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对亲社会行为的影响:机制及相关因素*
2016-02-01蔡頠吴嵩寇彧
蔡 頠 吴 嵩 寇 彧
(1北京师范大学发展心理研究所,应用实验心理北京市重点实验室,北京 100875) (2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院,北京100875)
权力(Power)的不对等普遍存在于各类社会性动物群体中,人类也不例外(Boehm&Flack, 2010)。无论是在家庭、组织还是国家中,总有人更加喜欢控制、影响他人,甚至能够确实地实施这种控制和影响,而这种权力上的差异会影响人们的知觉、认知及行为(e.g.,Guinote,2007a,2013; Hirsh,Galinsky,&Zhong,2011;Keltner,Gruenfeld, &Anderson,2003)。在近20年中,权力的效应吸引了心理学家们浓厚的兴趣,涌现出了非常丰富的研究成果(见综述,王雪 等,2014;谭洁,郑全全,2010;韦庆旺,俞国良,2009;魏秋江,段锦云,范庭卫,2012)。
作为一种通过控制有价值资源和执行奖惩来影响他人的能力(Anderson&Galinsky,2006;Fiske, 1993;Keltner et al.,2003;Kipnis,1972),权力被普遍看作是社会关系的核心(Cartwright,1959;Fiske, 1993)。而亲社会行为,是一种对他人和社会有益的行为(Eisenberg,Fabes,&Spinrad,2006;Penner, Dovidio,Piliavin,&Schroeder,2005;寇彧,付艳,马艳,2004),“能够使人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和谐”(寇彧,付艳,张庆鹏,2007)。那么,作为一种不对等的资源掌控,权力会如何影响个体的亲社会行为呢?
早期研究者认为权力必然会导致个体的自利行为,减少亲社会行为的发生(Kipnis,1972; Kipnis,Castell,Gergen,&Mauch,1976;Kipnis& Cosentino,1969)。但越来越多的实证研究发现并非如此。首先,权力并不会从根本上改变个体,只是会像透镜一样放大个体的某些固有特质(Galinsky, Rus,&Lammers,2011),具有亲社会特质的高权力个体会更愿意为他人服务(de Vries,2012);其次,努力追求更高的权力或维护已有权力的动机(Winter,1973)也会促使个体更关注情境因素,继而影响其当前目标的设定(Guinote,2007a),最终影响亲社会行为的表达。因此,权力对亲社会行为的影响,既会受到权力内涵的影响,也会受到个体自身特质及当下情境的影响,从而表现出促进或抑制两种不一致的作用。本文将梳理权力对亲社会行为不一致影响的实证研究证据,并探索其内在影响机制及相关影响因素。
亲社会行为不仅具有利他的特性,还具有社交的特性,是个体重要的社会适应行为(寇彧 等, 2004)。其中,利他性(altruism)指个体为他人的福祉考虑;社交性(sociability)指亲社会行为主要发生在社会互动过程中,可以使双方的关系变得更加和谐(寇彧 等,2007)。因此,为了充分阐述权力对亲社会行为的影响,本研究不仅梳理直接涉及权力对亲社会行为影响的实证研究,也分析了权力影响利他性或社交性、继而间接影响亲社会行为的研究。
1 权力对亲社会行为的影响
1.1 权力抑制亲社会行为
早期的研究普遍认为高权力会导致自利行为,降低亲社会行为。因为权力的突出特征是对有价值资源的不平等控制(Anderson&Galinsky,2006; Fiske,1993;Keltner et al.,2003;Kipnis,1972),研究者认为这种内在特征会使得高权力者并不需要和他人建立和谐关系以获取资源,所以他们寻求关系建立的动机较低,社交性较低(Magee& Smith,2013);其次,高权力者会更多地从自己的角度理解问题,更少地考虑他人的感受,利他性也较低(Tjosvold&Sagaria,1978)。因此,单纯从权力的内涵来看,高权力个体的亲社会行为将少于低权力个体。具体可表现在高权力个体更看重自身利益(Kipnis,1972;Rucker,Dubois,&Galinsky, 2011),降低对他人情绪的识别正确率(Galinsky, Magee,Inesi,&Gruenfeld,2006),增加人际距离(Lammers,Galinsky,Gordijn,&Otten,2012)和曲解他人行为动机(Inesi,Gruenfeld,&Galinsky, 2012)等方面。
1.1.1 权力增加自利
人们在拥有权力后,会将自己看得更加重要、更有价值,也更在意个人的利益得失(Kipnis, 1972;Rucker et al.,2011)。例如,在面对外界诱惑(如高额奖金)时,拥有绝对高权力的个体就更倾向于不与他人分享资源(如给自己分配更多的奖金)(Greenberg,1978)。无论是在真实的拍卖竞价、购买巧克力还是虚拟的情景选择任务中,高权力个体都更愿意为那些最终会归自己所有的物品出高价;而低权力个体则更愿意为那些最终会归别人所有的物品出高价(Rucker et al.,2011)。通过在实验室中赋予个体有权力的角色,Kipnis(1972)发现高权力的个体(即组长)倾向于低估低权力个体(即员工)的能力和贡献,高估自己的能力与贡献,给自己分配更多的奖励。这可能是由于权力会影响人们的认知信息加工方式。例如,Gruenfeld, Inesi,Magee和Galinsky(2008)发现高权力的个体倾向于物化他人,将他人视作实现自身目标和兴趣的工具,而不是将他人看作具有人类属性的个体。既然行为对象已经不具有人类属性,自然就也不需要为他的福祉考虑了。
1.1.2 权力阻碍对他人情绪的理解
相对于低权力者来说,高权力的个体会更少考虑他人的感受,更多地从自己的角度建构、理解问题(Tjosvold&Sagaria,1978),即使在实验任务明确要求他们准确识别他人情绪的情况下,其识别情绪的正确率仍显著地低于一般对照组(Galinsky et al.,2006)。为了获得更好的经济利益或达到更好的目的,高权力个体也更有可能做出一些艰难的或令人痛苦的决定,而这样的决定也使得高权力个体对承受该痛苦的受众持更冷漠的态度、更加不近人情(Lammers&Stapel,2011)。即使在没有相关利益动机驱动的情况下,高权力者(如经理)也更倾向于认为低权力者(如助手)身上的人性特质较少(如缺少想象力),动物性特质更多(如友好)(Gwinn,Judd,&Park,2013)。相反,低权力的个体则会更加积极努力地寻求对他人的理解,例如在谈判的过程中,他们更倾向于提出一些具有针对性的问题以了解对手的目标(de Dreu&van Kleef,2004)。
1.1.3 权力加大人际距离
相对于低权力者而言,高权力个体在人际互动中对他人的依赖更少(Fiske,1993;Fiske&Dépret, 1996;Lee&Tiedens,2001),更喜欢与他人保持一定的距离(e.g.Kipnis,1972;Lammers et al.,2012; Magee&Smith,2013)。研究发现权力的高低和个体的自我构念相关显著,即权力越大的个体,其独立性越强,越倾向于表现为独立型的自我构念(Hofstede,1984);同时,权力较低的个体则更倾向于认为自己是不独立的、是和他人一样的,较多表现为互依型的自我构念(Rhee,Uleman,Lee, &Roman,1995;Snyder&Fromkin,1980)。同时,高权力个体会尽量避免和低权力个体谈及自我暴露程度较高的亲密话题(Earle,Giuliano,&Archer, 1983),更倾向于拒绝在工作后与低权力者(如员工)一起喝咖啡(Kipnis,1972),也更喜欢可以独自完成的、不需与他人合作的电子游戏(实验 1, Lammers et al.,2012)。而在面对需要帮助的人时,个体感知到的社会距离越大,他们为对方提供帮助的可能性就越低(Batson,van Lange,Ahmad,& Lishner,2003);相应地,在面对受害者时,个体感知到的社会距离越小,则越有可能帮助并支持对方(Small&Loewenstein,2003)。由此可知,高权力的个体可能会更不愿意帮助他人或与对方合作(van Kleef,de Dreu,&Manstead,2004;van Kleef,de Dreu,Pietroni,&Manstead,2006)。
1.1.4 权力加深个体对他人行为的曲解
权力会使个体怀疑他人亲社会行为的动机,进而破坏双方关系。无论是在同事、朋友还是夫妻关系中,相对于低权力个体而言,高权力个体都更倾向于认为对方帮助自己是出于功利的目的,因此他们更不容易对这种帮助行为产生感激之心,反而会更加地不信任对方,也更不愿意反过来为对方提供进一步的帮助(Inesi et al.,2012)。但是考虑到高权力个体的行为常常被认为是出自其个人意愿,而低权力个体的行为则更容易被认为是受情境所迫(Overbeck&Park,2006),权力对个体归因偏差的影响也就不难理解了,即高权力个体可能更容易认为那些提供帮助者是权力相对较低的个体,所以他们的帮助行为也是受情境所迫,具有较强的目的性,而非出自真心。
1.2 权力促进亲社会行为
虽然以往许多研究表明高权力会抑制亲社会行为,但近来研究发现,在人格特质和情境因素的作用下,权力也会促进个体的利他性行为(Williams, 2014)。具体来看,其作用过程不仅表现在权力可以直接促进个体利他性特质的表达,并且个体感知到的威胁感(如当前的权力不稳定,权力来源不合法等)、情境中的亲社会性目标线索等也会增加高权力个体的亲社会行为。
1.2.1 权力激发利他性特质的表达
权力可以促进个体的自我表达(Kraus,Chen, &Keltner,2011),具有利他性特质的个体在拥有权力后会表现地更加利他。大五人格中的宜人性是典型的利他性特质(Caprara,Alessandri,&Eisenberg, 2012)。高宜人性的个体更注重人际和谐,愿意为了他人放弃自己的利益(Graziano,Habashi,Sheese, &Tobin,2007),而权力可以放大这种特质。Côté等人(2011)发现,具有高宜人性特质的高权力个体更擅长通过面部表情判断他人的情绪、识别他人的情感需求;而低宜人性的高权力个体则在这方面的表现较差,他们无法准确识别他人的情感和需求,自然也就无法很好地为他人考虑了。而且,高宜人性的领导者(高权力)更愿意考虑员工利益,不计回报地为他人服务(de Vries,2012)。
对于一个亲社会倾向较高的个体来说,权力会促进他的共情准确性(Côté et al.,2011);而具有交换倾向(即以个人利益为目标)的高权力个体则会表现出更少的帮助行为——他们更倾向于选择对自己有益的策略,花更少的时间帮助研究人员完成额外的实验;关系倾向(即以维持关系为目标)的高权力个体则更愿意帮助他人——他们更倾向于选择高社会赞许性的策略,花更多的时间帮助研究人员完成额外的实验(Chen,Lee-Chai,& Bargh,2001)。
对于道德认同较高的个体来说,仅仅是通过让他们回忆自己曾经拥有权力的经历,就可以激活他的道德意识,增加利他性(DeCelles,DeRue, Margolis,&Ceranic,2012)。高权力、高道德认同的个体也会在独裁者游戏(经济学游戏的一种,玩家A有分配钱的决定性权力,玩家B直接接受玩家A的分配方案。玩家A类似独裁者)中给他人分配更多的钱,在工作中牺牲更多的个人时间为公司工作,更少地谎报工作时长(DeCelles et al., 2012)。
1.2.2 情境因素对权力促进亲社会行为的影响
为了维持或增强自身对有价值资源的控制,在某些情境下,高权力个体也会表现出比低权力个体更多的亲社会行为。已有研究发现,以下三类情境信息可以促进高权力个体的亲社会行为:一是当外界已经明确个体的目标本身就是要考虑他人福祉时,高权力者会比低权力者更多地考虑他人利益,花更多的时间完成任务,并表现出更多的责任心(Overbeck&Park,2001)。二是当权力来源不合理、不稳定、或可能对个体已有权力造成威胁时,高权力者会表现出更多的合作意向、更愿意与他人合作(Lammers&Galinsky,2009)。所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如果高权力者(如公司经理)认为他们所获得的权力是由低权力者(如下属员工)赋予的,而不是由第三方(如实验中的研究者)指派时,他们更可能为他人的利益考虑,分享更多的公共资源(de Cremer&van Dijk,2008)。三是当高权力个体认为对方完全无法对自己的权力地位构成任何潜在威胁时,他们反而会由于感知到的社会责任感而倾向于给对方多分配一些资源,以提升自己的名誉地位(Handgraaf,van Dijk,Vermunt, Wilke,&de Dreu,2008)。这些维护表面关系和谐的行为,既起到了维持或增强高权力个体对有价值资源的控制,同时也增强了其亲社会行为。
综上所述,我们发现,权力对亲社会行为的影响是比较复杂的,既可能促进,也可能抑制。具体来说,一方面,权力会提升个体对自我的关注、增大人际距离、并降低对他人情绪的理解以及曲解他人的善意,这些作用都会减少高权力个体的亲社会行为;而另一方面,权力的表达又会受到情景因素影响、促进个体自身特质的表达,所以对于那些本身具备亲社会特质的个体来说,拥有权力会促使他们表达更多的善意,同时,一个强调亲社会的情境也会提升高权力个体的亲社会行为。那么,究竟应该如何理解权力对亲社会行为的不一致影响呢?下文中,我们将进一步对权力影响亲社会行为的心理机制和理论解释进行分析,整合权力对亲社会行为的促进和抑制两种不同的作用。
2 权力影响亲社会行为的心理机制及理论解释
近20年来,社会心理学家们不断地尝试从多个角度探索权力对个体行为的影响机制(Fiske, 1993;Fiske&Dépret,1996;Guinote,2007a;Keltner et al.,2003;Magee&Smith,2013)。综合分析,我们认为权力对亲社会行为的作用,主要是基于其对个体的选择性注意分配,及人际社会距离的影响这两条路径实现的;但权力最终是促进还是抑制亲社会行为主要还是受到个体当前感知并激活的首要目标的调节(见图1)。
图1 权力对亲社会行为的两条影响路径及主要调节因素
2.1 选择性注意分配路径
亲社会行为离不开个体对他人福祉及彼此关系和谐的关注与考虑,这种关注需要个体注意力的积极参与。Fiske(1993)的权力控制理论(power as control)最早关注到权力对个体注意力分配的影响。该理论认为权力是人际关系中对他人结果的不平等控制,因此,高权力的个体不需要将注意力浪费在无法影响自己命运的人(即低权力个体)身上;相反,低权力的个体则会花大量精力关注与自己结果相关的信息线索(如高权力个体),以尽可能多地掌控自己的命运。据此,在人际互动中,低权力个体会更关注那些可以影响自己命运的高权力个体,而且这种注意力的投入还会随着对方权力的增大而增加(Dépret&Fiske,1999)。反之,高权力个体更容易采用既成的刻板印象看待他人,忽略那些与刻板印象不一致的信息,只关注与刻板印象一致的信息,继而进一步增强已有的刻板印象,忽略对方的独有特质(Goodwin, Gubin,Fiske,&Yzerbyt,2000)。此外,权力的趋近-抑制理论(Keltner et al.,2003)认为,高权力可以激活个体的“行为趋近系统”(behavior approach system,BAS)。在面对情境中的多个选择时,BAS的激活使得个体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于奖赏和机会,更倾向于采取自动化的认知加工方式,积极追求目标。大量研究发现,高权力个体更关注与自我相关的信息(Galinsky et al.,2006;Keltner et al.,2003;Magee&Smith,2013),因此,高权力个体更容易以自己当下的体验为参照来推断他人感受(Overbeck&Droutman,2013),将注意力集中于对自身有利的信息,视他人为帮助自己达到目的的工具而非具有情感的独特个体(Gruenfeld et al., 2008),继而表现出较少的亲社会行为。
但是,研究也发现高权力个体会更多地将注意力集中于与自身当前目标一致的信息上(Guinote, 2007a,2007c,2008,2010;Keltner,Gruenfeld,Galinsky, &Kraus,2010;Keltner et al.,2003)。这个目标既会受到来自个体内部的信息影响(如价值观、特质偏好等,Bargh,Raymond,Pryor,&Strack,1995; Chen et al.,2001),也会受到来自外部情境因素的作用(Vescio&Guinote,2010)。因此,由于目标的不同,在一定情况下,高权力会促进亲社会行为。一方面,当情境信息较弱时,权力会促进个体将注意力集中于符合自身特质的信息上,即促进自身亲社会特质的表达(Bell&Hughes-Jones,2008; Chen et al.,2001)。也就是说,如果个体本身就具有亲社会的目标,其在高权力的情况下,会表现出更多的亲社会行为。另一方面,当情境信息较强时,权力会促进个体将注意力集中于有助于实现情境目标的信息上(Lammers,Stapel,&Galinsky, 2010;Whitson et al.,2013)。情境聚焦理论(Guinote, 2007a)强调权力对个体认知灵活性的促进,认为高权力个体可以根据不同的目标调整自己的注意力分配,更关注与当前情境一致的信息,不易受到干扰信息的影响。例如,有研究发现,冲突情境更易激活高权力个体的自我服务动机,做出更多不符合社会期待的行为;而公共健康情境更易激活个体的利他动机,做出更多亲社会行为(Magee& Langner,2008)。此外,当高权力者意识到他人对自己有利时,他们也会更关注这个人的感受(Overbeck &Park,2001,2006),从而可能表现出较多的亲社会行为。由此可知,高权力个体会将更多的注意力投注到与当前目标一致的信息上。如果目标具有更多的自利性和竞争性,高权力个体会表现出较少的亲社会行为;而如果目标具有更多利他性和社会性,那么高权力个体会做出更多的亲社会行为(Handgraaf et al.,2008;Tjosvold,1985)。
2.2 社会距离路径
除选择性注意分配路径外,权力还会通过影响人际间的社会距离影响个体的亲社会行为。权力的社会距离理论认为,权力的效应是通过增加人际间的社会距离实现的(Magee&Smith,2013)。在权力关系中,低权力者为了获得更多的有价值资源会更依赖高权力个体,同时却又不期待高权力个体会与自己建立关系;相反,高权力者知道自己拥有对他人来说有价值的资源,因此可以预期到他人会与自己建立关系,但同时,他们与低权力者建立关系的动机却不高(Magee&Smith, 2013)。因此,相对于平等关系中的个体来说,权力关系中双方的社会距离较大。具体来看,由于高权力者自身建立关系的动机较低,感知到他人对自己的依赖较高,因此,相较于低权力个体而言,高权力者感知到的社会距离更大(Kipnis,1972; Lammers et al.,2012),更倾向于采用抽象的、类别性思维(Smith&Trope,2006)。大量研究已表明,社会距离的增加会减少个体的亲社会行为(Batson et al.,2003;Small&Loewenstein,2003)。因此,相较于低权力个体而言,权力导致的社会距离增加会减少高权力个体的亲社会行为。
但与此同时,目标的变化也会影响权力对社会距离的作用。基于权力与解释理论水平相关领域的已有文献,我们认为以下类型的目标会降低高权力个体所感知到的社会距离,进而促进亲社会行为。首先,当目标内明确包含有降低社会距离的信息时,由于高权力个体可以更有效地识别并选择与情境线索相匹配的目标(Guinote,2008),所以当身处社交情境中时,他们会主动地拉近与他人的距离,比低权力个体更积极地参与社交活动(Guinote,2007c);同时,当告知个体要顾及他人感受时,高权力个体会对不受广义大众欢迎的群体表达出更多的好感、更少的偏见 (Vescio, Sechrist,&Paolucci,2003)。其次,当缩小社会距离是维持或增加个体已有权力的唯一手段时,高权力个体所感知到的社会距离也非但不会增大,反而会减少。例如在高权力个体意识到自己拥有的权力来源不合法的情况下(Lammers et al.,2012; Williams,2014)。第三,当目标关注长期收益、具有未来导向时,高权力个体所感知到的社会距离会降低,促进个体的亲社会行为。以往研究发现,基于解释理论水平理论,未来导向可以增加时间距离,产生抽象认知,从而使个体按照道德规则行事,可能会增加亲社会行为(Agerström&Björklund, 2013;Eyal&Liberman,2012)。然而,以往的该类研究多是从时间距离角度展开,较少关注社会距离,而实际上这两种心理距离具有很大的区别,尤其是在亲社会研究领域 (Singh&Teoh,2014)。新近的一些研究也发现,高权力的个体更愿意为了他人的未来收益而放弃自己眼前的利益 (Tost, Wade-Benzoni,&Johnson,2015);而在承诺与他人维持一段长期的关系(例如婚姻)后,高权力的个体也更倾向于为了实现该目标而原谅对方(Karremans&Smith,2010)。因此,虽然目前直接探讨目标对权力与社会距离的研究仍然有限,但以上这些研究却可以支持我们的理论假设,即特定的目标会降低高权力个体所感知到的社会距离,进而促进个体的亲社会行为。
3 如何促进高权力者的亲社会行为
根据前文分析,我们可以发现目标在权力影响亲社会行为的过程中起着重要的调节作用。已有研究表明,权力可以激活个体的行为趋近系统(Keltner et al.,2003),提升个体的认知灵活性(Guinote,2007b),并增强个体的目标导向行为(Guinote,2007c)。无论情境中的“首要目标”是由个体的内在体验(如个人特质、积极情感等),还是由情境因素(如预设目标、组织文化等)所驱动,权力都可以提高个体对该目标的认知加工,继而增加相应的与目标一致的行为表现 (Guinote, 2007a)。因此,我们可以通过提升高权力个体的亲社会导向目标来增加其亲社会行为。下面,我们将具体从个人层面、制度层面及文化层面分析如何促进权力对亲社会行为的积极影响。
3.1 个人层面
作为行为的主体,个体自身的期待、人格特质、情感等是影响目标设定的关键因素。由于权力会促使人们将有限的注意力资源更多地投注于与自身目标相关的事物上(Gable&Harmon-Jones, 2008,2010;Keltner et al.,2003),因此,当个体自身的亲社会性越强、对目标的情感越积极时,权力的赋予越容易促进该个体的亲社会行为表达(如,Chen et al.,2001;Côté et al.,2011;DeCelles et al.,2012;Galinsky,Magee,Rus,Rothman,&Todd, 2014;Gordon&Chen,2013;Rus,van Knippenberg, &Wisse,2010;Willer,Lovaglia,&Markovsky, 1997)。例如,当高权力者对组织表现出更积极的情感与动机时,就会做出更多的对组织有利的行为(Willer et al.,1997);秉承以集体利益为重的管理理念的高权力感领导也更愿意与他人分享收益、给自己分配更少的资源(Rus et al.,2010)。再结合前文分析的权力促进个体利他性特质的表达,我们可以发现,为了更好地促进高权力个体的亲社会行为,不仅可以有意识地将权力赋予利他性特质较高的个体,或倾向性地提升个体的利他性特质;也可以培养、激发高权力个体对行为对象的积极情感。当然,在这些过程中,我们很难也不需要去判断高权力者亲社会行为背后的动机,毕竟很多时候,行为表现的结果本身就更具有现实意义与说服力。
3.2 制度层面
制度泛指以规则或运作模式规范个体行动的一种社会结构。具体在心理学领域,可将当责(accountability)视为一种社会规范或组织规范的执行者(Keltner et al.,2003)。当责是一种要向他人解释自己的信念、情感和行动的预期,这种预期可以是外显的,也可以是内隐的(Lerner&Tetlock, 1999;韦庆旺,俞国良,2010)。这种要向他人解释的预期会使得个体在加工信息的时候变得更加“谨慎”(Tetlock,1983),使得个体提前开始进行自我反省与思考。已有研究发现,当责机制可以降低个体的归因偏见(Tetlock,1983),促进个体采用启发式的判断策略 (Lerner&Tetlock,1999),提升自信标准,并减少过分自信 (e.g.,Siegel-Jacobs &Yates,1996;Tetlock&Kim,1987)。Mitchell, Hopper,Daniels,Falvy和Ferris(1998)采用问卷法调查了外部监管评价系统与工厂领导行为间的关系。他们发现外部的监管评价体系越充足,高权力个体滥用职权的利己行为就越少。这些研究提示我们,作为对外部监管体系的内化,当责与高权力者的利己行为负相关。近期研究发现,在当责的情境中,高权力者的注意焦点更多地集中于如何向第三人解释决策过程上,这种向他人解释的预期使得高权力者适时地将自身行为调整为更容易解释的方式,因此与不当责相比,他们更少做出自私行为,而低权力的个体则不受当责的影响(Rus,van Knippenberg,&Wisse,2012);同时,在面对有道德困境的投资决策时,对决策过程的当责可以促进高权力个体做出更多的利他决定(Pitesa&Thau,2013)。因此,当我们无法有效地从个人层面对高权力个体施加影响,树立亲社会性目标时,可以考虑从制度层面,通过规则的设置,增加高权力个体的当责,以此促进高权力个体的亲社会行为。
3.3 文化层面
文化,指一集群相关个体中生产、散播及再生产的共享知识网络(Chiu&Hong,2006)。上至一个国家,下至一家企业,都拥有属于自己的文化。它既可以被看作一个外在的情境因素,也可以被视为个体内化的价值倾向与思维模式。因此,文化既可以通过外在规定为个体设定目标,也可以通过价值观影响个体的目标。当文化要求个体以关心他人为己任时,高权力个体会比低权力个体更努力地完成该目标,更多地为他人考虑,表现出更多的责任感(Overbeck&Park,2001)。同时,内化后的文化倾向也会影响个体对权力概念的界定(Torelli&Shavitt,2010)。垂直个体主义文化倾向的个体(VI,Vertical individualism)更多地将拥有权力的目的视为促进个人获得地位与特权的个人权力,而水平的集体主义倾向者(HC,Horizontal Collectivism)则更倾向于认为拥有权力的目的是为了使他人获益和帮助他人。相较于在强调个人利益的西方文化背景下成长的西方个体,成长于强调集体利益的东方文化下的亚裔个体在回忆有权力的经历后,更倾向于在公共物品困境任务中抽取更少的代币,使他人获取更多利益(Zhong, Magee,Maddux,&Galinsky,2006)。这些研究提示我们,可以通过外界的干预强化高权力者的亲社会导向目标,以提升个体的亲社会行为。可惜,目前的研究仍然缺乏对不同文化下高权力个体间亲社会行为的直接比较与重复验证,而且在趋于全球化的当代,多重文化背景、文化背景的转换(国家或者企业)以及同一主流文化背景下的亚文化又会如何影响高权力个体的亲社会行为表达?仍然需要未来研究的进一步检验。
4 研究展望
通过上述文献回顾,我们不难发现权力对亲社会行为的影响会受到来自个体内部及外部情境因素的双重作用,通过个人因素、文化及当责的干预可以促使高权力者表现出更多的亲社会行为。但是关于权力对亲社会行为的影响,仍然有一些问题亟待解决:个人权力与社会权力、权力和地位对亲社会行为的影响是否具有一致性,如何能更有效地提升高权力个体的亲社会行为,以及权力对群际亲社会行为的影响是否与人际亲社会行为具有相同机制等。
4.1 个人权力与社会权力
关于权力的界定有两种不同的观点:一种观点从个体层面对权力进行界定,认为权力是个人达成目标或期望结果的能力(Salancik&Pfeffer, 1977),是一个人在即使遇到抵抗的情况下也能实现自己意愿的概率(Weber,1915/1947),这种权力被称之为个人权力。这种观点多强调高权力者的独立性与灵活性,对人际间关系的依赖较少(Guinote, 2007c)。另一种观点侧重从人际角度对权力加以界定,认为权力是社会关系的核心(Fiske,1993; Fiske&Dépret,1996),是一种通过控制有价值资源和执行奖惩来影响他人的能力(Anderson& Galinsky,2006;Keltner et al.,2003;Kipnis,1972; Magee&Smith,2013),强调高权力者对他人的影响以及对有价值资源的不平等控制,这种权力被称之为社会权力。一般金钱和知识带给个体的多属于个体层面的权力,而职位带来的则是人际层面的权力(Lammers,Stoker,&Stapel,2009)。已有研究发现,个体权力会提升个体的性别刻板印象,而社会权力会降低个体的性别刻板印象;但是在不涉及人际互动的趋近行为倾向指标上,两类权力的效应又并无差别(Lammers et al.,2009)。亲社会行为是一种涉及人际互动的积极的趋近性行为,因此,不同类型的权力可能会对其产生不同的影响。那么,相对于建立在个体层面的个人权力来说,建立在人际基础之上的社会权力是否更可能促进个体的亲社会行为呢?未来研究可以进一步探索不同来源、类型的权力对个体亲社会行为的影响。
4.2 权力与地位
权力(Power)与地位(Status)是两个彼此关联又各自独立的概念。它们虽同是划分个体社会阶层的基础,但权力强调了个体对社会关系中有价值资源的不平等占有;而地位则强调了他人对个体的尊敬与仰慕(Magee&Galinsky,2008)。高权力并非总是伴随高地位(Anderson,Hildreth,& Howland,2015),例如一位依靠裙带关系获得权力的管理者并不一定能获得下属的尊敬;反之受人尊敬的道德楷模也不一定拥有更多有价值的资源。而越来越多的研究也发现,权力和地位对个体道德行为的影响可能是分离的 (Dubois,Rucker, &Galinsky,2015)。同时,近期研究发现,男性更喜欢追逐权力而女性更愿意享有高地位(Hays, 2013),而男性和女性在亲社会行为上的偏好与表现也不一致(Eagly,2009),那么不同性别对权力与地位的偏好是否是导致亲社会行为偏好上性别差异的原因?相较于权力与地位不一致的情境,当权力与地位一致时(均高或均低),个体的亲社会行为是否会减少?潜在的心理机制是什么?对权力与地位的区分研究,不仅有助于我们进一步理解社会结构对个体道德行为的影响,也将加深我们对于亲社会行为的动机及社会基础的认识。目前,该领域仍然需要大量研究的进一步探索。
4.3 重视对文化等影响因素的研究
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不同的情境因素与个体因素会导致个体对权力的理解完全不同,进而产生不同的心理感知,而心理感知的差异又会影响个体的行为表现(Lammers&Galinsky,2009)。文化(Torelli&Shavitt,2010)、权力稳定性(Maner, Gailliot,Butz,&Peruche,2007)、权力来源合法性(Lammers,Galinsky,Gordijn,&Otten,2008)等因素均会影响个体对权力的感知及相应的行为表现。虽然近年来我国学者已逐渐开始重视对权力领域的研究,但是目前的大多数研究仍然是基于西方文化体系之下的。考虑到权力在我们日常生活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以及文化对个体内部价值观与所处情境的深远影响,我们应当更加重视在东方文化背景下的个体会如何建构权力,以及这种建构又会如何影响我们的亲社会行为。同时也不应该忽略全球化趋势下带来的文化变迁,甚至个体所处亚文化与主流文化对个体亲社会行为的多重影响。在考虑文化因素时,进一步结合个体层面及制度层面的因素进行探索与讨论,也必将使我们对权力及亲社会行为的认识更加深入。
4.4 探索权力对群际亲社会行为的影响
本文聚焦于讨论权力对人际间亲社会行为的影响,但是我们也不应忽略不同权力地位群体间的亲社会行为。一方面,两者间的影响机制存在一定的相似性。例如,当高权力群体的成员感知到所属群体的权力地位受威胁时,会增加对低权力外群体成员的依赖定向帮助,以巩固低权力群体对自己的依赖(Nadler,2002;Nadler&Chernyak-Hai, 2014)。另一方面,群际亲社会行为也具有其特殊性。例如,当高权力群体内成员感知到自己的高权力群体身份受到威胁时,那些希望继续保持该权力身份的个体可能会表现出更多的不道德行为,以此维持自己的高权力群体内成员身份(Thau, Derfler-Rozin,Pitesa,Mitchell,&Pillutla,2014)。这些研究提示我们,个体间的权力差异与群体间的权力差异在影响个体的人际或群际亲社会行为方面具有不同的机制,许多问题值得我们进一步深入探讨(张兰鸽,王磊,张应兰,寇彧,2015)。例如,当个体感知到的权力与所属群体的权力不一致时,会如何影响其亲社会行为?影响不同权力群体的群际亲社会行为的机制是什么?结合当前社会发展所催生的新团体(如免费师范生、农民工、独生子女等),他们所感知到的群际权力差异是否会影响其亲社会行为表现?如何影响?对该领域的深入探讨不仅将有助于加深我们对权力与亲社会行为关系的理解,也将提升我们对群际互助与人际互助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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