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双语即时切换下非目标语言语音和语义的激活状态*

2016-02-01孟迎芳林无忌林静远蔡超群

心理学报 2016年2期
关键词:目标语言双语层面

孟迎芳 林无忌 林静远 蔡超群

(1福建师范大学教育学院, 福州 350117)(2福建省福州市则徐小学, 福州 350001)

1 前言

掌握两种语言的双语者在日常生活中通常可以根据不同的情境, 有效地从一种语言切换到另一种语言, 即双语切换(Kolers, 1966), 包括双语产生切换和双语理解切换。前者主要是指在谈话或写作过程中两种语言的转换, 而后者是指在阅读或听的过程中两种语言的转换。本文主要关注在双语理解切换过程中的认知加工机制, 其中一个焦点问题就是双语者在理解一种语言(目标语言)时是否会自动激活另一种语言(非目标语言)的记忆表征?

对此, 研究者已进行系列探讨, 并提出了不同的学说。例如, Scarborough, Gerard和Cortese (1984)要求西班牙—英语双语者进行词汇判断任务, 在目标词(一种语言)是真词时按“是”, 目标词是非词以及非目标词(另一种语言)时都按“否”, 结果发现非目标词的反应时和非词相同, 由此认为非目标语言在任务过程中未被激活, 并提出非目标语言抑制说。但另一些研究却发现了双语者在使用目标语言时, 非目标语言自动激活的证据, 提出非目标语言激活说(Moreno, Federmeier, & Kutas, 2002; Martin,Dering, Thomas, & Thierry, 2009)。例如, Martin 等人(2009)针对威尔士—英语熟练双语者进行词长判断任务, 发现与启动词有意义联结的目标词(另一种语言)判断反应时要快于无意义联结目标词, 产生明显的启动效应。对于抑制说与激活说之间的差异, 后续研究认为与非目标语言的熟练程度有一定关系, 并进一步提出非目标语言激活融合说, 即在双语理解切换中, 如果非目标语言是熟练的母语时会自动被激活, 当非目标语言是相对不熟练的二语时, 则不会被激活(Thierry & Wu, 2004; 吴际, 王瑞明, 范梦, 李利, 陈丽华, 2013)。

由于语言表征包括词汇和语义表征两个层面,其中词汇层面是指语言的字形和发音, 而语义层面指语言的概念意义。因此对非目标语言的探讨进一步深入到其激活层面上, 即如果非目标语言被激活,这种激活会发生在哪个层面上?对此, 一些研究采用跨语言长时重复启动范式, 通过词汇判断和语义判断任务分别探讨了非目标语言词汇及语义层面上的激活状态。例如, Zeelenberg和Pecher (2003)以熟练的荷兰语−英语双语者为被试, 学习阶段让被试对目标词进行词汇判断或语义判断, 随后在测验阶段呈现与目标词对应的翻译对等词(另一种语言), 要求被试进行同样的任务。结果发现, 对翻译对等词的词汇判断未发现启动效应, 但语义判断有明显的启动效应, 即反应时更快, 正确率更高。类似结果在熟练和非熟练双语者中都有发现(莫雷,李利, 王瑞明, 2005; Li, Mo, Wang, Luo, & Chen,2009)。这些结果表明非目标语言的词汇层面不会被自动激活, 而语义层面会被自动激活。随后王瑞明等人(王瑞明, 邓汉深, 李俊杰, 李利, 范梦,2011)进一步改进了该范式却得出了略有差异的结果。在其实验中, 学习阶段两种语言混合呈现, 要求被试只对其中一种语言(目标语言)进行词汇判断(实验 1、2)或范畴判断(实验 3、4), 而对另一种语言(非目标语言)直接按“否”。测验分成两种, 一种是重复呈现学习过的非目标语言(实验 1、3), 另一种是呈现学过的非目标语言的翻译对等词(实验2、4), 测验任务与学习任务相同。结果发现, 在词汇任务下, 实验1发现了启动效应, 但实验2没有发现, 而在概念任务下, 实验3和4都发现了启动效应。对此, 王瑞明等人认为, 词汇任务情境下非目标语言的词汇层面会被自动激活(实验 1), 但其语义不会自动激活(实验 2), 而在概念任务情境中,非加工语言的词汇层面和语义层面都会自动激活。

虽然前人研究对非目标语言的激活状况及激活层面问题都进行了系列探讨, 但我们认为, 以往研究中还存在以下问题值得进一步思考。

首先, 双语切换研究中, 对非目标语言的界定多为当前任务中出现, 但不需要被试进行反应的语言, 即为被忽略的非加工语言(如Scarborough et al.,1984; Martin et al., 2009; 王瑞明等, 2011)。但实际上被试的拒绝反应也需要建立在对刺激的加工基础上, 这就使得非目标语言实际上已成为一定意义上的目标语言。Martin等(2009)在研究中就曾观察到被试对忽略语言产生的激活效应。并且当学习阶段的非加工语言在测验阶段重复出现时, 并没有真正涉及到双语切换的问题, 而是同一种语言之间的重复启动现象。

其次, 以往研究采用长时重复启动范式探讨双语切换加工, 由于被试事先并不知道存在两个阶段,也不知道启动刺激和目标刺激之间的联系, 因此能够有效地减少有意记忆策略对实验结果的干扰(如Zeelenberg & Pecher, 2003; 莫雷等, 2005; Li et al.,2009; 王瑞明等, 2011)。但在这种范式下, 学习和测验过程是分开的, 双语切换过程并不明显。

最后, 以往研究多采用词汇判断任务和语义判断任务来探讨非目标语言不同层面的激活状态, 其假设的逻辑是词汇判断中被试只会加工到刺激的词汇层面。但也有研究者提出, 词汇判断中被试可能会自动加工到刺激的概念层面, 并发现了词汇判断中的语义影响效应(Pexman, Hargreaves, Siakaluk,Bodner, & Pope, 2008)。因此词汇判断任务可能并不是探讨非目标语言词汇层面是否被激活的最佳选择。另一方面, 语义层面的研究多采用与目标语言对应的翻译对等词, 并把它的激活作为整个非目标语言激活的证据(如 Zeelenberg & Pecher, 2003;莫雷等, 2005; Li et al., 2009; 王瑞明等, 2011)。但启动词和翻译对等词之间一一对应的关系会导致被试在切换过程中容易觉察任务目的, 采取相应的反应策略干扰实验结果(Alvarez, Holcomb, & Grainger,2003)。并且有研究认为, 非熟练双语者的L2是通过 L1的词汇层面来接通其概念表征的(Li et al.,2009), 因此翻译对等词的语义启动效应可能包含着词汇层面的混淆效应。

基于上述思考, 我们试图采用基于内隐关联启动的双语即时切换范式来探讨非目标语言在不同层面上的激活状态, 即实验中依次呈现启动词与配对词, 但配对词不是直接与启动词对应的翻译对等词, 而是与翻译对等词有词汇或语义层面关联的其它词, 主要考察配对词的反应是否会受到启动词的影响。在该范式中, 即时切换较为符合双语者实际的语言应用模式, 而配对词的设计可一定程度上避免由一一对应关系所带来的有意加工策略。在加工任务上, 为了有效区分出词汇和语义层面, 实验1采用语音判断任务来探讨非目标语言在词汇层面的激活状态。强语音模型认为, 在个体加工单词时语音会自动激活, 因此语音研究较具有代表性(Gollan,Forster, & Frost, 1997)。实验中要求被试对启动词和配对词都进行语音判断, 可在一定程度上限制由语义加工所带来的混淆。如果对启动词的语音判断时对应非目标语言的语音表征会自动激活, 则会加快随后对语音相似配对词的反应, 产生语音关联启动效应。反之, 则不会产生启动效应。类似的, 在实验2我们采用范畴判断任务对非目标语言语义层面的激活状态进行探讨, 设计了语义相关和语义无关词对。因配对词与启动词只有语义上的关联, 且无一一对应关系, 避免了词汇加工给语义启动所带来的混淆。

实验引进了事件相关电位(ERP)技术收集被试在加工不同类型配对词时的电生理反应, 以期提供比行为测量更敏感的指标。以往实验表明, P200和N400是与语言切换加工密切关联的两个ERP成分(Rodriguez-Fornells, Schmitt, Kutas, & Münte, 2002)。P200一般出现在刺激后200 ms, 主要分布在额中央区, 被认为对语音信息的加工敏感(Landi & Perfetti,2007), N400则是与语义加工相关的典型ERP成分,它是在刺激呈现后 400 ms左右出现的负波, 不少研究已证实, 语义启动会导致 N400波幅降低, 因此该成分已被作为非目标语言是否自动激活的证据之一(Guo, Misra, Tam, & Kroll, 2012)。我们也希望能够借助认知神经方面的证据, 更好地说明在双语切换过程中非目标语言在语音或语义层面上的激活状态。

2 实验 1 双语理解切换中非目标语言在语音层面的激活研究

实验1主要探讨非目标语言在语音层面的激活状态。已有研究曾通过词汇判断任务探讨了这个问题 (Dimitropoulou, Duñabeitia, Carreiras, 2011a;Nakayama, Sears, Hino, Lupker, 2012), 并发现语音相似的阈下启动词会加快另一种语言词汇判断的反应, 产生启动效应, 似乎表明非目标语言的语音层面会被自动激活。但一般认为词汇判断任务主要依赖于对词汇正字法或词形方面的加工(Zeelenberg& Pecher, 2003), 用于探讨语音层面上的启动效应并不合适。因此为了避免词汇层面其它信息或语义加工的混淆, 我们将实验1的判断任务限制在语音层面上。实验1的假设是:如果非目标语言的语音表征会被自动激活, 那么与翻译对等词存在语音关联的配对词在判断反应时会快于语音上无关联的配对词, 并且这种关联启动效应会体现在相应ERP成分的变化上。

2.1 方法

2.1.1 被试

采取随机抽样的方式选取福建师范大学非外语专业学生20人, 其中男生10人, 平均年龄21±1.6岁。所有被试的母语为中文, 英语为第二语言, 第二语言习得年龄平均在 14岁, 已通过大学英语四级考试, 但英语的使用频率在日常生活中少于中文。所有被试均为右利手, 视力或矫正视力正常,无脑损伤经历, 无染发, 均为自愿参加实验, 并签署了知情同意书。由于两名男生被试的反应正确率未达到90%而被剔除, 最后数据分析共18名被试。

2.1.2 实验材料

从中小学英语课本中抽取英文单词, 词汇长度控制在 3~10个字母, 其中一半单词为单元音, 如leg, 另一半为多元音, 如tiger。将英文单词翻译成中文单字词, 如腿、虎等, 剔除非常见词后, 最终确定英–中词对共320对, 分成4组, 每组在英文单词长度及单双元音个数, 以及中文单词音调上保持平衡。其中两组用于中英切换组(L1–L2), 另两组用于英中切换组(L2–L1)。在两组 L1–L2 切换组中, 为其中一组配对一个与英文翻译对等词在读音上相似的配对词(如花–hour), 另一组则是读音上无联系的配对词(如兔–sail)。类似的, 在两组 L2–L1切换组中, 为其中一组配对一个与中文翻译对等词在读音上相同的配对词(如 leaf–页), 另一组则是读音上无联系的配对词(如tree–插)。所有配对词均选自中小学语文课本。

请30名双语被试(不参加正式实验)对4组词对进行熟悉度以及反应规则判断, 判断标准从不熟悉到熟悉共6个等级, 剔除每组中熟悉度小于3的以及反应困难的单词, 最终每组各保留有效词对 60对。将每对单词中的翻译对等词抽离, 只剩下启动词与配对词用于正式实验。4组材料的英文单词在长度上不存在差异[F(3,220) = 1.291,p> 0.05, η2=0.017], 中文单词在笔划数上也无差异[F(3,220) =0.524,p> 0.05, η2= 0.020]。

2.1.3 实验程序

被试坐在隔音室内的沙发里, 要求注意计算机屏幕中央的注视点。显示器背景为黑色, 距离被试80 cm。

实验共 2组:L1–L2切换组和 L2–L1切换组,每组都包含相关和无关词对各 60对, 组内词对随机呈现, 每对中都先呈现启动词, 然后呈现配对词,单词呈现时间均为1500 ms, 词对之间以“+”间隔,时间为1400~1800 ms。要求被试对出现的单词都进行语音判断, 中文词按声调进行判断, 前两个声调(阴平、阳平)按左键, 后两个声调(上声、去声)按右键; 英文词进行元音判断, 单元音按左键, 其余均按右键。实验中中文字体为黑体, 英文字体为 Times New Roman, 字号均为60。两组实验的顺序以及左右按键在被试间平衡, 要求按键既快又准确。

实验程序使用 Presentation 0.71编制, 实验电脑为DELL Dimension 8200, 显示器为15寸CRT,分辨率800×600, 刷新频率75 Hz。所有词呈现在显示器屏幕中央, 最大视角不超过 2.5°。在正式实验之前让被试练习, 练习词不进入正式实验。

2.1.4 ERPs的记录与分析

采用 Neuroscan-64导脑电采集分析系统和Ag/AgCl电极帽, 连续记录实验过程中的EEG。电极位置采用 10-20扩展电极系统, 单极导联, 以头顶作为参考电极采集数据, 接地点在Fpz和Fz连线的中点, 左眼眶上、下侧2个电极记录垂直眼电, 两眼外侧的 2个电极记录水平眼电。滤波带通为0.05~100 Hz, A/D采样率为1000 Hz。脑电采集过程中所有电极与头皮接触电阻均小于5 kΩ。

对脑电记录进行脱机迭加平均处理, 分析窗口为−200~800 ms, 用−200~0 ms作为基线进行矫正。伴有眨眼、眼动、肌电等伪迹的数据均被排除, 排除标准为±75 μv。数据离线处理时转化为双侧乳突作参考。分别对两种切换条件下的配对词进行ERPs分类叠加, 共获得4种数据, 即L1–L2切换组中的语音相关配对词、语音无关配对词, 以及L2–L1切换组中的语音相关配对词和语音无关配对词。由于本实验主要针对非目标语言在词汇层上的激活状态, 如前所述, P200与读音加工关系密切,因此主要探讨100~300 ms (P200)时间窗口的变化。此外, 以往研究表明N400不只是对语义的相关性敏感, 它对语音和字形的相关性也敏感(Radeau, Besson,Fonteneau, & Castro, 1998), 因此对 300~500 ms(N400)的变化也进行了分析。根据头皮分布及电极位置之间的关系, 共选取9个代表电极进行统计分析:额区(F3、Fz、F4)、中央区(C3、Cz、C4)、顶区(P3、Pz、P4)。

对两个时间段的 ERP数据分别进行 2(切换条件:L1–L2、L2–L1)×2(配对词类型:语音相关、语音无关)×3(脑区:额区、中央区、顶区)×3(半球:左、中、右)的重复测量方差分析, 因本文的主要目的是分析两类配对词在 ERP波幅上是否存在差异, 因此在统计结果上主要关注并报告与配对词类型相关的差异。实验中所有数据采用SPSS 13.0软件包进行分析。对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的结果, 当 Mauchly球形检验不满足时使用Greenhouse-Geisser法校正。

2.2 实验结果

2.2.1 行为结果

语音判断任务中各类配对词的平均反应时见表 1。对反应时进行 2(切换条件:L1–L2、L2–L1)×2(配对词类型:语音相关、语音无关)的重复测量方差分析, 结果只发现切换条件的主效应[F(1,17) =13.475,p= 0.002, η2= 0.442], 中文的反应时普遍要快于英文, 没有发现配对词类型的主效应[F(1,17) =2.466,p> 0.05, η2= 0.127]及其与切换条件的交互作用[F(1,17) = 2.089,p> 0.05, η2= 0.109]。

表1 语音判断中各类配对词的平均反应时(ms)

2.2.2 ERP结果

语音判断任务中各类配对词诱发的 ERP平均波幅见图 1。方差分析结果表明, 在 100~300 ms(P200), 配对词类型主效应不显著[F(1,18) = 0.325,p> 0.05, η2= 0.018], 配对词类型与切换条件的交互效应也不显著[F(1,18) = 0.930,p> 0.05, η2= 0.049]。

图1 语音判断任务中两类配对词的ERPs比较

在300~500 ms (N400)也未发现配对词类型的主效应[F(1,18) = 0.478,p> 0.05, η2= 0.026]及其与切换条件的交互效应[F(1,18) = 1.105,p> 0.05, η2=0.058]。

综上所述, 实验1在行为及ERP结果上均未发现语音相关与语音无关配对词之间的差异, 由此推论, 在目标语言语音加工的过程中, 非目标语言的语音表征不会被自动激活。

3 实验2 双语理解切换中非目标语言在语义层面的激活状态

实验2主要探讨非目标语言在语义层面的激活状态。如前所述, 以翻译对等词的激活作为非目标语言语义激活的证据可能存在着词汇层面激活所带来的混淆, 因此我们采用只有语义联系的配对词为考察对象。虽然已有研究对此也曾探讨过(Duyck,2005; Basnight-Brown & Altarriba, 2007; Schoonbaert,Duyck, Brysbaert, Hartsuiker, 2009), 但多集中于拼音文字, 且结论并不完全一致。而中英文两种语言在结构上存在很大差异, 中文属表意文字, 英文属拼音文字, 因此对这两种语言之间的跨语言语义启动效应的分析更有助于理解非目标语言在语义上的激活状态。实验2采用生物范畴判断任务, 该任务已在双语切换研究中多次被采用, 并证实能够产生明显的跨语言语义启动效应(王瑞明等, 2011; Li et al., 2012)。实验2的假设是:如果非目标语言的语义表征会被自动激活, 那么与翻译对等词存在语义关联的配对词在判断反应时会快于语义上无关联的配对词, 并且这种关联启动效应会体现在ERP成分的变化上。

3.1 方法

3.1.1 被试

选取方式与实验1相同。在数据分析过程中, 1名被试因正确率不足 90%, 3名被试因脑电伪迹过多而被删除, 最后共分析16名被试的数据, 其中男生8名。

3.1.2 实验材料

中英文单词的选取过程与实验1类似, 只是选取的标准为语义范畴, 即是否为生物, 最终选出汉英切换语义相关词对(如马–seal)、汉英切换语义无关词对(如蚊子–wall)、英汉切换语义相关词对(如donkey–蝌蚪)、英汉切换语义无关词对(如eagle–浴室)各 40对用于正式实验, 每种类型词对中有一半为生物范畴, 一半为非生物范畴。4组材料的英文单词在长度上不存在差异[F(3,140) = 1.734,p> 0.05,η2= 0.036], 中文单词在笔划数上也无差异[F(3,140) =1.862,p> 0.05, η2= 0.038]。

3.1.3 实验程序

与实验 1类似, 只是判断任务不同, 要求被试对所有单词都进行范畴判断, 如果该词属于生物范畴按左键, 不是按右键。在实验前对生物范畴进行定义, 人物、动物都属于生物, 其它不属于。

3.1.4 ERPs的记录与分析

与实验1类似, 共获得4种ERPs数据, 即两种切换方向下的语义相关和语义无关配对词。虽然本实验主要针对非目标语言在语义层上的激活状态,但由于以往研究认为, 在概念任务情境中, 非加工语言的词汇层面和语义层面都会被激活(王瑞明等,2011), 因此我们对100~300 ms (P200)和300~500 ms(N400)的变化都进行分析。此外, 从波形图(图 2)来看, 各类ERP之间的差异一直持续到800 ms左右,为了更好地了解它们之间的关系, 我们对500~700 ms的数据也进行了分析。

3.2 实验结果

3.2.1 行为结果

语义判断任务中各类配对词的平均反应时见表 2。对反应时进行 2(切换条件:L1–L2、L2–L1)×2(配对词类型:语义相关、语义无关)的重复测量方差分析, 结果发现切换条件主效应显著[F(1,15) =91.083,p< 0.001, η2= 0.859], 中文的反应时要明显快于英文; 配对词类型主效应显著[F(1,15) =72.060,p< 0.001, η2= 0.828], 语义相关配对词的反应时要明显快于语义无关配对词, 并且切换条件与配对词类型的交互效应也显著[F(1,15) = 8.439,p<0.05, η2= 0.360], L1–L2 条件下的启动量(134 ms)要明显大于 L2–L1 (86 ms)。

表2 语义判断任务中各类配对词的平均反应时(ms)

3.2.2 ERP 结果

语义判断任务中各类配对词诱发的 ERP平均波幅见图2。对两个时间段的ERP数据分别进行方差分析, 结果表明, 在100~300 ms (P200)未发现配对词类型主效应[F(1,15) = 0.006,p> 0.05, η2=0.001]及其与切换条件的交互效应[F(1,15) = 1.592,p> 0.05, η2= 0.096]。

在300~500 ms (N400), 配对词类型的主效应显著[F(1,15) = 7.605,p< 0.05, η2= 0.336], 且配对词类型×切换条件×脑区的交互效应显著[F(1.465, 21.970)= 3.802,p= 0.05, η2= 0.202], 进一步的简单效应比较表明, 在L1–L2切换条件下, 配对词差异主要表现在额区[F(1,15) = 7.092,p< 0.05, η2= 0.321]和中央区[F(1,15) = 7.749,p< 0.05, η2= 0.341], 语义相关配对词诱发的N400波幅要明显小于语义无关配对词。而在L2–L1切换条件下, 配对词差异主要表现在中央区[F(1,15) = 4.377,p= 0.054, η2= 0.226]和顶区[F(1,15) = 4.871,p< 0.05, η2= 0.245], 语义相关配对词诱发的N400波幅要小于语义无关配对词。

在500~700 ms发现配对词类型×切换条件的交互效应临界显著[F(1,15) = 4.274,p= 0.056, η2=0.222], 简单效应比较表明, 只有在 L1–L2切换条件下两类配对词存在着明显差异[F(1,15) = 5.986,p<0.05, η2= 0.285], 语义相关配对词诱发的ERP波幅要小于语义无关配对词。L2–L1切换条件下未发现配对词差异,F(1,15) = 0.428,p> 0.05。

图2 语义判断任务中两类配对词的ERPs比较。A为两类配对词的波形图; B为两类配对词在Cz上的差异波及差异波地形图。

综上所述, 实验 2发现, 不论是从 L1切换到L2, 还是从L2切换到L1, 语义相关配对词都要比语义无关配对词反应更快, 并且语义相关配对词诱发的 N400成分要明显小于语义无关配对词, 表现出明显的语义关联启动效应, 因此可以推论, 非目标语言的语义表征有被自动激活, 并且这种激活模式在两种切换条件下并不完全一致, L1–L2切换下的语义启动量要明显大于 L2–L1, 其 N400的差异主要表现在前部脑区, 且持续时间更长, 而 L2–L1切换条件下的N400差异则表现在后部脑区。

4 总讨论

本研究采用内隐关联启动的即时切换范式, 通过两个实验, 探讨了双语者在加工目标语言时, 其非目标语言是否会被激活, 如果被激活, 这种激活会发生在哪个语言层面上?实验1发现, 当目标语言只加工到语音层面上, 无论从一语切换到二语,还是从二语切换一语, 其非目标语言的语音层都不会被自动激活; 实验 2发现, 如果目标语言加工到语义层面, 其非目标语言的语义层面都会被自动激活, 但激活的程度与双语的切换方向有关, 表现出跨语言启动的非对称性现象。

本研究结果与当前流行的双语记忆表征的分级表征模型(hierarchical model, HM)是一致的, 即双语的概念表征是共同存储的, 而词汇表征是分离存储的。那么为何有些实验虽然采用的也是词汇任务,却获得了非目标语言在词汇层面的自动激活现象呢(如Martin et al., 2009; Dimitropoulou et al., 2011a;王瑞明等, 2011; Nakayama et al., 2012)?对此, 我们认为, 有些自动激活现象很有可能是来自于语义层面上的激活效应, 而不是词汇层面。如前所述,这些实验多采用词汇判断任务(如Dimitropoulou et al.,2011a; Nakayama et al., 2012), 但该任务较难避免被试对单词概念层面的自动加工(Pexman et al.,2008)。有的实验虽然采用了不涉及语义层面的词汇任务(如Martin等人的词长判断任务), 但其实验材料设置为语义关联与无关两种类型, 并通过二者之间的差异来确定非目标语言的激活状况, 因此也难以避免语义激活的混淆。相比较而言, 本文中的语音判断任务不需要被试加工语义层面, 且材料之间无语义关联, 较大程度地控制了语义激活产生的影响, 结果没有发现明显的语音启动效应。类似的,Rodriguez-Fornells, Rotte, Heinze, Nösselt和 Münte(2002)让西班牙语−加泰罗尼亚语熟练双语者判断目标语言的首字母是元音还是辅音, 因也较好地控制了语义层面的加工, 其实验结果未发现非目标语言被激活的行为和ERP证据。因此可以推测, 目标语言在加工过程中如果只涉及到词汇某一层面的加工, 而不涉及任何语义成分时, 对应的非目标语言词汇层是不会被自动激活的。

另一方面, 有些实验中词汇层面的自动激活现象也可能源于非加工语言和非目标语言之间的差异所带来的混淆。例如, 王瑞明等(2011)研究中同样采用词汇判断任务, 其实验1发现非目标语言的启动效应, 但实验 2却没有, 其差别就在于实验 1中非目标语言为学习阶段出现, 但不需要被试进行词汇判断的另一种语言刺激, 即为前述提到的非加工语言, 随后这些刺激在测验阶段重复出现, 由于被试在学习阶段也必须对非加工语言刺激进行一定的加工后做出“否”的反应, 因此当这些刺激再次出现时, 获得的只是同一种语言的重复启动效应,无法推测其对应的非目标语言的激活状态。而其实验2中, 测验阶段出现的是与非加工语言对应的翻译对等词, 这些词在学习阶段没有出现过, 因此启动效应产生与否更多依赖于被试在对非加工语言做出“否”反应时, 其翻译对等词(即非目标语言)在词汇层面上是否会被自动激活。与本文结果类似,王瑞明等(2011)实验 2中没有发现启动效应。同样的结果也出现在蔡超群和孟迎芳(2013)实验中, 她们采用与本文相同的范式, 发现如果在启动词和配对词之间呈现启动词的翻译对等词, 虽然不要求被试对翻译对等词进行任何反应(类似于非加工语言),但发现语音相关配对词的反应时要明显快于语音无关配对词, 而在无呈现翻译对等词的条件下就没有发现这种语音启动效应。由此可见, 这些实验在词汇判断任务中的启动效应只是语言内的重复启动效应, 并未发现跨语言的启动效应, 由此可推论,目标语言加工过程中, 其对应的非目标语言的词汇层面不会被自动激活。

与以往研究类似, 我们也发现了非目标语言语义层面的自动激活现象, 但激活的模式在不同切换方向上存在差异, L1–L2的语义激活程度要明显大于L2–L1, 表现出非对称性切换现象。关于双语切换的非对称性现象以往研究也探讨过(Alvarez et al.,2003; Palmer, van Hooff, & Havelka, 2010;Dimitropoulou, Duñabeitia, & Carreiras, 2011b; Chen,Zhou, Gao, & Dunlap, 2014), 但主要针对翻译对等词条件下的跨语言重复启动, 并通过修正的分级表征模型(Revised hierarchical model, RHM)来加以解释。根据RHM, 在概念水平上, L1表征之间的联系要比L2更强, 第二语言的最初学习需要通过L1来接通 L2的意义, 直到第二语言达到熟练为止。因此, L1可以激活与 L2共享的更多概念表征, 从而易化了L2目标词的再认。对于非熟练的双语者, L2表征之间的联系是较弱的, 因此激活的概念表征不足以产生L1的启动效应(Schoonbaert et al., 2009;Chen et al., 2014)。但仅以翻译对等词的激活并不足以支持 RHM, 因为启动效应的产生不仅依赖于启动刺激和目标刺激之间的共同语义, 还取决于与目标刺激关联的其它语义(Wang & Forster, 2010), 因此我们在语义关联词上发现的跨语言语义启动的非对称性可为RHM模型提供更有力的证据。同时我们采用 ERP技术进一步发现, 两种切换条件下N400成分的差异在脑区和时间进程上都是不同的,L1–L2切换下 N400差异主要表现为前部脑区, 且持续时间更长, 而L2–L1切换下N400差异主要表现在后部脑区, 但持续时间较短。类似的 N400非对称性切换现象在非熟练的英语–西班牙双语者的范畴判断任务中也有发现(Alvarez et al., 2003), 由此可推论, 两种切换条件下对双语共享语义表征的接通上是存在差异的。结合 RHM, 我们认为, 在L1–L2切换下, 优势语言作为启动词能够激活更大范围的非目标语言词库, 从而促进被试更快地做出英文的语义判断, 产生更大的语义启动效应。而当第二语言作为启动词时, 由于 L2表征之间的联系较弱, 因此可能激活的非目标语言词库相对更少,对第一语言的语义判断产生的促进作用不如L1-L2切换条件。因此, 在目标语言语义加工过程中, 由于双语的语义表征是共享的, 其非目标语言的语义表征会被自动激活, 但对于非熟练的中英双语者而言, 不同切换方向下对共享语义表征的激活加工是不一样的, 从而表现出切换方向上语义启动效应的非对称性。

综上所述, 在双语理解切换过程中非目标语言是否会被激活取决于目标语言的加工层面, 如果只加工到目标语言的某一词汇层面, 如语音, 其对应的非目标语言词汇层不会被自动激活, 但在对目标语言的语义层面进行加工时, 其对应的非目标语言语义层面会被自动激活, 但激活的程度与双语的切换方向有一定关联。

Alvarez, R. P., Holcomb, P. J., & Grainger, J. (2003). Accessing word meaning in two languages: An event-related brain potential study of beginning bilinguals.Brain and Language,87, 290–340.

Basnight-Brown, D. M., & Altarriba, J. (2007). Differences in semantic and translation priming across languages: The role of language direction and language dominance.Memory &Cognition, 35, 953–965.

Cai, C. Q., & Meng, Y. F. (2013). The mechanism of non-target language processing in lexical comprehension switching.Studies of Psychology and Behavior,11(1), 55–60.

[蔡超群, 孟迎芳. (2013). 双语词汇理解切换中非目标语言加工.心理与行为研究, 11(1), 55–60.]

Chen, B. G., Zhou, H. X., Gao, Y. W., & Dunlap, S. (2014).Cross-language translation priming asymmetry with Chinese-English bilinguals: A test of the sense model.Journal of Psycholinguist Research, 43, 225–240.

Dimitropoulou, M., Duñabeitia, J. A., & Carreiras, M. (2011a).Phonology by itself: Masked phonological priming effects with and without orthographic overlap.Journal of Cognitive Psychology, 23, 185–203.

Dimitropoulou M., Duñabeitia, J. A., & Carreiras, M. (2011b).Two words, one meaning: Evidence of automatic co-activation of translation equivalents.Frontiers in Psychology, 2, 188.

Duyck, W. (2005). Translation and associative priming with cross-lingual pseudohomophones: Evidence for nonselective phonological activation in bilinguals.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 Learning, Memory, & Cognition, 31, 1340–1359.

Gollan, T. H., Forster, K. I., & Frost, R. (1997). Translation priming with different scripts: Masked priming with cognates and noncognates in Hebrew English bilinguals.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 Learning, Memory, and Cognition,23(5), 1122–1139.

Guo, T. M., Misra, M., Tam, J. W., & Kroll J. F. (2012). On the time course of accessing meaning in a second language: An electrophysiological and behavioral investigation of translation recognition.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 Learning,Memory, and Cognition, 38(5), 1165–1186.

Kolers, P. A. (1966). Interlingual facilitation of short-term memory.Journal of Verbal Learning and Verbal Behavior,5(3), 314–319.

Landi, N., & Perfetti, C. A. (2007). An electrophysiological investigation of semantic and phonological processing in skilled and less-skilled comprehenders.Brain and Language, 102(1), 30–45.

Li, L., Fan, M., Sun, B., Wang, R. M., Mo, L., & Zhang, J. X.(2012). Non-target language processing in Chinese-English bilinguals: A study of event-related potential.Psychological Reports,110(3), 935–945.

Li, L., Mo, L., Wang, R. M., Luo, X. Y., & Chen, Z. (2009).Evidence for long-term cross-language repetition priming in low fluency Chinese-English bilinguals.Bilingualism:Language and Cognition, 12(1), 13–21.

Martin, C. D., Dering, B., Thomas, E. M., & Thierry, G. (2009).Brain potentials reveal semantic priming in both the“active” and the “non–attended” language of early bilinguals.NeuroImage, 47, 326–333.

Mo, L., Li, L., & Wang, R. M. (2005). Evidence for long-term cross-language repetition priming of the highly proficient Chinese-English bilinguals.Psychological Science,28,1288–1293.

[莫雷, 李利, 王瑞明. (2005). 熟练中–英双语者跨语言长时重复启动效应.心理科学, 28, 1288–1293.]

Moreno, E. M., Federmeier, K. D., & Kutas, M. (2002).Switching languages, switchingpalabras(words): An electrophysiological study of code switching.Brain and Language, 80(2), 188–207.

Nakayama, M., Sears, C. R., Hino, Y., & Lupker S. J. (2012).Cross-script phonological priming for Japanese-English bilinguals: Evidence for integrated phonological representations.Language and Cognitive Processes, 27(10), 1563–1583.

Palmer, S. D., van Hooff, J. C., & Havelka, J. (2010).Language representation and processing in fluent bilinguals:Electrophysiological evidence for asymmetric mapping in bilingual memory.Neuropsychologia, 48, 1426–1437.

Pexman, P. M., Hargreaves, I. S., Siakaluk, P. D., Bodner, G.E., & Pope, J. (2008). There are many ways to be rich:Effects of three measures of semantic richness on visual word recognition.Psychonomic Bulletin & Review, 15(1),161–167.

Radeau, M., Besson, M., Fonteneau, E., & Castro, S. L. (1998).Semantic, repetition and rime priming between spoken words:Behavioral and electrophysiological evidence.Biological Psychology,48(2), 183–204.

Rodriguez-Fornells, A., Rotte, M., Heinze, H. J., Nösselt, T.,& Münte, T. F. (2002). Brain potential and functional MRI evidence for how to handle two languages with one brain.Nature, 415(6875), 1026–1029.

Rodriguez-Fornells, A., Schmitt, B. M., Kutas, M., & Münte, T.F. (2002). Electrophysiological estimates of the time course of semantic and phonological encoding during listening and naming.Neuropsychologia, 40, 778–787.

Scarborough, D. L., Gerard, L., & Cortese, C. (1984). Independence of lexical access in bilingual word recognition.Journal of Verbal Learning and Verbal Behavior, 23(1), 84–99.

Schoonbaert, S., Duyck, W., Brysbaert, M., & Hartsuiker, R. J.(2009). Semantic and translation priming from a fi rst language to a second and back: Making sense of the findings.Memory & Cognition, 37(5), 569–586.

Thierry, G., & Wu, Y. J. (2004). Electrophysiological evidence for language interference in late bilinguals.Neuroreport,15(10), 1555–1558.

Wang, R. M., Deng, H. S., Li, J. J., Li, L., & Fan, M. (2011).The activation of non-attended language in language comprehension of Chinese-English bilinguals.Acta Psychologica Sinica, 43, 771–783.

[王瑞明, 邓汉深, 李俊杰, 李利, 范梦. (2011). 中-英双语者语言理解中非加工语言的自动激活.心理学报, 43, 771–783.]

Wang, X., & Forster, K. I. (2010). Masked translation priming with semantic categorization: Testing the Sense Model.Bilingualism: Language and Cognition, 13(3), 327–340.

Wu, J., Wang, R. M., Fan, M., Li, L., & Chen, L. H. (2013).The process of non-attended language in radical search task of Chinese-English bilingual: An ERP study.Studies of Psychology and Behavior,11, 607–611.

[吴际, 王瑞明, 范梦, 李利, 陈丽华. (2013). 中英双语者部件搜索任务中非目标语言加工的ERP研究.心理与行为研究, 11, 607–611.]

Zeelenberg, R., & Peche, D. (2003). Evidence for long-term cross-language repetition priming in conceptual implicit memory tasks.Journal of Memory and Language, 49, 80–94.

猜你喜欢

目标语言双语层面
中国大学生对越南语虚词的误用
教材插图在英语课堂阅读教学中的运用及实例探讨
健康到底是什么层面的问题
策略探讨:有效音乐聆听的三层面教学研究(二)
策略探讨:有效音乐聆听的三层面教学研究(七)
快乐双语
快乐双语
快乐双语
多媒体英语学习法
从语言和体系两个层面理解庄子的“吾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