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女儿的两道错题说起……

林冬玉

由女儿的两道错题说起……

林冬玉

现在已近21∶30，带着泪痕的女儿已入睡，可我心潮澎湃，不吐不快。

女儿到今年6月满了六周岁，9月份便十分兴奋地背起一个庞大的书包，自豪地成为了一名小学生。很快，两个多月过去了。在这当中，我曾经数次问女儿： “幼儿园好玩还是小学好玩？”女儿每次都是毫不犹豫地回答： “当然是小学了！”听到女儿响亮的话语，我暗自高兴，看来学习的热情还挺高的！身为一名小学教师，我深知有热情就代表着有奔头！

今天上午放学，我照例在办公室等女儿放学。到了快11∶30离校时间，还是不见女儿的身影。我纳闷，赶到他们的教室一看：女儿还坐在位置上写作业。我一急，大声说道： “赶紧回家，妈妈还有事！”女儿一听，还坐着不动。我又说了一遍，女儿委屈地看着我，哭了，边哭边跑到我身边，紧紧地拉着我的手臂不让我回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边收拾女儿的书包边问她： “是不是作业题目没抄完不敢回家？我们回家找毓炜 （邻家的孩子）抄。” “不是。” “那是为什么哭呀？”走在回家的路上，我耐心地问女儿。女儿总算抽抽噎噎地说： “我数学没考一百分。”说出内心的委屈，女儿便号啕大哭起来！ “没事啊，妈妈没有要求你每次都考一百。这次没有考好，下次还有机会。”我急着安慰女儿。没想到女儿丝毫不被我的话影响，还是哭，边哭边说： “小画 （同事的孩子，比女儿小）这次也考一百，她从来没考过一百，这次也考了一百，我却没有。”可能是嫉妒的情绪加大了女儿的哭声,越来越大的哭声持续了一路。回到家，我耐下性子问： “那你说说，你是哪里做错了？” “我看不懂，看不懂！”女儿反复强调自己看不懂题目。我心里纳闷：其实作为一名小学老师的孩子，学前教育是比较到位的，一般的题目还是难不倒她的，这点我对女儿有信心！看着女儿茫茫然只顾哭泣的样子，我再三向女儿保证，下午一定找她的试卷来看，女儿这才停止了哭声。

下午上班时候，我找到了女儿的数学老师，翻出女儿的试卷一看，原来是一道看图列式的题目做错了。这类题目在小学低年段的试卷上经常出现：图上画了一只母鸡带着三只小鸡，要求孩子写出算式： （ ）＋（ ）＝（ ）。我们一看，马上反应 “1＋3＝4”，可女儿却写成 “4＋0＝4”，我和老师得出结论：题意没弄明白。我再仔细一看试卷，卷面有明显的涂改痕迹：女儿刚开始是写 “1＋3＝4”，后来才涂改成 “4＋0＝4”。我奇怪了，女儿是怎么想的？按平时的表现，她应该不是看不懂题意。

下午第一节课，女儿又迎来了一场语文考试。语文老师非常热心，马上翻出女儿的试卷一改：错一题，98分。我心里咯噔一下子，嘴里连忙说： “没事，没事，刚好挫下她的傲气。”错的题目是这样的：请把不同类的一个词圈出来（风、雨、天、云、雪），女儿圈出了 “雪”。在成年人的眼中，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风、雨、云、雪”都是自然现象， “天”是大自然的一部分。语文老师分析道：“可能是还没学过 ‘雪’这个字，不知道这个字的意思。很多孩子不知道怎么做，也是把 ‘雪’圈出来。”老师的话有道理，可女儿早就认识了 “雪”，也知道 “雪”是什么，这样的推测在女儿身上说不通。

晚上，回到家里，我把语文试卷放到女儿面前。相对于早上的97分，女儿对这个98分接受较为坦然，只是问我这道题怎么错了。我不厌其烦地引导她： “雨是天上下的，云在天空的，雪也是从天上落下的”，让她再选，这下她选了“风”。我又告诉她： “风、雨、云、雪”都是与水有关，女儿还是不理解。最后，我只能用专业术语告诉她： “风、雨、云、雪” 都是自然现象，而 “天”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女儿这才似懂非懂地圈出了 “天”。我在内心暗暗地想：看来得给女儿增加一些科学知识。可能受我这个语文老师影响较多，女儿从小对文学类书籍比较感兴趣，自然科学方面的书籍接触不多。

睡觉前，我问女儿： “为什么会选 ‘雪’呢？”女儿放松了心情，这才说出了她的想法： “风、雨、云、天一年四季都存在，而雪只有冬天才有，所以我觉得雪跟别的不一样。”女儿的话令我的心怦然一动，原来孩子是这么想的！也许很幼稚，也许不够科学，更不是标准答案，但你能说她没有认真思考？没有用心观察这个世界吗？但是作为一名老师，作为一个妈妈，我没有弄清楚女儿的想法，却一厢情愿地把我认为是标准答案的一些生硬科学知识强塞给孩子，我觉得惭愧！我又问她： “早上那道数学题为什么要写4＋0＝4，起先你不是写＋3＝4吗？” “是啊！我刚开始是这样写的，可是后来我想，母鸡和小鸡是一家子，又没有其他的动物来加入它们，所以我改写成 4＋0＝。”我细细一想，女儿的解释也有道理，这是由她的童眼观察到的，又怎能说她是错的呢？也许这是经过她深思熟虑才写下的答案，却换来了一个鲜红的 “叉”！委屈不难理解。可往深处想一想，我的心在隐隐作痛，为什么我们在打红叉之前、在否定孩子之前，没有设身处地考虑一下、揣摩一下孩子内心的想法呢？作为妈妈，作为老师，我汗颜！我觉得我对不起孩子那一颗稚嫩的童心！对不起孩子那富有个性的思维！

直到此时，我一直在想：明天我要怎么安慰我的孩子？我要告诉她：你的想法没有错，但标准答案只有一个，所以老师只能给你打红叉；或者这样说：你把你的想法告诉老师，也许老师会认为你说得也不错。当然，我还得告诉女儿：标准答案只有一个，你答题时要根据老师在课堂上的讲解去做，而不要随意发挥……林林总总，一大堆我很不想说但又不得不说的话。其实，我最想告诉女儿的是：虽然老师没有给你100分，但在妈妈的心目中，你的答案不止100分，那是比100分更为珍贵的礼物！

写到这里，我又不得不想起了一篇杂论：传统教育中 “一刀切”、“一锅煮”、 “千人一面”的教育，统一教材、统一教学方法、统一答案、统一的价值观念和行为准则,把富有生命力的学生变成一个模式，在这种模式之下,学生的爱好和丰富的想象力受到限制,一大批富有想象力、善于思考、富有个性和独创性的学生被扼杀。很多儿童教育专家也在疾呼：孩子从一年级升上六年级的过程，就是孩子的想象力慢慢被扼杀和消失的过程。也许这样的言论有耸人听闻的嫌疑，但我真的不愿意我们的孩子成为“千人一面”中的一员。每个孩子都应该富有自己的个性，长大以后才能胜任 “三百六十行”，才有可能去搞发明创造。否则，大家个性、思维、行为方式一样，甚至连择业、择偶标准都一模一样……想想，这难道不是很可怕的事情吗？

在学校教育中，也许我们没办法苛求老师仔细聆听每一个孩子的声音，尊重每一个孩子独特的思维。但是，在家庭教育中，为人父母者要不要尊重自己的孩子呢？尊重他们也许稚嫩甚至有可能错误的想法呢？回忆起我读过的一个故事：故事发生的地点是在美国，有个妈妈正在厨房洗碗，她听到小儿子在后院蹦蹦跳跳的声音，便对他喊道：“孩子，你在做什么啊？”小男孩得意地回答： “我要跳到月球上去。”这位妈妈听完之后，并没有马上给孩子泼冷水，而是开心地对他说： “好，但你不要忘记回来哦。” 后来，这个小男孩成为第一位登陆月球的人，他就是美国航天员阿姆斯特朗。我想，如果故事中的妈妈嘲笑自己的孩子 “想要跳到月球上去”这个想法是多么荒诞，也许美国航天员阿姆斯特朗就不可能出现了！我们来重温一下 “尊重”的概念：尊重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道德关系。心理学家认为，追求受尊重，这是一种积极的心态，是每个正常人的普遍心理需要，也是一个人奋发进取、积极向上，实现自我价值的内驱力。细细一想，家长一定要尊重自己的孩子。可是，我们相当一部分父母潜意识都把孩子当作自己的 “长不大的宝贝”，而不把他们当作一个独立的人，甚至不让孩子充分发表意见，扼杀了孩子很多可贵的想法。其实，孩子懂事以后，便开始思考这个世界，思考他所遇到的每一件事，并逐渐产生自己的想法和观点。这时，父母应该放低自己的身段、理解孩子的心情、倾听孩子的诉说，在孩子想要发表自己的想法和观点时，给予积极的赏识和尊重。不要忽略和压制孩子的想法，即使他们说得不对，即使他们的想法幼稚可笑，也不能嘲笑和打击他们甚至打断他们的想法。不要总是以成人的思维来要求孩子，而应该让孩子说下去，允许孩子把自己的观点表达出来。

“尊重孩子的个性，洞察孩子的思维，倾听孩子的声音……”不应该只出现在我们的论文大作中，而应该体现在我们学校教育和家庭教育的每一个细节。

（作者单位：福建漳州市长泰县岩溪中心小学）

责任编辑 张柱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