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解与重构:安徽近代白话报刊中的行省意识研究
2016-02-03胡凤
胡 凤
(安徽大学 历史系,安徽 合肥 230039)
分解与重构:安徽近代白话报刊中的行省意识研究
胡 凤
(安徽大学 历史系,安徽 合肥 230039)
由于历史、地理、文化等多重因素,近代安徽存在明显的南北区域差异,皖人对省域和省属的概念认同不强。在甲午战争、清末新政、辛亥革命、路矿废约运动等政治历史事件推动下,拯救民族危机和建设现代性国家都要求安徽作为一个现代化的行省出现。此时,舆论民间化加速,陈独秀等安徽新式知识分子的活动空间扩大。基于自强和自保的双重诉求,他们创办了《安徽俗话报》、《安徽白话报》等一系列白话报刊。这些具备省属报刊属性的白话报刊,通过对安徽地理空间、历史人物、省属资源的介绍与描述以及与他省对比等多种方式,在分解传统的南北分裂的安徽形象基础上,试图重构一个南北一体的现代化的行省。
分解与重构;安徽;白话报刊;行省意识
在中国数千年的思想传统中,统治者家天下的观念深入人心,直至辛亥革命时期,民众还多只知王朝与天下,对于现代民族国家观念则知之甚少。随着民族危机的加深,清政府内外交困,统治秩序出现了过渡性的紊乱局面,社会控制能力迅速削弱,这就给近代中国地方意识发展提供了较为宽松的社会环境,地方自治、现代行省观念日益兴起。国家、民族和行省关系需要重新解释和架构,行省的意义、行省和国家民族的关系成为整个国家、民族都要思考的问题。以兴行省而兴国家,是普遍思维,从“新”行省开始,是基于“一因人心视其生省份之亲切,易于鼓舞;二因专力一省,易为措置;三因一省自立,各省得以感动奋起,不致如泛言中国,各存观望而无实志。”*欧榘甲(太平洋客):《新广东》,自刊本,清光绪壬寅年九月,第3页。因此行省意识源发于近代中国的主权意识,是一个由民族国家而要求行省独立,由行省自立而实现国家奋起并行思维的产物。至辛亥革命时期,内忧外患加剧,地方势力的发展与国家民族危亡联系在一起,行省意识不断被报刊等媒介放大并突显。
行省意识*由于地方的概念可大于省域,如东南互保中的地方;还可以是小于省域的,如徽州地区,为了规避地方意识中的团体和跨省域团体,本文对皖省的地域范围取行省的概念,研究对象是皖省行省意识而非地方意识。是一种复杂的地方意识,一方面它凸显作为一个行省所具备的统一的政治意义和家乡利益。从地域的概念上讲,行省具有宗族、群族、同乡的意义;另外一方面,行省又是一个现代国家行政区划的一个单元,具有现代性。行省意识是一个省对自己独立身份的认知,也是外界对这个省作为独立的行省单位的认知。因为行省意识的历史性和复杂性,近代以来,许多省份都有重构、再建行省形象的必要,安徽就存在典型的省域认同和行省意识建构的问题。
关于皖省建省时间和省域认同的问题,在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曾引发数位学者持续争议。首先是季士家撰《安徽建省考》*季士家:《安徽建省考》,《安徽史学》1989年第3期。,否认了安徽建省时间是顺治十八年( 1661年)、康熙元年( 1662年)、康熙六年( 1667年)三种说法,认为应该是乾隆二十五年八月己亥 ( 1760年10月6日);后在《安徽建省时间再议》中,对其之前的一系列文章作了进一步的申述和阐明,仍坚持是乾隆二十五年建省。这一观点遭到王社教、王亮功等学者撰文质疑,两位先后发表《安徽建省时间与建省标志》*王社教:《安徽建省时间与建省标志》,《中国历史地理论丛》1991年第1期。、《安徽建省考析》*王亮功:《安徽建省考析》,《安徽史学》1992年第1期。、《再论安徽建省时间与建省标志》*王社教:《再论安徽建省时间与建省标志》,《安徽史学》 1993年第2期。等文,坚持认为在康熙六年,安徽有了自己的固定名称、完整的政府机构、稳定的疆域、固定的政府驻地,一个省级政区真正独立。近年来的学术研究中,康熙六年安徽建省,渐成共识*陆发春:《从直隶江南到安徽建省》,《学术月刊》2012年第10期;陈瑞:《安徽建省330周年暨省情再认识学术研讨会综述》,《学术界》1997年第6期。。对于报刊构筑安徽行省意识、弥合皖南皖北的研究,近年来在对安徽报刊的研究中也有涉及,如《安徽近代报刊与皖南皖北地域整合——以1904—1911年为时限》*王萍:《安徽近代报刊与皖南皖北地域整合——以1904—1911年为时限》,《温州大学学报》2011年第4期。、《〈安徽俗话报〉地方意识与全国观念》*陆瑶:《〈安徽俗话报〉地方意识与全国观念》,安徽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8年。等,但总体而言,这些研究多是针对白话报刊本身,缺乏将其置放在全国同类省域报刊的体系中的研究,也未有将其与辛亥革命的政治背景下对行省意识和行省形象建构的需求相联系。本文将重点探讨这一问题,以期多维呈现安徽近代白话报刊在民族、国家和行省关系下,在建构安徽地方意识上所起到的作用。
一、晚清时期的安徽省域整合和行省认同的必要性
近代国势危迫,国家和行省的主权意识不断被强调,一方面要求行省独立,由行省独立推助国家的自强和独立,另一方面又鼓吹行省的现代性,而行省的现代性最终也是为了实现国家的现代性。在晚清报刊,尤其是留日学生所办的刊物中,“我滇人”、“吾湖南人”、“我闽人”、“我安徽”等具有强烈“省界”观念的说词随处可见。这类报刊话语包含了深刻的地域认同性和排他性,也强调一种省域上的聚合性和同一性。由此而论,媒介逐渐成为地方意识的重要载体。知识分子通过报刊对行省意识的建构较之以往,有对传统省域概念的分解,也有对现代行省观念的重构,这种复杂性具体到安徽尤为明显。
安徽的省域认同较之他省更有必要性是有历史因素的。今天的安徽省域,从魏晋到两宋,皖南皖北都属于不同的行政区域,甚至不同的政治主体。安徽建省时间前文提到是清康熙六年,即1667年。此前,安徽归属江南省,后江南分为江苏、安徽二省。安徽建省后,由于省级行政区的划分标志并不明显,清政府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仍将安徽视为江南省的一部分,直到乾隆中后期,才将安徽明确确立为省级行政区划层级单位。至道光年间,《安徽通志》的成稿印制,则使得安徽省在成为组织认同的唯一主体地位之后,其省域最终实现了社会认同。安徽省逐渐脱离江南,成为独立的省份后,其地理空间和人文特征却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去获取外在认可和自身肯定。
首先,即使完成了行政区划上的江南分省,安徽省在很长一段时间,仍被当作江南省的一部分对待。梁启超以省为单位在描述近代学风与地理区域的关系时,认为“安徽与江苏合称江南,在前清乡科,同试一闱,事实上盖为不可分之一文化区域也”*③④梁启超:《近代学风之地理的分布》,《清华学报》第一卷第一期,第23页。,仍将安徽归为与江苏一体的文化区域。
其次,中国以省制为一级行政区启自元朝。元、明二朝后,行省制度逐渐成型。清承明制,省制确立,影响当今。清末传统社会宗族制下的安徽,对生活空间的定位偏重宗族、群族和地域的接近,对现代意义的行省的认同感不高。
再次,近代安徽地处华东腹地,“沿江通海,承东启西,连南接北”*杨杰、吴克明:《安徽形象评价及对策分析》,《社会科学家》2006年第9期。,其地域多元,兼具南北色彩。从安徽的地域上看,淮河和长江将安徽分成三段,地理风貌和人文景观各有不同。淮北是中原官话,江淮之间是江淮官话,长江以南是吴语和徽州话(吴语居多),三地语言不通。加之江河隔断,交流困难,导致一省三地,对彼此的认同并不强烈。梁启超认为皖北与皖南风气固殊③,并详细说明了皖省南北三地在学风上的不同,“皖北沿淮一带,……自昔惟产英雄,不产学者,故无得而称焉。皖北沿江一带……交通四达,多才华之士,其学以文史鸣。皖南……群山所环,民风朴淳而廉劲,其学风坚实条理而长于断制,此其大较也。””④这种南北地域差异,当时皆有认知。时人在对安徽的风土人情进行总体描述时,也要强调:“皖北是沙土地,那里的百姓,性情强悍,和山东、河南的人差不多,所以尚武功。皖南到处都是山,因为限于地理,不能不终岁勤劳,在家种茶打猎的也有,散居各省出外作商的也有,所以重实业,所以安徽人的特质一是尚朴,二是好义,三是贵勤。”*天僇生:《敬告安徽人》,《安徽白话报》第一期,清光绪三十四年九月上旬,第2页。
把一个自然地理、社会风俗及人文特征差别明显的三块地域,整合为一个有强烈认同的省级行政建置单位,仅仅依靠行政命令和行政规划显然是不够的。自道光年间至辛亥前后,时间不足百年,安徽人的自我认同感和外界认同感显然不足。这种认同不足,也导致皖人民智难启,国家观念、行省意识缺乏。在国家和民族危难的历史境况中,皖省三地的整合,安徽省域整体性、区域同一性的强化都有待进一步推动。清末地方自治这一现代意义的行政体制提出后,对整个安徽行省意识的整合与重构更加迫切。如何解构安徽分裂为皖南是江南文化圈,皖北是中原文化圈,南北分裂各自为政的区域定位,重构安徽为一个独立、完整的省份,皖省新式知识分子采用了兴办省域白话报刊的方式。他们试图利用报刊的传播,弥合皖南皖北,完成皖省的省域认同。而安徽近代报刊虽然肇始于清末,较京、沪及沿海省份晚,但发展壮大于辛亥革命前后,辛亥前后是安徽报刊发展的一次高潮,这次报刊发展高潮,主要是具备强烈的省际观念的省属白话报刊的发展。
二、 安徽近代白话报刊与皖籍新式知识分子——行省意识的建构主体
清末报刊以官报或立宪报刊为主。这些报刊的受众多属官、学、绅、商等具有一定学识并掌握一定社会资源的社会群体。对启发略有识字能力的普通民众群体,则以白话报刊报刊弥补宣传上的缺位。此外,明治维新以后的日本白话文运动显然也是重要的外力。甲午战后,日本开始重新整理国故,基于适应日本社会的需要和解决日本殖民地学习日文的困难两个因素,大力推广白话文。此时,包括陈独秀、房秩五等在内的皖籍留日学生,回国后开始创办或投入安徽白话报刊,甚至后来积极筹划《新青年》杂志、开展白话文运动,都应当受了日文白话文运动影响。
此时皖省报纸,大都是既无标点符号,也不分段落的文言文,如皖省早期的官办期刊《阁钞汇编》,登载大量的辑录文牍,全文多不见句读。后来,为了阅读的方便,逐渐采用“空格断句法”和“圈点法”来断句。但仍是“深文奥意,满纸之、乎、者、矣、焉、哉字眼,没有多读书的人那里能够看得懂呢?”*佚名:《开办安徽俗话报的缘故》,《安徽俗话报》第一期,光绪三十年七月初十日,第1页。,在这种诉求下,安徽白话报刊应时而生。
从地缘上看,白话文运动形成了从沿海向内地辐射的态势。全国在清末最后十年出刊的百余种白话报中,以长江流域的江苏、浙江、安徽三省最盛行*陈万雄:《五四新文化的源流》,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7年版,第160页。。当时的安徽白话报有《白话报》*皖省早期资产阶级报刊。据冯自由著《革命逸史》第三集第51页(中华书局1981年版)介绍:这张报纸是桐城人汪熔于清光绪二十五年在芜湖创办的。次年,汪熔离芜去湖南领导自立军起义,其长兄鉴向湖南巡抚俞廉三告密,逮捕入狱,死于狱中。《白话报》出刊期数不详,亦未见其他资料记载。、《霹雳白话报》(后改为《安徽通俗教育公报》)、《安徽俗话报》、《安徽白话报》、《安徽船》、《青年军报》、《血报》数种,数量虽少,但不乏有全国影响者,尤以《安徽俗话报》和《安徽白话报》为甚。论及安徽白话报的影响,《警钟日报》曾转载日人著作有关《武汉报纸销数调查》表,计传播于武汉的报纸报刊有21种,《安徽俗话报》读者以学堂为主,销数为20,仅略低于同类的《江苏》30份,《浙江潮》40份*③刘望龄:《黑血 金鼓——辛亥前后湖北报刊史事长编》,湖北教育出版社1991年版,第83—84、56页。。另外,1907—1909年间《申报》有八次提及《安徽白话报》,说明当时的《安徽白话报》在白话报刊领域颇有影响。当时的地方政府亦认识到白话报刊的重要性,安徽省都督曾批准每月补助白话报300元*安徽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安徽省志·新闻志》,方志出版社1999年版,第284页。,鼓励措施虽然第二年即停止,但仍可证明时人对白话报刊的认同。
除了白话报刊的时代属性外,安徽白话报刊也具备省属报刊特性,属于清末以地方报刊命名的行省报刊系列。随着科举制度的废除,传统士大夫逐渐脱离科举取士的发展路径向现代知识分子转型。尤其在留日学生群体中,省属报刊作为知识生产和信息传播的空间,成为他们重建地缘关联的重要纽带。这些刊物以本省的历史、文化、省情为重点内容,以本省乡民为主要阅读对象,多介绍本省的兴革及西方殖民势力对本省资源的觊觎。芜湖被辟为通商口岸后,与省城安庆渐成这批激进刊物的传播阵地。辛亥革命时期最早以省区命名的革命刊物《湖北学生界》于安徽就设有代派处”③。其他如《江苏》、《浙江潮》等在皖亦多设有代派处。这些以留日学生、同乡会为支撑的刊物多以行省命名,强调地方的行省意识,安徽白话报刊也不例外。《安徽俗话报》原拟为《爱国新报》,《安徽白话报》的前身为《国民日日报》。两报的易名显然受到省际意识的提升和白话报纸大规模出现的影响,而且,从宗旨、创办者、刊物内容等来看,这两份白话报刊当隶属近代留日学生兴办的地方报刊体系,是当时以省命名的一批期刊中的一员。
这些有过留学日本经历的新式知识分子,因对清政府救亡能力失望,同时受西方“地方自治”的启发与鼓励,开始倡导通过“爱乡”来“救国”。“爱乡”的落脚点就是通过创办地方报刊来实现。安徽白话报刊的采编主体就是皖籍新式知识分子。所谓新式知识分子,“就近代知识分子而言,新知识群体主要是由留学生、国内学堂学生及接受西学的开明士绅组成。”*严昌洪、许小青:《癸卯年万岁——1903年的革命思潮与革命运动》,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197页。具体到主持白话报刊的皖籍新式知识分子,主要是陈独秀、汪孟邹、李辛白、韩衍等思想激进、接受过近代新式教育的皖人。安徽白话报刊的兴办主要依托的是以新式知识分子为主体的安徽同乡的社会网络。《安徽俗话报》发刊词说明了陈“约了几位顶相好的朋友,大家拿出钱来,在我们安徽省来开办这种俗话报”*⑦⑧佚名:《开办安徽俗话报的缘故》,《安徽俗话报》第一期,清光绪三十年二月十五日,第1—4、3、2页。。这几位顶好的朋友,就包括房秩五和吴汝澄等。虽然办报后第二期房秩五即东渡日本,吴汝澄去协助兴办桐城中学,但是房、吴二人一直支持着《安徽俗话报》,如房秩五虽在日本,仍积极提供关于教育方面的文章, 吴汝澄负责撰写小说。《安徽俗话报》转迁芜湖,主要的采编群、作者群转以科学图书社汪孟邹等人为中心。《安徽俗话报》得到了汪孟邹的业师胡子承的经济支持,科学图书社会员章谷士、曹复生积极参与撰稿。除了采编之外,在发行上,《安徽俗话报》也是由科学图书社发行,不过印刷还得靠章士钊的上海东大陆印刷局,局内的办事程吉甫也是安徽同乡。不仅《安徽俗话报》如此,《安徽白话报》“发起人有李铎(警众)、李辛白、范鸿仙、陈仲衡。撰稿者有王锺麒(旡生、天僇生)、胡季仁、胡适、齐宗濂(悦羲)、王无言等,他们多是安徽籍革命党人。”*丁守和:《辛亥革命时期期刊介绍》,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 494页。
安徽白话报刊的主创团体以皖籍新式知识分子为主,“做报的都是我们安徽人,所说的话,大家可以懂得”⑦,这就保证了是安徽话语、熟知安徽情况的、站在安徽立场的、与安徽利益休戚相关的一些人在主导白话报的话语权,他们的话语具有贴近性,更易为皖人所接受,更易突出皖省行省意识。同时,白话报刊成为这些皖籍知识分子的诉说和表达平台,知识分子和其思想本身也成为行省意识的一个构成和外在表征。
三、清末新政背景下的启蒙与再现——行省意识的具象建构
从戊戌变法到新中国建政前的半个多世纪里,国内战事连绵,政局数度更迭。安徽地处南北要冲,战略地位显要,备受各种政治势力瞩目。然而近代安徽信息却非常闭塞,“皖南皖北老山里头,离上海又远,各种报都看不着,别说是做生意的,做手艺的,就是顶刮刮读书的秀才,也是一年三百六十天坐在家里,没有报看,好像睡在鼓里一般,他乡外府出了倒下天来的事体,也是不能够知道的。”⑧《安徽白话报》创刊号上刊登《敬告安徽人》一文,申明该报宗旨:“好叫我们同乡父老们,子弟们,姊妹们,大家晓得安徽同中国的关系,同心合意把个黑暗的安徽变做光明的安徽,把个极闭塞的安徽变做极开通的安徽,把中国做个全球的第一国,把安徽又做中国的第一省。”*②天僇生:《敬告安徽人》,《安徽白话报》第一期,清光绪三十四年九月上旬,第1页。在近代挽救民族危亡的历史语境中,历史地理知识启蒙成为晚清民智启蒙的重要内容,白话报刊对安徽行省意识的建构最直接地体现在安徽历史和地理空间的建构上。
作为行省报刊,安徽近代白话报刊的启蒙从安徽本省历史展开论述。除设有“历史”专栏描述安徽历史事实外,白话报刊对安徽历史名人也多有涉及,刊载有许多关于朱元璋、花木兰、老子、范增等安徽历史名人的传记。历史名人作为先祖和榜样,更容易带动地域自豪感和认同感,这种从祖先、根基角度建筑安徽行省共同体的的设想,基于历史维度的追忆,是建构安徽行省意识的有效手段。同时,对安徽历史起源、历史名人、历史事迹进行介绍与描述时,多以中国历史为背景,将安徽历史与中国历史相关联。《安徽白话报》首期对安徽历史进行追溯就称:“请先说安徽的历史,在开天辟地的时候。有个神人,名字叫做拒神氏。和黄帝同出长淮。这便是安徽入中国之始。到了禹王做皇帝,会诸侯于涂山,这涂山便是现在的怀远县。这件事,算是我们安徽在中国,第一件有名的历史。”②这种将安徽历史置放于整个国家历史中进行描述,可以准确地将安徽行省的发展在国家历史地理中给予呈现。
除了历史观之外,从地理空间角度展现省属领土意识也是白话报刊论述的焦点。建构民族国家过程中,知识分子将领土观念与主权观、民族观一起给予建构。《安徽俗话报》在描述安徽地理时,将其置于宇宙、国家、六部和十八省的四级体系中:“我们安徽省的位置就可明白了,就是太阳系有八大游星,而地球居其一。地球有五大洲,而亚细亚洲居其一。亚细亚洲有十余国,而中国居其一。中国大别为六部,而中国本部居其一。中国本部有十八省,而安徽省居其一。”*一圈:《安徽地理》,《安徽俗话报》第十六期,清光绪三十年十月十五日,第3页。这种对世界、国、行省和家的启蒙式描述,使皖人对自己所处的地理位置有着明确的心理定位。《安徽俗话报》对安徽的地理空间和省域地文、人文景观的描述集中在《安徽地理》(第十六期)、《安徽地理(续)》(第十七期)、《安徽地理说略》(第十二期)、《安徽地理说略(续)》(第十三期)四篇文章中,《安徽地理》分为安徽的天文地理、安徽的地文地理(山脉、水道、湖泊)两部分叙述,用树状结构图的方式展示安徽在太空、世界、地球上的位置。以太阳系为最高系统,安徽等中国各州为最低系统,精确地标示出安徽在整个宇宙中的地位。
上述有关安徽人文历史和地理空间的陈述,是从时间和空间两大主线呈现省域概况,这种描述,对皖省行省定位非常必要,但是不够具体。所以白话报刊登载了大量的人文社科和自然科学类文章,介绍本省物产明细、学务矿务、安徽教育、安徽经济等。在这些介绍中,安徽实业和物产也作为报刊话语中的安徽自述,成为白话报刊展现安徽省情省貌,弥合南北差异,构筑安徽统一体的行省观的重要手段。
1901年,内忧外患之下,晚清政府开始实施“新政”。安徽白话报刊对于“新政”的举措,分实业、教育、地方自治等作了重点报导和阐论,在迎合推动新政内容的同时,安徽白话报刊不自觉地进行了安徽乡土地理、省情省貌的具象建构。《安徽俗话报》刊登安徽调查会的《安徽全省物产表》*《安徽全省物产表》,《安徽俗话报》第十七期,清光绪三十年十一月朔日,第41页。及《安徽全省物产表(续十七期)》*⑥安徽调查会:《安徽全省物产表(续十七期)》,《安徽俗话报》第十九期,清光绪三十一年五月朔日,第37页。,列出所辖各区的特产,麦、豆、茶、药、山货、水果等的产地及销处,甚至作何用处都予详细说明,如梓、梓油这一项,产地颍州,销江淮造船用⑥。这种调查式的报道是当时报刊比较常用的新闻样式,如辛亥湖北报刊里有调查会情况,《湖北学生界》第一期就开始设立调查栏。这种调查式的新闻,可以系统地展现全省的物产明细,内容来源于具体的调查机构,有较强的可信度和权威性。此外,《安徽地理说略》、《安徽地理说略(续)》对皖省主要的米粮、茶叶、水果等产出地给予分析:“所以皖南出米项多的处所,就要算太平一府同宁国、池州两府的半部了……每年有许多吃不完的米,常常运到芜湖出卖。因为芜湖是个通商码头,轮船来往甚便。时常有广东人或者他省的人,来此买米,每年总数,实在不少,大约芜湖一年出口的米拉长扯算,总有两三百万石,这宗米的价钱,就有四五百万的银子。这一宗出口的米,虽不系全全然出在皖南,然而皖南的米,大约总占全数中的十分之二三,所以这一笔银子养活的人,也就不少了。”*⑧《安徽地理说略(续)》, 《安徽俗话报》第十三期,光绪三十年九月初一日,第17、19页。“除了米粮,还有茶叶、水果,以及那山上产的木头及他种东西。”⑧除了这些集中的物产介绍外,安徽白话报刊还有不少专文,介绍徽州的工艺,以及各地茶务、煤矿、矿务、出口米数等*《徽州工艺的情形》(《安徽俗话报》第十五期)、《霍山茶务减色》(《安徽俗话报》第十五期)、《安徽的煤矿》(《安徽俗话报》第二期)、《芜湖出口米数》(《安徽俗话报》第八期)、《太平茶市》(《安徽俗话报》第六期)、《论安徽的矿务》(《安徽俗话报》第二期)。。在煤矿事务说明中,以东流县、贵池县、宿松县、太湖县、怀宁县、青阳县、庐江县等十地为叙述单元,具体到某镇某山,草煤、铁煤、烟煤、焦煤等种类,并综合评价全省煤矿储备情况:“照以上所查的看起来,安徽省的煤矿,也着实在不少。”*三爱:《安徽的煤矿》,《安徽俗话报》第二期,清光绪三十年三月十五日,第24页。这种具体的物产的表述是最直观和贴近底层民众生活的,他们以自身的物产比照报刊介绍,同时知晓全省的物产分布和产销情况。值得特别关注的是,安徽白话报刊在论述安徽省情时,极少分开讲述皖南、皖北历史,而是将皖南皖北作为一个整体来描述,使报刊话语中呈现关于安徽行省共同体的地域认同。在论述地方事务时,安徽白话报刊采取地方叙事口吻,常以“我们安徽”、“我们安徽人”作为叙事切入点。《敬告安徽人》一文行文最初即点明作者的皖籍身份,称:“兄弟是个安徽人。今日又是《安徽白话报》出版的第一日。所以兄弟很想把我们安徽的历史的形势的风俗,以及安徽的特色,安徽的弱点,详细演说一番。把一篇极大的文章,演成一篇极浅的白话。”*天僇生:《敬告安徽人》,《安徽白话报》第一期,清光绪三十四年九月上旬,第1页。这种地方叙事口吻在报刊标题上也有呈现。《安徽白话报》标题常以《奉劝安徽人买宣屯铁路股票》、《奉劝安徽人不要卖铁路劝股票》等形式出现,将阅读对象直接定位为安徽人,且对读者以一省的兄弟姐妹相称,拉近了报刊与读者之间的距离,对安徽行省意识的聚焦可见一斑。
在清末民族主义狂飙运动中,安徽近代白话报刊对于近代行省意识、国家观念的启蒙以地理空间和皖省整体历史追忆双层路径呈现。在论述安徽行省时,多将其置于行省、国家、世界的立体框架中进行考察,且注重整合皖南皖北的地域时空差异,这在一定程度上强化了近代安徽民众关于安徽行省之认识。对安徽共同历史的回忆和构筑时,并非简单的历史描述,而是对现代行省向往的基础之上,沿用康熙以来的皖省省域设置,讲述皖省一省的大历史,而非皖南、皖北的历史。实业、学务等的自述一方面教化本省,从心理到媒介完成对安徽行省意识的建构,另一方面也是在外省、全国和世界的视域下,审视和塑造安徽形象,不仅要求皖人再审视安徽,也期待外省人认识安徽。此类具象介绍说明中所彰显的行省意识,更多的是在近代中国民族危机逐渐加深的背景下,启迪民众认识本省进而了解国家和社会成为行省报刊的主要任务。
四、报刊的安徽视角和他者目光——行省意识的对比建构
施坚雅(William Skinner)在研究晚清中国城市时指出,大部分中国人想到中国的疆域时,都是从省、府和县这一行政等级区划出发的,人们往往用行政地域来描述一个人的本籍,以表示其身份*施坚雅著、叶光庭等译:《中华帝国晚期的城市》,中华书局2000年版,第l页。。而“省”界之所以成为新式知识分子关注焦点,与当时主导的民族国家与行省的认知有关。针对当时中国省与省之间“不相亲爱”,以及“爱中国者不如爱其所生省份之亲”等情形,有学人提出“莫如各省先行自图自立,有一省为之倡,则其余各省,争相发愤,不能不图自立”*欧榘甲(太平洋客):《新广东》,自刊本,清光绪壬寅年九月,第3页。。各省先行自图自立,是省属报刊宣传鼓动的主要方向。这种鼓吹一省如何求强求大,往往采用与地域相近、发展状况相近的省份相比较的方法。
《奉劝安徽人买宣屯铁路股票》一文通过对比本省和外省的铁路股票情况,鼓动本省人买宣屯铁路的股票。该文详细描述未修铁路前的宁国、徽州两府的情况:“我们宁国、徽州两府的人,困在那老山凹子里头,要想出门一次,最少也要走四五天旱路。要是遇了雨雪,那就算不定日期了。两府的同乡,因为交通不便,耽误了多少事,白花了多少钱。”*公隐:《奉劝安徽人买宣屯铁路股票》,《安徽白话报》第六期,清光绪三十四年十月下旬,第4页。文章鼓动大家买宣屯铁路的股票,以推动铁路建设。除建议安徽人要踊跃购买本省铁路股票,另一方面又《奉劝安徽人不要卖铁路劝股票》。在奉劝之初,作者以与湖北对比的方式指出现存铁路股票的问题。“湖北签捐票,信用最好,没有一个月不发大彩,买票的人只怕买不到手,没有人疑惑他有弊。”而(安徽)“卖出的数目,一次少一次,又听见点号副票舞弊,更外是不敢买,再往下卖去,恐怕连鬼也不上门了”*公隐:《奉劝安徽人不要卖铁路劝股票》,《安徽白话报》第二期,清光绪三十四年九月中旬,第2页。。在这些鼓动中,作者有意识地不断通过皖省和外省的对比来催动皖人自我意识的觉醒,自强自立,以保省强省为己任。为了突出这种内外省的对比,《安徽白话报》特别安排了一篇外省人对本省事务评价的文章——《劝我们安徽淮北的人不要厮打胡闹了》。作者盛国城为江苏人,开篇即表明自己非安徽籍的地域身份,称“因为兄弟是个江苏人,不是安徽人的原故。”*⑧盛国城:《劝我们安徽淮北的人不要厮打胡闹了》,《安徽白话报》第四期,清光绪三十四年十月上旬,第1、7页。点明外省人身份以后,作者开始鼓吹四海之内皆兄弟,针对近代安徽的内忧外患,劝安徽淮北人“非变淮北同胞的小勇为大勇不可”⑧。对于该文的论述,《安徽白话报》随即在该文后登有署名为“虫”的评论,该评论称:“这位盛君,他是江苏人,他这篇演说把我淮北同胞的性质,形容的真正不错。”*盛国城:《劝我们安徽淮北的人不要厮打胡闹了》,《安徽白话报》第四期,清光绪三十四年十月上旬,第6页。可见,《安徽白话报》对于外省“他者”关于安徽事务的论述有其自身的评判立场。
近代湖南是开放激进的象征,湖湘文化总体上以抗争为主基调,加之与皖省地理位置等有相似之处,故白话报刊在比较皖省与外省时,最常见的便是与湖南省对比。安徽第一份报纸《皖报》便是效仿湖南《湘报》所办,安徽的三大高等学府之一的安徽公学也是自湖南安徽旅湘公学北移而成。湖南作为安徽典型的比照样本,时常出现在白话报刊的叙事中。如《血书感动湖南人》一文,详述了得知俄国人占了奉天后,湖南乡绅学生们激烈的反应,“有一位湖南姓陈的在日本国学堂里读书,听见这个消息,就大哭起来,立刻把自己的手指头儿咬破,拿了一大张白纸,把国势危迫的情形,写了一封血书,寄把湖南朋友……那各处的绅士学生,忽然见了这个血书,都魂飞天外,也有哭的,也有叫的,也有顿脚碰头的,立刻大家都情愿编成兵队,为国捐躯,若是外国兵来,都要和他拼命,是断不肯归降的。”将面临瓜分的危迫局面时湖南人的反应描述得十分形象,然后文末话锋一转,落脚到安徽,“唉,你看我们安徽现在还是个什么样子呢?”*《血书感动湖南人》,《安徽俗话报》第一期,光绪三十年七月初十日,第16页。这种直接的比照,态度非常鲜明,激励皖人斗志。
在论述收回矿利的方法时,白话报刊多参照湖南在路矿问题上的经验、办法解决本省问题。《安徽俗话报》就曾在《论安徽的矿务》一文中说道:“现在湖南全省的矿山,都归湖南矿务公司开办,没有丝毫权利在洋人手里了,我们安徽省要想挽回这十五州县的矿事,也只有照湖南这样办法最好。”*④⑤三爱:《论安徽的矿务》,《安徽俗话报》第二期,清光绪三十年三月十五日,第5页。关乎一省之矿产资源,在处理方法上却有着鲜明对比。一面“我们安徽的矿,不止这十五州县让了洋人,还有沿江一带的煤矿,因为百姓拦阻、地方官封禁,就有些糊涂绅士,串通洋人出头开采的。”④另一面,“从前湖南,也有好几处要紧的矿,被无耻的绅士,私下里卖给洋人开采,后来旁的绅士知道了,连忙拿出钱来,一面创设全省的开矿公司,一面请赵抚台和洋绅商量,将卖去的矿山收回。”⑤清末民初,矿产资源是西方侵略势力在华重要的掠夺对象,矿产资源丰富的地区大多出现了抵御外来侵略的矿务危机,皖省白话报刊吹湖南处理矿务危机的方法,以伺效仿,以此可窥见近代湖南对安徽的影响。
结合近代中国日益加剧的民族危机,面对来自异域的威胁,安徽近代白话报刊受近代民族主义思潮影响,又多强调中西对比中的危机意识。比如在学务上,对于蒙学的学科分类、科学等概念,白话报刊反复强调在国外这是普通小孩也知道的事情。随着清末新政的实施,各省新政人才紧缺,遂出现了官派学生留洋的热潮,但安徽在留学生上实施新政的力度显然不及他省。“现在各省出洋留学的人,无论官费自费,就在日本而论,已有两千多人,但是我安徽人甚少,计算总数,不过五十人。比较别省,实系有愧,恐怕将来安徽省,无论学堂实业,均无人能办。那就更比不上别省了。”*《安徽公费的留学生》,《安徽俗话》第十二期,清光绪三十四年八月初一日,第10页。
报刊在宣扬本省如何先行自图自立时,多采用这种自述和对比相结合的方法。以安徽白话报为例,一面从本省历史、地理风貌、物产学务上话语自述,另一面又通过路矿、铁路和学务等具体事件多方对比,以及和不同的参照系从不同方面反复比较、比量,促使皖人爱其所生省份,也让皖人重新认识皖省,认识到皖省的落后与蒙昧,认识到处在民族危亡境况中,皖省的危机重重。
结 语
皖省新式知识分子对白话报的省域整合和行省意识的构建是有清醒地认识的:“……现在的中国,各种报都在第二层,却不可不办白话报。现在的安徽,各种事业也都在第二层,却不可不办安徽白话报……所以我说今日救国的方法,是要先从一般同胞,叫他们略略懂得点道理。凡是官吏怎样的贪残,外人怎样的横暴,国势怎样的可危,我们百姓,怎样的大家想个保国的方法,把这番话时时刻刻灌输到这般下等社会的脑筋里头。”*天僇:《论安徽白话报复活的关系》,《安徽白话报》第二期,清宣统元年七月中旬,第1—2页。强调以办报来开启民智,强省保国。此外,白话报刊对行省意识的建构,从《安徽俗话报》到《安徽白话报》其实是逐渐强化和凸显的过程。《安徽俗话报》描述重心有二,即皖省地理、历史、矿产等情势和日俄战争、英侵西藏等涉外战况。而《安徽白话报》重心始终在安徽本省事务上,从开办到复刊,每期最重要的论说栏始终以安徽事务、安徽人的角度去书写,出现了《安徽人哭安徽人》、《敬告安徽人》、《告安徽白话报者一》等等具有明显的“安徽”行省观念的标题。从1904到1910年,这两个白话报刊关注重心的变化,表现出报刊对本省事务的不断强化,也是面对日益突出的本省路矿问题白话报刊不自觉地承担历史使命的表现。
在彰显行省意识时,安徽白话报刊并非纯粹只看到行省,而是强调行省是国家民族中的行省。无论是持续六年之久的铜官山事件,还是安徽铁路、安徽教案,都是近代危亡的时代主题下,国家观念和行省意识在反侵略事件上的表征。通过反侵略,争夺路权,在捍卫省属资源的过程中,保卫国家和民族,同时国家观念、民族观念和行省意识的话语体系得到统一。这种对外抗争中的逐步强化的省域认同,对接下来的安徽辛亥革命、安徽五四新文化运动,都是极好的造势和鼓动。如五四运动后,在陈独秀、胡适等皖籍新式知识分子的领导下,安徽的“六二”运动、反对省三届议员贿选、痛打“猪仔议员”等一系爱国民主斗争皆取得相当成就。陈独秀更是对安徽学界做至高评价:“猪仔议员在全中国各省都有,独有安徽学生加以聚众的惩戒,各省教育都只顾着自己有官做便得了,独有安徽教育厅长拼着官不做,以强索教育费冒犯长官……安徽学界又算是全国学界之领袖。”①陈独秀:《安徽学界之奋斗》,《向导》 第四十六期,第349页。
同时,这种行省认同以及国家视域下的行省观的建构,对于民国以后的安徽行省建制与行省改革,奠定了一定的舆论基础和思想基础。甲午战争后,国内出现了两种不同的改革省制的主张:一是“虚省改道”,一是各省“分立自保”。前者是建设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府统治的前提下,简化地方行政机构;后者是试图建立“省省府府,州州县县,乡乡市市”②粱启超:《卢梭学案》,《饮冰室合集·文集》之六,中华书局1989年版,第110页。的自治,最终目的是为建立联邦制的国家奠定基础。民国成立最初,在省制问题上推行过多种方案,上述两种主张在不同时期均有不同程度的体现,直至1928年南京国民政府裁撤道,开始实行省、县二级制,方是最终稳定了省制。行省建制是一个不断被思考和正视的问题,在这些改制中,皖省从地理上的省域和作为行政机构的行省被不断强化,此后逐渐完成了一个行省的建构的历史过程。这其中安徽白话报刊的造势和弥合,功不可没。
[本文为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青年项目“学术与政治:民国时期新闻团体的职业教育研究(1912—1949)”(AHSKQ2015D107)、安徽大学舆情与区域发展协同创新中心课题“学术与政治:抗日战争与中国现代舆论学的学科建构”(QK201509)的阶段性成果。]
责任编辑:方 英
Decomposition and Reconstruction:Study on the Provincial Consciousness of Anhui Modern Vernacular Newspapers
HU Feng
(Department of History,Anhui University,Hefei 230039,China)
Due to historical,geographical,cultural and other complicated factors,there were apparent regional differences between north and south of modern Anhui,resulting in weak provincial identity of Anhui locals.Driven by the Sino-Japanese War of 1894-1895,New Deal of late Qing Dynasty,the Revolution of 1911,the Movement to abolish unequal treaties of railways and mines,and other political-historical events,a modernized province of Anhui is called for to solve the national crises and build a modern country.Meanwhile,the accelerating popularization of public opinions brought about ampler space for Chen Du-xiu and other Anhui new intellectuals.Based on both demands of self-reliance and self-defense,“Anhui colloquialism Periodical”,“Anhui vernacular Periodical” and a series of provincial newspapers were founded.As vernacular newspapers with provincial identity,they made use of the description of the geographical space,historical figures,and provincial resources and the comparison with other provinces to reconstruct a modernized province of integrating the north and the south,basing on the decomposition of separated image of Anhui.
decomposition and reconstruction;Anhui;vernacular newspapers;provincial consciousness
K257.9
A
1005-605X(2016)06-0157-08
胡 凤(1982- ),女,安徽亳州人,安徽大学历史系博士研究生,安徽省社会科学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