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市到乡下用喜欢的方式“回归”
2016-02-08梨小屯
文|梨小屯
从城市到乡下用喜欢的方式“回归”
文|梨小屯
一晃,下乡几年,他们如是说:“日日清晨,鸟叫得最欢乐的时候,打扫院子,吃早餐,逛菜园子,掏鸡窝里的蛋。午后的暖阳照进院子,看菜园子里什么菜熟了便摘回来,生起火,不一会儿厨房间便香飘四溢。等月亮爬到头顶,像个大大的圆盘挂在夜幕。在院子里,悠悠地、慢慢地走着,悟空和小黄跟着后边一起散步。一圈、两圈、三圈……走完,各自回到工作台继续干活。”
这是甜甜和老黄在北京郊外乡下一天的日常。
甜甜,大学读播音主持专业,毕业后并没有按照既定的模式去当一名主持人。从小生活在乡村的老黄,原来是一家广告公司的老板,曾经去景德镇的时候被放在犄角旮旯、上面盖着厚厚灰土的柴烧作品所吸引。从那时起,搬到乡下做个手艺人的念头就在心里种了下来,随着在城市的生活和工作越来越得心应手,这念头越来越强烈。
屋内陈设都是从各地淘回来的宝贝
在城市的广告行业摸爬滚打了20余年之后,老黄与甜甜决定选择一种更简单的乡居生活,将自己的爱好变成一种生活方式。为此,他们多次辗转于景德镇学习陶艺,还在北京郊区寻找适合做陶的院子。
夏布
2012年,两个人在北京顺义发现了一块面积大概有2 000平方米的院子。当时的院子十分破旧,杂草丛生,两个人每天都在打扫和整理院子,搭建房屋。
拙朴工舍小院木门
院子租期只有10年,租期一到什么也带不走,但甜甜和老黄依然不惜卖了北京的餐厅,结束了广告公司的业务,按照自己内心的坚持和要求,用心改造这个北京郊区的小院子。
大部分工程都是自己一块石头一块砖地垒起来的,每一处细节都是夫妻俩亲自把控,这样的改建工作做了一年多,没有收入,只靠积蓄维持,生活过得简单而艰苦。甜甜笑说,“我们觉得哪怕在一个地方只生活一天,也尽量把它收拾得美一些,住得舒服些。对环境用心,反过来也会被环境滋养,况且10年不算短了,我们的预期是能住上五六年就很满足了。"
金工工作室的思瑶
有一个理想的小院子过自己想要的幸福日子
推开从乡下淘来的老木门,沿着砖块铺的小路一直往里走,便是甜甜和老黄的“拙朴工舍”。小院子里被俩人种满了花花草草,夏夜躺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数着星星。明媚的午后,阳光和植物赋予了小院树影婆娑的美感。屋内的陈设也是两人多年以来在全世界淘来的各种好物。甜甜说,“那段时间,朋友和家人老问我俩,有没有想过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可是现在的生活就是我们想要的,至少这样生活过,没有辜负自己。”
老黄曾经的愿望是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柴窑,这种古老的烧窑技术难度高,即使是景德镇,还在使用柴烧柴窑的人也很少了。最终作品的成败取决于土、火、柴、窑之间的自然结果。柴烧需要连续烧制72小时以上,期间要有人一直不间断轮班添柴火。柴窑作品不会使用任何釉料,瓷器表面的色彩,来自于烧制过程中的天然落灰与火痕。
2014年2月,老黄和甜甜开始烧拙朴的第八窑,这一窑原计划从2月2日晚烧到5日晚上8时,俩人为了准备这一窑,一个多月的时间做陶,准备木柴,清理窑炉和棚板,捏支钉、粘支钉、满窑,甚至年三十、初一也在做着这些工作,放弃了带着父母旅行的计划,但5日清晨6时左右发现窑内发生坍塌。当时他们通过小小的观察孔看见窑内的棚板和器皿扭曲缠绕在一起,近90%的器皿严重毁坏,连续工作的疲惫顿时消失,剩下疑惑,还有满心的失落与沮丧。
甜甜和老黄慢慢整理破碎残局,却在其中意外发现了心中想要的釉色,一时又喜不自禁,感慨上天总是眷顾手艺人的。陶艺作品在老黄和甜甜看来,就像是作家的文字、画家的绘画、音乐人的曲子一样,都是自己内心的写照和流露,当拿到一件手作的物品时,希望能从中看到手艺人的精神内心、感情和想法。一件称得上美物的东西,能从中看到创作者的内心。
女主人甜甜
从两个人到一群人全因对传统手艺的热爱与执着
因为对传统手艺的热爱,除了陶艺,老黄和甜甜在院子里开辟了新的工作室。目前有陶瓷、织染、金工三个手工工作室,制作手工器物,教授手工课程。用这些手艺通过双手制作出更多质朴而美好的手工器物,用于我们的日常生活,让手艺回归生活。
和面
很多热爱手艺的人因为认同这个理念,因缘聚合,来到这里,大多是90后的年轻人,而且他们并没有一位是学手艺科班出身,有北师大中文系的毕业生、IT公司的程序员、留澳的财务管理硕士……他们都属于告别以前的生活方式,来到这里重新过一种新的人生。生活方式并没有哪个更好,随心本身就是一种答案。如今这个小家庭已经有10个人了。
在织染工坊里的每一块布,都是一针一线通过传统的纺织工具织出来的,可以清晰地看到手工纺织的过程,甚至古老的蓝染工艺也能在这里找到。织染工作室的谭师傅,已经年近50,十四五岁开始学习织布。爷爷、父母都织了一辈子夏布。起初身边的兄弟姐妹都织布,可织夏布很辛苦,赚得少,不够养活一家人,慢慢地织夏布的人越来越少,只有谭师傅坚持下来,和妻子每天凌晨五时多开始工作,几十年如一日。
国内知道夏布的少,使用者更少,谭师傅的布匹主要出口日本,收入微薄但仍可过活,好歹手艺保留下来了,也庆幸一辈子都在做自己喜欢的事。
金工工作室的思瑶,从北师大中文系毕业后,独自一人在景德镇、云南学习金工,学成后来到拙朴。金工器具都被思瑶整齐地挂在工具台上,非常有仪式感。制作时留下的剩余材料也被他们通过巧手制成生活小物。原本冰冷的金属经过捶打变得柔和而有温度,每一件器物都饱含着手工匠人制物的初心。
和甜甜、老黄一起做陶的刘耀、小郑,每日开心地执着于手中的一块泥土,乐得其所。甜甜说,“我们一直都觉得人活着,就要想方设法做喜欢的事才不算白活。对未来不会想太多,只要有地方住,可以安静地做陶,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很知足,哪怕五年十年作品都得不到认可,但这过程中内心是满足的。”
也许有一天,突然发现一块儿泥土、一截小木头、一团棉线是那样亲切和熟悉,平常的材料在手中变成一件实用又美好的物件,变得与众不同,它是手与心的结合。因为爱生活而爱手艺,因为爱手艺更爱生活。
乡下的日子,“不全然是悠然自得,也有很多辛苦和无奈。没有完完全全地按着纯粹的理想去过日子,在理想和柴米油盐的现实生活中寻找平衡。理想和柴米油盐不仅不是对立的,反而能够让生活更丰富。柴米油盐是理想的支撑,理想会让这平常的小日子更有趣起来。”
生活不是非黑即白,它可以是自由,也可以是安定;可以肆意任性,也可以恪守常规。做个手艺人也好,上班族也好,只要内心喜欢就是好的。
陶艺小物件
工舍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