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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商”再思考

2016-02-01鄭伯康

诸子学刊 2016年1期

鄭伯康

“子商”再思考

鄭伯康

“子商”商道文化是“新子學”思想在商業管理領域的自然延伸,是相對於“儒商”商道文化而提出的,是試圖將“由子入商”和“以商通子”兩條線相結合,把諸子思想精義與現代企業文化進行對接和融合,把經濟、管理、文化三方面糅合在一起,形成具有東方智慧和新時代競争力的商道文化。

關鍵詞 新子學 子商 商道文化

中圖分類號 B2

2014年,我受方勇教授《“新子學”構想》的啓發,提出了“子商”這個概念,是從自己所從事的商業與企業家視角,經過思考後提出的。學術研究並非我的特長,但有益的探索必定能够促人進步。“子商”這個新概念需要“新子學”作支撐,而“新子學”反過來也需要許多像新“子商”這樣的新概念來組成。就像孔子、老子、孫子對於諸子學一樣,“子商”是“新子學”思想文化在商業管理領域的自然延伸,是“新子學”精神内涵的一部分。

就概念而言,“子商”這名稱是相對於“儒商”而提出的。我認為:“儒商”的提法是基於儒學和經學作為主流思想背景下的産物,以儒統商未必妥當。在當今多元化、開放性的時代,以諸子思想精神統商倒不失為一種上策。由“子商”來代表商道文化,比“儒商”更全面、更響亮、更貼切。

“子商”是在“新子學”精神的指導下,一方面全面吸收子學的思想精華,“由子入商”,把子學文化精神與現代經濟、管理進行對接,把隱藏在子學裏面的管理智慧激發出來,形成一門具有中國特色的經濟管理顯學。另一方面也可以遵循多元化、開放性的“子學精神”,立足於現代經濟管理理論,反過來“以商通子”,用現代經濟管理理念與諸子思想文化進行貫通,從現世哲學和商業實用價值的角度來理解“子學精神”。

本文試圖遵循方勇教授的《再論“新子學”》一文的學術脈絡來作進一步闡述。

一、 “子商”商道文化的深層内涵

商道文化不能困囿於儒學一家的思想,而是包含儒學在内,涵蓋諸子各家各派人文智慧,並化生為管理之道,為現實的經濟社會輸送正能量,實現企業的可持續發展。

《漢書·藝文志》曰:“九家之術,蜂出並作,各引一端,崇其所善,以此馳説。”諸子思想各有特長和精要。儘管“儒商”中也有很多的文化精華,但“子商”終究要跳出“儒商”那些道德倫理觀、義利觀、修己安人觀的圈圈,來構建更為廣闊、多元共生、符合“子學精神”的商道文化。晉商有晉商的特點、徽商有徽商的特性、而浙商又有浙商的優勢,這些商幫文化都“各引一端,崇其所善”,很難以一個“儒”字再加一個“商”來涵蓋。而“子商”既要吸收多元化、開放性的子學精神,又要發揮經濟人實用性的特點,相容並蓄,不斷發展。

“子商”是商道文化的集成,包含諸子的“精義之理”,用於經邦濟民,從本質上講不算創造。“子商”只是以中國傳統的語境把“子學”中的道理闡明出來,再轉化為中國特色的、融經濟、管理和文化於一體的商道文化。

這種商道文化有利於提升中國企業在全球化的競争能力,來實現我國經濟社會的可持續發展。如果按照現代經濟學、博弈論或政治哲學再結合諸子特點來劃分,儒家的倫理經濟學、法家的獎懲經濟學、兵家的戰略經濟學、道家的自然經濟學、雜家的實用經濟學、墨家的理想經濟學等,都具有一定的現實操作意義。每個企業的不同發展階段,以及發展過程中隨着政策、環境、實力、市場競争程度的各要素變化,都需要有不同特點的管理思路和管理方式。其中形勢判斷、戰略決策和實施力度,過程中“度”的拿捏和把握,都要求不同的技戰術和管理智慧。企業家光以儒學精神來應對,往往做不到得心應手。

“子商”之所以堅持緊跟着“新子學”學説的發展而發展,是基於“新子學”不僅最為徹底地繼承了“子學精神”那種多元、鮮活、靈動的思想形態。同時,又注意吸收西方文化理論和當下先進的發展理念,顯示出極具時代氣息的生命力和特有的文化張力。

“子商”正需要方勇教授所説的:“不被主流文化信條所束縛,意在呼吁傳統諸子學的研究方向,主張從‘子學現象’中提煉出多元、開放、關注現實的‘子學精神’,並以這種精神為引導,系統整合古今文化精華,構建符合時代發展的開放性、多元化學術,推動中華民族文化的健康發展”的“新子學”精神作統領,來構建具有現代中國特質的經濟管理思想和商道文化體系。

將子學精義與西方現代經濟學中五花八門概念作直接比較是十分困難的。其含義邊界、語境、表達方式、文化精神都存在着巨大的差異。總的説來,諸子精義是“一化萬象”的智慧,是對自然世界本質的闡明,邏輯思維性較强。而西方各種經濟學説是把自然世界割裂開來後用各自的概念,一是將大量抽象的概念比如消費者的需求等用數量化來研究,二是在研究方法上,以提出設想,建立假設,進行試驗,得出結論的邏輯順序來進行,産生了一個反向運行卻不能回到原來設想的誤區(因為假設太多,太理想化,太經驗主義),所以才會有繁雜性和不切實際的層面。這些所謂的理論難免是碎片化的、複雜化的、隨機性的。當今世界經濟矛盾的交集、困難重重,其自食惡果的原因就在於此。

但是,我們一百多年來習慣性地向西看、向西學的結果是表達方式、語言環境、思維模式發生了改變。如果不用一些西方經濟和理論概念來套用又難以説明問題,説教者難以表達,聽者難以理解。許多時候貌似理解,實際還是張冠李戴了。譬如,中醫上説的“上火”,西醫就没有相對應的知識,勉强用“炎症、發燒、免疫力”來解析,其結果既似是而非又十分勉强。中醫再把“上火”細化到虚火、實火、寒熱、燥濕、胃火、心火、肝火、腎火以及各種各樣表症現象,那就更加複雜了。所以,子商的商道文化要形成具有東方管理特色的經濟管理和文化思想體系,並且被廣泛接受和推廣,注定是艱難的,長期的。

二、 “子商”商道文化多重思考

當下的中國,正處於重要的政治改革、社會轉型和經濟崛起階段。大規模的社會實踐在不停地發展,空前的文化交融和碰撞在全球範圍展開。而互聯網和移動互聯網的普及,又打開了人類全新的生存空間和生活方式,也快速地改變着人們的文化結構和文化需求。知識的儲備不像以前那麽重要了,輕點鍵盤可以解決,但有效信息的搜索力、判斷力和知識的整合力卻提出更高的要求。近幾年,網購的横空出世,迅速地改變了許多商業業態和相互之間的結構,傳統的商業形態受到了嚴峻的挑戰,阿里巴巴淘寶網“雙十一”一天創造571億元的業績不再是神話。

世界性的人才和資本流動,在快速地進行財富轉换,同時也加劇了競争的程度和寬度。運輸成本的降低,信息系統的發達以及金融衍生品市場的繁榮,導致原先商品的區域差價、季節差價幾乎都不復存在,新的商業模式和業態不斷地呈現。國際之間的物資流動不僅僅是傳統的進出口貿易,也可以在期貨虚盤中去操作完成,而期貨金融杠杆的運用可以放大十倍資金去運行,帶來的是巨大的不確定性,財富的積累和消耗都有可能瞬間衍變成生死兩界的企業命運。

在企業界看來,如今的世界時時處處呈現着危機與機遇並存、競争與合作同在的格局,這樣的企業生態與競争法則,企業如果還是守殘抱缺那一成不變的老觀念,就無異於自殺。企業家必須適應現代新的形勢,兼收並蓄各種技能和智慧,同時具備系統性思想、多元化技能、開放性思維和與時俱進的觀念,真正把經濟、管理和文化融合在一起的管理思想體系。

從大的文化背景看,目前潛在的社會危機和大變革並列的時代,絶不亞於先秦哲學家們當時的處境,子學文化在這樣的環境下顯得尤其寶貴。子學文化的接軌和借鑒就成為現實最經濟、最便捷的捷徑。

方勇教授認為“先秦子學繼承了三代以來的思想文化傳統,同時又關注現實,深究學理,對諸如世界圖景的想象、基本的政治形態、人的道德稟賦的來源,以及如何理解歷史、如何進行有效的國家管理等問題都做了精深獨到的思考”。我國先哲們的這些思想和智慧正是“子商”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源泉,不管用之於競争,還是用之於合作,或者戰略、戰術的運用,都可以整體提高企業的競争力和市場議價的主動權。如今政治體制的深化改革、經濟結構的調整、産業運營的升級、資源環境的平衡發展以及法制建設、核心價值觀的推廣、大國關係處理、國民文化素養的提高等,都可以在傳統子學思想中去獲取營養。

“子商”商道文化與子學系統的接軌和融合也不是簡單的拼接,而是精神内涵的整體運用;不是一家獨尊,而是複歸子學整體的活力;不是以西方經濟學來作子學的解析,而是以子學的思想文化在現代經濟領域中的活學活用。以諸子學活化了的思想靈魂來轉變成我們的經濟之道、治企之法和生財之術。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但如何取“道”卻有很深的學問,如果“道”學過於籠統和宏觀,對於微觀中從事商場運營管理的企業家個體來説,往往不知所云。“子商”就是要有所指向的解決這個問題,“子商”包含的商道文化必須要把子學精華理出來,轉化成為較為具體的道、法、術的一整套應對體系。比如説儒家角度來看的取之有道自然就是仁義之道,可是仁義之道並不是適合每個人的,而子商其實是一種更辯證更理性的商道,為什麽這麽説,因為他的包容和廣闊展現了對世界最本質的多元性的深刻認識,如果社會上都是仁者當先的儒商,外敵前來時又如何堅守陣地?如果所有商人學者都是同一風格,所有公司協會都是一般的格局,那又何談創新,又何談在競争中求發展呢?

傳統經典不再是高山流水的曲目而落個曲高和寡的局面,而是要形成“高僧只説平常話”的通用性文化理念,使企業家們不管面對如何複雜的環境,都能够找出大小咸宜的因對策略,大有大的道理,小有小的辦法,做到先秦諸子那種吾道一以貫之、吾法一以守之、吾術一以固之的有利的競争態勢。

陳鼓應先生在《“新子學”論集》序中提出:“自古至今,人類就不停地面臨三大衝突,人與自然的衝突,人與人的衝突,人與自己内心的衝突。環顧今天的世界,這些衝突不但没有減緩,反而在一些霸權意識下愈演愈烈。在這種情況下,子學中藴含的人文精神與對話、和諧的精神,就具有非常現實的意義。”社會既然存在着衝突,自然會就有和諧的要求。大凡符合和諧要求的管理思想,就是可持續的管理之道。

企業的管理更是如此,大抵也逃不出這三大衝突,與經邦濟國、經國濟民的道理一樣,企業與邦國,只是層面不一樣,節點不一樣,企業的價值生成必定是其内部資源與外部市場存在的更多的“和諧”。以子學中藴含的人文精神與對話、和諧的精神指導具體的商業行為,必然能够産生無窮的能量。在霧霾猖獗、資源耗盡的今天,治污、治氣、新能源的環保企業和資源再生利用的企業,必然會有更大的發展空間;致力於世界和平、緩和世界衝突的國家,必然會被世界人民所尊重;財富的增長永遠趕不上欲望膨脹的速度,這時候内心的平静,顯得尤其重要。

如今的信息化時代,已經進入了移動互聯網、大資料、雲計算、物聯網的高級階段,每天産生的信息流量不計其數,物物之間、物我之間的交换速度和變化形態瞬息萬變。如何去偽存真、去粗存精,解讀並整理出自己所需要的有效信息,考驗着每個經濟人的認知能力和知識整合能力。而認知能力和知識整合能力的提高,必須依托“新子學”這種文化特質和精神特性至上的智慧,才能泰然若定地作出預判,在競争中成為制勝的法寶。

三、 “子商”商道文化的致力點

在我看來,學術文化如果脱離了當下時代,就如同脱離了生命之源。“新子學”的最主要特徵就是既抓住了子學精神,又與當下進行緊密結合,同時對時代問題進行了回饋和交融。“子商”作為“新子學”新文化在經濟領域延伸出來的子系統,就更要關注當下商業時代的應用價值,將傳統文化抽象層面的精神智慧與企業家日常經營管理行為進行會通,使之成為當下之學、應用之學。如果把“新子學”作為文化之魂,那麽“子商”可以看成商業文化之體,最後形成了有魂有體、有血有肉、有精神有生命的結合體。

我們知道,企業間的競争歸根結底是文化的競争,人是文化的載體,而每個人在情感方面、精神層面、在功能和秉性方面,都有很大的差異性。企業管理者不僅要知人善用,還要教育引導好團隊整體的企業文化。這種企業文化要具備提高企業内部的凝聚力、外部的競争力和可持續發展能力。這三股力,是相互影響、互為支撐的,就像方勇教授所説,子學系統的“諸子皆敘道言治,自開户牖,他們或内聖、或外王、或循天道、或析物理”,“只有敢於正視多元共存的‘子學現象’本身,方能在彼此對立、交融的關係中確立自身”,“子商”商道文化也要遵循這樣的思想體系,吸取諸子之長,為企業所用,才能構建强大的企業文化。企業文化建設,盡可能多的吸取諸子思想智慧,來發展壯大自己的東方管理特色。

吸收儒家“仁愛”思想優勢,以情義、信義、仁義來構建企業倫理文化的管理特色,推進“論語加算盤”的管理之道。儒家道統幾千年,必然有其强大的生命力和深層次存在的理由,“儒商”的概念被企業家廣泛接受和推崇,自有其道理。

吸收道家“無為”的學術思想優勢,汲取自然法則為企業所借鑒。以無為來實現有為的企業文化,往往會給人以舉重若輕、遊刃有餘的感覺,藉以構建曲直隨行的無模式、無邊界的無極管理之道。道家那份坦然和出世精神,對於成功企業家來説尤為尊貴,人類面臨的三大衝突,多半需要“無為”思想去調和。

吸收法家“法、術、勢”的學術思想優勢,以“法為天下之程式”的管理方法來構建“制度面前人人平等”的企業文化,推行獎罰分明為特色的現代企業管理之道。在法治社會背景下,制度的設定是規範化管理最基本的法則,也是大企業管理文化最直接的體現。

吸收兵家重視攻守謀略的學術思想優勢,以“道、天、地、法、將”五大法寶的思想精髓,來構建企業的核心戰略和主要對策,推行審時度勢、知己知彼、狠抓執行力的企業管理之道。企業間的競争與搏擊往往是非常殘酷的,絶對離不開兵家那些具體的謀略和手段,在信息化的時代裏,以變應變的管理思路往往是企業不變的定律。

吸收墨家“尚同、兼愛”的思想精華,把企業價值觀滲透到每一個團隊成員的執行力上,構築互愛平等的人際氛圍,强調尚賢的用人標準和增收節支的企業管理之道。對於企業家來説,保持浪漫主義情懷和個人節儉的生活風格,也是企業長青的法寶之一。

吸收陰陽家“一陰一陽謂之道”和“木火土金水”的陰陽五行學術精華,以萬事萬物相生相剋的思想來確立企業的管理思想,以事物的正反兩面性來構建對立統一的管理思維,從而把複雜的問題歸納成簡單的道理。在企業裏無論是部門的設置,人事的安排,崗位的分工還是業務的構成,都無不契合着陰陽對立統一的哲學道理。

吸收縱横家順勢應時、量權知變、縱横捭闔的權謀光芒,為企業的經營管理所用。企業為了在叢林法則中争取自己生存權,無論是向政府要政策,與對方談合同,問市場要資源,都要發揮能人智慧和團隊優勢,藉以構建以變應變的企業管理之道。

吸收名家端正“名”與“實”相輔相成的思想智慧,跳出語言的束縛,以更高層次、更抽象化的思維來思考適合自己企業的管理之道。中國歷來有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的説法,可謂深諳企業生存之道。

而“兼儒墨,合名法”的雜家,更是“以為備天地萬物之事”協調各家所長,為企業管理所借鑒,藉以構建全攻全守型的治企方略。其實,企業也好,世間萬事萬物也罷,在發展過程中都不存在一成不變的東西,更不存在一招鮮吃遍天的真理。尤其是企業,不同的人才組合,不同的發展階段,不同的生産環境,不同的市場規則,需要不同的應對智慧,更需要多重智慧的集成。

總之,中華民族在以自己的智慧和汗水托起“中國夢”之時,文化人和學術界也要遵循“空談誤國,實業興邦”的擔當精神,避免在空乏的概念和邏輯的材料上打轉轉,而應實實在在地把經濟、管理和文化融合在一起,形成以“新子學”為代表的子學精神,發揮經邦濟民、致用於企的效應,來助推企業更加健康的發展。企業家也要主動承接“新子學”為代表的傳統子學精神,在人生哲學、國學和文化素養方面來提高自己,為壯大企業不斷輸送正能量,這就是“子商”所創導的文化精神所在。

[作者簡介]鄭伯康(1964— ),男,浙江浦江人。曾任中國再生資源回收利用協會副會長、浙江省再生資源集團公司副董事長,“子商”商道文化創導者,現為集團資深顧問、浙江線上再生資源公司董事長,已發表有關“子商”學術論文數篇。