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心理咨询与治疗的角度看自我
2016-02-01孙炳丽孙海洋王文忠
孙炳丽 田 雨 孙海洋 王文忠
(1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心理健康院重点实验室,北京 100101)
(2中国科学院大学,北京 100049)
自我是心理学研究中离不开的一个核心概念,虽然对自我缺乏一个统一的定义,但抛开对自我定义的争论,自我一般被认为是个体活动的主体,是个体存在的整体体现。以解决来访者心理问题,促进其身心健康为目的的心理治疗同样离不开自我。所有的心理治疗最终目的都在于使患者认识、改变、接纳、整合自我,使患者与自我和谐共存。心理疗法的不同流派包括精神分析、行为疗法、认知疗法,以及新兴的正念疗法,这些疗法对自我的关注重点各不相同,而又各有其优缺点。
1 心理疗法与自我
1.1 传统心理疗法
精神分析建立在潜意识理论的基础上,弗洛伊德认为许多神经症的发病原因都根源于对潜意识内的本能欲望或矛盾冲突的压抑。因此精神分析致力于发现导致患者发病的潜意识欲望或冲突,将其暴露于意识领域,引导患者认识到致病的原因并加以纠正或消除,从而治愈疾病。
精神分析中的自我(ego)与一般范畴的自我(self)内涵不尽相同。精神分析的ego是相对于本我(id)而存在的,并且是从本我中分化出来的。Ego主要涉及认知过程以及防御和执行功能等(Hauser,2001),如弗洛伊德本人和安娜理论中的ego,主要强调了它的防御和抑制功能,以及在本我和超我之间的协调作用,埃里克森、哈特曼等人则更强调ego的适应性功能,以及人际和社会与ego发展的相互作用(Baumeister,2014)。然而, self则是相对于他人而言的,精神分析中对应于self的与其说是ego,不如说是本我、自我、超我组成的完整人格结构。
由于精神分析对本我的强调,容易使人误以为精神分析只关注自我(self)的本能方面。实际上精神分析十分强调认知的重要性(Berlin,2011),其治疗中针对自我的策略即是以理性分析方式为主导,指向自身的感受、生理机能和思维情绪,引导认识和领悟。马修斯.埃尔代伊甚至称精神分析是一种典型的认知疗法——完全关注于意识、结构、表征、意义、存储和检索、思维转换和偏见等问题(Erdelyi,1985)。生理本能、感受与情绪思维在精神分析疗法对自我的探寻中都有一定的重要性。
行为疗法以巴甫洛夫的经典条件反射理论、斯金纳的操作强化理论和班杜拉的社会学习理论为理论基础,认为病人的异常症状都是在过去的经历中通过条件反射、强化和观察模仿等学习过程而固定下来的,因此也可以用同样的治疗程序来消除或纠正异常行为。行为主义将内在心理过程看作不可观察的“黑箱”,而只研究可观察和可测量的行为以及引起此行为的外部刺激,对内在过程有所忽视。因此在行为主义盛行的20世纪上半叶,对自我的研究也很受忽视(Allport,1943)。但行为治疗同样涉及对自我的认识和改变,它忽视的是对内部自我认知过程的了解,而关注于身体(行为反应)与感官(刺激感受)方面,它们与自我同样密不可分。正如一些研究所证实的,人能从感知和运动中获得自我代入感(van der Wel, Sebanz,&Knoblich,2012),对身体是属于“我的”的体验,即身体所有权,则是自我意识中最早萌发的部分(Gallagher,2000)。人的自我不能脱离身体和感知而存在,身体是自我存在和表现的物质基础,感知觉等低级心理活动则是自我感产生的心理基础。
20世纪五六十年代,对行为主义忽视内在过程的不满促成了认知革命的兴起。认知心理学受计算机科学的启示,把认知过程表达为信息的表征和操控(叶浩生,2011b),认知过程即是“以抽象的符号表征外在事物,然后通过操纵这些符号完成思维”(Taylor,Lord,&Bond,2009)。以此为基础的认知疗法认为,认知是行为和情感的中介,造成心理问题的不是事件本身,而是不良的认知和思维方式,心理治疗的任务就是找出并纠正不良的认知方式(Hofmann,Asnaani,Vonk,Sawyer, &Fang,2012);不良认知的根源通常都是不合理的自我认识,认知疗法主要通过理性的分析和元认知使个体反省对自我看法的不合理性,从而引导人们重新认识并改善自我。
当前对自我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认知层面,如关于自我概念、自尊、自我效能、自我评价等的研究。对自我的实验研究的范式也使用了各种各样的认知任务或刺激,主要是对比与自我相关和与自我无关的刺激或任务(Legrand&Ruby, 2009)。如自我面孔识别(Kircher et al.,2001),识别自己的名字(Perrin et al.,2005),以及自我认识和评价的神经机制研究(Ochsner et al.,2005;Schmitz, Kawahara-Baccus,&Johnson,2004)。在这些自我相关任务中,一些大脑区域的激活反复出现,主要有内侧前额叶皮层、楔前叶/后扣带回、颞顶联合区、颞极等(D'Argembeau et al.,2007)。这些与自我相关的脑区与理解他人心理所涉及的脑区惊人的相似,内侧前额叶皮层、楔前叶/后扣带回、颞顶联合区、颞极在理解他人心理的研究中也反复 出 现 (Mitchell,Banaji,& MacRae,2005; Mitchell,Macrae,&Banaji,2006)。Legrand和Ruby认为这些任务必然涉及一个相同的一般认知过程,这个认知过程可能是推理过程。研究表明,一般推理过程如归纳和演绎的确涉及内侧前额叶皮层(Fangmeier,Knauff,Ruff,& Sloutsky,2006; Waechter,Goel,Raymont,Kruger,&Grafman, 2013)。当前的自我研究中涉及的大都是认知的、概念上的自我。
自我与认知的确息息相关,人们关于自己的想法在认知功能中占重要的地位(Epstein,1973),它们影响着人们对信息的加工和解释。人们尤其倾向于注意与他们所想的相一致的信息,并对之进行快速而有效的加工(Ennigkeit&Hänsel,2014),人们也表现出更善于记忆那些与他们自身有关的信息的特点(Asarnow,Thompson,Joormann,& Gotlib,2014)。
但是,自我与认知功能并不完全重合,例如对自传体记忆的神经心理学研究显示,自传体记忆与一般语义记忆存在分离,右侧颞叶损伤和海马损伤的病人自传体记忆受到了严重的损伤,但一般语义记忆却没有受到影响(O'connor,Butters, Miliotis,Eslinger,&Cermak,1992;Vargha-Khadem et al.,1997)。Tulying的情景记忆编码与提取模型表明,一般情景记忆的提取激活主要位于右前额叶,而自传体记忆提取所涉及的脑区主要位于左脑(Tulving,Kapur,Craik,Moscovitch,&Houle, 1994)。这表明自我功能与一般认知过程也存在着一定程度的分离。
1.2 正念疗法
从疗法方面来看,认知疗法也依然有局限性,有研究指出,认知中介的改变通常无法解释认知行为疗法的效果(Burns&Spangler,2001),认知疗法中单纯的认知内容干预并不能提升治疗效果(Dobson&Khatri,2000)。因此研究者们开始寻求其他的治疗技术,如正念、冥想等,对现有认知行为疗法进行扩展和修正,也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新一代心理治疗,即以正念为基础的治疗方法诞生了。
正念(mindfulness)这一概念来源于佛教,是指对当下体验的有意识的非评价的觉察。强调对此时此地实际身心感受的接纳与觉知,并且鼓励不在这种接纳和觉知中加入评判。正念是一种集中注意力的方法(Baer,2003),是一种包含自我意识的对此时此刻的觉知(Brown&Ryan,2003; Kabat-Zinn,2003)或一系列与自我调节、元认知和接纳相关的心理过程(Bishop et al.,2004;Tusaie& Edds,2009)。
正念疗法是以正念为基础的一系列心理疗法,包括:正念减压疗法(Mindfulness-Based Stress Reduction,MBSR)(Kabat-Zinn,2003),主要应用于缓解焦虑,压力管理和治疗躯体疼痛方面,如可以有效缓解肠易激综合征的疼痛(Zernicke et al., 2013),对社交焦虑的情绪调节有良好作用(Goldin &Gross,2010)。正念认知疗法(mindfulness-based cognitive therapy,MBCT)(Segal,Teasdale,Williams, &Gemar,2002),主要用于防止抑郁复发的治疗,可以帮助曾经患过抑郁症的患者降低过度泛化的自传体记忆体验,显著降低抑郁复发(Segal et al., 2010;van Vugt,Hitchcock,Shahar,&Britton,2012; Williams et al.,2014),有效地降低抑郁和焦虑症状(Finucane&Mercer,2006)。辩证行为疗法(Dialectical Behavior Therapy,DBT)(Linehan et al., 2006),主要应用于边缘型人格障碍患者,可以有效降低在边缘型人格障碍患者中的自杀、自残、抑郁、愤怒等行为和心理问题(Comtois,Elwood, Holdcraft,Smith,&Simpson,2007)。接受与承诺疗法(Acceptance and Commitment Therapy,ACT) (Hayes&Lillis,2012),最早用于创伤后治疗,对其他心理问题如慢性疼痛(Vowles,Sowden,& Ashworth,2014)、抑郁(Walser,Karlin,Trockel, Mazina,&Barr,2013)等治疗也有良好的效果。
正念疗法提倡对当下状态的关注,包括身体状态、感受和头脑中的思维情绪,强调一种“元认知觉察(meta-awareness)”状态,意识到“想法仅仅是想法”而并不一定是现实,以避免沉浸于负性自动化思维之中(Hargus,Crane,Barnhofer,& Williams,2010)。正念主张用一种超脱的态度观察自己,任由思维自然的出现和消失,而不对其做出反应或陷于其中(Roemer&Orsillo,2003),即一种反审的认识状态。而纵观精神分析、行为疗法和认知疗法,其核心有一个共同点,即都认为心理问题是由于不适应的自动化模式导致的,在精神分析中是对潜意识冲突的错误的压抑和防御机制,在行为疗法中是学习到的不良的固定行为模式,在认知疗法中是负性的自动化思维,而治疗的目的都在于帮助来访者发现这种错误的自动化模式,并加以纠正。正念疗法是对传统心理疗法的一种的补充,它淡化了认知的功能,增加了对自身和环境的感受以及对当下状态的反审监控。
在对自我的认识上,正念也是对传统疗法的一大补充。正念是在摒除了理性思维的自动化判断和评价的条件下,对个体的身体状态、感知觉、情绪体验和思维观念进行“无差别”的关照和觉察。从传统疗法对自我的某一方面特别关注,而对其他方面有所忽视的局限中脱离出来,实现对自我如实、全面的观察和接纳,以及在此基础上的自我改变和完善。在今天的心理治疗实践中,治疗方法的运用已经不再局限于某一种流派,而通常是对多种方法的综合运用,但对自我的全面认识却缺乏一个理论指导。同时,新兴的“具身认知”思潮和许多认知神经科学研究结果,也为正念疗法提供了实验证据,表明了身体、感觉与认知的不可分离性,同时身体、感觉与认知一样是自我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2 身体、感受与认知
传统认知心理学把心智作为认识的主体,身体和外部世界作为认识的客体,认知是独立于身体的表征和加工过程的,即离身认知(叶浩生, 2011b)。对自我的认识也是身心二元论的观点,将自我看作是意识层面的认识,建立在语言认知的基础上,独立于身体。当前的自我理论总是假设自我概念是在人们关于自身的抽象符号信息的基础上形成的(Kihlstrom,Beer,&Klein,2003)。如库利和米德认为,自我建立在观点采择能力的基础上,儿童语言发展并产生观点采择能力之后,才能从心理上区分自我与他人(Mead,1934)。
近年来兴起的具身认知,强调认知过程并非抽象的符号加工,而是与身体的物理属性、感觉运动系统的体验紧密联系在一起(叶浩生,2011a)。而把认知视为内部过程,隔离于行动和知觉的观点是错误的(Eliasmith,2007)。
许多证据都表明认知不可能同感觉和运动过程相分离。如温度感受影响人际认知,与手持冰咖啡的被试相比,手持热咖啡的被试对目标人物的评价更友善(Williams&Bargh,2008),在温暖房间的被试比在冰冷房间的被试更与实验者亲近(IJzerman&Semin,2009)。认知也会影响物理感受,Zhong和Leonardelli(2008)的研究表明,社会排斥的确会导致冷的感受,回忆社会排斥经历的被试对房间温度的估计更低,那些在游戏中遭到排斥的被试更倾向于要求温暖的食物和饮品。手持沉重笔记板的被试与手持轻笔记板的被试相比,对外币价值和决策程序重要性的判断更高,在身体上付出的更多努力使被试在认知上也付出了更多的努力(Jostmann,Lakens,&Schubert,2009)。在测验过程中进行点头运动的被试,在测验完成后增加了对中性物品(放在面前的笔)的偏爱(Tom, Pettersen,Lau,Burton,&Cook,1991),仰卧的姿势能够降低愤怒的神经反应(Harmon-Jones&Peterson, 2009),这表明身体运动的确影响着情感过程。身体动作也会影响认知控制,在 Koch,Holland, Hengstler和van Knippenberg(2009)的研究中,要求两组被试分别做前进和后退动作后进行Stroop测验,结果表明做后退动作的被试得分更高,测试结果更精确。作者认为后退动作使被试的警觉性提高,动作和认知情感之间有着固定的连接,动作被激活时,相应的认知和情感也会被激活。
认知神经科学的研究也表明认知情绪、感知觉和身体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脑岛在身体温度感受和人际温暖(人际信任)中都会被激活(Williams&Bargh,2008)。Eisenberger(2012)的研究表明由感觉刺激引起的身体疼痛和由社会分离引起的社会痛苦有着共同的神经基础。Eccleston和Crombez(1999)根据疼痛中断注意功能,提出假设认为,社会痛苦中包含对痛苦的直接感受。社会痛苦通常也会导致躯体症状,自我受到拒绝时,不仅表现为心理上的痛苦,也表现为身体的痛苦。
皮亚杰的认知发展理论认为儿童的认知发展源于动作,Thelen和Smith(1994)也论证了儿童的分类和判断等思维形式怎样起源于身体与环境的互动。儿童是在身体与环境的互动过程中形成对世界的认识,发展出不同的概念,并区分出自我与世界、自我与他人的。离开了身体与感受,儿童的认知和自我就无从发展。没有高级认知能力的动物(如黑猩猩)能够从镜子中识别自己(De Veer,Gallup,Theall,van den Bos,&Povinelli, 2003),说明其同样具有一定的自我意识。对身体的视觉知觉,如肤色、面貌等,无需经过抽象的语言表征就直接构成了自我概念的一部分(Kihlstrom et al.,2003)。自我不仅依赖于抽象的认识,更建立在身体和感觉运动过程的基础上。
因此,我们认为自我同样是具身的,即自我并不独立于身体和感受,而是与其互相影响。一些实证研究也为自我的具身性提供了证据。如在Stepper和Strack(1993)的实验中,同样成功的完成同一任务的被试,处于正坐状态的被试比处于瘫坐状态的被试更为自己的工作感到骄傲(一种自我意识情绪)。用优势手书写与非优势手相比改变了被试对自我认识的信心(Briñol,Petty,& Wagner,2011)。身体姿势和动作影响对自传体记忆的回忆(Casasanto&Dijkstra,2010;Dijkstra, Kaschak,&Zwaan,2007)。Schubert和Koole(2009)的研究表明,与力量有关的手势(如握拳)的躯体反馈会影响自我概念,握拳使男性被试感到他们自己更自信和受人尊敬,并且在自我概念和力量间表现出更强的联系。具身观点消除了身体、感知和认知情绪间的分割,提供了将自我的不同层面整合起来的新视角。
3 一种新的立体整合:自我金刚结构
从心理疗法的角度来看自我,精神分析是以理性分析的方式去揭示被压抑的本我,主要看重自我的防御和适应功能;行为疗法只关心刺激的感觉输入和反应的行为输出;认知疗法则致力于使用认知分析的方法改变自我认识方式;正念则增加了对自我身体和感知的关注,强调反审认识的观察态度。
前苏联心理学家维果茨基区分了两类心理机能,低级心理机能,即非符号机能,是人和动物所共有的,而高级心理机能,即符号机能,建立在语言的基础上,则是人所独有的(维果茨基, 2005)。高级认知机能是人所独有的,因此人们总是认为符号机能高于非符号机能和身体,符号机能才是自我的核心。但正念的兴起、具身认知和认知神经科学的研究均表明身体和感知对自我的重要性,而且它们与认知和情绪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借用维果斯基的符号与非符号机能的划分,参照心理咨询和治疗中的自我,王文忠(2014)提出这样一种自我金刚结构(图1):自我作为中心,连接着身体(生理机能)、感性(非符号机能)、理性(符号机能),同时连接着反审认识。
图1 自我金刚结构
理性,即符号机能,是指使用概念、词汇等语言符号对内外刺激进行描述或评价的心理过程,包括认知和情绪;感性,即非符号机能,是指没有概念词汇参与的基本心理过程,包括感觉和知觉;身体,即生理机能,则是自我赖以存在的物质基础。自我金刚结构中的核心是自我,它不是一个确切的存在,身体、感知、认知情绪都不是自我,但一切生理、心理和行为都是通过这个“我”被感知、被反应、被赋予意义的(王文忠,2014)。金刚石的底部是“反应的我”,身体按照本能和后天形成的条件反射,做出行动的反应;感性接受内外环境中的刺激,启动反应;理性是在社会化过程中形成的一套概念语言系统,常常也在不自觉地对刺激做出反应和评价(王文忠,2014)。
在心理治疗中,精神分析针对无意识的压抑和防御机制,行为主义矫正错误的刺激-反应连结,认知主义改变错误的思维模式,正念疗法淡化认识对人的感觉和身体的束缚,而心理咨询师本身,则伴随着患者,帮助患者形成反审认识,促进患者采用一种超脱的认知来观察这些反应。因此一个完善的自我,本身就带着自己的心理咨询师——金刚石的顶部即是“观察的我”,它时刻审视着自己的一切,自己周围的一切,以突破和完善自我(王文忠,2014)。
身体、感性、理性和反审认识一起才组成完整的自我结构,不仅要关注理性的认知与情感,还要关注基本的感觉和作为物质基础的身体,更要把它们视作一个整体的自我。同时要时刻注意用一种反审的观点看待自我,觉察作为整体的自我,更好的认识、改变、接纳、整合自我,与自我和谐共存,从而自己成为了自己的心理咨询师。
本文提出的自我结构从心理治疗的角度出发,认为身体、感性、理性和反审认识,都有其重要性,都有利于促进个体的心理健康和自我完善。但这并不意味着自我就是上述的内容可以囊括的,对内自我有着复杂的内容,对外自我也在时时刻刻与他人和环境进行互动,相互影响。如Markus和Kitayama(1991)指出,注重个人价值的西方文化下,个体的自我概念是独立的,称为独立型自我(independent self),而在注重关系的东方文化下,与自我有关的重要他人在自我概念中也占有重要地位,称为依赖型自我(interdependent self)。朱滢等人的自我参照效应研究也表明中国人的亲近他人(如母亲)和自我的参照加工一样都激活了腹侧内侧前额叶(VMPFC),而西方人只有自我参照加工激活了VMPFC(Zhu,Zhang,Fan,&Han,2007;隋洁,朱滢,韩世辉,2005)。文化对自我的影响不可忽视,自我作为一个整体,既是身体、感性和理性的共同整合,也离不开与外界环境的相互作用和影响。因此,本文仅讨论了自我的内部结构,而自我的对外作用还留待日后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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