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刺猬的优雅》中人物的异质特征

2016-02-04米兰

中国民族博览 2016年11期

关键词：贝里中心主义异质

米兰

（长春师范大学，吉林长春 130000）

小说《刺猬的优雅》中人物的异质特征

米兰

（长春师范大学，吉林长春 130000）

克里斯蒂娃是法国最具代表的女性主义者，她所提出的异质论使其被称作“超越女性主义”的新女性主义思想家。法国女性作家一直以来也在用文学作品响应着一代代女性主义者的号召，宣扬着她们的理论主张。本文将以法国女作家芭贝里的小说《刺猬的优雅》中的人物为研究对象，挖掘人物的异质特征，探讨其对二元论下男性中心主义和女性优等论的解构意义。

《刺猬的优雅》；男性中心主义；女性优等论；解构；异质论

法国文坛近些年来诞生了许多才华横溢的当代作家，在众多光彩夺目的文学新星中，芭贝里也许不是最璀璨的一颗，但却闪耀着属于她自己最为独特的光芒。让她名声大震的作品是她2006年出版的小说《刺猬的优雅》，故事的背景是巴黎高档住宅区的一栋公寓，采用交替叙述的形式，由两位女主角以第一人称将她们自己和身边人所经历的生命的荒诞与美好向读者娓娓道来。

作为一名女性作家，小说的字里行间蕴含着浓郁的女性主义色彩，通过鲜活的人物实现了对二元论框架下男性中心主义和女性优等论的解构，表达了其对克氏异质性理论的推崇。

克里斯蒂娃的异质论“反对将女性假定为同质的、普遍的具有统一特征和单一身份的整体，从而忽视女性个体经验上的多样性，抹杀女性作为生命个体的独一无二性。”该理论企图突破二元对立的性别主义局限，试图从作为生命个体的人的高度来思考两性问题，关怀作为真正的人本身的生存和发展。由此可见，异质论归根结底是对二元论框架下男性中心主义和女性优等论的解构。芭贝里借助小说的人物和情节成功地向读者传达了克氏异质性的理论观点。

一、颠覆男性中心主义

男性中心主义强调男性对女性具有统治力，而这建立在男性优于女性的认知基础之上，女性则被排除在了一切有价值的事物之外。男性中心主义认为男性皆强壮、勇敢、智慧，女性则脆弱、胆小、愚钝。因此，相比于男性高贵而完美的形象，女性则被视为低下的附属品，显得卑贱而残缺。但芭贝里从以下两个方面颠覆了男性中心主义。

（一）塑造众多男性反面人物

在芭贝里的笔下，男性并不总是勇敢、机智、礼貌的，住户沙布罗是阿尔登的私人医生，事业有成的他会在雇主面前“像条蚯蚓一样扭来扭去”，却在二十年间从来没有跟门房勒妮打过招呼, 直到阿尔登病危的早晨，沙布罗为了让门房暂时回绝来访的客人按响了勒妮的门铃，并第一次尊称她“米歇尔太太”，受宠若惊的勒妮心想，“这位大人物，居然在叫我的名字！他好像不是沙布罗, 而是地球以外变形的外星人, 因为真正的沙布罗思想是不会被下层阶级小人物的信息所扰的。”一个对上层阶级卑躬屈膝、对下层人物冷漠无礼的无耻形象跃然纸上。而帕洛玛的父亲——诺斯先生，作为国会议员的他，虽身居高位，但其虚伪懦弱的嘴脸在餐桌上被展现得淋漓尽致。在诺斯一家与邀请的贵宾共进晚餐时，帕洛玛忍不住纠正客人所介绍的错误的围棋规则时，诺斯先生便眉头紧蹙地盯着她,在饭后更是严肃地教育帕洛玛“如果你说话是为了让客人难堪，那么请你闭嘴！”实际上，帕洛玛的发言实事求是，礼貌得体，对客人并无冒犯，是虚伪懦弱的个性作祟，让诺斯先生为此恼怒不休。诺斯太太一直得意于自己接受心理分析治疗十年了，甚至为此庆祝，竟未意识到自己吃抗抑郁药也十年了，心理分析的“疗效”显而易见，这是因为诺斯太太大名鼎鼎的心理医生只会在她叙述了长长一段病情后发出一声“嗯”，或是不断的重复她说的最后一部分内容，再或者卖弄晦涩难懂的心理学公式以示其极高的专业素养，而在他与天才少女帕洛玛讨论心理学理论败下阵来，被看穿其沽名钓誉的伎俩时警告她不许告诉她母亲，一位名不副实、医术低劣的无良“专家”嘴脸暴露无遗。这些人物身上展现的矫揉造作、傲慢无礼、冷漠懦弱、弄虚做假等特征起到了对男性中心主义解构的效果。

（二）解构男权思想中的传统“女性气质”

“男性中心主义认为，女性气质包括美丽、顺从、无知

和感性，前两者为女性最显著的气质特征，而后两者是女性普遍具有且被男性所鄙视的气质特点。”然而克里斯蒂娃认为，女性的价值不应局限于传统意义上的女性气质，异质性在女性身上同样存在，每位女性都是富有价值的、独一无二的生命个体。芭贝里借助勒妮的叙述和帕洛玛的日记让读者真切感受到了两位女主人公自身的独特魅力和解构特质。

“寡居、矮小、丑陋、肥胖、脚上布满老茧”，作者开篇对勒妮的描写便与男权主义思想影响下的文学作品中往往相貌不凡的女主角形象迥然不同，让其貌不扬甚至丑陋的女子作为主人公的设定本就是对传统女性气质的一种解构。没有出众的外表，但会一边喝红茶，吃着黑巧克力，尽情畅游在伟大的书的海洋里，读马克思、普鲁斯特、康德、托尔斯泰，政治、经济、宗教、哲学各个领域无不涉猎，或静静聆听贝多芬、莫扎特的音乐，又或是感动于一部部如《魂断威尼斯》一般的经典电影。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在名字、地位和外表上我是个穷人，但是要论聪明才智的话，我是一个百战不败的女神”，勒妮内在的才学、修养和智慧是对男权思想中女性无知特征强有力的颠覆。下等的门房身份，伪装出的粗俗愚钝，让她在等级分明的社会中备受公寓中达官贵人的轻视、鄙夷，但事实上这恰恰是她苦心构建的生活方式，因为她深知，“像我这样一无是处的人，在富人的世界奋斗，还没尝试就会败下阵来。” 这样理性的认知形成于目睹姐姐莉赛特被富家公子始乱终弃的悲惨经历之后。这件事让勒妮坚信享乐永远是富人的特权，穷人只能咀嚼痛苦。但勒妮的智慧与理性使她能够从容地直面这样惨淡的社会现实与命运，她不想用才智去挑战上层阶级的权威和成见而遭到某种惩罚，不想招惹上层社会有权有势的人，但也拒绝他们侵犯自己的领地。于是她将自己刻意伪装在一个粗鄙门房的外表之下，保护着自己富有的精神世界，在内心深处，抗拒着社会对穷人的偏见，执着地热爱着哲学、文学、艺术……坚守着最真实的自己。热爱生活，热爱生命的勒妮，最终为救下醉酒的流浪汉离开了人世，而她的离去对于想要用死亡来挣脱荒诞世界的帕洛玛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救赎。

12岁的帕洛玛家境富有，天赋禀然，就算极力掩饰和收敛依然锋芒毕露，“在学校，试着降低成绩，但却总是第一名”，博览群书，挚爱艺术，喜欢思考哲学命题，总是提出大人们避而不谈的问题，而招致责骂。敏感的帕洛玛意识到自己与遵循着某种荒诞的金鱼缸模式的生活圈子格格不入，这感觉甚至令她窒息，所以她不爱说话，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想伤害别人，也害怕被伤害。但在家人眼中，她惊人的冷静和理性令人害怕，神经质的妈妈甚至想把她送到心理医生那里去检查一下她脑壳里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绝望于不被理解的世界的她想到用自杀结束痛苦，让自己逃离金鱼缸般封闭式的生活，用死亡惩罚麻木不仁的家人。然而勒妮的意外去世让她体会到真正的痛苦，原本为了让家人伤心而计划自杀的她顿悟“不能借着惩罚自己无法治愈的人来拯救自己，如果想要拯救自己，就必须先拯救他人”，此时的帕洛玛重新获得了面对荒诞顽强抗争的勇气和拯救他人的决心。聪颖、叛逆、冷静、理性，天才少女的人格特征和故事轨迹帮助作者完成了对传统女性气质的进一步颠覆和解构。

二、解构女性优等论

为对抗男性中心主义的权威，激进的女性主义者曾提出女性优等论，即“女性是优于男性的生物，集一切有价值的特质于一身。”这一观点也与异质论相悖，在《刺猬的优雅》中，作者大篇幅解构男性中心主义的同时，也刻画了正面男性形象小津格朗和反面女性科隆布、帕里埃夫人等，旨在解构女性优等论。

小津格朗，退休的日本音响设备商，这栋公寓的新住户，“是一位令所有人都着迷的先生”，风度翩翩、睿智儒雅、博学多才，对文学、电影、音乐、绘画谙熟于心，见解独到。他与勒妮心有灵犀，读懂了她粗鄙的伪装下优雅的内心，一种甜蜜温暖的情感在两人之间悄然萌发。他甚至与众人眼中的怪小孩成为忘年之交。对这一人物的正面塑造，体现了作者对于男性价值的承认。而科隆布、帕里埃夫人则展现了女性身上也会存在的不良品质。科隆布傲慢无礼，脾气暴躁，唯我独尊，她和她高师的精英朋友们在一起喝酒、抽烟，脏话连篇。读过两年高师预备班和政治科学大学，身为大型出版社审读委员会成员的她经常会做出与她的学历和身份不相符的事情，比如滥用标点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