠定坚实的体系支撑。不同层级和类型的职业教育人才培养结构和方式应找到服务于技术积累不同类型和层次的联结点。新型制造业的创新驱动和环境友好是面向全体劳动者的基本需要,在不同层面都有相应要求,处于职业教育体系不同位置的职业教育应该做出相应的对应性改革。
(二)职业技术教育的分割局面必须打破
学校形态的职业技术教育、社会培训形态的职业技术教育和嵌入企业内部的职业技术教育的分割局面应该得到进一步打破。当然,在长期的发展历史中,依托校企合作、职业教育集团等创新性制度设计,职业技术教育的分割局面有了相当程度的改变。但在新型制造业发展背景下,教育目标的重复、互斥和连结不畅等问题并未得到完全解决。
新型制造业倡导的技术创新和绿色发展理念的影响是全面的,任何一种形态的职业技术教育均无法完全实现这种转型任务,必须走在打破分割的基础上融合的新路径。深入思考还可以发现,如果分割局面可以打破,职业教育与行业企业的协同发展还会增加一个连续链条,即在实习实训、师资共构的现有连续途径基础上,增加生长于技术培养连续性和内容互补性上的新途径。
(三)政府购买视域下的职业教育资源融通
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的提法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既是对政府职能的重新界定,也是对市场活力的深层次挖掘和激发。劳动力市场发育的不断完善也为职业教育服务于新型制造业发展提供了新的渠道。
当前,政府购买的职业教育供给较多限定于社会培训以及特定的专项项目。应该说,这种努力收到了一定的效果。在新的发展局面下,尤其是在国家提出混合所有制职业教育的创想背景中,将学校形态的职业教育与其他多种职业教育供给形态进行统合布局,可能是未来基于政府购买的职业教育供给的新路径。而且,这种资源利用模式不仅是将闲置的资源整合起来,更是在充分利用的背景下的重新融通,以实现更有活力的发展。政府购买的规范化和标准统一性或许还可以实现一个目标,即学校职业教育与其他样态职业教育在培养规格与方式上统一性,有利于学校职业教育走出围墙阻隔,实现更好发展。
四、新型制造业背景下职业教育功能实现:模式与课程
现代学徒制的发展为中国职业教育人才培养模式提供了再出发的动力,也可视为新的发展路径,项目课程的工作指向性也成为职业教育实现服务于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依托。在新型制造业发展的新态势下,职业教育应在资源整合和课程再造方面作出更多新的探索。
(一)现代学徒制的适切性分析
应该说,现代学徒制对现代制造业发展具有较高的适切性,这在国外不少实践中已经得到验证。而且,现代学徒制的实际操作特征对制造业而言也具有更高实用价值,从与学术型人才培养和服务业人才培养相比较的视野来考察,也可见其独特价值。但是,这种模式本身的合理性并不能抹杀讨论其在我国的适切性的必要性。这也有两个层面的分析。一是对我国新型制造业的独特意义,二是在现有制度设置总框架下的适切性。对于新型制造业而言,现代学徒制有利于最大限度地缩短工作者对新技术的理解和掌握所需的时间;但是,现有的制度设计并非已经为现代学制提供了充分保障。
值得提出讨论的方面可能是,学校形态职业教育与企业实践的有效统合仍需进行恰当设计。否则,既容易使受教育者迷失于日新月异的技术变化之中,也容易造成基础不牢的内在缺陷。这种警惕对于新型制造业在我国快速推进的背景下并非杞人忧天。其根本原因在于,多层级制造业发展态势造成了学生在技术技能学习中选择和定位的困扰:相对“稳定”和“规律”的学校学习与变化多样的工作场所体验之间的矛盾或许会让学生对于以下方面产生认知困惑:学校学习为什么没有直接服务于工作岗位需要,什么是专业学习的最核心部分,专业基础学习的意义是什么,等等。由此引发的学习态度和学习方法的改变可能并不全是积极性,需要认真观察和应对。
(二)课程建设中的创新元素亟需强化
课程建设中增强创新元素大致有单列式和嵌入式两种途径。前者是指,在职业教育中单独开设有关技术创新的课程或模块,以提高学习的系统性;后者是指,在各课程或模块学习中贯穿技术创新意识和能力的培养,以增强技术创新学习的持续性。
两种方式各有优劣。对于前者而言,技术创新知识和技能学习的系统性较为明显,但也容易与实践学习相脱节;而且,对于不同学习接受力的职业教育学习者而言,其难度把握和内容选择相对较为困难。而对于后者而言,技术创新学习的持续性可以在相当程度上得以保证,但是其系统性难以保证,对于学习者个人领悟能力和内在创造力提出了较高的要求,可能并非大多数职业教育学习者可以达到。因此,很难说哪种模式是最优模式,可能需要不同职业教育机构在SWOT分析的基础上进行个性化确定。
(三)以技能提升为底色的知识学习
从理论上讲,知识学习和实际技能提升之间并不是矛盾关系,应该是相得益彰的互动关系。但在总时间约束和学习者学习力、持久力约束的背景下,以知识学习为底色的技能提升和以技能提升为底色的知识学习便成为一下值得分析的话题。
在新型制造业发展的背景下,此论题的必要性在于,新型制造业同时对基本理论和操作技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实践中,在以知识为底色的技能提升和以技能提升为底色的知识学习之中必须做出一种选择。
新型制造业发展对知识学习的要求是系统化和全面的,以知识学习为主要旨归的职业教育容易走回学问化的老路,也容易陷入学科教育的固有缺陷中。以技能提升为底色的知识学习的现实优势在于,他在使学习者掌握新型制造业发展的必要技能中增加对知识学习的渴望。
五、新型制造业背景下学校职业教育的定位与边界
在职业教育领域,对职业教育功能的恰当定位与边界划定一直存在争议,既有对职业教育功能局限性的呼吁,也有要求职业教育提供更多支撑的召唤。跨界思维对职业教育发展具有重要启发意义,但跨界的方式和程度仍然值得进行深入分析。
(一)新型制造业背景下学校职业教育的基础性作用
如前所述,适应新型制造业的职业教育体系应该能实现各种职业教育资源的融通性发展。在此体系中,学校职业教育应该发挥基础性作用。此处所言的基础性作用是与关键性作用相对应而言的。在传统观念中,职业教育(学校职业教育为主体)应该发挥关键性作用,甚至被定义为为生产、服务一线提供人才保证的最主要主体。事实上,这种定位不仅使职业院校难以承担此种重负,而且不利于职业院校在依托社会资源实现发展中的主动性。职业学校人才培养中的功利化和与产业发展的机械对应实际上阻碍了职业院校提升人才培养坚实性方面的探索和努力。这也成为职业教育吸引力不够强的最薄弱的地方。
新型制造业背景下大量实际可用的人才培养固然重要,但为制造业的转型而作出知识性、技能性和积累性的基础保证也是不可或缺的重要方面。在这个意义上,职业院校的基础性作用是社会职业培训以及企业内嵌性员人培训所无法取代的。可以说,职业院校如果能够将这种基础性作用发挥好,便是对新型制造业发展最大、也最有力的贡献。
(二)学校职业教育的主动局限
学校形态的职业教育应该有主动划界的意识和观念,这与职业教育的跨界思维并不矛盾。事实上,职业教育的跨界不仅包括研究领域的学科借鉴性的跨界,更需要实践领域的跨界,职业院校的深度校企合作、职业教育集团的全力发展以及混合所有制职业教育样态为此提供了可参考路径。
但是,跨界并不意味着无边界。在新型制造业发展背景下,尤其是在为新型制造业转型发展蓄势和蓄力的背景下,学校职业教育主动局限表现为功能定位和人才目标设定中的阶梯化进阶和底限坚守。在这种理念指导下,学校职业教育不是以一种一哄而上的方式迎合新型制造业发展,也不是以一种好高骛远的方式拔高自己的院校定位和人才培养目标设计。
“中国制造2025”对职业教育的影响注定是深远的,新型制造业发展需要职业教育在理念和顶层设计上作出应对性变化。但是,这种变化不应以亦步亦趋的方式呈现,而应在更宏观视野下对知识经济、技术创新模式跃升等作出反馈,并不忘天然具有的适度引领性功能。日益融入全球化的中国制造业的考量是个复杂的大问题,而不断走向国际化的中国职业教育也必须重新思考未来发展路径。层次高移、结构合理、体系完备、类型多样、模式再造和课程优化均是一个目标易设、道路漫长的探索之途,期间的经验积累、外域借鉴和模式推广均需坚持审慎的科学态度。
参考文献:
[1]李廉水,杜占元.“新型制造业”的概念、内涵和意义[J].科学学研究,2005(2).
[2]侯峻,胡俊成,季斌.中国城市新型制造业评价指标体系研究[J].现代城市研究,2007(7).
[3]刘翀.“新型制造业”产业评价指标体系研究[J].技术经济,2006(7).
[4]李廉水,周勇.中国制造业“新型化”状况的实证分析——基于我国30个地区制造业评价研究[J].管理世界,2005(6).
[5]曹克.新型制造业发展与和谐社会建设[J].自然辩证法研究,2005(11).
[6]王东,吴小磊,钟甦.创意产业与浙江新型制造业耦合发展机制[J].现代企业,2015(6).
[7]谭继涛,徐巍.霸州:新型制造业发展提速[N].河北经济日报,2014-05-19(7).
[8]贺瑛.新型制造业园区以速度叫响品牌[N].安阳日报,2013-07-15(2).
责任编辑韩云鹏
作者简介:陆俊杰(1978-),男,中原工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为职业教育基本理论与教师教育。
基金项目:2014年河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一般项目“地方本科院校转型发展面临的问题及对策研究”(编号:2014BJY003),主持人:董丞明。
中图分类号:G7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7518(2016)01-001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