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信仰问题的提纲
2016-02-04阎国忠
阎国忠
关于信仰问题的提纲
阎国忠*
真、善、美作为人类最高的旨趣,是超越一切时代和民族的,但是每一个时代和民族,甚至同一时代和同一民族中真、善、美可以有不同的载体。美学是讨论信仰问题的最佳切入点,真正的信仰应以真、善、美为指向。本文从分析信仰的人类学与心理学根据入手,回溯老子与孔子及柏拉图与奥古斯丁的信仰经验,梳理信仰与宗教、哲学、艺术的关系,以及有关信仰危机引发的一系列思考,从而指出信仰是人类精神生活的最高形式,是宇宙观、人生观、价值观的最高体现,因此克服信仰危机,重新确立真、善、美的崇高地位,是一个关涉整个社会的浩大的系统工程。
信仰 美学 宗教
一、美学是讨论信仰问题的最佳切入点
信仰问题一开始是在宗教范围内讨论的,当宗教作为普遍性问题提出的时候,遂借助了心理学,而当心理学需要寻求存在本身的依托时,遂演化为人类学;人类学不足以解释信仰的内在性质及超验性如何可能,于是上升到哲学。美学作为哲学的分支,不是实证之学,而是感性之学、超越之学、信仰之学。
美对人生的意义,一是为人们提供一面镜子,使人在看到感性一面的同时,看到理性的一面;二是为人们提供一盏灯,既照亮自己,又照亮他人;三是为人们提供一条路,将经验世界与超验世界连接起来。
对美学这种理解不仅体现了中国美学的精神,也是西方美学发展的历史趋向。美学一开始,柏拉图就将“美本身”与美的事物区别开来。中世纪基督教把美说成“美是上帝的名字”。经过17—18世纪对感觉、经验、自然的强调,到了德国古典主义哲学,则努力将它们结合起来,论证从感性到理性、从经验到超验、从自然到自由的途径。中国与西方不同,晚了两百多年,正在面临着德国古典哲学当年所面临的问题,思想和精神的深入启蒙仍然是美学界的一个主题。
二、真正的信仰以真、善、美为指向
与其说“美是上帝的名字”,不如说“上帝是美的名字”。上帝不过是使美得到醇化和升华的“蛹”。“美是上帝的名字”一方面意味着美拥有了上帝这样崇高的地位;另一方面,意味着上帝获得了美这样神圣的称谓。世界因此由一神教取代了多神教,美学因此由自然哲学步入了宗教哲学或神学。
“美是上帝的名字”,这里的美不仅是美,也是真和善。这种真、善、美相统一的观念是柏拉图留给后人的伟大遗产。真、善、美作为与具体事物联系在一起的经验层面的概念是相对的、有限的,彼此独立的;但是作为超越层面的概念却是绝对的、无限的,相互统一的。它们的关系,可以说是“存在”、“趋向”、“表征”三位一体的关系。是“存在”就要有“趋向”,是“趋向”就要有显现。美是庄严的、神圣的,因为美就是真与善的显现。
信仰可以表述为一种实体,叫做上帝、太一、神;一种理念,叫做道、逻各斯、绝对理念;一种境界,叫做终极境界、涅槃、极乐世界,其最高指向和核心的命意就是真、善、美。相对于真、善、美的,是信、望、爱。因为信,所以真;因为望,所以善;因为爱,所以美。或者反过来,因为真,所以信,因为善,所以望;因为美,所以爱。信仰不只是理解的事, 也不仅是意志的事,更不仅是情感的事,构成其核心的是人类对自然、对自我,对当下、对未来,对苦难、对快乐的最深切、最持久、最普遍的生命体验和生命意识。
三、信仰的人类学与心理学根据
人类何以要有信仰?休谟说是因为面对陌生而强大的自然界,人有一种“恐惧感”。“恐惧是宗教的基本原则”。不过,他又说:“宗教中有恐惧,也有希望;因为这两种情绪,在不同的时候,同样激动人心;每一种情绪都构成一种适合于它自身的神性。”①休谟:《自然宗教对话录》,陈修斋、曹棉之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9年 ,第94页。休谟的这种分析是可信的,因为它建立在对人的生物性本能的基础上,但是,他忽略了一个不应忽略的方面,即人是有理性,会反思的动物,虽然常常是以体验、直觉、联想的形式表现出来的。一般的动物也有恐惧和希望的情绪,但不可能构成任何意义的神性,或被格奥尔格·西美尔所称的“宗教性”。
自然对于人类既是生命的另一体,又是生命的对立物,这种同一感和陌生感、皈依感和疏离感是信仰得以生成的基本因子,但是,将这种个体的体验、直觉、联想上升为明确的意识,成为一种对某种特定对象的稳定的、恒久的信仰则是通过群体间交往才实现的。马克思说:人是类的存在物,因此是有意识的存在物;人是有意识的存在物,因此是类的存在物。人是在类生活中形成自我意识和对象意识的,从而将人与自然、灵魂与肉体、来世与今世区别开来。所以信仰总是群体的信仰,宗教总是群体的宗教。詹姆斯所谓的“个人的宗教”,只是一种虚设。社会交往是信仰和宗教的真正诞生地。信仰是集体意识与无意识的体现,是集体智慧与创造力的产物。②卡西尔曾说:“甚至就是这些个人的力量,也不能改变它的基本的社会性格。”见卡西尔:《人论》,甘阳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年,第142页。
弗洛伊德说,意识只是人类精神生活的一小部分,犹如大海里的孤岛,而无意识是大海本身。但是被视为无意识的,大多是潜意识。潜意识背后不就是性本能,同样是在群体生活,社会交往。那些在不经意中从心灵中闪过,从而保存在“意阈阀”之下的印记,就是潜意识。信仰的形成不只是意识的选择,也常常是潜意识的作用。一个偶然的际遇,一个意外的信息,一种神秘的启示,或者一次惊心动魄的幻觉或梦,都可能成为信仰的导因。
四、老子与孔子的信仰经验
可以把《道德经》看成是老子的信仰宣言。对于他来说,“道”是万物的本体和本原,“德”是“道”存在和绵延的方式。(“故道生之,德畜之,长之,育之,亭之、毒之,养之,覆之。”①②③④⑤⑥⑦⑧⑨13141516《老子》第五十一章;第二十一章;第三十五章;第二十八章;第二十三章;第十六章;第十九章;第二十章;第二十章;第二十五章;第四十一章;第四十五章;第八十章。)“道之为物,惟恍惟惚”,②“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③“唯有“常德乃足,复归于朴”,④方可“同于道”。⑤“同于道”,而非将“道”当做知识去论道,所以与“仁义”无关,与“智慧”无关,人应做的,只是“致虚极,守静笃”,⑥“见素抱朴”,⑦“绝学无忧”。⑧老子曾生动地描述了他的信仰之旅:“唯之与阿,相去几何?美之与恶,相去几何?人之所畏,不可不畏。荒兮,其未央哉!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泊兮,其未兆;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儽儽兮,若无所归。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⑨(“食母”指养育万物之道)
孔子相信在人之上有个使“四时行焉,百物生焉”的“天”,但是很少谈论“天”,凡谈到“天”的地方都与“命”(“天命”)和“道”(“天道”)相关,目的是将“天”与人的本性、命运连接起来,为“道”提供一个先验的根据。(《中庸》说:“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孔子相信“道不远人”、“大人”、“圣人”是“道”的最高体现,主张“学道爱人”⑩《论语·阳货》。、“先事后得”,11《论语·颜渊》。并用“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12《论语·述而》。12个字概括了通向信仰的人生经验。
一种差不多共同的忧患意识,差不多共同的怀旧心理,差不多共同的批判精神使老子和孔子共同接受了远古时代留下的一份思想遗产——“道”(据晚近学者考证,“道”或源于伏羲八卦,或源于原始宗教和图腾)。但是,由于处境的不同,眼界的不同,对真、善、美理解的不同,遂形成了各自不同的信仰。对于老子来说,“道”连同“德”是他的宇宙论,从宇宙而推演至人生。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所谓“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13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14“大成若缺”,“大盈若沖”,15出现在老子梦中的是“小国寡民”,“民至老死,不相往来”16的初民社会。对于孔子来讲,“道”和“德”是人生论,由人生而推演至宇宙。“道”是人伦之道,在“道”之上还有一个代表宇宙的“天”,而且认为“巍巍乎,唯天为大”,17《论语·泰伯》。但是,他谈论更多的不是“天”之美,而是“道”之美,中庸之美,所谓“先王之道斯为美”,①“周公之才之美”,②“里仁为美”,③《韶》乐、《武》乐之善之美。出现在孔子梦中的是则之以“天”的唐尧、虞舜和大禹盛世。老子和孔子,一个主张静的、内敛的、无我的,一个主张动的、外向的、有我的,这些主张经过儒道两派弟子的长久的张扬,遂逐渐成为“中华民族灵魂中两种相互交替的情调”,④构成了中华民族稳定的充满生命力的信仰的内核;中国至今没有普适的宗教,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大多情况下处于边缘化状态,之所以如此,这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五、柏拉图与奥古斯丁的信仰经验
柏拉图相信存在一个诸神栖居遨游的“真实界”,并向我们描述了两种通往“真实界”的道路:一种是“智慧”之路,一种是“迷狂”之路。《会饮》讲的是“智慧”之路。其中,爱神是一个启蒙者、引领者。从“倾心向往”美的形体开始,到“以美本身为对象的学问”,进入“爱的深密教”,全部行程主要靠的是人自身的智慧。《斐德诺》讲的是“迷狂”之路。爱神是主宰者、统御者。在爱神的“凭附”下,人进入“迷狂”状态,通过灵魂的“回忆”,升达到代表至善至美的“真实界”。
奥古斯丁生长在基督教蓬勃发展的时代,他的母亲、哥哥、姐姐都是虔诚的基督徒,但是,他并没有成为“天生的基督徒”,而是在皈依上帝的路上忍受了灵与肉长达20多年无比激烈的冲突,最后是在新柏拉图主义的启发下,特别在《圣经》的启示和感召下,由母亲陪伴接受了洗礼。(据其在《忏悔录》中说,一天,他躺在一棵花果树下,因忏悔自己的罪恶而痛哭不止,忽听到远处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拿着,读吧!拿着,读吧!”他下意识地感到这是神的命令,于是急忙跑回住处,打开使徒书信集,读了最初看到的一段:“应追随主耶稣基督,勿使纵恣于肉体的嗜欲。”于是顿觉有一道恬静的光射到心中,驱散了阴霾笼罩的疑阵。)奥古斯丁在晚年写的《教义手册》中将皈依上帝的过程概括为四个阶段:人沉沦在最黑暗的愚昧中,依照肉欲而生活,不受理智干预,这是第一阶段;人借律法得知自己有罪,但若无上帝的救助便无法摆脱情欲的鼓动,于是在原罪的基础上加上了本罪,这是第二个阶段;在上帝的顾念下,对上帝的信与爱生长起来,并逐步战胜情欲的力量,过着义人的生活,这是第三阶段;最后,第四阶段,人若恒久敬虔,百折不挠,便进而达到丰满完全的平安境界,实现向自身的回归。
老子与孔子生活在同一时代,他们的年龄相差大约20岁左右,他们的信仰构成了相辅相成、相得益彰的两面;柏拉图与奥古斯丁则生活在两个不同的时代,年龄相差几近800年,他们的信仰代表了历史的两个不同的阶段。这是由一种哲学睿思中形成的信仰演变成一种以宗教教义表述的信仰的历史。柏拉图的信仰建立在理念论、回忆论、爱欲论、灵魂轮回论、迷狂论之上,其中有多神教的因素,理念与神的矛盾是最基本的矛盾,真、善、美只有在理念论的框架内才是统一的,这是导致它经新柏拉图主义向基督教神学演化的原因。理念论的核心是肯定理念是世界的本体和本原,一切物质存在都是理念的影子,而理念自身是独立不改、恒定静一的,当这种理念与希伯来的十字架精神结合在一起的时候,逻辑地演化为对唯一的神——耶稣基督的信仰,但是,以神取代理念只是在那个历史阶段才是合理的和必然的,那就是人还没有自觉地意识到自己是世界的主体,是目的,神本身就是人的理念。所以启蒙运动之后,特别是德国古典哲学兴起之后,上帝被人们宣布死了,宗教遂沦为人们通向新的信仰的众多话题中的一个话题。
六、信仰与宗教、哲学、艺术
信仰建立在两种对应的结构中:对于对象来说,是真、善、美的召唤结构,对于主体来说,是信、望、爱的意向结构。信仰是心灵对心灵的召唤,是心灵对心灵的意向,是心灵自我调节、自我完善、自我实现的机制。(王阳明在《宋论》中说:“道生于心,心之所安,道之所在。”)康德说:“假定有个只是其存在就有绝对价值的东西,因为自己就是目的所以能够做正要规定的规律的根据的东西。”①康德:《道德形而上学探本》,唐钺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57年,第42页。信仰理会的不是孤独的、封闭的心灵,而是积淀了人类共同的体验和智慧,因而超越自我趋于无限的心灵。如果说信仰是一种“终极关怀”,“终极”是无限的,“关怀”也应是无限的,这种无限性只能寄予生生不息的人类的共同体,寄予人类通过哲学、宗教、艺术所表现出来的夸父式的永无尽头的追求精神。
哲学、宗教,包括艺术,在一定意义上是信仰的载体,既是作为对象的真、善、美的载体,也是作为主体的信、望、爱的载体。哲学、宗教、艺术,一个侧重理智认识、一个侧重道德意志,一个侧重审美情感,正好构成了覆盖整个心灵的、相互区别又相互联系的三个侧面。而且,重要的是,哲学、宗教、艺术处于存在与自我、有限与无限,当下与未来、经验世界与超验世界的接合部,成为由此及彼的桥梁。我们相信,一种信仰的形成、完善和传播不可能不借助于哲学、宗教、艺术,如果连最原始、最朴素的哲学、宗教、艺术都没有,恐怕能够存在的只有个体的感性直觉和意念,而不是什么信仰。人之所以有信仰,不仅是因为人都有形而上的冲动,同时是因为人都自觉不自觉地生活在哲学、宗教与艺术的影响下、氛围中。②狄尔泰说过:“他生活在国家的领域、宗教的领域,或者科学的领域中——换句话说,他生活在某种特定的生命系统中,或者说,他生活在这些特定的生命系统组成的某种结合状态中,恰恰是这种结合状态所具有的内在结构吸引和构成了这个个体,并且决定了他那些活动的发展方向”。见狄尔泰:《历史中的意义》,艾彦、逸飞译,北京:中国城市出版社,2002年,第36页。我们相信,没有经过艰难的哲学求索就不会有老子和孔子的信仰,没有经过对诡辩派和摩尼教的怀疑和批判就不会有柏拉图、奥古斯都的信仰;相信但丁的《神曲》、康帕内拉的《太阳城》、歌德的《诗与真》、康有为的《大同书》、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共产党宣言》都曾郑重地向世人宣告了一种信仰;古罗马的万神殿,中国的孔林、孔庙,法国的巴黎圣母院,美国的自由女神像都曾激励人从平庸中走出来,踏上信仰之程。哲学、宗教、艺术与信仰同在,恰恰是因为这个原因,它是不朽的,在黑格尔那里享受到了通达绝对理念和绝对心灵的无上殊荣。
真、善、美作为人类最高的旨趣,是超越一切时代和民族的,但是每一个时代和民族,甚至同一时代和同一民族中可以有不同的载体。哲学上,从自然哲学,到人文哲学,到以人与自然相统一为宗旨的自然主义、存在主义、马克思主义;宗教上,从崇尚权能与力的自然神教,到权能与人格合一的一神教,到以道德意志为旨归的理性的宗教;艺术上,从“对宇宙之谜做出最初解释的”神话,到演绎了人类最悲壮传奇故事的史诗和悲剧,到高扬“自由、平等、博爱”的现代艺术,以及试图撕破一切理性的面纱,揭示宇宙和心灵的深层奥秘的后现代艺术,这就是见之于记载的人类信仰的历史。
七、由信仰危机引发的思考
所谓信仰危机,应该包含两个方面:信仰自身的危机与信仰载体的危机。人作为有意识的类的存在物,生来就有一种对真、善、美的向往,一种形而上的冲动。信仰是人的一种内在的要求,而且,信仰经过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酝酿和传播,往往已经深入人心。这种植根于人的心灵深层的东西本不易触动,但是,在一定条件下,比如在民族大迁徙的年代,在黑死病席卷大半个世界的日子里,特别是在资本的原始积累过程中,信仰却一次次陷入了危机。民族大迁徙和黑死病带来的危机,动摇了人们的信仰,使人们不知道真、善、美在哪里,不知道该信什么,望什么,爱什么;而资本的原始积累带来的危机,则颠覆了人们的信仰,使人们误以为金钱就是真、善、美,去信金钱,望金钱,爱金钱。这就是所谓的拜物教、拜金主义。拜物教是真、善、美信仰的直接对立物,金元帝国里没有神的任何位置。而人失去了神性,剩下的只有兽性。于是像霍布斯说的,人成了没有头脑的游魂,世界成了狼与狼的战场。
信仰载体的危机,即哲学、宗教、艺术的危机,既是信仰危机的结果,又是信仰危机的诱因。我们感受到信仰危机之痛,同时感受到哲学失语之痛,宗教没落之痛,艺术颓废之痛。毋庸讳言,现在我们不难看到这样一些哲学——庸俗的唯物主义、肤浅的实用主义、极端的个人主义的哲学,这样一些宗教——宿命论、末世论、贿神论的宗教,这样一些艺术——“下半身写作”的小说艺术、装嫩卖萌的舞台艺术、宰杀剖腹噬血的行为艺术。而且,其中无一例外地沾满了铜臭气。
信仰是人类精神生活的最高形式,是宇宙观、人生观、价值观的最高体现,因此克服信仰危机,重新确立真、善、美的崇高地位,是一个关涉整个社会的浩大的系统工程。对拜物教和拜金主义,以及与此相关的世纪末情绪的批判,与对哲学、宗教、艺术的深入反思应该是两个相互关联的方面。应该看到,信仰危机既是对心灵的重大创痛,又为心灵的重新激发和更生提供了契机。正是在上帝隐去了或上帝死了的危机中,西方完成了宗教改革,诞生了笛卡尔、休谟、康德、歌德、尼采这样一大批哲学家,形成了近现代意义的哲学和美学,现在我们为信仰发出呼唤,不仅是期望哲学、宗教、艺术的繁荣,而且期望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责任编辑:沈洁
*阎国忠,男,1935年生,河北省昌黎县人,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博导。主要从事美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