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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伯刚印象

2016-02-06冷建三

星火 2016年6期
关键词:文学小说生活

○冷建三

丁伯刚印象

○冷建三

冷建三,历任国营农场会计师、场长,建筑公司总经理,报社记者、编辑,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2007年开始写作,现居修水县。

1989年,我完成了从乡下人到城里人的过渡。修水那座小城当时还是破旧不堪面目狰狞的,可对我还算客气,我栖居于宁红旅馆的地下室,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这地下室空间有五十余平米,我用大书架分隔成几个房间。我的家白天也点灯,有人说,我家只有黑夜没有白天。但我非常满足,妻子说,人到城里了,变狗也是吃骨头的狗(乡下的狗是吃人屎的)。可我不是那样一种虚荣,我庆幸的是,进城了,开了眼界。尤其是新认识了一批朋友,相对于我这个乡巴佬来说,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开阔的崭新的世界。

新认识的朋友中,有个丁老师,是好友周光明引见的,那时,他的小说《天杀》已发表。

见面是突然的,那“夜”——也许是白天,他与周光明光临寒舍,我印象里,灯光分外亮。他像是来看书的,进屋便去看书。我似是抱了要表现自己引起关注的想法,寻找话来说。我前三十多年生活在乡下,对乡村生活有较深的感受。当我说到有趣处,他便放下书来听。我也讲自己,我的人生经历坎坷,自觉卑微,更无大志,读点书以自慰。他听我谈自己,心情异样,我从他的脸色与眼神觉察出来。又听我说,我不光读书,还有想写点什么的愿望,他的脸上即放出光来,是赞许的颜色。这才开口说话,但他没有教我如何写东西,只是说:“这样很好,感觉有写东西的欲望,就应该写,有生活的人是能写出真情的,不要去管它是否可以发表。”

话很少,却给我留下深深印象,让我在很长时间里,备感温暖和激励。

这是最初对丁老师的印象。当时,他是县三中语文教师。很久后才知他的大名,叫丁伯刚。

我们的往来日渐多起来。县里有很多沙龙性的文学活动,我以学习者的身份参加。这时,在文学的圈子里,他已是中心人物。平时去学校找他的人很多,多是文学圈子里的人,也有很多是像我一样向往文学的圈子外的人,很多人都崇拜他,尊他为师,我也是,尽管我比他年长好几岁。

第一次去见他,是写了一篇叫《脚眼》的东西去请他指点。他住学校宿舍,那种鸟笼式的单间。以前多次听人说,他对于物质生活没有要求,是那种除了教书,便只知道读书与写作的人。对他来说,生活中只要有一张床可以睡觉,有一条凳子可以坐下来写东西,有一个可供喝茶、吃饭的碗,有一双筷子,就足够了。这话听上去有些夸张,可当你走进他的屋,发现还真是这样。

我去见他,多是与好友朱新民一起去。学校后边是茶园,一直往西伸延,黑压压的望不见边。茶园中有一条机耕道,在月光里,机耕道像巷子般穿过茶丛,首尾皆藏,走不到尽头。我们三人走在巷子里,聊着文学以外的话题。我特别喜欢听他谈人生,谈对某些社会生活现象的见解。有人说他不懂得生活,那是只看表象,是片面的,在我眼里,他是把生活咀嚼得很细,能把平凡的生活咀嚼出滋味来的人。但对于某些世俗的东西,他不喜欢,不去关注,是时间与精力不够用。当一个人把大量的时间与精力用于教书、读书和写作的时候,他一定会对某些社会生活比他人了解得少一些。

伯刚,是我们后来对他的称呼,以往,我们都称呼他为老师的。后来他进了报社,我们再称呼他老师,他觉得别扭,说:还叫老师,多不好。

伯刚离开修水后,回家的次数较少。况且他家在乡下,路过县城,总是匆匆忙忙,有时可以见个面,有时只是电话告知一声。但他每次回来,修水的朋友很欢欣,若能在县城住一宿,必去县城的新景点马家洲散步几小时。这时他在人们的印象里,少了以往的沉默,多了些诙谐的笑谈。偶尔也会谈到写作,却只是自我感受,不评价他人。

近年,我已从商海回归,不算重做文学梦,只是以读书写作为乐。前几年到北京生活了两年,去学校旁听文学课程和讲座,感受京城的文化生活,日子过得还算滋润。在文学这方面,看了几十年热闹,到晚年才看出了些许门道。出于情感,喜欢品读修水文学圈子里朋友的作品,相比之下,伯刚的小说看得多一些。记得十多年前,吴洪森来修水,我们五六友人陪同他去黄沙,说到伯刚的小说,他说:伯刚的小说是当今中国很优秀的小说。可伯刚自己是否认的,他说:哪里!哪里!乱说。吴洪森说的话,不久就得到印证。伯刚在《收获》杂志发表那么多小说,只是他作品的一部分。近些年,他写了很多,不愿轻易出手。有人问我,怎样看待伯刚近年的写作?我说,一定有重量级作品出来。这话无人否认。他的一部长篇,前后思考了二十多年。我与伯刚交往很深,有时到九江去,就住在他家里。我们常会一同出去散步,是从早上走出去,晚上才回来的那种。散步是他文学思考的一种状态,他早年在修水的作品,是在茶园的机耕道上思考出来的。但他却说,那是他的运动方式,是为了健康。也对。但他的小纸条会泄露秘密,他把随时所思,都记录在小纸条上。只有与他走得近的人,才能发现他的抽屉里塞得满满的纸条。那是他从思考过渡到文学作品的证明,也是他独特的写作方式。

写作是个性化的工作,伯刚的小说是最好的证明。有些小说,可以被人临摹,被人复制,伯刚的小说不可以。

有些人能从小说创作中找到写作的规律,伯刚不能,这不是他的缺憾,恰恰是他的本质。按写作的一般规律写作的人,往往会读不懂他的小说。

有一种奇特现象,曾经被认为缺乏可读性的伯刚小说,近年有了一定的读者群,伯刚的那些写入了人的骨子里的小说受到了越来越多的欢迎,不少的读者在网上发表评论。我特别喜欢收集这类评论文章,这已超出了我对伯刚的个人喜好。我从那些评论文章里,进一步认识伯刚。

世上有一种人,他带给人一种被时间不断更新的魅力。伯刚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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