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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儿》与《慈悲》的主题互文性研究

2016-02-04何丽然

中国民族博览 2016年7期
关键词:奴隶制宠儿互文性

何丽然

(黑龙江大学,黑龙江 哈尔滨 150080)

《宠儿》与《慈悲》的主题互文性研究

何丽然

(黑龙江大学,黑龙江 哈尔滨 150080)

《宠儿》与《慈悲》是美国作家托尼·莫里森的两部重要的作品,该两部作品具有极强的相似性,写作的大背景都是奴隶制,它们“都是关于母性的小说;表达蓄奴制带给人痛苦的主题。”布拉德·胡珀指出:“ 《慈悲》是受到高度评价的《宠儿》的姊妹篇。”与此相似,罗恩·查尔斯认为:“ 《慈悲》是《宠儿》令人着迷的姊妹篇。”本文将以文本细读的方法,运用互文性理论中的“文本的对话”这一最基本的层面,围绕《宠儿》中“弑婴”和《慈悲》中“卖女为奴”这两个核心事件展开讨论,对两部作品主题的互文性进行研究,并得出以下结论:《宠儿》与《慈悲》的主题互文性体现在三方面:被误解的母爱、罪恶的奴隶制、女性的身份认同。主题互文性研究的意义体现在以下两方面:强化相似主题,引起读者重视;保持作品的连续性。

《宠儿》;《慈悲》;主题;互文性

一、互文性

(一) 定义

“互文性”又称“文本间性”或“互文本性”,这一术语首先由法国符号学家、女权主义批评家朱丽娅·克里斯蒂娃在其《符号学》一书中提出:“任何作品的本文都像许多行文的镶嵌品那样构成的,任何本文都是其它本文的吸收和转化。” 其基本主旨是,每一个文本都是其它文本的影子,每一文本都是对其它文本的吸收与转化,它们相互参照,彼此牵连,形成一个潜力无限的开放网络,以此构成文本过去、现在、将来的巨大开放体系和文学符号学的演变过程。

(二) 层面

互文性理论以“影响”作为最主要的核心内容,将众多影响文学创作的因素纳入其关注的领域,从而超越了单纯的形式研究的层面,而进入到多重对话的层面与高度。而互文性理论的对话主要是从三个层面进行:文本的对话、主体的对话和文化的对话。在一个纵横交错的文化系统中,互文性理论将文本(作为一种显性的存在)、主体(作为一种知性的存在)和文化(作为一种隐性的存在)三者很好地结合在了一起。

(三)特点

与结构主义相比,“互文性”理论的优势在于它从纯文本的形式研究引入了更多的对创作主体的关注。文学本身起源于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活动,文学所面临的各种关系也集中表现为“主体-主体”之间的关系,互为主体的双方间的“对立、对峙——对话、交流”是双方能动的、双向的相互作用,而不仅仅是主客体的反映与被反映的关系。这种主体之间的交流首先是一种共同参与,一种主体的共有、共享或共同创造。它强调相互间的投射、筹划,相互溶浸,同时它又秉有一种相互批评、相互否定、相互校正、调节的批判功能。在此二者基础上展开了主体间本位的广阔天地,不断达成主体间的意义生成。

二、作品的主题

(一) 定义

作品的主题,指作家在作品中通过描绘现实生活图画、塑造艺术形象显示出来的,贯穿一部小说始终的基本思想,又称主题思想或中心思想。作品的主题要能突出地展现出作者的写作环境和写作用意,对于分析小说有极大帮助和重要意义。

(二)主题互文性

同一个作家的作品中,出现的主题往往具有不同程度的相似性,这与作家的写作习惯和写作背景密切相关。主题的互文性并不是主题的简单再重复,而是同样的主题在不同作品中不同程度、不同角度地渗透,以期达到强化作品某一主题的作用,引起广大读者对此类主题的重视和思考。主题互文性在一定程度上属于文本间的互文。

三、《宠儿》与《慈悲》

(一)《宠儿》

《宠儿》讲述的是一位名叫塞丝的黑人女性的故事,在历经奴隶主的摧残与折磨后,她与自己的丈夫黑尔和同伴相约逃出奴隶主的魔爪。但是在逃出后不久,奴隶主便找到了她还有她的孩子们,情急之下的塞丝用锯割断了自己刚会爬的女儿的喉咙。孩子死后,塞丝为孩子起名“宠儿”。自此之后的塞丝被痛苦与内疚萦绕,宠儿的魂魄在塞丝的屋子里兴风作浪,对塞丝百般折磨。之后宠儿又以借尸还魂的方式出现在塞丝面前,来讨要生前的母爱,将塞丝折磨得一蹶不振、濒临崩溃。最终,塞丝的小女儿丹芙走出家门,向社区寻求帮助,宠儿的冤魂被驱逐,塞丝逐渐恢复。

(二)《慈悲》

《慈悲》讲述的是一位无名的黑人母亲的故事,这位黑人母亲是一家农场主的奴隶,主人还不清欠下的债,便以出售奴隶的方式来抵债。前来要债的雅各布看中了这位黑人母亲,因为她比其他人健康。但是这位黑人母亲却出人意料地跪在雅各布面前,竭力恳求他带走自己的女儿弗洛伦斯。到达主人家之后的弗洛伦斯在对母亲的怨恨中度过每一天,后来她爱上一位黑人铁匠,在对黑人铁匠的表白中,弗洛伦斯变得坚强起来。

四、《宠儿》与《慈悲》主题互文性

(一)被误解的母爱

《宠儿》与《慈悲》讲述的都是母女之间的关系,更确切的是讲述母亲对于女儿的那份被误解的深沉之爱。这份沉甸甸甚至血淋淋的爱,在最开始是不被自己的女儿所理解,甚至这份爱成了女儿怨恨母亲的唯一理由。

在《宠儿》中,母亲塞丝弑婴这一举动,看似残忍与冷酷,但是塞丝在举起锯的瞬间,她能想到的只有:不能让奴隶主带走她的女儿,不能让自己的女儿重蹈自己的覆辙。塞丝很清楚,如果自己的女儿被“学校老师”带走,那么等待自己女儿的一定是无尽的折磨,没有自由,只有枷锁与奴役,随时面临被性侵的危险。与其让女儿苟且偷生受尽被奴役之苦,还不如给女儿一个痛快,让她远离奴隶主,去一个“学校老师”找不到她的地方,那就是天堂。同伴保罗说“你的爱太浓了“,塞丝回答“不浓的爱根本不是爱”。可见,塞丝对宠儿的爱有多深,她对宠儿说,“如果不是丹芙他们还需要我,真希望我跟你一起躺在坟墓里。”为了那七个字母(Beloved),塞丝不惜跪在石头上与那刻字的人达成肮脏的交易。塞丝是爱女儿的,就是因为深爱,她才为女儿选择了一条她认为的最安全的道路。就像《慈悲》中,黑人母亲为自己的女儿选择的路一样,这位黑人母亲认为这条路是最安全的。因为在这位黑人母亲眼里,自己的主人就像一头时刻等待泄欲的野兽,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的女儿,不仅是自己的主人,农场上其他的男人也都注意到了自己女儿正在发育的身体,她那小女孩的胸衣已经快遮不住她的胸脯了,黑人母亲说,“我注意到他们注意到了”,这个危险的信号对母亲而言是一种警惕,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经历自己所经历的,所以她想把女儿送走,送到眼前这位看起来有一点慈悲的人的家里,起码比留在这里有希望。母亲强忍着与亲生骨肉分别一辈子的痛苦,也要把自己的女儿送走,甚至跪在地上祈求雅各布,这位黑人母亲的内心该是多么挣扎与煎熬。不管是《宠儿》中的母亲塞丝,还是《慈悲》中的黑人母亲,都为自己的女儿选择了一条她们认为的最安全的道路,这与中国的“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奴隶制度下的黑人母亲,深谙作为奴隶的痛苦与煎熬,所以她们知道什么样的道路才是对女儿最好的打算,才是对女儿最有利的守护与爱。两位母亲的爱,大义凛然,殊不知却被自己的女儿所误解。

被误解的母爱是两篇小说中极为相似的主题,这样互文性极强的主题一方面说明了作者莫里森对母爱的重视,她曾说过“我写的一切都是关于爱”,所以,她不惜笔墨在两篇文章中都涉及了被误解的母爱。另一方面,被误解的母爱都是发生在奴隶制背景之下,两位被误解的母亲都是黑人母亲,其根源发人深思,即下面将要谈及的罪恶的奴隶制度。

(二)罪恶的奴隶制度

“奴隶制”这个套在黑人身上的精神枷锁,让黑人饱受流离失所与被奴役的悲痛,奴隶制在本质上就是黑人民族的一部活生生的血泪史。在《宠儿》中,宠儿的奶奶萨克斯曾经说过“这间屋子埋着不计其数的黑人的尸体”。不仅如此,在“学校老师”接管“甜蜜之家”之后,他开始对这些奴隶们进行属性定义,他把奴隶们放在动物的属性那一栏。“学校老师”的两个侄子觊觎塞丝的奶水,将塞丝的奶水偷走,那是塞丝用来养活自己儿女的奶水,却被那些人无情地抢走。这一幕被塞丝的丈夫看到,于是丈夫疯了,在奶油机旁边被奶油喷了满脸而浑然不知。塞丝的同伴保罗也被戴上了口嚼子,这个只有动物才会用的东西,却被用在了保罗的身上。有时候保罗羡慕农场上的一只公鸡,那只高昂阔步的公鸡都比他自由的多。其余的黑人同伴,不是被无情地鞭打,就是被大火活活杀死。当塞丝逃离了农场,仅仅过了28天的自由人的生活以后,还是被奴隶主给找到。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不再成为奴隶,塞丝忍痛将自己的孩子杀死,自己则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与摧残。在塞斯看来,即便自己的女儿活了下来,她的生活也将是没有希望的,因为奴隶已经是刻在她们身上的标签。只要活着,只要在奴隶主的控制下活着,就没有自由的那一天,也就没有活着的意义。奴隶制带给塞丝以及整个黑人民族的是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枷锁。与之相似,《慈悲》里的黑人母亲对奴隶制有着深切的了解和惧怕。多尔特哥和雅各布都是奴隶主,但是前者是不折不扣进行奴隶贸易的资本家,而后者则显得比较“慈悲”,他拒绝被卷入肮脏的奴隶贸易。罪恶的奴隶贸易让这位无名的黑人母亲将自己的女儿送走以求自己的女儿日后不被侵犯。被欲望刺激的雅各布开始了对财富的追求,于是他也开始涉足奴隶贸易,不再像以前一样只是收取租金,而是从其他的农场购买奴隶来为自己的农场干活,对自己的妻子、佣人、奴隶的态度变得恶劣,这都是罪恶的奴隶制导致的后果。奴隶制让心存善念的雅各布迷失了自己,丧失良知,在对财富的追求中而一命呜呼。雅各布的妻子在丈夫去世后,禁止莉娜下河洗澡,急于出售弗洛伦斯,让奴隶们睡牛棚,她把自己视作高高在上的奴隶主,对待自己的奴隶们就像对待畜生一样,在精神和身体上压迫奴隶们,让奴隶们敢怒不敢言。

罪恶的奴隶制和奴隶贸易,把黑人当做商品待价而沽,把黑人当做牲畜使唤,禁锢了黑人的躯体与心灵。在这样的奴隶制下,黑人的生存困境可想而知。莫丽森把两部小说中都放在了奴隶制这一大的社会背景下,讲述了黑人奴隶的辛酸与痛苦,其目的在于引起读者对黑人民族的同情,用更加宽阔的视角来面对美国历史上的黑人问题。虽然奴隶制已经被废除,但是奴隶制对黑人民族的伤痛却是永久性的。在黑人同胞的心里,奴隶制的毒瘤已经根深蒂固,这颗毒瘤是黑人同胞们的民族之殇。奴隶制是美国黑人不愿揭开的伤疤,也是美国白人刻意忘记的一段历史,即所谓的“全民失忆症”。失忆解决不了问题,更不能逃避历史,只有直面历史,了解历史,才能更好地创造历史,为美国多民族的大团结做出贡献。

五、主题互文性的意义

(一) 强化相似主题

莫丽森说“我写的一切都是关于爱”,因此“爱”是其作品恒定不变的主题。在“爱”这一宏大的主题下,奴隶制的罪恶、母爱的伟大,也是莫丽森一以贯之的写作主题,这两点在《宠儿》和《慈悲》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当然,莫丽森不会千篇一律地重复自己,在内容和主题上各有侧重,但是其最终写作的目的没有变,依旧是通过强化相似的主题表达对黑人民族的同情和敬重。相似的主题在两篇文章中相互印证,很难说不引起读者的注意和思考。任何被强化的记忆都会被深深印在脑海里,黑人民族遭受的苦难、黑人母亲的伟大、黑人女性的成长,在两部作品中以不同的人物角色、故事情节反复出现,让广大读者对黑人民族的抗争史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对黑人民族产生巨大的佩服和敬仰之情。

(二)保持作品连续性

《宠儿》与《慈悲》在主题上的互文性,让读者以为《慈悲》是《宠儿》的姊妹篇,就像电视剧的续集一样。带着对前一部作品《宠儿》的理解,继续开始思考下一部作品《慈悲》,在相似主题的印证中,读者对后一部作品的理解会相比前一部作品要轻松许多,这也就很好地保持了作品的连续性。作品的连续性对于读者的理解能力起着抛砖引玉的作用,正如“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同为莫里森的作品,保持作品的连续性很有必要,这也是一个作家的立场和原则。

六、结论

互文性理论在小说研究上具有极大的应用空间,其三个层面包括:文本的对话、主体的对话和文化的对话。本文以文本的对话为切入点,通过文本细读的方法,深入探讨文本背后隐藏的主题,将莫里森的《宠儿》与《慈悲》进行主题的互文性研究。《宠儿》与《慈悲》的主题互文性研究有两项重大意义:强化相似主题,保持作品的连续性。

两篇小说中具有相似的背景:奴隶制背景,在这相似的背景下,黑人奴隶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女性更为艰难。其中,两位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不再重复自己的老路,要么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要么卖掉自己的亲生女儿,一生不得相见,饱受相思之苦。这两种护女心切的做法极其相似,这相似的做法却引起了两位女儿相似的误解。几位黑人女性相似的成长历程,引出了两篇小说的互文性极强的三大主题:被误解的母爱、罪恶的奴隶制度、女性的身份认同。

被误解的母爱,是作家莫里森最想表达的主题之一,因为她曾说过“我写的一切都是关于爱”。在看似残忍的“弑婴”与“卖女为奴”的行为背后,实则隐藏着“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的深沉之爱。两位母亲宁可背上一辈子的骂名,宁可让自己的女儿误解自己一辈子也绝不动摇那颗保护女儿的心。这份被误解的母爱,分量真的是沉甸甸。

罪恶的奴隶制,是作家莫里森最想揭露的黑暗现实,现在的美国人对奴隶制绝口不提,这是全美人民的创伤,更导致了他们的“失忆症”。正义感极强的莫里森要担负起重现历史的重任,她要把罪恶的奴隶制赤裸裸地展现给后代,直面历史,牢记历史的痛苦与教训,维护国家的民族团结与平等。

女性的身份认同,是莫里森几乎每部小说中均会涉猎的主题或母题。莫里森笔下的黑人女性与其他作家毕夏的黑人女性不同,她们不是妓女,也不是荡妇,而是坚强勇敢,是家庭的主心骨,她们在黑暗中逐渐追寻自己的身份,找到自己身份的归属,并实现自我的生命价值与意义。

本文在对《宠儿》与《慈悲》的互文性研究中,主要停留在文本对话这一最基本的层面,尚未达到主体的对话与文化的对话,有待进一步研究。

[1]杜志卿,托尼·莫里森.研究在中国[J].当代外国文学,20007(4):122-129.

[2]胡笑瑛.不能忘记的故事——托尼·莫里森《宠儿》的艺术世界[M].宁夏:宁夏人民出版社,2004.

[3]荆兴梅.《宠儿》的后现代黑奴叙事和历史书写[J].国外文学,2011(2):137-143.

[4]梁艳,屈荣英.论《宠儿》与《慈悲》的互文性[J].大连海事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1):110-112.

[5]刘艳辉.尊重与和谐——解读莫里森的《恩惠》[J].牡丹江教育学院学报,2011(4):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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