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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石刻看辽代平民阶级女性崇佛情况

2016-02-01吴琼

红山文化(契丹辽文化学刊) 2016年2期
关键词:王氏碑文石刻

●吴琼

从石刻看辽代平民阶级女性崇佛情况

●吴琼

辽代统治者对佛教的推崇,辽代妇女受到佛教影响相对于其他王朝而言,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室及贵族阶级妇女对佛教的尊崇,推动了平民阶级的妇女信奉佛教,辽代女性崇佛在中国的封建社会各个朝代中也是少有的。与贵族阶级女性不同的是,她们并没有大量资产、土地,不能以个人的名义向寺院捐献,平民阶级女性大部分以邑社的形式,组织佛事活动、筹资修建佛塔、经幢;有的则直接出家为尼,伴青灯古佛了却一生。

根据现有出土的石刻碑文,总共有181篇关于修建经幢、佛寺的碑刻,其中有提到了有女子参与的一共19篇,占总数的10.4%,在此之中9篇是在燕云地区,3篇的地点不详,7篇的地点在东北,全部明确地提到女子398名。

以《北郑院邑人起建陀罗尼幢记》为例,该幢石起建于应历五年的燕云地区,1977年出土于北京房山县北郑村,幢文中给出来的女子的姓氏非常清晰,“在村女邑:高氏女小喜、严氏、苑氏、傅氏、李氏、刘氏、李氏女、刘七喜、李氏、高氏、田氏、李氏、王氏、李氏、禄氏、王氏、李氏、王氏、王氏、田氏、韩氏、刘氏、王氏女、贵师王氏、郑氏、张氏、任氏、卢氏、喜口、郭氏、村人王温妻郑氏”[1],经幢上明确写出参与修建的邑人近百人,其中31位女性参与,之中高氏女小喜、李氏女、王氏女3人为未婚少女。再根据幢文上的姓氏来看,在这篇中并没有契丹族的女子参与。同为穆宗年间的《三盆山崇圣院碑记》,修建于应历二年,应历八年八月中秋完工,同样是在燕云地区,于应历十年立碑。碑中提到的女子一共有12位,分别是“王希道妻李氏、张仲钊妻刘氏、郝氏、卢氏、韩氏、口氏、钱氏、崔氏、盛氏、口氏、乐氏、口氏”[2],按照记载的姓氏来看,仍然没有契丹女性。保宁元年的《重移陀罗尼幢记》1774年出土于北京,根据幢文记载,建幢之人为女子张氏,还包括她的4个女儿,“长女成郎妇、次女李郎妇、次女陈郎妇、未嫁女吉年”[3]共5人,仍然是汉族女子。

在太宗、世宗、穆宗、景宗四朝中,一共有8篇关于修建经幢、佛寺的碑刻,所在地均为燕云地区。3篇提到有女性参与,而这3篇中都没有契丹族女性。

这一时期的《重修范阳白带山云居寺碑》中,“自天子达于庶人,归依福田。维摩互设于香积,焉将通戎于米山。面丹口者,熙熙怡怡”[4],描述了4月8日佛诞日的盛大场面,不论是天子还是庶人同庆节日,此地所描述的范围应该是包括女性在内。

辽圣宗时期总有11篇关于修建经幢、佛寺的碑刻的收入《辽代石刻文编》中,没有提到有平民女子参与建造的碑文。

兴宗时期共有12篇碑文,其中《石龟山遵化寺碑》和《沈阳无垢精光舍利塔石函记》两篇中有关于平民女性的记载。在《石龟山遵化寺碑》中,“越县俗于百里,萃邑社于千人。女或积以或蠺,口以承筐至口。男若商而若贾,奉以在橐之资”[5]。该寺位于现河北省,从地理位置上看,仍然是在燕云地区,碑中虽然并没有明确地表示出参与女性的人数,但是从“萃邑社于千人”一句,可以看出,参与的人数并不在少数,而且在这里是记载了女子参与修建的形式。在另一篇《沈阳无垢精光舍利塔石函记》中共记载4名女子,军营巡官张宁故父张延进的妻子杨氏,故昭军左衙康继□的妻子田氏、母亲魏氏,男□□的妻子刘氏。这篇石函记文出土于沈阳,从地区来看是属于辽地,但是根据女子姓氏来看,杨、田、魏、刘,可以推断出文中提到的4名女子都属于汉族。

根据《辽代石刻文编》中所列出的石刻资料,道宗朝时期关于修建经幢、佛寺的碑刻是最多的,共有73篇。《显州北赵太保寨白山院舍利塔石函记》发现于辽宁阜新,当中共记载女性有186人,根据其中所提到的女子的姓氏姓名,有8个为契丹族的女子,分别是僧家女、僧宝女、佛宝女、千佛女、普贤女、文福女、和尚女、从他女。在碑刻中关于汉家女子的记载都是只提其姓氏,或是将夫家姓氏放在前面,女子姓氏放在后面的称呼方法;而关于该女子的女儿或是未婚少女的称呼,如在上文《北郑院邑人起建陀罗尼幢记》中所写,高氏女小喜、李氏女、王氏女;在这篇石函记中提到的关于汉家女儿的姓名多为某某哥,某某姐,如王氏外女纯哥、李二姐等。佛教在传入契丹族后,很明显的影响到了契丹族人在起名时的习惯,他们以佛号命名的情况屡见不鲜,在皇室中,辽圣宗小字菩萨奴,其皇后仁德皇后小字菩萨哥,道宗宣懿皇后小字观音女,所以在石函记中所提到的这8位以佛号为姓名的女子是契丹族妇女。《双城县时家寨静居院舍利塔记》中一共提到女子84人,在这84人中,“当察尼行实,尼智云,尼志静,尼智余,潘药师女□”[6],这5个人已经出家为尼,其余的79人为参与修建的人员。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在这篇碑刻中提到了婆娘邑,由于佛教在辽的盛行,信奉佛教的民众们自发组织起来一种修建功德、进行佛事活动的团体,这就是“千人邑”,“千人邑”只是个统称,根据邑社不同的条件和目的又有不同的名称,婆娘邑从名称上就可以看出这是个由女子组建而成进行佛事活动的邑社。由此可见,辽代平民阶级的女性对佛教的推崇,专门建立邑社进行活动。《行满寺尼惠照等建陀罗尼经幢记》,该经幢位于北京西山戒壇明王殿门左侧,从题目看得出主持修建这个经幢的是一位出家的女性——尼惠照,一起参与修建的还有悟寂院传大教尼志觉,其余女性并未出家,一共9人。《广宣法师塔幢记》记述了广宣法师的生平,未及成年时就落发为尼,24岁时受具足戒,之后便累计德行,日无闲暇,怎奈因病逝世,塔幢记载“当荼毗之后,彩云横空,实升天之相也”[7],最后还提到广宣法师有门徒3人,分别是金芝女、思乡女、天仙女。位于黑龙江塔子城的《塔子城建塔题名》,一共记载了有20位女性参与建塔,文中提到“女邑长高氏”[8],在其后面提高的也皆为女性,可推断这也是个由女子组建而成的邑社。虽然塔子城位于东北地区,远离燕云地区,但是在这篇石刻中所提到的女性皆为汉族女子,并没有契丹族的女子。《史遵礼造陀罗尼经幢记》《心经题名》两篇石刻并没有修建地址,不能将其定位在具体的地区。前篇是史遵礼为其故去的祖父祖母所建造的经幢,在经幢上有4位女性,分别是史遵礼的祖母李氏、母亲苏氏、妻子王氏,还有一位女子前文中姓名不详男子的妻子孟氏,虽然该经幢并没有直接写明这几位女子是否为佛教徒,但如果并不是信奉佛教也不能将姓名刻到经幢上。《心经题记》前面刻有心经,后面刻的为人名,从修建人的祖父祖母一直到重孙辈,由这些人名可得知,修建该心经的是一家人,其中共提到9名女子,且都为汉族女子。

道宗朝期间一共有6篇碑文提到女性参与修建经幢、佛寺,其中出现了在之前碑文中没有的内容,有女性专门组织起来进行佛事活动的邑社,比如在《双城县时家寨静居院舍利塔记》中出现的婆娘邑,并且在这段期间修建经幢的碑刻中有契丹族妇女参与。道宗时期修建经幢、佛寺的碑文是所有辽代皇帝中最多的,也可看出在经过前面几位皇帝的推动和道宗皇帝本身对佛教放任其发展的态度,民间的崇佛气息越来越浓厚,越来越多的百姓以建立邑社的形式或者以自家为单位修建功德、进行佛事活动,推动佛教在辽代发展到达顶峰。

天祚时期修建经幢、佛寺虽然比道宗时期少,但仍占总数的很大比例,这一时期总共有60篇。在《沙门道冲为亡母造陀罗尼经幢记》一文中说道沙门道冲的母亲王氏“年至不回……礼宿县尼赵大姑为师,训名妙善”[9]且在她临终前命道冲“念佛之次,合掌而终焉”[10]。根据这几句中对道冲母亲的描述,看到的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的形象,在她临终前仍要念佛,并且将双手合十离去。《比丘尼惠净石函记》是一篇关于比丘尼惠景的石刻,具体出土地点不详,上面记载了比丘尼惠净“俗年五十七……去天庆二年岁次壬辰二月壬子朔二十一日戊申丑时遷化时记”[11],清楚的写明了比丘尼惠净的坐化时间及年龄。《高孝思为亡父母造塔幢记》是河北高村高孝思为故去的父母修建塔幢的记,共同参与建造的还有他的妻子张氏。天祚朝时期的这3篇带有女性的碑文除《比丘尼惠净石函记》一文没有出土地点,其余两篇都是燕云地区,并且从文中看出这两篇里的女性皆为汉族女子。

在补编中,共有16篇与佛教相关的碑文。《田氏造陀罗尼幢记》,该经幢书于河北省定兴县,由“氏子亲姑田氏,与其夫彭城刘君遇协志而成者也”[12]。《为先祖舅姑等建幢记》这篇碑刻并不是很清楚,根据可以看到的部分可以知道是“守幽州府安次县令□刘氏,念舅姑之意”[13]为之造幢,“贞□□淑检迹以佛法为亲,以斋戒为业”[14],同样是表现了这名女子礼佛之心,遵守佛教教义。《凤凰城石幢连名记》上一共记载女性48人,但其中郡夫人女儿花宝,衍州刺史、食邑三百户张守一妻故宋氏、四军副都高乌佛□的妻子周安夫人3人并不属于平民女子的范畴,在这篇连名记中符合平民阶级这一条件的共有45人。

辽代经幢、碑文随着佛教的发展越来越多,从前期太宗、世宗、穆宗、景宗4朝皇帝只有8篇,发展到道宗朝在位46年中就有73篇,可见佛教在辽代的发展水平。在统治阶级和贵族阶级对佛教的态度的影响下,平民阶级对佛教的接受程度也越来越高。根据上文中的统计,可以发现燕云地区的妇女参与修建佛塔、经幢的数量多于东北地区,而且在这些女性中,汉族女子占绝大多数。燕云地区在太宗接手前就是佛教发达地区,太宗获得该地区的统治权后实施的一系列政策有利于佛教发展,并且使得其向辽地传播,从而东北地区也开始有女性参与佛塔、经幢的修建当中。而燕云地区的女子在参与修建佛寺、经幢之外,还有不少人选择削发出家,如上文中提到的尼惠照、尼志觉,还有《比丘尼惠净石函记》中的比丘尼惠净,这些女子都抛弃了世俗生活,潜心礼佛,根据文献资料可以看出她们也都身处燕云地区。由此可见,辽代的佛教虽然发展的极为繁荣,但是相对于东北地区,燕云地区的佛教更为发达。同样,两个地区的女子对佛教的推崇程度也存在差别,根据石刻碑文中所给出的地址,燕云地区女性参与修建佛塔、经幢的更多一些。而在契丹与汉两族女子中,石刻上所提到的契丹族平民阶级女性比汉族女性少很多,契丹平民女性崇佛的程度相对汉族女性来说应该要更低一些。

现在能够统计出来的398名女子,不是在一个皇帝统治时期,但肯定也不是全部。而一个北郑村的经幢上就出现31名女性,可见女性崇佛在当时已经成为不可忽视的社会现象。一般来讲,女性是一个家庭中操持家务、抚养孩子的主要人物,对下一代的影响非常大。在中国古代社会,女孩子进入学校的机会很少或几乎没有,在佛教被推崇到极盛的历史时期,受崇佛母亲的影响而走向崇佛而出家,或为辽代青少年女子为尼的重要原因之一。

〔1〕—〔14〕向南.辽代石刻文编.河北教育出版社,1995.12,31,45、46,33,2 25,366、367,435,442,546,546,620,693,697,6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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