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抗日:红军长征的强大动力和坚定目标
2016-02-02吴明刚
吴明刚
北上抗日:红军长征的强大动力和坚定目标
吴明刚
提要:从抗日层面审视,红军长征大致可分为担当使命、最早坚决对日宣战,先遣北上、充当抗日救国先锋,与时俱进、适时调整抗日政策,奠基西北、开创全国抗日新局等4个阶段。九一八事变后,“抗日救国”成为中国革命运动的主旋律,中国共产党是全国所有党派中主张“对日宣战”最早、最坚决的政党。北上抗日,是中国革命局势发展的民族大义呼唤和必然选择,是顺应中国革命战略重心由南方向北方转移的正确抉择,是引领红军长征走向胜利的根本动力。红军长征北上抗日,以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是真正抗日的人民队伍,是中国民族革命战争的先锋队,是推动全民族抗日运动发展的中坚力量,显示了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的红军对中华民族救亡图存的重大历史责任感和使命担当。
红军长征;北上抗日;前进动力;坚定目标
红军长征,不是毫无目的的“战略逃跑”,而是在“被迫”条件下有计划有目标的战略转移,即毛泽东所说的“阵地的大转移”;也不仅仅是为了“重新建立革命的落脚点”,保存和发展有生力量,更重要的是要做“民族革命战争的先锋队”。也就是说,红军长征并不仅仅是军事战略转移,而是“担负着重大的、军事的、政治的任务”*《总政治部对于目前进攻战斗的政治工作训令》(1934年10月11日),《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1册,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版,第587页。的长途远征。不过,以往人们对长征的研究,大多侧重于从军事方面进行审视,而从政治、文化角度审视则相对薄弱。本文试图从政治的层面即“北上抗日”这一主题,来阐释红军长征的历史意涵。
一、北上抗日,是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的红军进行战略转移的必然选择
北上抗日,是中国革命局势发展的民族大义呼唤和必然选择。它体现在当时中国共产党人身上,既是一种自身的使命担当,又是连年反“围剿”造成的被迫无奈之举,但更是顺应中国革命发展大势的正确选择。
其一,北上抗日是中国共产党人自身使命担当的必然要求。1895年日本掠夺去台湾,把台湾变为其殖民地后,其侵略中国的野心不断膨胀、侵略中国的步伐逐步升级。1931年的九一八事变,拉开了日本军国主义企图奴役整个中国的序幕,东北军民率先奋起反抗,直接同日本侵略者进行了极其艰苦的斗争,点燃了中国抗日战争的烽火。“抗日救国”日益成为中国革命运动新的主旋律,并引发中国政治局面起了根本变化。
中国共产党“从他诞生之日起,就是把彻底解放中华民族当做了中国无产阶级在民主资产阶级革命阶段中的最主要的任务,并且从没有放弃在这一民族解放运动中力争自己政治领导的责任”*《中共中央告全党同志书——为巩固国内和平,争取民主权利,实现对日抗战而斗争》(1937年4月15日),《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4册,第163-164页。。九一八事变后,此时正在同蒋介石国民党军进行殊死搏斗的中国共产党人,就敏锐地认识到九一八事变对中国革命运动所产生的重大影响,指出:“满洲事变对于中国事变发展的前途,将给予决定的影响。”*《中国共产党为日本帝国主义强暴占领东三省事件宣言》(1931年9月20日),《中共中央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文件选编》上,档案出版社1984年版,第3页。并且深切意识到:“谁能在实际上证明他能解决这个政治问题,谁就能取得广大民众的拥护,谁就能成为政治斗争的胜利者”*《中央致各省委、县委、市委的一封秘密指示信──关于开展反日反帝运动和组织民族革命战争的策略问题》,1934年4月20日,《中共中央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文件选编》上,第260页。;“在日本帝国主义的刀枪每日每时都有可能加上全中国人民头颅上来的情形之下,中国人民的这种正义的思想,在最近的将来,必然会变成神圣的行动”*《六次战争与红军策略》(1934年),《中共中央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文件选编》上,第326页。。1932年4月15日,毛泽东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主席名义,正式宣布《对日战争宣言》,指出中国共产党将“领导全中国红军和广大被压迫民众,以民族革命战争,驱逐日本帝国主义出中国,以求中国民族彻底的解放和独立”*《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宣布对日战争宣言》(1932年4月15日),《中共中央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文件选编》上,第47页。。4月20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发布《为对日宣战告全世界无产阶级及被压迫民族通电》。这与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政府形成鲜明的对比,即试图利用日本侵略威胁来把国家统一在自己的旗帜下,镇压自己的敌人(包括共产党,也包括国民党营垒内的反对派和异己分子),提出了“攘外必先安内”的口号,把中共力量看成是主要的“内部敌人”。
历史事实表明,九一八事变后至全国抗战爆发前,强烈主张抗日的只有中国共产党,包括国民党在内的其它党派或战或和、莫衷一是。可以说,中国共产党是第一个高举爱国主义大旗,呼吁全国人民团结起来,同日本侵略者进行坚决的斗争的政党,也是全国所有党派中主张“对日宣战”最早、最坚决的政党。在中国局部抗战阶段,红军是“抗日反蒋而孤军奋战之唯一力量”*朱德:《关于抗日反蒋问题给陈济棠的信》(1934年9月),《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1册,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版,第569页。。
其二,北上抗日也是苏区红军在连年反“围剿”造成的被迫无奈之举。谈到中央苏区主力红军长征的原因,人们主要是从蒋介石重兵部署第五次“围剿”;中共党内“左”倾教条主义盛行;李德的纸上谈兵成为指挥红军作战的一道道命令,“关门主义”将愿意联共反蒋抗日的中间力量拒之门外,坐失福建事变提供的第五次反“围剿”良机等。而对于中央苏区一直处于反“围剿”战争状态之中,苏区内的人力、财力、物力日趋枯竭等方面的因素,则所谈不多或忽略不论。
其实,早在1933年,也就是中央苏区进入鼎盛发展阶段这一年,中央苏区发展局面已开始恶化,尤其是在经济方面。1933年3月,共产国际执委会致电中共中央,指出“你们应该把很大的注意力放到苏区的经济政策上”,并明确提出一些修订经济政策、发展和鼓励生产、活跃市场关系和加快商品流转方面的专门措施。共产国际远东局领导人米夫认为,由于国民党军队长期不断向苏区进攻,实行经济封锁,苏维埃政府“不能进行建设工作,不容许地方苏维埃开展常态的经济活动”,也不得不“承认苏区的经济状况整个的说来是相当恶化了,这影响到革命的胜利”。*米夫:《中国革命危机的新阶段》(1933年4月),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编:《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丛书》第16卷,中共党史出版社2007年版,第261-262页。遗憾的是,随着第四次、第五次反“围剿”的接连展开,苏区经济建设实际上也是有心无力了。从人力角度看,更是堪忧。由于国民党军的连年“围剿”,苏区不得不连年“扩红”,青壮年男子越扩越少,以致不得不征召共青团员、少先队员组建少共国际师(平均年龄18岁,最小的14岁)上战场作战。
1933年秋,国民党军向中央苏区发起第五次“围剿”,采取了“步步为营、节节推进”的“堡垒政策”,逐步压缩红色根据地。1934年4月,中共中央开始酝酿红军主力战略转移,随后派遣红七军团组成北上抗日先遣队进军闽浙赣皖边界地区,以调动国民党军回援后方,策应中央红军主力转移;同时又派遣湘赣边的红六军团西进湘西,作为主力突围前的试探。1934年秋,中央红军已被压缩在闽赣交界处仅有7个县的狭小地区。10月10日,中共中央发布了战略转移的行动命令,6天后中央主力红军8.6万人分别从福建的长汀、宁化和江西的瑞金、于都等地出发,开始了充满艰险的战略转移之路。
其三,北上抗日更是顺应中国革命发展大势的正确选择。20世纪初叶的中国,是一个革命风云激荡的国度。南方即长江以南的广大地区,是经过近代以来辛亥革命和国民大革命两次革命运动血与火洗礼的区域,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革命战争的摇篮和策源地。九一八事变以前,中国革命的重心在南方,国共两党争斗的的主战场也在南方。
九一八事变后,东北、华东、华北相继成为中国抗战的主战场,中日民族矛盾逐渐成为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中国革命的重心亦随之由南方向北方转移。九一八事变后的局势发展表明,“革命的阵势,是由局部性转变到全国性,由不平衡状态逐渐地转变到某种平衡状态。”*《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策略》(1935年12月),《毛泽东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51页。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的红军如果只是固守在远离抗日前线的苏区,一味高喊抗日口号,显然是难以赢得民众的真心拥护的。只有以实际行动即北上抗日前线,才能证明中国工农红军是真正抗日的人民队伍,是推动全国抗日运动发展的中坚力量。为此,中共中央以民族大义为重,本着“决不能从过去的仇恨出发,而应该从今天的现实出发”的态度,对“国民党的发展趋势的估计”作出正确的判断和选择,并逐步调整了自己的策略路线,以适应形势发展的需要。*张闻天:《迎接对日直接抗战伟大时期的到来》(1937年4月11日),《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4册,第149页。
二、北上抗日,是引领红军长征走向胜利并实现南北红军大会合的根本动力
中央主力红军长途远征往哪里去,去干什么?这不仅是关系到保存和发展革命有生力量的问题,而且还是攸关党和红军存亡绝续的重大政治问题。
红军长征是在“全国民众的反日的御侮救国运动,正在广大的范围内,愈加成为群众的浪潮”的条件下进行的,也是在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公开策应下部署的。不过,由于中央主力红军的战略大转移——长征是在极度保密的状态下进行的,是以“突围”的行军方式展开的,在红军长征初期,并没有公开亮出“北上抗日”旗号。博古为首的临时中央“对保守军事秘密问题理解得过于机械了”,“就是部队出发西征之前,在党内、军内和群众中间没有进行足够的解释工作。政治局也没有对这一问题进行讨论。”*陈云:《关于红军长征和遵义会议情况的报告》(1935年10月15日),《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2册,第350页。而且,长征是在“没有根据地与有组织的后方,在白区中作战”,在战略战术方面具有“最大的机动,活动巧妙,运动性”,也就是“以我们机动,大踏步的进退、转移,来造成我们各个击破与消灭敌人的胜利条件”。*《总政治部关于宣传教育工作要点的指示》(1935年4月1日),《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2册,第140-141页。敌人一路围追堵截,红军每天都在行军作战当中。因而,在长征初期,“同军队一起的中央无力领导全国的工作”,对北上抗日问题自然也无暇顾及,乃至在遵义会议后的相当时间内,也是如此。正如陆定一1944年在延安中央党校作报告谈到遵义会议时所说的:“当时党的一切在军队,军队打了败仗一切都垮,打了胜战一切都可以解决。遵义会议在军事问题上作了彻底的斗争,就起到了挽救党、挽救中国革命的关键性作用。”也就是说,“遵义会议主要只是解决了个军事问题,关于统一战线只是提出了初步的原则”。*陆定一:《关于遵义会议决议的报告》(1944年),《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2册,第75页。正是“由于没有进行解释工作,一部分青年战士和个别人开了小差”*陈云:《关于红军长征和遵义会议情况的报告》(1935年10月15日),《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2册,第350页。。也就是说,一部分特别是年轻的红军战士由于不明了为什么要远离苏区进行无目标的战略转移,不知道为什么而战?这无疑是长征初期部队减员比较严重的主要原因之一。
如果说九一八事变后中共中央开始认识到日本帝国主义是“中华民族的最大敌人”,那么,直到华北事变后,中共中央才“把日本帝国主义驱逐出中国”当做了党的“最中心的任务”*张闻天:《迎接对日直接抗战伟大时期的到来》(1937年4月11日),《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4册,第146页。,才公开打出“北上抗日”的旗号,指出“现在蒋贼等已将等于半个欧洲大的中国领土双手奉送给日本帝国主义,而且动员百万白军拦阻红军北上抗日,企图打倒真正反日的工农红军”。*《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中国工农红军革命军事委员会为反对日本吞并华北与蒋介石卖国宣言》(1935年6月15日),《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2册,第209页。从而才使广大红军指战员有了前进的强大动力和明确的奋斗目标。此后,特别是中共中央以陕北为落脚点后,随着全国抗日高潮的掀起,北上抗日成为红军长征公开政治宣传的主要内容之一。
1935年11月,中共中央在《为日本帝国主义并吞华北及蒋介石出卖华北出卖中国宣言》中阐明了红军长征北上抗日的历程:“中国共产党所领导的中国工农红军主力,为了直接领导与组织反日的民族革命战争,在1934年7月派出了‘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之后,即于同年10月开始了北上的远征。不论蒋介石如何动员一切力量,在沿途追击截击与堵击我们,帮助日本帝国主义阻止红军北上抗日,然而中国工农红军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之下,还是战胜了一切空前的困难,消灭了敌人许多拦阻的队伍,经过二万五千余里的长征,跨过了十一省的中国领土,以一年多艰苦奋斗不屈不挠的精神,最后胜利到达了中国的西北地区,同陕甘两省原有的红军取得了会合……巩固与扩大了陕甘苏区,在中国西北部创造了中国新的苏维埃革命根据地与领导的中心,中国工农红军这一伟大胜利,无疑的即是抗日反蒋的胜利。”*《中共中央为日本帝国主义并吞华北及蒋介石出卖出卖华北出卖中国宣言》(1935年11月13日),《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2册,第444-445页。并且强调指出,中国工农红军到达西北——“抗日前线区域”,“将开始以中国工农红军为主力的民族革命战争的新的历史阶段”*《中共中央为日本帝国主义并吞华北及蒋介石出卖出卖华北出卖中国宣言》(1935年11月13日),《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2册,第445页。。
这一点,从红军长征途中不断寻找“落脚点”中可窥见一斑。中央主力红军战略转移之初,尽管是“在新的策略之下的有计划的自动的退出”,即“为了避免牺牲而突破敌人包围封锁形势,所以采取新的进攻策略,集中主力打击敌人的一面,向敌人弱点进攻,以创造新的根据地,更适当的与其他红军取得配合与一致的行动,争取苏维埃新中国道路的胜利”*《中共上海中央局关于目前形势与我们的任务的提纲》(1934年12月15日),《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1册,第645页。,其“目的是要在中国西部的广阔地区建立新的根据地”*陈云:《关于红军长征和遵义会议情况的报告》(1935年10月15日),《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2册,第347-348页。。但是,到哪儿“创造新的根据地”,则是一个并未确定的问题,而是有一个适时调整改变过程的。概而言之,先是湘西;1934年12月改为“川黔边地区”;1935年2月再改为川滇黔边境地区;1935年6月又改为“赤化川陕甘”,“打通国际路线”;到1935年11月才最终确定要“把陕北苏区建成领导反日的中心”,游击战争向“陕甘晋绥宁五省发展”的战略方针。为此,1936年4月1日,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决定:“为执行党中央迅速对日作战的决定,将第一方面军全部改为中国人民红军抗日先锋军”,“抗日先锋军以华北五省为作战范围,第一阶段以在山西创造对日作战根据地为基本方针”。*《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关于第一方面军改编为中国人民抗日先锋军的命令》(1936年4月1日),《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3册,第65页。
北上抗日是引领红军胜利完成长征的根本动力,还可以从长征文艺活动内容中得到生动说明。“红军是一支有文化的军队”*夏静寒:《红军时期的舞蹈活动概述》,《中国人解放军文艺史料选编》(红军时期下册),解放军出版社1986年版,第624页。。在长征途中,红色文艺战士们“总是出现在队伍的前面,贴标语、喊口号、说快板。用歌声使战士们忘掉饥寒,用舞蹈赶走战士们的困倦,鼓舞着部队奋勇前进,顽强战斗。”*夏静寒:《红军时期的舞蹈活动概述》,《中国人解放军文艺史料选编》(红军时期下册),第630页。中央红军到达陕北后,抗日文艺宣传活动更加活跃,“无论是在红军、苏区群众中,还是在友军、‘敌军’中,都产生过重大的影响。”*潘振武:《红一军团宣传队在友军中的工作》,《中国人解放军文艺史料选编》(红军时期下册),第557页。在政治宣传中,1936年10月红军三大主力会师后,周恩来率领中央人民剧社深入第一线慰问二、四方面军,在甘肃洪德城举行了盛大的演出活动。“晚会的第一个节目就是歌舞活报《红军大会师》。开幕时,在《义勇军进行曲》的乐曲声中,表现了三个方面军的英勇向前。在《救亡进行曲》的歌声中,表现了工、农、兵、学、商迎接红军的场面。然后出现《二、四方面军好英雄》的歌声。用舞蹈动作和造型,以队形画面的变化,描述了红军长征爬雪山,过草地,经坎坷,历艰险,最后胜利会师,并结成抗日的新长城的壮观场面。”*夏静寒:《红军时期的舞蹈活动概述》,《中国人解放军文艺史料选编》(红军时期下册),第632页。这一会师演出内容编排,充分表达了红军长征北上到达抗日前线的主题意涵。长征途中,经常演出的《抗日反帝歌》《反对日本进攻中国》《救亡进行曲》《红军抗日先锋》《少共国际师》《远征曲》等歌曲,《抗日舞》《统一战线舞》《海陆空军总动员舞》等舞蹈,《亡国恨》《打回老家去》等歌剧,也都集中表现北上抗日、动员抗日这一核心内涵。
可以说,红军长征“为着实现北上抗日的目的,是经过了长期艰苦的奋斗”*《毛泽东给章乃器等的信》(1936年8月10日),《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3册,第233页。。艰难困苦的长征,不仅极大地提高了红军广大指战员的“政治认识和政治信仰,红军中的每个战斗员以及饲养员、炊事员都有着深刻的政治认识,知道怎样执行他的抗日的政治任务”,而且“在广大群众中播下了新的为民族解放而斗争的种子”。*朱德:《实行对日抗战》(1937年7月15日),《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4册,第380-381页。红军以英勇无畏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是“民族革命战争的先锋队”*《中共中央等为庆祝红一、二、四方面军大会合通电》(1936年10月10日),《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3册,第318页。,“终于被认为是保卫祖国与实行彻底民族解放的重要力量了”*朱德:《实行对日抗战》(1937年7月15日),《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4册,第380页。。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北上抗日”作为红军长征的前进动力和坚定目标,不仅是毛泽东和党中央作出的重大战略决策,而且得到共产国际的肯定和支持,这无疑也是促使张国焘放弃南下企图另立第二“中央”并同意继续北上与中央会合,最终实现红军三大主力大会师的主要原因之一。
三、北上抗日,是党领导的红军以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是真正抗日的人民队伍,是推动全民族抗日运动发展的中坚力量
红军北上抗日,不只是宣传口号,也不是作为一种斗争策略,而是大义凛然奔向神圣抗日战场的伟大壮举,是鼓舞和激励红军胜利完成长征的强大精神动力。
在九一八事变后“围剿”苏区红军中,蒋介石在集结大规模国民党军进行军事“围剿”的同时,还动用各种舆论工具,说“红军捣乱抗日后方”、“中国无力抗日”,大肆“指责红军和中国苏维埃,说他们搅他们的后方,所以他的军队无法与日本作战”*《王明在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政治书记处政治委员会会议上关于德国问题的讲话》(1935年1月9日),《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丛书》第14卷,中共党史出版社2007年版,第353页。。为了揭露敌人的蛊惑宣传,中共中央决定“不辞一切艰难,以最大决心派遣抗日先遣队,北上抗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中革军委为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宣言》(1934年7月15日),《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1册,第520页。;并要求先遣队活动的各省游击区域党组织“应该更加集中力量起来,更加广泛的在抗日的旗帜之下,去武装民众,团结群众在自己的周围”*《中央秘密通知——关于红军北上抗日行动对各级党部的工作指示》,《中共中央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文件选编》上,第313页。。
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是中共中央为策应中央红军主力实现战略转移并争取北上抗日而派遣的一支红军主力部队。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虽然是由中央苏区红七军团和后期的红十军组成,但是代表的是整个中国工农红军。它是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次在“北上抗日”的旗帜下公开进行的重大军事战略行动,是“抗日救国军的先锋部队”*《共产国际第七次代表大会前的情况》,《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丛书》第17卷,第47页。。这支策应红军主力进行战略转移的先遣队以“北上抗日”为号召,旨在以实际行动来证明中国工农红军是真正抗日的人民队伍,进而推动全民族抗日运动的发展。因而,宣传抗日成为当时赋予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的主要政治任务。中央在这方面做了不少准备工作。为了宣传我党抗日主张,中央公开发表了《为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宣言》《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告农民书》等文件,印制了“我们是中国工农红军抗日先遣队”“中国能不能抗日”“一致对外——驱逐日本帝国主义出中国”“拥护红军北上抗日运动口号”“联合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开到北方打日本去!”等大量宣传品,总数达160万份以上。1934年10月中央主力红军开始踏上充满艰险的漫漫转战征程后,鄂豫皖苏区红25军于1934年11月以“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第二先遣队”名义开始7000余华里的“小长征”,于1935年9月先期到达陕北,开辟鄂豫陕边苏区,为迎接中央到达奠定了重要基础。
红军长征,实际上是一场长途游动转战的战争,历时十二个月光阴,长驱二万余里,纵横十一个省,以其艰苦卓绝的程度成为中国革命战争史上极其壮丽的篇章,成为整个中国革命战争的一个历史性的转折点。1935年12月召开的中央政治局瓦窑堡会议,第一次全面系统的总结了红军长征的伟大历史征程及意义,指出:“在全中国人民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强盗吞并,挽救中国出于灭种大祸的伟大力量中,有着苏维埃红军铁一般的中坚力量。”*《中共中央关于目前政治形势与党的任务的决议》(1935年12月25日中央政治局瓦窑堡会议通过),《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2册,第533页。
1936年10月9日,红军总司令部和红四方面军主要领导人到达甘肃会宁,同前来迎接的红一方面军胜利会师,从而结束了长征。红军三大主力的胜利会师,不仅使全国主力红军集中于西北,为党中央把中国革命的大本营转移到陕北奠定了坚实基础,而且强有力地推动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建立和由国内革命战争向抗日民族解放战争的转变。红军三大主力会师后的第一天即10月10日,中共中央向全世界庄严宣告:“我们的这一抗日前进阵地的会合,证明日本帝国主义的强盗侵略是决要受到我们全民族最坚强的抗日先锋队的打击了,证明中国民族抗日统一战线与抗日联军是有了坚强的支柱了,证明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全国同胞有了团结御侮的核心了,证明正在抗日前线的爱国工人、爱国农民、爱国学生、爱国记者、爱国商人、英勇的东北义勇军以及一切爱国志士是有了援助者与领导者了。总之全国主力红军的会合与进入抗日前线阵地,在中国与日本抗争的国际火线上,在全国国内政治关系上,将要起一个决定的作用了。”*《中共中央等为庆祝红一、二、四方面军大会合通电》(1936年10月10日),《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3册,第318-319页。
中央苏区红军开展的抗日军事战略行动,是在蒋介石的“攘外必先安内”政策施行的历史条件下开展的,都是在国民党军重兵“围剿”的情势下进行的。也就是说,此时力量弱小的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的革命武装尽管没有得到国民党政府的合法承认,但是却表现出了对中华民族救亡图存的重大历史责任和强烈的使命担当。九一八事变后,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的红军抗日言行,显示了作为中国革命领导力量的中流砥柱作用。神圣的抗日目标,需要以民族大义的行动才能达致。九一八事变后,中国革命进入“全国人民与中国共产党为‘停止内战、一致抗日’而艰苦奋斗的时期”*张闻天:《迎接对日直接抗战伟大时期的到来》(1937年4月11日),《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4册,第145页。。中国共产党“把日本帝国主义当做了中国民族的最大敌人,把日本帝国主义驱逐出中国,收复东北失地,当做了我们最中心的任务。不论国民党南京政府过去对于我们的提议怎样置之不理,怎样不断的向中国共产党、苏维埃、红军实行残酷的进攻与‘围剿’,然而我们并不因此改变我们的基本方针。我们坚持的向着全国人民与国民党南京政府提出我们的主张与要求,并为了自己主张与要求的彻底实现进行了坚决奋斗。”*张闻天:《迎接对日直接抗战伟大时期的到来》(1937年4月11日),《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4册,第146页。
红军长征北上抗日的伟大壮举表明:“红军自始至终地为武装人民进行反日的民族革命战争,以保障中国民族独立、领土完整和国家统一这个神圣口号而奋斗,红军在事实上指明了在一切反蒋军事力量中,他是能够胜利地打退蒋介石的历次军事大举进攻底唯一力量。因此,一切反日反蒋的军事和政治派别,不管他们是从真正爱国和爱民族的观点出发也好,或者是根据帝国主义矛盾和军阀派别冲突的背景出发也好,自觉地或不自觉地不能不把红军当作是反日反蒋的一种巨大军事力量。”*《六次战争与红军策略》(1934年),《中共中央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文件选编》上,第322页。这也就是国民党第十九路军为什么会愿意联合中央苏区红军,以福建为联共反蒋抗日的策源地而发动震惊中外的福建事变,张学良、杨虎城愿意联共抗日而发动西安事变的主要原因之一。
红军长征所铸就和展示的“红军精神”,“是从古至今都没有的”*朱德:《红军在新阶段中的任务》(1937年5月5日),《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4册,第191页。。红军北上抗日这一英雄史诗般的伟大壮举,“在全国人民面前,表示了自己是人民的朋友,每一天都是为了保护人民的利益,为了人民的自由解放,站在革命战争的最前线”*《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1936年12月),《毛泽东选集》第1卷,第184页。。正如到达陕北后不久毛泽东所说的:“现在共产党说的话,比其他任何政党说的话,都易于为人民所接受”*《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1936年12月),《毛泽东选集》第1卷,第185页。。
言行一致,才能得民心;步调统一,才能得胜利。历史实践证明,九一八事变后,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的弱小的中国红军正是顺应了中国革命发展大势,果断作出了正确的战略抉择,把革命指导中心从中央苏区瑞金转移到陕北延安,以豪情万丈和英雄模范的实际行动践行了“北上抗日”的誓言,才有了后来的大发展、大胜利局面。
总之,自从九一八事变后,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的工农红军就“一贯地坚持着这个抗日方针”*朱德:《实行对日抗战》(1937年7月15日),《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4册,第380页。。北上抗日并不是红军进行长征口惠而实不至的政治宣传口号和斗争策略,而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工农红军能够把全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根本利益看得高于一切,为顺应中国革命局势发展而作出的历史性抉择,是引导红军进行艰苦卓绝的长途游动作战并实现南北红军大会合的强大动力和坚定目标,是红军长征之所以能够成为中国革命战争的一个历史性的转折点的主要因素。红军长征北上抗日的伟大壮举,不只是“突破了历史上军事远征的纪录”*《中共中央关于目前政治形势与党的任务的决议》(1935年12月25日中央政治局瓦窑堡会议通过),《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2册,第533页。,更重要的是显示了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的红军对中华民族救亡图存的重大历史责任感和使命担当。在充满艰险的北上抗日长征途中,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不仅运用高超的革命战争艺术保存和集中了全国主力红军,横刀立马于西北,“准备直接对日作战的力量”*《中共中央关于军事战略问题的决议》(1935年12月23日中央政治局瓦窑堡会议通过),《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2册,第522页。;并且在政治上能够与时俱进,逐步调整党的策略路线,“把自己政策的许多部分改变到更适合于反对日本变中国为殖民地的情况,这种改变是准备直接对日作战,和为中华民族的独立解放而奋斗”,“使民族革命与土地革命结合起来,使国内战争与民族革命战争结合起来”*《中共中央政治局关于目前形势和党的策略路线决议案内容摘要给任弼时的电报》(1935年12月27日),《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2册,第576-577页。,强有力地推动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建立和由国内革命战争向抗日民族解放战争的转变,从而为中国革命全面进入抗日民族革命战争的新阶段创造了有利条件。
责任编辑:李佳佳
Anti-Japanese in the North: the Great Motive and Firm Goal for the Red Army's Long March
Wu Minggang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Anti-Japanese, the Red Army's Long March could be divided into four phases: undertaking the task to declare war against Japan firstly and firmly;arriving at the North first to be pioneers for resisting Japan and saving the nation; advancing with the times to adjust the policy of anti-Japanese; laying a foundation at Northwest to create a new situation for nation-wide anti-Japanese. After the September 18th Incident, resisting Japan and saving the nation became the theme of Chinese revolutionary movement.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CPC) was the first political party who declared war against Japan firmly. Anti-Japanese in the north was the calling for overall national interest and necessary choice of the development of Chinese revolutionary situation; was the right choice for conforming to the Chinese revolution's strategic focus shift from the South to the North; and was the basic power leading the Red Army's Long March to victory. The Red Army went north to resist against Japanese, proving that it was a real people's party for anti-Japanese by practical action, the pioneers for Chinese national revolutionary war, and the dominant force in promoting the development of the whole nation's anti-Japanese movement. It demonstrated that the CPC and its Red Army had undertaken the major historical responsibility and mission of the Chinese national salvation.
the Red Army's Long March; anti-Japanese in the north; momentum; firm goal
10.16623/j.cnki.36-1341/c.2016.05.008
吴明刚,男,福建省革命历史纪念馆研究员。 (福建福州350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